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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权术-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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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摸摸面容。

他只在黑暗中行走太久,已是很久不曾把一张真面目露于人前。

廿载后在一个江南的小镇上,忽然重逢再见,千言万语都只化作无言。他们就这么痴痴相对,许久,才恍然知道今夕何夕。

简怀箴袖儿一舞,整个人飘然的落在地上,袖子轻轻一卷,负手在背,目中转动,也不知道是喜是愁。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方寥忍不住向前几步,想象当年一般,捉住简怀箴的肩膀,然而手伸到半途,忽的又顿下来。

“我也想不到,千里迢迢,你我居然在这里见面了。”

简怀箴的心口一紧,立刻又松了,恢复了平常之态。

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学会很多很多年轻时候不曾学到的。

眼前男子容貌和从前比似乎一样,又似乎变了好多,他眼中仍然带着几分的冷傲。只不过他的样子,仿佛沧桑了很多,他鬓发之间,隐约有了白色的头发,显得有几分憔悴。

这么多年,方寥想必也很不好过。

简怀箴惆怅,千言万语,但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方寥也瞧着眼前的简怀箴,不是从前打扮,素衣翩翩,一身清爽,并无多少其余的装饰。她乌发绿鬓之上,再不似从前满头珠翠,只随意挽了髻,插上一根檀木钗。

这样子打扮,简怀箴越加显得清减,岁月给她眼角带来了皱纹,却也无损她原本的绝代风华。

“若是无事,我,我先走了。”

在简怀箴那清目逡巡凝望之下,方寥居然有些局促不安,他漂泊江湖这么多年以来,廿年夜雨廿年灯,经历过重重风霜,原本以为这一生再也不能见到,却也千万次想象两人再次见面会是怎么样的场景,从来不曾想到,是如今这样。

“你多保重——”简怀箴心中千言万语,却忽然只说这一句话。

两人错身而过时候,简怀箴心中感慨,只觉得平静了许多年的心湖,微微有了些许的褶皱。

如果不是方寥当初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也许今日她便不会独自隐居在这江南小镇上,如此凄凉。也许,她早已经与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双宿双栖,做一对羡煞旁人的江湖伉俪,就像是师父龙语萍和青衫大侠沈明风一样。

然而,一旦错过,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低敛着眉目,正准备离去。只是,低头的刹那,她无疑中瞥到了方寥的手,她心中一紧,高声说道:“慢着……”

那温软的手掌握住了方寥的手,让着方寥心中一热,冷硬的脸上也有了一分异样的表情。眼前的女子目光如水,那纤弱的手掌也没什么力气,只不过方寥却感觉挣脱不了那柔软手掌。

简怀箴脸色却沉静如水,抬起头来,眼中有那无限关切:“方寥,你中了很深的毒。也奇怪难见。这毒名唤三十年追魂,一旦发作,必然必死无疑。”

方寥武功又高,警惕心又强,能够让他中毒,本也十分难办。

方寥苦笑道:“我知道,是如妃。如妃她心狠手辣,又多疑善变。当年我接近于她,她曾经要我吃下一颗毒药,方才肯信我。”

简怀箴默然无语。当年的如妃的心狠手辣,方寥又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对方廖而言,家族血仇远远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为了能够取得如妃的信任,当年的他什么都肯做得出来。

而也就是这份怨毒,让两个人有缘无分,虽有情愫,但并无结果。

情的滋味淡的似水,却又烈得如火,百般滋味,难描难叙。

那心中难受时候,却也不免还有连绵温柔,简怀箴低低的说:“那你明明知道中毒了,怎么不找大夫瞧瞧。”

“如妃那般狡猾,为了控制我所下的毒药,平常的大夫,哪里能解开。”方寥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何况,我这条命,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干系。上苍肯让我多活这二十多年,我已是赚了。”

