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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血伏龙-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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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大骇!飞龙师太把白金带剑搁在耿玉航的颈项上,竖起灰眉,向塔洛布和清军卫士叱喝道:“你们胆敢过来吗?我的宝剑一动,就要砍掉这姓耿的脑袋。”
耿玉航以前是甘肃兰州将军的侍卫长,现在又是兆惠身边的亲信,一旦落在对头手里,清兵哪敢妄动呢?何况塔洛布还是秃眉叟的徒弟哩!飞龙师太这样一喝,他们果然不敢妄动了,史存明上前两步,向塔洛布叱喝道:“鞑狗!
你们今天晚上设圈套来引诱我们,哪知道天不从人之愿,你的师傅反而被我抓着了!你要耿玉航的性命吗?让我们好好出去,不准放枪,不准射箭,知道没有?”
说着也不等塔洛布答应,便和飞龙师太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挟着秃眉叟耿玉航,打个呼哨,双双拔身一纵,跳上墙头,飘然落在大街上,这时候街道上密布的旗兵并勇,三班捕快衙役,何止千人,一看见飞龙师大和史存明跳出来,呐喊一声,就要上前围攻,可是看见他们挟持着耿玉航,不禁愕然,个个起了投鼠忌器的心理,只好自动让路,飞龙师太史存明二入挟着秃眉叟离开巡抚衙门,一直走出十几条街道,估量没有埋伏了!方才把耿玉航向地上一推,飞身跳上屋瓦,落荒而去!
这一次飞龙师太和史存明大闹甘肃巡抚衙门,要搭救金弓郡主孟丝伦,没有成功,他们知道孟丝伦不在兰州,兆惠已经在十天前把她和香妃娘娘一起解送北京去了,当晚更不逗留。连夜离开了兰州城,沿着官驿大路,直向东南进发。
史存明和飞龙师太两人之间,关系是十分微妙的,怎样的微妙呢?就是“虽同道,不相为谋。”所谓“同道”,就是两个人的心目里,都要把金弓郡主由清兵的掌握里救出来,“不相为谋”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内心,彼此都有一段宿怨,”飞龙师大因为痛恨智禅上人,连带他的弟子史存明也同样憎恨。他们进入西安城里之后,便到处打探消息,飞龙师大不到半日工夫,便探听出一点眉目来了,约莫在五日之前,有一队旗兵押着两架铁皮车子,用四匹马拉着进城,这两架铁皮车子的外边还罩着油布,显见得十分神秘,不知道车里载的是什么东西,可是进城之时,西安府立即戒严,还派出大队官差捕快来,沿路保护。史存明呢,他虽然同情飞龙师大的出身和处境,却反对她刚愎自用,苦苦要跟师傅作对为难,而且迁怒在金弓郡主孟丝伦的身上,把她头脑打坏,成了白痴,所以他们两个人虽然同在一路,各自骑了一匹骏马,并辔前进,却是很少交谈,尤其是史存明,心情郁闷,一路上抱着沉默的态度,有时候飞龙师太问他到哪里吃饭,晚上在哪里住宿,史存明也是精神恍惚,问非所答。
一路上有话便长,没话便短,经过十几天的跋涉,飞龙师大和史存明到了西安,西安即是旧日的长安,也是陕西省的道府所在,地居关中之脊,势如建瓯,人烟稠密,市肆繁盛,飞龙师太估量兆惠派人押解香妃和金弓郡主到北京去,必定经过西安,打听过后才知道不到半日之间,车子又出来了,仍旧由原来的旗兵押着,迤通出了东门,直向通潼关的大路进发。
史存明这时候再也守不住沉默了,他向飞龙师太说道:“老前辈,我看这一队人马押解的车子,未必就是香妃娘娘和金弓郡主的囚车,多半是兆惠贼子金蝉脱壳,以虚为实的诡计呢!”飞龙师太这人的主观很强,她说对的东西,决不准别人说不对,听了史存明这几句话,勃然说道:“少年人知道什么?信口胡言!兆惠不把孟丝伦跟随大军押运,预先派人送上京师,这已经是金蝉脱壳的计策了,难道连这一队车马也是布下假局,不是真正的押着两个女人?这样一来,岂不是连用两个金蝉脱壳的计策吗?”史存明看出飞龙师大刚愎自用的性格,不再说下去,飞龙师太立即和史存明离开了西安,跟踪下去。
