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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月圆-第3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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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爷莞尔一笑。当真是个没心机的,其他几人个个都巴不得多得几样呢。“你收下,我会让大管家帮你打理着。”

珠承仪见推辞不过,这才伸手接了。

临到傅承仪,老王爷道:“你原是有嫁妆的。但亦得给你分些。”取了六张出来,递给了傅承仪。

傅承仪没有推辞,接手一看,是两家田庄,约有一千亩良田,又有四家铺子。

最后,临到了姚妃。

老王爷蹙眉看了眼她的肚子。“无论你肚里的孩子是男是女,我亦只能给十家了。珠承仪母女统共才十家呢。”他又挑了十张出来,递给了姚妃,看着手里的房契、地契,这些原是姚妃从叶家手里夺回来,“姚妃。你若生下男孩,自会袭爵,更会拥有两、三县的封地,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是小物。本王将七成家业给阿琰夫妇。”

说是七成,包括送给姚妃、傅承仪等人的田庄、铺子所有家业的七成。这样算来,老王爷手里剩下的最多就是之前的两成。

姚妃瞪大眼睛,想问:为什么……

老王爷道:“珠承仪去皇城时,听皇城王府的下人说过,为了筹措修渠建路的银子,阿琰夫妇变卖了不少田庄、铺子,就是王妃的书法丹青也卖了不少。人都要讲良心,阿琰夫妇从未在本王面前叫嚷半句,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能视若无睹。”他目光一转,“若是你们再生下儿女,自给他们留下足够吃饱穿暖的家业。”

莲昭训与杏奉侍此生都做不成母亲了,这也是老王爷为甚只给了她们可数的一座田庄、一处铺子,其实只要她们打理好了,自己生活是足够的。

姚妃心头一痛,如果是大码头缺银子,卖掉一些收益,她也无话可说,可老王爷却是要给宇文琰,“老王爷忘了,卫州原是王爷的封地,他在这里花多少银子本是应该的。”

“卫州原是阿琰的。卫州的田庄、铺子原就该是他的。”

姚妃气闷,为什么要给宇文琰那么多。

宇文琰袭了亲王爵,还要得到大半个家业。

就因他是长子,就因他是老王爷最心爱的儿子。

老王爷道:“都下去吧!”

众姬妾起身告退。

莲昭训和杏奉侍很欢喜,得了两样,总比什么也没有的好,这可都是她们自己的了,只要她们打理好了,下半生也算有了依靠。

珠承仪抱着红霞,老王爷还是疼着红霞的,拿红霞当心爱的女儿。

傅承仪却瞧出姚妃很不高兴,老王爷说如若她生了儿女,自给一份吃饱穿暖的家业,也就是说,她要是生下孩子,还会补上的。

姚妃满是心忧,“夫君,为什么……”

“闭嘴!”老王爷厉喝一声,“你不配叫本王夫君,从现在开始唤本王‘老王爷’。”

他不是疼宠着她么?

他一句话,推她千里之外,再不让她唤他“夫君”,拿她与其他姬妾一样对待。

老王爷低斥道:“你是如何害死叶氏,害得傅承仪落胎,本王全都知道!”他早前敬她,是因为她还算善良。他厌恶被人利用,更厌恶这些算计,既然她做了,就得承担这个后果。“本王没有说破,那是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情面上,往后好自为之。本王会下令几位姬妾,让她们每年交一份到王府公中库房。本王亦会择出其间的铺子、田庄,令你与傅承仪共同打理。”

他的目光看着她突起的肚子。“你连失两胎,怎么就能对傅承仪的孩子下手?珠承仪早产也是被你害的,你怕她生下儿子……”他一脸失望,生怕别人生下孩子。居然下药接二连三地害人,原以为她是个贤惠的,原来不过如此,“往后安分些,再有下次,可别怪本王不念夫妻情分。”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孩子。“你说过,如果我生下儿子,候爵是他的。”

“你是侧妃,若真有儿子。理应是他的。”

他不会再如从前那待她。已从心底里将姚妃打入冷宫,任她是生下儿子还是女儿,他不会敬他如从前,甚至连半句暖话都不会说。

老王爷大喝两声,有下人进来:“老王爷有何吩咐?”