“平常的大夫,自然不知道是什么毒,可是你为什么不肯来找我?”简怀箴淡淡的说,只是寻常的口吻,如同最为平常的朋友。

“我怕你担心——”方寥硬生生的说。

简怀箴叹了口气,说道:“这毒既然名叫三十年追魂,便是因为潜伏期久极了。有些人中毒之后,足足过了三十年,方才暴毙身亡。而有些人,不足三年便死去。方才,我瞧见你的手上出现一粒白斑,这便是毒发的前兆。恐怕不足三个月,毒药一定会攻心。“

方寥倒是苦笑道:“当年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如果今日当真毒发而亡,也当是种什么样的因缘,得什么样的果,与人无尤。”

简怀箴的目光坚定如冰,她冷冷扫过方寥沾满风霜的面庞,静静说道:“我是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当是我们朱家欠你的也好,当我是你的……朋友也罢,总之,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一番话儿柔肠百折,就算用清清淡淡的口气说出来,仍然叫人一阵荡气回肠。方寥心中某一块儿被触动,心中阵阵酸涩。

于是,方寥再也没有拒绝,跟简怀箴走过长满青苔的青石板,走回到那条悠悠的江南小巷中。

方寥一时有些感慨,道:“恐怕谁也不曾想到,名震天下的怀箴公主隐居在一条落寞如斯的巷子中。梨花满地不开门,倒也别是一种安稳。”

简怀箴只是淡淡地笑着,少年时的叱咤风云,少年时的恩怨情仇,到如今恍若一场清梦一般,犹如这满地的梨花杏花,铺满了流水一般的记忆中,却随着岁月漂流地越来越远,越来不着痕迹。

物是人非,已然事事皆休。

白清清见着方寥走进房中,眼角生出一刹那的诧异,却在瞬间被水样的悲伤给淹没了。与方寥重逢,她心中也自然欢喜,也为简怀箴欢喜。只是,眼见着她们重逢在落花时节的江南,而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儿,却要在一个月后被处死,她心中的悲戚,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

简怀箴体谅她的心情,柔声说道:“清清,方公子身重剧毒,我需要帮她疗伤,你先回房中去,好么?”

白清清点点头,敛着裙裾慢慢走回去房中,看着她孱弱清瘦的背影,简怀箴心中又是一阵悲凉。

三,当时错

她引着方寥进房,起身在暗处取出一个紫云纹雕花盒子,从里面取出九只细长的金针。九针分别为鑱针、圆针、鍉针、锋针、铍针、圆利针、毫针、长针、大针,各有长短,针尖向内弯曲,通体乌黄,透着森森寒气。

“上弦针法”,最初起源于《黄帝内经》,后来又经过无数名医研究而成。这种针法,乃是简怀箴的师父龙语萍从自家残存的医书中习得,后来传给了她。

龙语萍曾经再三叮嘱,“上弦金针”切不可随意使用。因为这针法,是一种医人伤己的针灸术。医人者纵然能救得病人性命,自身也会元气大伤。

而且,这种针法极为讲究。《灵枢?官针》曾说:九针之宜,各有所为;长短大小,各有所施也,不得其用,病弗能移。“上弦针法”的不同之处在于,若是刺错一根针,病人就会立刻殒命,药石无灵。

简怀箴笑道:“这是师父留我的上弦金针,替你驱毒续命,倒也不难。只不过么——“她眼眸闪动,方寥竟然微微有些发怔,仿佛又回到少年时候一般。

她接着说道:“只不过么,若是医治不好,只怕你会全身溃烂而死。”

“你的医术,我自然是很相信的。更何况,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相信冥冥之中,上苍已然有了安排。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能在临死之前见到相见的人,死又何妨?”他笑了笑,劝简怀箴不要太过于担心。

简怀箴的眸子中,浮现着重重的眼波,她忧心忡忡道:“三十年追魂这种毒药,已经在你体内潜伏这么多年,药性毒烈,要想清楚余毒,也非一日两日的事情。恐怕非一月不能医好。只不过么——”说到这里,她微微叹口气,苦笑道:“二十年来如此平静,到如今倒像是所有的事儿一起来了。”