不过清兵押着神秘车子路过西安,是五六天以前的事,由长安古道向东行,直到西岳华山脚下,那是一望坦途,依照车马行程,这队旗兵押着的车辆,已经过了潼关,进入河南省界,飞龙师大和史存明一路上马不停蹄,征尘仆仆,一日一夜工夫,便自过了潼关,在经过潼关时,史存明向关下居民打听果然有这一队车马,打从潼关通过,时候不过在两天之前,史存明知道自己昼夜兼程飞跑的结果,渐渐追上对方了,不禁心里暗喜,两上人就在附近买了点马料,把牲口喂饱了,自己也吃过干粮,快马加鞭,向前赶去,又跑了一日一夜,天色拂晓黎明,史存明觉得十分疲倦,飞龙师太却是精神奕奕,毫无倦容,史存明暗暗佩服,这就是内功造诣深浅的区别,也是自己武功和飞龙师太相比起来,仍然有一段距离的确证。
两匹马在平畴旷野里飞跑,到了晌午时分,史存明耳朵已经听见潺潺水声了,他知道前面不远就是黄河岸,小时候读过“木兰词”,词里有说:“朝辞爹娘去,暮宿黄河边,不闻爹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史存明还是初次听见黄河澎湃的声响,果然不出所料,人马走了一顿饭左右的时间,浊流千里的黄河,赫然在望,沿着黄河右岸,果然出现了一队车马,飞龙师大精神大振,就要追赶过去,史存明道:“老前辈,用力不如用智,清兵人多,我们人少,如果明着强劫,未必能够得手,就算可以得手,也得提防鞑子动手把金弓郡主杀害了,不如趁他们渡河的当儿,如此这般,不胜似冒险强劫吗?”飞龙师太听了他这番话,现出史存明从来不曾见过的笑容,说道:“很好很好!
事不宜迟,咱们依计行事吧!两个人两匹马,绕行别路,策马飞跑,抢过了清兵人马的前头,一直到达黄河渡口,这里名叫范口,原来黄河和长江的情形绝不相同,由陕西流入河南这一段,直到开封为止,水流湍急,岸边陡斜,可以过河的渡口,非常有限,史存明估量清兵必定由范口过河,就在这里下马,飞龙师太走到渡口,只见这里空荡荡的,一只船也没有,心内暗暗着急,史存明沿着渡口走出半里,方才看见河崖下面,隐藏着一只半大不大的渡船,史存明高声叫道:“船家!我们是打算过黄河的,在渡口找船不到,现在情愿多给你一倍船钱,把我们渡过河去!”船内钻出一个梢公来,摇头说道:“客人,你还是过几天渡河吧!
三天以前,黄河岸上的泛营守备官,已经把范渡上下游二十里一段河面完全封锁了,任何民船也不准过河,我们不敢以身试法!”话未说完,只见飞龙师大轻轻的一晃身,嗖声风响,只一眨眼间,人已经跳落船板上。
那梢公出其不意,吓了一跳!飞龙师太却是不由分说,霍的抽出白金带剑来,寒光凛凛,向那船老大胸膛一指,喝道:“你不肯渡我们过河吗?贫尼问你一句,到底要不要性命?”梢公吓得两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船头,说道:“老师大饶饶饶命,小人渡渡你老人家过河便了!”飞龙师太喝道:“你既然害怕官府,我也不用你渡我们过河,在船舱里躺一阵吧!”说着二指一落,点了船家的麻痹穴,推入舱里,他两个人合手凑脚,把桨橹拿起来,一齐动作,沿着河崖岸边,缓慢地向渡口划去,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到了范口附近,清兵已经开始渡河了!
奉令押解这两架神秘车子的清将,正是伊犁将军富德部下的饶将郎保保,他是满洲旗兵统领,身长八尺,虎背熊腰,膂力可以拉开三石强弓,使一柄大砍刀,足有六十斤重,这次是他奉了兆惠的将令,由敦煌站开始,押送两个回族女子到京师去,这两个回女分别坐在两架钢铁囚车里面,脸上戴了厚厚的黑布面罩,兆惠在押解人犯时,把郎保保唤入中帐里,再三嘱咐,这两个女犯是叛回主要人物,一路上押解她们,除了要十分小心之外,还要守着戒条,第一,不准对她们虐待,沿路上的饮食,务要丰富精美,第二,所有押解人等,连郎保保在内,不准跟她们交谈,更不准揭去她们的面罩,违令者立即斩首!