老王爷道:“佛堂倒也清静。着人收拾一下,明儿本王搬到佛堂居住。”

卫州王府的上房,他可以留给姚妃。

但他,不会再和从前那样对姚妃了,他对姚妃最后的好感已经消失殆尽。

姚妃一惊。

老王爷又道:“不用等明日了,现在就收拾吧。”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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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氏死了,就算他恨过、怨过。但她依旧是他心上的最重。

姚妃想说什么,目光相对,才发现老王爷的目光是这样的冰冷,似要把她冻凝成冰,再无曾经的和暖。

老王爷走了,留给她一抹孤寂而骄傲的背影。

自这之后。姚妃很长时间都再没瞧见老王爷,就算他回府了,他亦不愿见她。

*

冬天在不知不觉间来临,左肩王府后花园梧桐树上的最后一片落叶飘零。

耀东满周岁,府里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周岁宴。

江舜诚夫妇。又有江书鸿、江书鹏都来王府凑趣,闻雅云、石小文姐妹亦都到了;崔珊并未来,却提前一日令人送了份贺礼;凌修齐领了新婚妻子三郡主来做客。

静堂花厅中央,摆了偌大的桌案,是三张方案拼接而上,上面放了书籍、笔墨,又有木刻的刀剑、算盘等物,众人嘻嘻哈哈,将能想到的东西都摆在案上。

耀东会走路了,走得摇摇晃晃,相比会走路,他似乎更喜欢爬,此刻正在大案上爬着,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脸宠。

宇文琰拿着木剑:“儿子!过来,拿爹手里的木剑!”

素妍轻斥一声,“哪有这样的,得让他自己抓,快放下!”

“他爷爷是武将,我亦是武将,他将来还得做武将……”

凌薇希望耀东做个文臣,再别像他祖父、父亲一样,整日武刀弄枪的,拿了本书,诱道:“耀东,来拿奶奶的!”

何氏抱着湘君,笑道:“辉世子,快来抓君姐儿,抓住了她,给你做媳妇……”话还没落音,江书鹏愤愤地瞪了一眼,她立时道:“我就是开个玩笑。”

耀东在桌子上爬着,对于笔,他自来就有一份好感,拿了笔,在桌上划拉了几下,又用另一只手去抓颜色鲜艳的脂粉盒。

闻雅云笑道:“瞧瞧这样儿,只怕大了,亦是个风流世子呢。”

只惹得周围一阵哄笑。

耀东丢了脂粉盒,又被一侧涂成枣红色的木马感兴趣了,抓在手里,不过片刻又抓了书,但那笔一直都拽在左手里,从未放开过,抓了大约七八样后,目光就停在算盘上,抓了算盘,一动就响,立时双眼放光,放下笔抱着算盘玩耍起来,左右上下的摇晃着。

江传达笑声,“这小子长大了像我,是个做生意的料。到时候表哥教你赚银子!”

宇文琰一脸不悦,“我儿子才不做生意。”阿九的脸色有些微变,难不成你瞧不起做生意的?宇文琰又道:“就算要做,那也做皇商,哈哈,这才够体面!”

正议论着,耀东又弃了算盘,继续拿着笔在桌上划拉着,一笔又一笔,似在写字一般。

凌薇喜道:“还是我孙子有出息,手不离笔,将来要考个状元郎回来!”

众人说笑了一阵,在府里用了周岁宴,直闹到未时后方才各自散去。

☆、哑956 装哑巴

白菲在冬天来临前,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产后第三天,就给远在卫州的童英写了一封信,内容很短,寥寥几句,大概是某日某时诞下一子,母子皆安。童英得了消息,特意打造了一套银长命锁遣人送回皇城又另附了家书一封,信里隐有愧意。

宇文琰从宫里回来,习惯从身后抱住素妍,然后轻轻地问:“有没有想我?”而她,总会固执地说“没有”,虽说“没有”,可他更觉得比说“有”还要肯定,带着几分俏皮,引得他迫不及待地将她吃干抹净。

欢娱过后,她扒在他的胸膛上。

“雷家的案子结案了。”