“出了什么事?”简怀箴的性子,方寥很是了解。若非有什么天大的事,她从不怨天尤人。如今既然这么说,自然有她的原因。

简怀箴微微叹口气,发髻上一只素雅的白玉蝴蝶钗轻轻抖动,犹如翩然而起的蝴蝶,她安静说道:“既然你想知道,我也总不能骗你。不知你一路之上可曾经看到,朝廷发下公告,要把在一月之后处死忠臣于谦。”

方寥嗤笑,面上尽是不屑之色:“朱家的朝廷,不是向来如此么?朱棣的子孙,又能做出什么好事儿来?”他言语之中,对昔日朱棣的灭族之恨仍旧耿耿于怀。及至见到简怀箴面露不悦,方才低下头来,说道:“我并没有旁的意思。”

简怀箴嘴角牵动,终于还是苦笑道:“你的话,也并不全错。自从瞻基死后,朝纲确实紊乱不堪。昔年祁镇宠幸奸臣王振,自招恶果,后来祁钰登基,多亏于谦主持京城保卫战,又为国家平定叛乱,爱民如子,百姓才有好日子过。于谦,实在是一代名臣。若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实在无颜面对天下百姓,也无颜面对死去的父兄侄儿,更无颜面对……”简怀箴抬起手来,指了指清清的卧房,道:“那个在江南守候她几十年的人。”

“怀箴所言极是。我的病也不外如是,已经等了二三十年,都不曾有事,又何必急在这一月之中?我们不若北上救于谦出来吧。虽然我痛恨朝廷,可是忠臣良将是为百姓而活,就像是我大伯方孝孺公一般,总不能眼睁睁瞧着忠臣白死。”他言语之中满是诚挚,似甚为旧事触动。

简怀箴目光灼灼道:“有你这番话便好。你的毒数十年不曾发作,是以不曾有事。如今既已发作,便片刻耽搁不得。更何况,你所中的毒,最忌周居劳顿。如是太过于奔波,毒性就会发作愈烈。一旦攻心,便是大罗神仙也没有法子。至于救于谦的事儿,你暂且先搁一搁吧。教我来想法子就是。”

方寥还想要说什么,却听到门口传来响动。这屋子中除了方寥、简怀箴二人,便只有白清清住着,简怀箴已经感觉事情不好。她匆匆冲出去,正好看见白清清回房的身影。

原来,白清清骤然知道于谦获罪,将被处死,心情自然激荡,心中不觉得叹息。

这个哑女一生无欲无求,便是对于谦的感情,也是发乎情止乎礼,不求相伴一生一世,只希望对方平平安安。可是没想到,似乎连这样卑微的要求,上天也不应允的。

她见简怀箴与方寥回房,以为他们商量如何营救于谦,便想找他们一起商议。谁知走到门前,却听到简怀箴对方寥说得最后一番话。她心中甚为难过。原来,方寥身中奇毒。

她深知简怀箴与方寥曾经是一对情侣,曾经生死相许,既然方寥有事,简怀箴情深意重,自然不可能弃之不理。而她与于谦,却只见过寥寥数面而已。舍于谦救方寥,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对她而言,于谦却是她的天,她的地,她思了半辈子,念了半辈子,想了半辈子,爱了半辈子,又舍了半辈子,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于谦去送死呢?

“清清,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总是会帮你的。”简怀箴知她心中所想,眼眸中流露一抹凛然,“于谦是大明朝的忠臣,我是大明朝的儿女,我如何会弃他于不顾?清清,你要相信我,你先开门好么?”简怀箴心中一片紊乱,她深知清清的性子,外表柔弱,心中刚烈,若是认准了的事儿,总要去做的。

白清清打开了门,手中提着一个包袱,一把剑。她看简怀箴的目光,有着几分探寻,虽然没有说话,一双明净的眼睛却分明在问简怀箴:“你去还是不去?”

那双眸子里的眼光,却并没有什么怨怪,温温柔柔的,又充满了理解。就算简怀箴为了方寥留在这里,白清清也并不觉得不对。

可是她自己一定要去!虽然她不过是个柔弱的哑女,要杀于谦的却是皇帝,皇帝的要求,她又有多少胜算能改变呢?可是她一定要去!