郎保保抱着疑团,可是自己哪里敢不听大将军的话?只好唯唯答应,他一路上果然小心翼翼,由敦煌到兰州,再由兰州到西安,经潼关入河南,完全没有半点事故,一直来到黄河岸边,朗保保未到黄河之前,已经派先行官通知地方官府和泛营水师,肃清河道,封用民船,准备押解人犯过河,因为那两架铁囚车十分沉重,地方官已经准备了只大型驳艇,先在一边铺了滚板,动用百多名兵弁,把两架铁囚车推到驳艇里,朗保保自己预先下了艇,百多名兵弃护勇把囚车环绕起来,一声欺乃,渡过河去,左边两只小船上坐满兵勇,作为翼卫,哪知道他们刚才离开河岸,不到半里,便见渡口上游那边,飞也似的冲波破浪,驶来一支小艇。
那小艇的头尾各自站着一人,一个是黑衣老尼姑,一个是英姿飒爽的少年,壮士衣冠打扮,这两个人一个挥桨,一个摇橹,直向装载囚车的驳艇逼进,清兵齐声大喝:“喂!
来的是什么人?快快退回,不然的话,我们可要放箭了!”
黑衣老尼冷笑一声,叫道:“我们是收买路钱的,你们拿出一万两银子,我便放你们渡河去!”
这老尼正是飞龙师太,嗓音洪亮,郎保保字字入耳,听得清楚,勃然大怒,喝道:“混账!”小艇和驳船还有十丈距离,飞龙师大突然一俯腰身,由船上抓起一块木板来,向着河心一掷,飞出几丈远近,扑通,掉落水里,就在木板一着水面的刹那,飞龙师太已经一晃身躯,缁衣振处,像一头黑鹤,由小艇上直掠起来,飞落河面,她落脚的地方,正是刚才掷下河里,飘落水面的一片木板,飞龙师太脚尖向木板一点,居然使用“苇渡江”的身法,借着脚点木板之力,直窜起来,这样的一起一落,居然超越十丈距离,跳到运载囚车的驳船上了!
清兵不禁大惊!飞龙师大白金带剑已经出鞘,向外一扫,使了个“神龙舞空”的招数,剑光过处,先把两名清兵砍翻,接着飞脚一蹴,使出连环腿法,又把两名清兵踢落河里,黄河流水湍急,两名清兵一下便灭了顶,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其余的清兵不禁心胆俱裂,纷纷退后,飞龙师大只一起落之间,便抢到铁囚车跟前,一声大喝:“要性命的!快给我滚到船尾那边去!”
话未说完,左右冷光一闪,扎过来四杆长枪,两根白腊竿子,飞龙师太喝了一声:“大胆奴才,不知死活!”两只袍袖呼的展开来,卷住了刺过来的枪头和竿顶,振臂一抛,这六名保护囚车的兵勇也立足不牢,吃了飞龙师大的内力一抛一振,扑通咕咚,同时落水,飞龙师大左臂一伸,右臂一抄,抓住了囚车的铁栅柱,用力一拗,茶杯口粗细的铁条,居然被她拗得弯曲向外!
郎保保吃惊不小!他虽然自负勇武,也未必有这种拗曲铁枝的腕力,郎保保抄起大砍刀来,喝了一声:“大胆泼尼!”刀锋一展,用个“泰山压顶”之势,照飞龙师大后脑枕劈落,飞龙师太手攀囚车,用个“彩凤旋窝”身法一闪,郎保保大刀砍了个空,收不住势,当的一响,刀锋砍在铁囚车车顶上,火星乱喷,飞龙师太用拐子转环腿法,一脚飞起,踢中郎统领持刀手腕,郎保保哎呀一声,撒手抛刀,飞龙师太两臂一拉,轰轰两声巨响,铁栅栏拉断了一根,清兵看在眼里,不禁为之咋舌!
郎保保和敌人只一对招,便丢掉了六十斤重的大砍刀,羞恼异常,虎吼一声,拔出腰间佩刀,正要飞身扑上,冷不防船边又是一声呐喊,扑通咕咚,有人落水,原来史存明也步着飞龙师大的后尘,跳到驳船之上!