她低应一声,知她关注着朝堂诸事,宇文琰总会拣了重要的讲给她听。

宇文琰继续道:“皇上对雷家算是额外开恩,允雷嘏将功恕罪,贬为知州,剥夺爵位,流放抚州,其妻儿依旧留在皇城,家财充公。”

抚州,曾名临川,在湘西之地,贫脊苦寒。

从一品大员贬为五品知州,连降数级,还是新皇给了恩典,依律当杀。雷嘏因着女儿是宠妃就贪墨收受贿赂,只怕往后更是不敢了,赃银被朝廷收没,自家数年攒下的积蓄也有不少被没走了。

一家人的命好歹是保住了,因只资助了宇文琮二十万两白银,那时候雷嘏还在豫地为官,少不得与宇文琮接触,原是几年前的旧事,竟被有心人给翻腾了出来,拿那事做了文章,让雷家与宇文琮的叛逆案扯上了关系。

宇文琰又道:“因对雷家恩赦,太后颇有微词。新皇恩赦舒家,令太后侄儿担任塬东县知县一职,戴罪立功!”

戴罪之身,做了知州、知县,若是再犯错。便是死罪。

雷嘏有些才干,而舒家人远不及雷家人的才能,只是雷家人太善于玩弄权势。早前以为华嫔是不同的,一朝得势。竟恃宠而骄,这也给日后埋下了祸患。

华嫔在宫中,最不该招惹的两个人:皇后与端妃!

素妍好奇地道:“雷家的事儿,以你之见,是什么人在前后操控的?”

新皇在御史弹劾前一定是得了风声,却一直发作,很显然有人借了都察院御史之手行事,向新皇施压,迫使新皇治雷家的罪。

宇文琰微微眯眼,“顾力行!”

“顾力行?”素妍曾猜会是杨秉忠。毕竟杨秉忠父子很护着杨云屏,有人敢对二皇子下毒,端妃偶尔虽刁蛮些,但性情直率,杨云屏也曾说过。端妃相较于华嫔,更易相处。

宇文琰道:“八月时,端妃误食红花,险些落胎。端妃有个庶妹今年虽只十四岁,却极为聪慧,为这事入宫调查。红花是在糕点里寻到的,又一路查下去。最后直指重华宫。这事直接触怒了顾家人!”

端妃三四月时失了一个大公主,而今又有人对付她肚子里的孩子,又岂会纵容华嫔。

“顾力行原是不想插手后宫事,但华嫔想害端妃肚子里龙胎,他绝不容许。这才使了一招祸水东引,直接除掉华嫔在宫外的依仗。断其羽翼!”

素妍微眯双眸,“相较于华嫔,我倒更喜欢端妃一些。端妃不会这样害人,恩怨分明,就似她讨厌谨妃。这在宫里就不是秘密。她虽讨厌,却没有害过、算计过谨妃母子。”

顾家与雷家不同,雷家人更在乎得失、荣华,顾家人多了几分亲情,虽然顾家后宅偶有争斗,但在外敌面前,一家人全力对外,端妃的庶妹入宫如此用心的彻查此事就能瞧出来,顾家人绝非平庸之辈,一介待字闺中的小姐都如此机敏,旁人就不屑说。

宇文琰道:“也正是因为如此,太后才会如此喜欢皇后与端妃。太后喜欢雅嫔,只是雅嫔每日前去敬孝服侍,但雅嫔的为人是什么样子,太后心里却是明白的。”他伸手拥紧素妍,“你猜下一位右相会是谁?”

“是谁?”

素妍亦想知道,接连几位右相或贬,或流放,或丢了性命,这个位置既吸引人,又让人畏惧。

“岳父举荐了周耕林,周耕林举荐了礼部曹尚书,曹尚书又举荐了冀西都督张德松……今儿的朝堂上倒是热闹得很,有畏惧此位的,亦有想得到此位的。”

周耕林无心此位,对他来说最好呆在翰林院做他的学问。

曹尚书多有忌惮,他早前犯过错,在皇帝那儿那是记过一笔的。

张德松倒是想要,可人不在皇城。

素妍道:“早前,皇上便提过要张姐夫担任右相一职。被我爹给辞了,说他年轻,已是位高权重,还需磨砺。”

“都察院蔡天祥!”