于谦活着,她就在远处默默思念他,于谦要是死了,她就陪于谦一起去死。所谓同生共死,也不过是这个意思。

想到这里,白清清心中烦恼突然消了,想明白这一点,她脸上泪痕未干,目光却安定下来,再没有之前的惊惶无措。

简怀箴隐约明白白清清的心事,看着白清清的包袱,紧紧抓住她的手臂,沉声说道:“清清,你要是相信我,就知道我不会让于谦死。你安心在这里等待,哪里也不用去。”

她原以为白清清定是不许,固执己见,想不到白清清点点头,居然放下包袱。她心中稍微安心一些,与白清清姐妹多年,白清清自然是相信自己的。

她伸手将她抱了抱,安慰这个哑女,心中更是难受,脑子里却转过数个念头。于谦为何获罪,那告示上却是说于谦媚骨事敌,勾结瓦剌。

这等原因,简怀箴是万万不会相信的,多半另有缘故。只不过她和白清清远居江南,自然不甚清楚。

要救于谦,不能鲁莽行事,须得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方能布置对策方略。只不过于谦一个月后,便要被处斩,时间并不多,动作要迅速。

简怀箴手指轻轻擦过脸边的鬓发,黝黑深邃的眸子中,透出一丝晶晶莹莹的光芒。隐居在江南,却不曾磨灭她骨子里的坚毅果决,少女时候的坚定一下来似乎全回来了。

看来,事到如今,要出动“烛影摇红“和“忏情门”了。

这两个组织,是当初简怀箴为了对付纪德妃、朱高煦和大宝法王一干人而设立。原本是暗杀刺探为主。后来,纪德妃一干人的势力被消灭,这两个组织也转成两个门派。这两个门派中,昔日有简怀箴培养的无数的探子和死士。

退隐后,这两个门派由自己的心腹上官鸣凤和南宫九重统领。上官鸣凤本名应欣儿,南宫九重唤作古蓝烟,她们昔日都是简怀箴的侍女,她们的功夫,也都是简怀箴交的。这些年来,“烛影摇红”和“忏情门”发展壮大,跻身进入江湖四大门派。上官鸣凤和南宫九重,也都是独当一面,威震天下的一代宗师了。

简怀箴细细思量,听上官鸣凤和南宫九重这月的书信说,夺门复辟后,太监曹吉祥越发位高权重,深受英宗宠幸,“烛影摇红”和“忏情门”杀的那些贪官,十个有九个是这曹公公的爪牙。简怀箴隐隐觉得,这个太监已经是大明王朝的一颗毒瘤。而于谦获罪,会多半和曹吉祥有所牵扯、

曹吉祥任司礼太监,宫中宦官的一切事务全由他统领,东厂的特务机构也是司礼太监的权利范围,更替皇帝掌管内外一切章奏和文件,代传皇帝谕旨等等事故。

民间传说曹吉祥和将军石亨与于谦不睦,二人皆是皇帝的宠臣。他们二人都是位高权重之臣,又肆无忌惮,若不是此二人弄权,以于谦的官声与威望,哪里能轻易获罪?

简怀箴微微蹙眉,回房写了两封书函。她慢慢踱着步子走到廊檐之下,从青木鸽子笼中取出两只鸽子。把两封书函分别放到鸽子身上,然后双手高高扬起来。

白鸽飞了起来,冲向空中,翅膀扑扑做声。简怀箴望着那两只飞远了的鸽子,弯如新月的眉毛不由得轻轻皱起。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平静的日子,便伴随着那官府贴上的告示,被粉碎得四分五裂。

两封书函,一封是给“烛影摇红“的宫主上官鸣凤,一封是给她的师父龙语萍。要想既救于谦,又救方寥,便只能靠她们了。

白清清熬了粥,简怀箴端到了方寥面前,粥很清淡,少了味道。方寥慢慢的喝了一口,心中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那碗粥喝到口里,慢慢有一种奇怪的滋味。其实这粥也许也没什么特别,只不过因为身边有那个人,有简怀箴。