史存明没有飞龙师太一苇渡江的本领,他拼命摇着小船,直向大船逼进,驳船上已经乱做一团,可是左右两只护卫船上的清兵,纷纷射出弩箭,刹那间嗤嗤连响,箭雨赛似飞蝗一般,射落小船之上,史存明不慌不忙,拔出断虹剑来,左手摇橹,右手舞剑,剑光卷起一匹白练,弩箭一撞着剑光圈子,纷纷掉落水内!史存明继续鼓浪前进,逼近驳船三丈距离,方才一声大喝,双脚用力一点船板,用个“黄鹄冲霄”身法,一掠数丈,跳上驳船,他展开雷电披风剑,“闻雷人洞”,呼呼两剑,砍了几名清兵落水,这一来两个人都冲上驳船,和清兵展开恶战!
郎保保看见史存明持剑冲近,他以为这白面小伙子年纪有限,必定比不上飞龙师太,自己做翻了他,飞龙师太失了臂助,只剩下她不然一身,便容易应付了!郎保保把佩刀一递,用个“劲风斩草”之式,向史存明拦腰撇去,这本来是马上旋风刀法,郎统领在狭窄的船面上使用,减了不少威力,史存明不慌不忙,一提腰劲,“旱地拔葱”跳起六尺多高来,郎保保的刀由他脚底扫过,史存明反手一剑,“白蛇吐信”,刺向郎统领的面门,郎保保低头一闪,刚要上前,哪知道史存明这一剑虚实互相运用,剑尖还未刺到,剑锋突然一翻,变成“秋水横舟”招数,嗤的一响,宝剑在他右肩头上划了一道口了,郎统领狂吼一声,掩着伤口后退,史存明趁势一脚飞起来,“倒踢金灯”,踏中郎保保的右胯,要把他踢下水去。
哪知道郎保保是关东有名武士,下盘马步相当扎实,虽然挨了一脚,身躯并未仆倒,反而踏前半步,史存明施展连环腿法,一脚踢他不跌,第二脚再飞起来,这回直踢胸膛,郎保保却反腕一勾,抓住了史存明的脚踝,史存明出其不意,吃了一惊只是他立即使出旋风掌法来,劈啪两声,打了郎统领两下耳光,郎保保虽然被他打得满眼金星,仍旧奋起水牛似的气力,把史存明向外一推,史存明在舱面上打了个跟斗,几乎翻跌落黄河里,好在他的断虹剑不曾脱手,立即向船舱板一插,剑锋贯入木板半尺,方才定住身形,郎统领见摔他不倒,怒喝一声,挥刀扑前,史存明突然就地一滚,拔剑离板,就在狭不盈尺的船舷边上,施展雷电披风剑法,“电光过岭”,连人带剑嗖的一声,向郎保保下三路刺来,郎统领出其不意,吃少年壮士举手一剑,扎进小腹,当堂惨吼半声,向后仆倒!史存明把剑往回一拉,连肚肠也拖了出来,一个满清骁将,百战不死,秦凯回来,因为奉令押解犯人,反而死在黄河渡口的渡船上:史存明杀了郎统领,驳船上的清兵心胆俱寒,再被史存明一阵秋风扫落叶似的乱刺乱扫,谁也不敢保护囚车了!
纷纷向船尾逃去,史存明杀得兴起,正要继续追杀,飞龙师大高声叫道:“你杀人做什么?快快来救人吧!”史存明霍然回身,抡起断虹剑来,向囚车顶乒乒乓乓,一阵乱砍,几剑之间,便劈破了囚车顶板,飞龙师太把囚车里面的蒙面女人揪出来,一手揭去面纱厚罩,不禁愕然,原来押解的并不是大和卓木的可敦香妃,也不是自己的徒弟金弓郡主,竟是一个四十多岁年纪,满面麻子的维族老妇!