素妍神色一惊,“就是做过通政司通政使、又做过江南布政使的蔡天祥,听说他和我爹是同届得中的同进士,最是个铁面无私的。他无论去哪儿,哪儿就有一大堆的不是,先帝烦他,这才将他调至都察院做了右都御史。”

宇文琰哈哈一笑,“近来都察院来了个新人,四五十岁的年纪,听说早前是地方任小官的,如今提到都察院来,这家伙比蔡天祥更难缠。推荐蔡天祥做右相的,便是他提的。”

“叫什么名字?”

宇文琰思忖了一番,“彭静!”

这个人……

不是附庸山人举推荐给皇帝的三位能人之一么。

“彭静今儿算是连升数级,竟得了右都御史的位置,蔡天祥做了右相,满朝文武谁也猜不出皇上的用意。”

蔡天祥、彭静是一路人,都自恃行事正直,尤其是彭静曾说“天下官员多暗黑”。前世的时候,他在静王得取天下后,亦做了右都御史的官职。

蔡天祥做过几年右相,此人很是刚直不阿,让满朝文武与新皇既敬畏又厌恨,尤其那张嘴得理不饶人,要是被他抓住了小辫子,他就能讲上大半天,你不听还不成,他能在你耳边嗡嗡说上好些日子,直说得你听了他方才作罢。

早前蔡天祥没少给先帝惹事,先帝用之心恨,弃之可惜。十年前,先帝着实烦了蔡天祥,从通政司调任他至地方任布政使一职,听说蔡天祥在地方干得倒也出色。四年前,蔡天祥的祖母过世,蔡天祥在家丁忧一年;后蔡母再亡,他又继续丁忧三年。

蔡天祥父亲早亡,是蔡家祖母和他母亲含辛茹苦将他养大。

今岁八月末,丁忧期满,方才归朝,新皇任令他担任右都御史的官职。没几日,整天在新皇耳边嗡嗡乱叫,好几次新皇被他气得拂袖而去,过一会儿又回到朝上。

蔡天祥见新皇龙颜震怒,不再谏言了,人家是新皇好歹给点面子,他亦不能抓着不放。偏彭静又开始絮叨,气得新皇没破口大骂。

宇文琰道:“满朝文武,谁也不敢提雷家的案子,偏这两个不怕死的,直言皇上太过纵容,像雷嘏这样的人就该处死。”这话要是传到华嫔和雷美人耳里,定将这臣子能恨得半死。他似讲着笑话儿,“皇上怒问彭静,一旦行错事就杀,你彭静也做错过事,是不是也该杀?彭静不说了,蔡天祥接着说天恩不可亵渎,不能因新皇宠爱华嫔,就要放过华嫔的父亲……”

素妍望着帐顶,她在幻想新皇被这两人气得暴跳如雷的样子,可怎么也想不出来。

江家的大险过了么?素妍在心下暗问。

前世有险,今生安好。

宇文理死了,宇文琮下落不明,成了朝廷缉拿的要范。

洛阳、咸阳之地由皇帝的心腹石禄、钟一鸣镇守,这二人初任官员,定会好好地有一番做为。

素妍忆起有趣的事,道:“蔡天祥当真不怕死,就不怕皇上令人封了他的嘴。”

宇文琰惊呼一声,“哈哈,妍儿真是厉害!”她怎么猜到的?“皇上当即令太监给他的嘴贴了封条。这回好了,不能说话,还不能喝水、吃饭,甚是有趣。”

这……

不是前世宇文理干的事么,一时间在皇城传为趣闻,结果蔡天祥饿了不到三天,新皇又解了令,偏蔡天祥还闹了脾气,不肯吃饭喝水了,也装哑巴了。

这时,新皇又遇上了三年一度的地方官员考核大事,各处报上来的上上之评的臣子就有数百个,照矩都得擢升。那时,崔丛善吃坏了肚子,在家休养。今世的顾力行上任左相一职,他办案行,但这种事却不擅长,又不敢轻易表态,只得问蔡天祥的意思,偏蔡天祥装哑巴。

新皇微微一笑,一声厉喝“下旨……”蔡天祥一听,当即吓得提袍而跪,再不敢装聋作哑。

素妍一直都在想,新皇当时激蔡天祥,到底要下一道怎样的旨意,吓得蔡天祥再不敢任意胡为,乖乖儿地帮新皇分忧解难。

夫妻二人正小声说话,白芷站在珠帘后面,低声道:“禀王妃,送二位郡主去西北的吉叔父子回来了,两位客人亦都接回来,大管家的来请示下!”