曾经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那爱恨原本如此浓烈,现在却清淡如水,偏偏尝在舌头尖,又似乎有了异样的滋味。

**************

夜色,如同黑色的帷幕,慢慢吞没了天地间最后一丝光华。天空中几颗明亮的星子,犹如水钻一般,莹润晶亮。

简怀箴抬头望天,心中蓦然呈现出一个人的影子。那是个头发枯黄,脸色惨白的女孩子,只有一双眼睛,美丽的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她是她的妹妹,叫萦萦。可是她,已经失去她很久了。只能梦魂萦萦,偶尔缅怀往事的时候,想起这个女子。

简怀箴决定为方寥施针。烛影幢幢,墙壁上勾勒出人的影子。

简怀箴再一次取出紫云纹雕花盒子,取出那九只金针。

简怀箴茫然想她已经老了,昔日乌亮如瀑布的发丝中,已经有了白头发。

年纪一大,心也越来越小,只希望所有人都是平平安安,包括白清清和于谦,包括方寥和那人——江少衡,还有很多很多活着的人。

简怀箴定住了神,眼睛里闪过一抹光彩,寻着方寥七筋八脉周身穴道,这上弦金针差不得分毫,简怀箴也分不得神。简怀箴的额头上隐约渗透出汗水——

方寥脸冷冷的看着他,眼睛里还是流露出一抹疼惜,这种柔情,是少年的他绝对不会露出来的。那时候的他,冷冰冰的好像是石头刻成的。爱情曾经让他痛苦,可到底还是战胜了恐惧。

他痴痴的看着简怀箴素净的容颜,多少年了,这是什么滋味呢?

就算简怀箴头发全白了,脸上都布满了皱纹,方寥的心目中,她仍然是昔日尚书府门前中,第一次初见时候那清丽动人的女子。

方寥盯着她,心中阵阵疼痛,有生之年,还能相遇,实在算得上是一种难得的福分。只是若是当初他能放弃仇恨,也许两个人——

他知道自己想多了。

他闭上眼睛,不要继续去看她。金针刺穴,带来了微微的痛苦,这小小痛苦,对方寥当然微不足道。

他这一生,也不知道受过多少伤,却从来没有在乎过,如今他冷硬的身躯上,早就布满了伤痕。

唯独心灵上的伤口,一生一世都疼痛如昔,永不能忘。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张沾水的帕子,盖在他的额头,为他擦去汗水。方寥睁开眼睛,发现简怀箴宁定的双目中微微带着关切。