史存明也把另外一架囚车劈开,救出人来,一揪面帕,虽然是一个青年维人,却不是香妃娘娘和金弓郡主,少年壮士觉得这女子有点面善,立即用维语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冒名顶替金弓郡主!快说出来!郡主到底囚在哪里?‘决说!”那维女连声叫道:“壮士!我是金弓郡主的侍女珊儿,那个是郡主小时候的保姆阿鲁花五,咱们是由敦煌起程时候顶替郡主和可敦的,她们已经进京啦!”史存明还要问她,金弓郡主究竟哪时候押解到北京的?飞龙师太陡的喝了一声:“提防暗箭!”史存明立即把身一矮,嗤嗤几声,接连十儿支箭向他背后射来,史存明这一矮身,恰好统统让过,可是其中一箭却射中珊儿的太阳穴,还有一支箭射中阿鲁花玛的咽喉,这个金弓郡主的随身侍女和保姆,惨叫一声,便死在箭下!
这十几支弩箭是由左边护卫船上的清兵射过来,史存明勃然大怒,一个飞身,跳到护船之上,十个几弓箭手,被他一剑一个,砍爪切菜似的,研翻了七八人,其余的见势不对,纷纷跳水逃命,史存明方才飞身跳回驳船上,飞龙师太叫道:“咱们又中兆惠贼于一次金蝉脱壳计了!恋战无益,走吧!”史存明十分着急的说道:“老前辈,我们是在河心中的驳船上,怎样走吧?”飞龙师大哂笑说道:“傻小子!这驳船的鞑子兵被我们杀的杀死,走的走光!正合了古人一句,野渡无人舟自横,黄河流水很急,一定会把我们冲到对岸去,又何愁不能脱险哩!”
史存明一想也是,回顾范口渡方面的清兵,纷纷掉小艇赶来,有的还向驳船放箭,飞龙师太却是毫不理会,让河水冲着驳船,直向对岸飘去,飘不到几十丈,一只小船载着十几名清兵追来,飞龙师太看见那小船距离接近了,突然把腰一弯,将船头的铁锚高举起来,向那小船一抛,百多斤重的大锚,被飞龙师太一抛一掷,如飞弹丸,不偏不歪,扑通一声,落在清兵的小船里,这一下力量非同小可!
铁锚把船身打得翻了个大跟头,十几名清兵统统跌落河水里,被那急浪漩涡一卷,个个到海底龙宫那里,当差契粮去了!
其余的清兵看见飞龙师大有手抛铁锚的神力,不禁心胆俱寒。哪里敢追上来送死?只好装腔作势,远远呐喊罢了!飞龙师太抚掌大笑,不到半顿饭的光景,河水已经把驳船送到对岸,不过这一带全是黄土冲积成的崖岸,离水面有一丈多高,简直没有泊岸之处,飞龙师太和史存明都是一身轻功,对这点并不放在心上,他们等驳船离岸还有一两丈,各自在船头上一长身躯,嗖嗖两声,像雨头燕子,纵上上崖,当飞龙师太和史存明跳上河岸的时候,一个急浪卷来,把驳船推得撞到河岸崖壁上,轰轰两声巨响,崖壁上的黄土塌了一方下来,翻翻滚滚,直掉落船舱里,船底也当堂搁了浅,两架铁囚车也一个跟头,翻落水里!可是史存明和飞龙师大两人,这时候却连头也不回,一溜烟般,消失在河岸的远处!
且不说清兵大叹晦气,收拾一切善后事宜,再说史存明引着飞龙师太,一直跑出十几里外,不见清兵追骑,方才停了下来,史存明因为辛苦了大半天,全无所得,忍不住用埋怨口吻说道:“这次真是劳而无功,我老早预料到这是金蝉脱壳计了!”哪知道他这一句话,却引起了飞龙师太极大的不满,勃然说道:“你老早知道是金蝉脱壳计,囚车里面的人不是孟丝伦,怎的不早点说!”史存明因为救人不成,已经一肚皮说不出的闷气,再听见飞龙师太这几句没理由的责骂,忿然说道:“我在长安时候,不是向你说过的吗?这回押解的囚犯必定是顶包货色,你却一意要追下来,你既然这样担心金弓郡主,当初在天山神龙峰,你为什么把她的头脑打坏?”