“孟尚钧、孟尚孝回来了……”仿佛是很久前的事,得有五个月了,如今总算归来,对白芷道:“让大管家安排客房让他们住下,明儿一早去无色庵接孟太太与他们相聚。”

素妍又简要说了孟氏的事儿。

☆、家957 孟家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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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肩王府,瑞客苑。

孟尚钧、孟尚孝兄弟俩在回来的路就听吉叔讲了,吉叔父子是奉了左肩王妃的令前往梁州军营接的二人,他们兄弟额上原皆有刺青,纹了“发配充军”四字,得遇贵人,又有医官暑的医官奉令帮忙去除刺青,原来纹字的地方显得比其他地方更为白皙。

孟尚钧梳下头发,遮住额上那块白色的疤痕。

孟尚孝则是索性袒露着,那不是疤,而是想向世人证明,他不再是罪臣之后,不再是发配充军的罪人。离开梁州回故土前,兄弟俩一宿彻夜难眠,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这一变化。昨日听说阔别二十多年的姐姐要来,兄弟二人起了大早,洗梳干净,坐在屋子里等着。

府里的丫头们早早送来了晨食,笑着让他们吃用。

孟尚孝三十多岁,在梁州军营里倒是见过一些女人,不是厨娘就是营妓,而他们兄弟是不能碰营妓的,因他们是罪臣之后,也是戴罪这人,营妓只有十夫长以上官职才能碰,而美貌年轻的,那是只得百夫长以上的才能碰。此刻见到来送食的两个丫头,个个都是如花妙龄,那脸一下子就红了。

孟尚钧只当没瞧见,眼睛看着院门,“姐姐不是说要来么?怎还没来?”

“哥再等等,姐姐还得打扮一番。”

丫头盛了两碗,知道:“二位爷请用!”

孟尚孝越发不会说话了,从未见过这样年轻好看的女子,结结巴巴地道:“谢……谢……”

孟尚钧瞪了一眼,不以为然地捧起粥碗,大大地饮了一口,抓了包子,一口就去了一半。三口就吃掉一只包子,瞧得丫头们目瞪口呆,“我们在军营时,便是这样吃用的。”这不奇怪吧。要是吃得慢了,饭和馒头都被抢完了,这是他打小就练出来的。

这包子真好吃,里面的肉馅很足,是新鲜的猪肉馅,他只在过年节时才能吃过这样的肉馅包子,虽也是肉的,却没这个香。

孟尚孝夸了声“真香!”一盘十二个包子就被兄弟俩给吃干净了,而碗里的稀粥也去了一半。

“二位爷慢用,要是不够。奴婢再去大厨房取。你们俩是府里的贵客,王爷和王妃叮嘱了,让奴婢们好好服侍。”

吃罢了晨膳,尚孝抱着肚子打着饱嗝。

辰时一刻,孟氏乘马车自王府偏厅而入。在下人引领下了到了瑞客苑。

站在瑞客苑花厅门口,孟氏只觉双腿沉重得抬不起来,看着与父亲有几分相似的尚钧,依稀有母亲的神韵,一侧的尚孝唤声“姐姐”眼泪止不住滚将下来。

孟尚钧身材魁梧,头上裹着灰白色的纶巾,身着一身青布衣裳。脚下穿着一双春秋穿的撒鞋,浓眉大眼,小麦色的肤色,两颊微红,气色粗重,眸光闪动。垂着手站着,颇有些坐立难安,不知如何应对。

孟氏目光游离,审视罢孟尚钧,又看孟尚孝:头上亦裹了块蓝布巾。没有旁的头饰,那头上似没有梳过,只是简单地挽了起来。略比孟尚钧矮了半头,倒也生得端正,却少了孟尚钧的三分清秀,走在人群里更似寻常百姓,一旦消失人海再难寻觅踪迹。

兄弟二人都穿是较为单薄,透过衣袖,孟氏能瞧见破了袖口的旧冬袄。

孟氏问:“你是五弟尚孝?”