她还是关心我的——

方寥怔怔的想,他茫然伸出手,握住了简怀箴的手掌。

简怀箴看着他,眼前忽然飘过另外一个俊雅的身影,那个人温润如玉,摇着扇子时候,目光那般的宁定温和,一想到那个人,简怀箴胸口还是一阵的搅痛。

叹有缘,却恨这般缘分。当初撕心裂肺的疼痛,过去了许多年后,磨得平了,但是到最后,还是有一抹忿忿然求而不得的遗憾,怎么也不能释怀。

简怀箴很久没有去想江少衡了,那温润如玉的江少衡,那如朗月清风般的江少衡,那眉间带着心事,却仍然笑得一派释然的江少衡。

心中有一点点的痛,并不重,只不过如一根针细细的扎了一下。

方寥握住她的手时候,她却忍不住想到江少衡。

简怀箴慢慢的抽出了手,方寥眼睛里突然冒出了细微的火焰,接着又慢慢的平静了,一如简怀箴初遇到他时候,那般冷然无波,浑然没有身为人的情绪。

只不过那冷漠的眸子落在简怀箴身上时候,简怀箴反而感觉到了一抹的暖意。

*************

一只雪白的鸽子扑扑打着窗台,是“烛影摇红”传来的消息。于谦被捕,一个月后处斩的消息,全尽数写在白色的绢绸之上,密密麻麻的。

原来,于谦出事的消息传出后,上官鸣凤心知简怀箴和白清清姐妹情深,早就刺探好消息,准备传回来给她。

于谦从被捕到被判斩首,这个中情由,委实复杂。上官鸣凤只怕消息探得不真不全,也不敢冒然传给简怀箴。等事情来龙去脉,上官鸣凤尽数掌握了,方才飞鸽传书,传来消息。

一直以来明朝西部,常受游牧的蒙古族的滋扰,连绵兵祸不断。元时蒙古族侵占中原,当时这西部之地,被称为斡亦剌。

后来以明代元,中原尽逐蒙古,然而明朝西部的蒙古部落,却仍然强盛,被称之为瓦剌。

游牧民族不事种植业,只以放羊牧马为生,连煮肉的铁锅,自己都做不出来。

因此从前常会骚扰边界,进行抢掠,如风一般掠来,杀人掠货之后,再行退走,称之为打草谷,百姓苦不堪言。

直到蒙古统一中国,当时的斡亦剌地区,也受部分汉化,开始有部分的农业发展。当时此地有四大部落,这些蒙古部落大半定居在阿尔泰山麓至色楞格河下游的广阔草原的西北部。

之后明朝和瓦剌多次用兵,双方折损兵士无数,这些蒙古人一直野心不死,想要重新夺回中原之地,恢复当初蒙古族的荣耀。

直到本朝初年,脱脱不花统一蒙古,实为傀儡,大权尽在丞相脱欢之后。脱欢野心勃勃,有攻占大明疆土的野心,一直对大明用兵。当朝的皇帝英宗,也分外为之忧心。

这个时候,他宠爱的太监王振,用那三寸不烂之舌,对英宗百般鼓动,想英宗御驾亲征,与那瓦剌决一死战。英宗只想着自己若能功成,就自然成了史书中所记载的那千古明君,不由得飘飘然然,就应承了王振。

这个时候,却有个人死谏英宗,陈述利弊,告之总总弊端,而这个人却正是于谦。

四,江湖令

简怀箴看完了前因后果,心中涌动着阵阵的怒意。

一个自以为是刚愎自用的皇帝,一个善于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的阉贼,将这朝廷这天下闹得乌烟瘴气,鸡犬不宁。她虽没有怒而派桌,眼角眉梢却忽的浮起一丝凌厉之气。

方寥已经知道简怀箴怒了,在旁边沙哑的说:“这绢上写的是什么?”

简怀箴将绢递给方寥,方寥看了,眼中似笑非笑,露出一些讽刺:“这皇帝——”他冷然说:“他嫉恨于谦当年拥立景帝,想处置他以死刑,英宗身边却只有那个善于谗言的曹吉祥。我看这场仗必败,英宗也必杀于谦,除非——”

方寥突然笑了:“除非于谦反了大明朝廷,继续愚忠,只是死路一条。”

简怀箴心中微沉,方寥最后一句,不过是无稽之谈,然而于谦当真死去,白清清岂不是注定抱憾?何况,她乃是大明朝堂堂长公主,又岂能允许皇帝滥杀无辜。

她心中有个声音坚定的说:“不能,决计不能。”、

白清清伸出手掌,抹去了额头上的汗水,全不知道那暗处有一双眼睛冷冰冰打量。那暗处打量白清清的人穿着道士服,无涯嘴角微微一笑,伴随他的动作,头冠轻轻的颤抖。他摸出一把雪亮的飞镖,在手中把玩。

若是别人知道他是唐门弃徒,定然会十分惊讶。当年他尚不叫无涯,而是唐门里的一个叛徒,因为畏惧唐门,所以才投靠了曹公公。他清秀的脸上流露出扭曲的表情。

这女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被曹公公追杀。看她人很柔弱,也不会武功,举止间更不似官宦人家的妇人,曹公公却大张旗鼓要杀了她。只不过这和他也没关系。

寒光一闪,雪亮的刀光从他的手指间飞了出去,直掠向了白清清的喉咙,他有信心自己的飞刀能顺利插入白清清的喉咙,白清清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然而这个时候,一道雪白的绸绢却横空飞了过来,将那飞刀卷走。