飞龙师太呵呵笑道:“小子!你居然来挑我的眼了!姓史的,我由今天起跟你分手,咱们各人走各人的路,分道扬镳,哪一个把孟丝伦救出来,其余一个就要向那个叩三百个头,小子!你敢跟我打赌吗?”史存明因为自己跟飞龙师太在路上,许多天以来都是貌合神离,有了她在旁边,反而做事诸多不便,听见飞龙师太这样一说,正中下怀,断然说道:“有什么不敢打赌!很好!如果你比输了,我也不要你叩头,你以后别跟我师傅寻仇纠缠,来来来,路们来个击掌立誓!”两人对拍了三下,飞龙师太头也不回的去了,史存明望着她的背影,怔怔半晌,忽然说道:“噫!她也是一个可怜人!”少年壮士纳剑入鞘,望了望滔滔浊流的黄河水,似乎产生无限感慨,慢吞吞的离开了黄河岸,取道北上不提。
沥血伏龙……第十八章凤囚帝苑回妃存坚贞第十八章凤囚帝苑回妃存坚贞满清时候的直隶,即是今日的河北省,是京畿所在地,由北京城向南走一百六十里左右,那地方就是易水河,战国未年,侠士荆轲受了燕国太子丹的厚遇,毅然只身犯险,到秦庭去行刺秦王赢政,太子丹就是在这易水河边给荆轲饯行,生离死别,当时慷慨悲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千百年后,易水渡头也因为这两句悲歌,垂名不朽,满清一代,自从顺治入关之后,便把易水河西岸一带的土地,辟做皇陵,由康熙皇帝起,死了之后,葬在这里,就是易州西陵,和沈阳的北陵满清未入关时太祖努尔哈赤和太宗皇太极的葬处遥遥相对,易州西陵周围一百里内,不准百姓居住,四边种满了松柏树林,除了守陵墓的人员之外,其他一切官民人等,绝对禁止踏入,无形中成了庄严的禁城。
就在易州西陵外的易水河边,一行车马蠕蠕而动,有一队喇嘛僧,入数约莫有三十多人,由一个身材瘦长的老年喇嘛带领着,另外还有一百多名官兵,围绕着两架璎珞满垂的车子,轮声辘辘,向北行进,那瘦长的老喇嘛就是天龙派喇嘛天籁禅师,他奉了兆惠的密令,押解大和卓木的可敦香妃,小和卓木的妹子孟丝伦到北京,这两个都是皇上要的回疆美人,天籁禅师负了押解美人的重责,他对沿途地方官府只说自己奉令押运西域圣僧的舍利子头骨入京,所有帮同押运的喇嘛和兵丁,个个守口如瓶,不提只字,他们跋涉了几千里路程,今日始来到易水河边,距离北京皇城不远,天籁禅师估量快到京师了,自己可以卸下这副千斤重担,不禁仰首向天,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就在他们一行人马,隐隐望见易州西陵红墙的时候,迎面突然走过一个三络白须、面色红润,儒冠儒服的老头子来,这老头子当着易水河岸一站,向天籁禅师拱手笑道:“老禅师,别来无恙,有缘千里来相会,想不到咱们又在这里见面了,哈哈哈!”天籁禅师不禁一愕,他觉得这老头子十分面善,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正在心中狐疑,老人突然把儒冠一抓,拿了下来,露出一个光秃秃的寿星头,天籁禅师方始恍然,原来眼前的人正是北天山阿特朗玛峰和自己交过手的智禅上人,不知怎的穿了俗服,由西域跟踪自己到这里来,不禁哎呀一声惊叫!
天籁禅师立即退后几步,抄起九环钢杖,智禅上人脱了儒冠,刷刷两响,连儒衣也脱掉,甩在地上,现出一身僧袍,恢复本来面目,老禅师再一个转身,寒光闪处,凌霜剑已经出鞘,他用剑向天籁禅师一指道:“番和尚,你不是老衲的敌手,阿特朗玛峰上,咱们比试过了!你押解的小和卓木妹子金弓郡主孟丝伦,交回我吧!”天籁禅师眼光一瞥四外,这里是易州西陵,皇陵禁地,决不会有人来,自己如果跟智禅动起武来,未必是他敌手,这百多个兵丁也不济事,天籁禅师忽然想出一个主意来,哈哈一阵狂笑道:“老和尚,真有你的一手,你要得回金弓郡主吗?很好,我且布个天龙风火剑阵,你如果闯得过,我便把孟丝伦交回给你便了!”