尚孝低应一声,哭得更伤心了。

过去的许多年,他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回到故土,还能与亲人重逢。

姐弟三人哭成了一团,话着离别之情,孟氏还能记得,当年分开时,尚钧年幼,尚孝也不大,他们原是家里的嫡次子与庶长子,年纪悬殊不大,一个年初,一个年末,打小感情就好。

素妍在小书房里习字,依旧是在木板上沾水一遍遍地重复。

白莺禀道:“孟太太进瑞客苑了,正与孟家二位爷叙旧呢。”

素妍道:“传话过去,留孟太太在府里住几日。”

孟氏留在瑞客苑住了下来,一住就是三日,姐弟二人彼此说了各自这些年的生活,因是血脉至亲,倒也亲近。

孟氏又领了他们兄弟到皇城四下转逛,为兄弟二人买了几身新冬袄,置办了几身像样的衣服,给了他们各自留了些银子。

如今,孟氏才发现自己有多穷,恨不得早前多攒一些,一并都给了他两个吃尽苦头的弟弟。

冬月十六,孟氏领了孟家兄弟来见素妍。

素妍在花厅见了他们。

孟氏垂首含笑,没有什么比姐弟相聚更能得到安慰的。

孟尚孝一见女人就脸红,更是口难言语。

孟尚钧倒显得大方得体得多:“听说此次,多亏有王爷、王妃帮忙,我们兄弟才能从梁州回到故土。王妃在上,请受草民兄弟一拜!”

素妍伸手虚扶一把,“在我这儿,免了这许多规矩。你们是三嫂的弟弟,也算是亲戚,切莫多礼!”

白莺没止住,衣袖刚与孟尚孝碰上,孟尚孝整个人就僵成了城墙一般,无法动弹了。

孟尚钧道:“这礼,王妃一定要受!”径直磕了几个响头,方拉了孟尚孝起来,孟尚钧因是哥哥,颇是严厉地瞪着孟尚孝:给我出息一点,别一见女人就不争气的样子。

素妍打了个手势,白莺折入内室,拿了个荷包出来,素妍道:“三嫂生活不易,早前我说过,自替他们兄弟置备份家业,这是城南四里小湾庄的地契,有一百三十亩良田。庄上有六户佃户,又建了一座二进的宅院,院中有两处院子、一座家祠,足够他们兄弟成家立业住。”

孟氏沉吟着“小湾庄……”这名儿好似很熟悉。

白芷笑眼微微,孟尚孝垂首,突地见白芷在冲自己笑,那脸一下又红了。“王妃置这田庄时,特意打听过。听说三十年前,原是孟家的田庄,早前五六百亩的大庄子,几经易手。买下时只得一百三十亩的小庄子,如今由六户佃户种植着。翻了春,要是二位爷想收回来也使得的……”

孟尚孝原一句话说不出来,此刻一听竟备下了一百多亩的庄子,这样一来可不就是小户人家了,再不愁饿肚子、吃不饱饭、穿不暖衣,当即连声道:“好!这田地就得自己种,在西北时,我和哥哥都学会耕种的,会的!会的……”看着素妍说声“会的”。又看孟氏再说一声“会的”,仿佛要证明自己并不是无用之人。

孟尚孝颇是兴奋,“听说一百三十亩地,可比西北的田产量高多了,一亩当两亩呢。只要辛苦些,一年到头粮库里定能堆满了粮食,就我们兄弟二人,还不得吃上好些年。”

孟氏心头一酸,回想当年的孟家也是大世族,没想如今的弟弟却变成这样,“你回了皇城。还得娶房好媳妇过日子,将来有了儿女,有了孙子……”

孟尚孝脸色转红,垂头道:“姐姐这是说哪里话?我这样的,哪家的姑娘瞧得上。”

孟氏轻叹一声,“听说你们要回来。我一早就留意了。天龙寺后山百姓庄有位姓古的秀才,妻子早死了,只与女儿一起过活。靠着秀才在私塾教书为生,那姑娘我亦瞧过几回,早前因她娘过世。耽搁了光阴,而今有十九了,还没许人家。我瞧着配你们倒也合适?”