白清清恍然未觉,她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从鬼门关走上一遭。雪白的绸绢飞去缠无涯的咽喉,无涯身体往后一掠,眼中怒气一片,心中却清明了。这一路上,曹公公连派了八路杀手,前去刺杀白清清,只不过却都无功而返,这个女人好像真的不简单。

白绸不断飞舞,遮得那人身影飘飘忽忽的,不甚清楚,五枚铁蒺藜从无涯的手中飞了出去,打着旋儿飞舞,将那白绢搅得粉碎,片片飞舞,好像白色的蝴蝶。

这时候一道白色的人影却飘飘落下,足不沾尘。出现在无涯面前的,分明是一名俊秀的少年,他一条手臂横在胸前,手掌中仍然捏着半截白绸。

白云驹有些惋惜的看着掌中断掉的半截绸带,这一路上,都是他在暗暗的保护白清清。若有追兵,或设计引开,或暗中除之,总之不留痕迹。就如“烛影摇红”刺杀那些贪官污吏,悄无声息,暗中行事。他是上官鸣凤最出色的弟子,这一次保护白清清,是他的统领。甚至连盟友“忏情门”的弟子,都由他指挥。

白云驹将一枚细长的金令当做钗一样,插在头发上,“烛影摇红”和“忏情门”的人员由同一个人指挥,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除了当初创立两个组织的简怀箴,两个组织虽然时有合作,但还没有到这一步。

那枚金令是上官鸣凤和南宫九重命人新铸造的。既然这枚金令被自己带了,那自己自然无法辜负这样的期待。

如墨一样的头发不断的吹动,白云驹看着无涯。他原本百般遮掩,既想要保护白清清,也想让曹少钦摸不着头脑。只不过眼前这个唐门叛徒,终究让他暴露出来了。白云驹心中知道,“烛影摇红”和“忏情门”是铁了心要保护白清清,不惜任何代价。

身上带着那枚金令,白云驹自然不会只是一个人去保护白清清。

无涯眼睛里闪动着残忍,手中拿出一把匕首,寒光闪闪,突然一件披风扬开,那披风里挂着百余件暗器,伴随披风挥舞,寒星似雨,直飞向白云驹。那雪白的绸带不断飞舞,宛如一朵白色的花儿,幽幽绽放。

无涯只知道任是白云驹轻功再怎么出色,这如雨一样的暗器,再怎么也会着上两三枚。他手中的匕首更直往白云驹的胸口刺去。只不过那手臂刺到半途,突然动不了了。他手臂穴道上突然多了一枚针,也不知什么时候,白云驹将这根针射到了无涯的手臂上。

满天白绢突然就消失了,也不知道白云驹收在哪里。无涯先是觉得手臂一麻,只觉得那根针上面,似乎被涂上什么麻药,接着胸口被狠狠打上一张,气血翻涌,五脏移位。

白云驹的袖子里飞出一道银丝,犹豫不决。他只要轻轻动下手指头,就能将将无涯杀死。只不过他心肠一向很软,杀那些贪官污吏,一定要证据确凿,方才下手。这无涯既然是曹公公的爪牙,自然是双手染满血腥,只不过此刻并无佐证——

白云驹略一犹豫,还是收回了银丝,并没有杀了无涯,匆匆向白清清的去处赶去。

至半途,一道柔软的身影落在白云驹的怀抱中,月光下,那是一张清秀的少女脸蛋。

“芙蓉妹子,你没有事吧?”白云驹温声说道。

芙蓉摇摇头,她脸蛋突然红了红,可惜白云驹并没有察觉。芙蓉说道:“方才有曹公公的走狗对白清清下毒,被我阻扰了,只是自己中毒了,但是现在放了毒血,没有事了。”

她雪白的手臂上,有一个深深的紫红色的伤口,还没有来得及包扎,而芙蓉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不过芙蓉的心里,却觉得甜滋滋的,像白云驹,本来就是所有女子梦想中的情人,温文尔雅。

白云驹却并不知道怀中少女的心事。

他未雨绸缪,除了芙蓉,还在前方布置了数处人马,保护白清清的安全。白云驹年纪虽轻,俨然有大将之才,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被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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