他说了这几句话,摇手向押解人犯的喇嘛一摆,叫道:“排阵!”这批喇嘛总数是三十六名,全是天龙派训练出来的好手,一声齐应,立即排开阵势,原来番藏派的喇嘛,向来精通位置战法,所谓位置战法,就是四个人至六个人为一组,排成各种刀阵剑阵,各人站定一个固定位置,彼攻此守,此起彼落,如果配合纯熟,真个有莫大的威力。
智禅上人向来隐居西域,当然知道青藏派喇嘛武功的特点和长处,他看见这三十六个喇嘛一字长蛇也似的排开来,两个人站成一对,三十六人站成了一十八对,各人拔剑在手,两个人面对着面,高举右手,两剑交柯,三十六柄玉剑搭成一十八个人字,青锋闪闪,映日生辉,天籁禅师向智禅上人冷笑道:“你是峨嵋派的掌门,当然知道天龙风火剑阵,如果你自己量力,闯不过去,马上知难而退,佛爷爷还可以饶你一命!”智禅上人忍不住哈哈狂笑起来,说道:“区区一个剑阵,有甚出奇的地方?居然班门弄斧,很好!看老衲在十个照面之内,破了你的剑阵便了!”话刚说完,身子向前一窜,凌霜剑寒光一闪,直向剑阵冲去!
天籁禅师把九环钢杖一横,遮住阵门,智禅上人展开峨嵋白猿剑法,“猿猴献果”,一剑向天籁面门刺去,天籁禅师钢杖一沉,用个“龙门击浪”,把智禅上人的宝剑卸向外门,这老喇嘛叫了一声:“大家上来!”三十六名喇嘛,立即催动剑阵,一涌而上,这天龙剑阵宛似长蛇,头一对喇嘛人影闪处,两柄剑左右齐进,刺向智禅上人肋下,智禅回剑一扫,这两上喇嘛刺出的剑全是虚式,倏地收招,一掠而过,智禅上人正要用个“星移斗换”,一剑削去,第二对喇嘛跟踪窜上来,剑光闪处,两柄剑疾如掣电,分刺智禅上人的太阳穴,天籁禅师九环杖哗啷啷一响,同时扫向智禅的下三路,智禅上身一仰,下身一晃,“蜉蝣戏水”,居然运用峨嵋派飞蝗步功夫,由剑杖间隙中窜过,当日史存明在昆仑山王母天池边采摘龙脑草时,躲闪铁拳袭击,用的也是这种身法,这两个喇嘛僧刺他不着,也自一掠而过,刹那之间,天龙风火剑阵完全发动,三十六名喇嘛,源源而上,一对接着一对,彼去此来,各自按着一定方位,车轮般的乱转,四方八面剑光闪闪,密不通风,智禅上人暗中点头道:“西藏派的天龙风火剑阵,原来跟中土八封拳六合拳的步法同出一派,不过变化繁复一点罢了!”老禅师只守不攻,无非是琢磨对方的剑阵,作为日后自己练功的研究,过了几十个回合,智禅上人把对方剑阵奇正相克之法,大概摸清楚了,想着自己这次到来救人,还是速战速决,方为上着,智禅上人主意既定,一声大喝,展开雷电披风剑,一道剑光急如掣电,剑花错落,宛似缤纷瑞雪,又如火树银光,刹那间叮叮当当,一阵断金切玉之声,当堂有十几名喇嘛,飞掉了手中兵刃,每人身上中了一剑,有的伤肩,有的伤腿,个个血流如注,剑阵当堂大乱。
智禅上人又是一声长啸,厥若龙吟,连人带剑舞成一道白光,在残阵内冲突来去,那些喇嘛个个觉得手腕疼痛,失声喊叫,原来他们不是被智禅的剑刺着虎口,就是刺伤腕肘关节,有几个还痛得蹲在地下!智禅上人没有说错,他不用十个回合的功夫,便把三十六个喇嘛布成的天龙风火剑阵,杀得落花流水,瓦解无余,天籁禅师又惊又恼,九环杖招式一慢,智禅上人陡的分心一剑,迎面刺来,天籁正要用个“云断奇峰”横杖一挡,哪知道老禅师的雷电剑法,奥妙无方,突然拔身一纵,跳起两丈多高,用个“电母挥袖”,凌空翻了一个跟头,唰的一剑,向天籁禅师飞身直刺而下,天籁禅师吓得神魂俱冒,急忙用地堂功,连人带钢杖向地上一滚,翻出七八步远,智禅上人这一下飞身进刺可实可虚,忽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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