孟尚孝瞪大眼睛,是秀才的女儿,也算是有身份的了,“姐,人家瞧得上我吗?”

孟氏原是想说给孟尚钧的。

孟尚钧却不说话,手里捧着茶盏,举止倒也得体。

他亦是激动的,但不肯出错,生怕让人小瞧了去。

孟氏问:“尚钧,你有什么打算?”

孟尚钧道:“尚孝打小就胆怯,他是一早就想回乡下种田过活的。我……”他顿了一下,“我想在城里谋个差使,旁的没有,会识些字,又会些拳脚功夫,去大户人家当个护院也行。”

素妍心下一沉:前世的她死后,被贬为官奴的侄儿们是否也如孟氏兄弟这样,只求能吃饱饭,只求能养活自己就足够,旁的也都不敢奢望了。

宇文理的一生,是真心喜欢孟氏的。孟氏的心愿,他定是知晓。只怕宇文理登基后,某日忆到孟氏,难免不会想到孟氏的两个弟弟,定会恩赦。

孟尚孝道:“哥,跟我回乡下种田,一百三十亩呢,够我们忙活。”

孟尚钧瞪了一眼,眼神里含着责备。

他说要做护院,可他一早就打听清楚了,左肩王爷是在金吾卫当指挥使的,只要王爷肯帮忙,让他去宫里当个侍卫还是不错的。

孟家祖上就是官宦世家,在皇城也是体面人物,既然有了机会,他便要好好地做一番大事。

孟氏道:“你比尚孝还要大些呢,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立业。”

“让尚孝先娶亲,有了家业,娶个清白体面人家的姑娘还是不难。至于我……”他这几日一直在琢磨这事,虽说三十多岁了,只要努力,一切都还来得及,“有尚孝延续孟家香火,我们也不算愧对父祖。”

孟尚孝忙道:“哥,那可是秀才家的小姐,多好啊!定是知书达理的,这要在西北,别说是娶妻,就是这样的姑娘我们想得不敢想,挺好的!这可是姐姐一早就相中的,年纪又合适……”

“你喜欢你娶,别拉上我!”

孟尚孝低声嘀咕:“秀才小姐呢……”

素妍道:“小湾庄的田契、房契给谁好?”

孟氏自是偏着同母所生的尚钧,可她瞧出来了,尚钧是个求上进的,不甘不这样在乡野埋没了自己。

☆、958 天作5合

尚孝眸光闪闪,想自己要,可又不敢放肆,生怕伤了孟氏的心。

尚钧道:“既然尚孝想回乡种田,给他吧!”

孟氏“你……”了一声,却没有反驳。

素妍令白莺将两样东西递给了尚钧,毕竟是罪臣之后,也是会识字的,他瞧了一眼,递给了尚孝,“在乡下好好过活,既是姐姐给你挑的姑娘,定是极好的。至于我么……我自有打算。”

尚孝忙道:“哥,我不独要,就算是我们兄弟俩的,你七十亩,我六十亩,我在乡下帮你打点着。”

尚钧应声:“有你这话值了!成亲时与我捎句话来,我去乡下吃喜酒。”

孟氏气道:“尚钧,你到底有何打算,倒是与我说说。”

孟尚钧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脸难色,“我想做大户人家的护院。”

尚孝道:“姐,哥哥一直想做将军,这是大哥的遗愿,只是……竟被尚武给算计了去,还害得大哥丢了命。”

孟氏听他们兄弟说了,当年救了将军的人明明是孟尚礼,可后来得到封赏、升官的却是孟尚武。孟尚武生怕真相败露,这才下狠手算计孟尚礼丢了性命。

孟尚钧与孟尚孝原是知晓的,尚礼临终前叮嘱了他们,要装着不知,否则孟尚武为了自己的前程许是连他们也要加害。为了活命,这么多年兄弟二人都装作不知,而今见了孟氏,这才和盘托出真相。

“我想做侍卫……”他低低地说,“我知道,与侍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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