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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柔情泪-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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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海鹏跟马骏,就是霸王项刚这“八宝铜刘”的主人,恐怕也不敢夸这个口。
花三郎露了这一手,海鹏、马骏还能不傻眼。
一膀神力如此,别的还用说么。
花三郎轻咳道:“两位……”
海鹏、马骏双双定过了神,立即肃容拜下:“花爷,您神人,海鹏马骏服了。”
花三郎横着“八宝铜刘”一拦,海鹏、马骏两个硬是没能拜下去:“行了,两位……”
一阵急促蹄声由远而近。
海鹏神色一怔:“爷回来了。”
马骏道:“您请稍坐,我们迎爷去。”
两个人躬身一礼,行了出去。
花三郎笑了笑,转身搁下了“八宝铜刘”,盖上了红绫,端起了小瓷壶。
喝了口茶,他举步往外迎,刚出书房,项刚提着马鞭,带着海鹏、马骏,还有见过的鲁俊、盖明,大步走了过来。
花三郎含笑抱拳:“项爷。”
项刚一脸的惊喜:“老弟,今儿个是什么风?”
花三郎道:“项爷,我是不速之客。”
“什么话。”项刚道:“对你,我这总教习府随时欢迎,就怕我这做主人的不在失了礼。”
花三郎道:“您这是折我。”
“折你?我不但失礼,还失了眼福,我当谢你替我管教这些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家伙。”
花三郎一怔,拿眼看海鹏、马骏。
马骏赧然道:“花爷,我们有事从不敢瞒爷。”
“好嘛!”花三郎道:“我还想瞒呢,没想到你们跑到前头把我给卖了。”
马骏四个都笑了。
项刚道:“老弟,杀鸡儆猴,你露这一手正好,我把他们给惯坏了,要不然往后再来,你会很不好受,这么一来行了,保管往后他们对你毕恭毕敬的,对你比对我都好。”
项刚笑了,花三郎也笑了,忽地,项刚敛去了满面笑容:“老弟,我对你又多认识了一层,怎么也想不到,你的力气也比项刚我高明多多。”
“项爷……”
“不说了。”项爷一把抓住了花三郎:“咱们里头谈。”
拉着花三郎进了书房。
进书房,项刚拉著花三郎坐下,抬眼吩咐:“给花爷沏……”
一眼看见了桌上的小瓷壶,一顿接问:“谁沏的茶?”
海鹏道:“回爷,是我。”
“什么茶?”花三郎道:“放心,贡品,这方面倒没亏待我。”
项刚笑了:“这还差不多,老弟,我是个急性子,也是个明白人,没事你不会上我这儿来,咱们先谈正事,再聊别的,有什么事,说吧!”
花三郎道:“还真让您猜着了,项爷,我无家可归了,不得不来求助于您了。”
项刚一怔:“无家可归了,怎么回事?”
花三郎把他碰上的难题说了一遍,他这里把话刚说完,项霸王那里哈哈大笑:“怎么样,老弟,齐人之福,未必是福,我没说错吧!”
“您是没说错,不过如今好歹您得给我拿个主意。”
“你的意思呢?”
“我要是有主意,也就不来找您了,真问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最好两边都不得罪。”
“那容易,一个月,两边各住十五天。”
“项爷,别拿我开心了,您明知道行不通。”
“那就这样,干脆,两边都不沾。”
“那岂不是两边都得罪了。”
“乍看是两边都得罪了,其实两边都不得罪。”
花三郎想了一下:“这倒也是,只是,两边都不沾,我住哪儿呢?”
“那更容易,住在我这儿。”
花三郎一怔:“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我一个带他们四个,五个大男人,一没女人管,二没孩子烦,有什么不行?”
花三郎微一摇头道:“那我就是给您惹麻烦了。”
项刚道:“给我惹麻烦!惹什么麻烦,难道他们两边都跑到我这儿死拉活扯抢你走不成。”
花三郎道:“那倒不是,谁敢哪,我是怕给惹来招人恨。”
项刚笑道:“给我惹来招人恨?你说,熊英、阴海空,谁敢恨我,他们胆上长了毛了,就算我招他们恨了,你再说说,他们谁又敢拿我怎么样。”
“拿您怎么样,谅他们谁也没这个胆,只是要让他们心里有这么个疙瘩,这东西两边,甚至九千岁面前,对您,往后恐怕都不太好。”
项刚大笑:“老弟,你可真瞧扁项刚了,项刚要怕这个,早就不在这个圈子里待了,今天这个圈子里,上自九千岁,下至每一个番子,都让项刚我三分,就是因为项刚我天不怕,地不怕,也因项刚我一无所求,人到无求品自高,谁又能拿我怎么样,我不拿你当外人,也不瞒你,我干这个总教习,为的是替先人报恩,为的不是荣华富贵,这么多年了,先人亏欠人家的,我也还得差不多了,谁对我不满意,我就卷铺盖走路,凭我项刚,天下之大,何愁没个吃饭的地儿。”
项霸王的确没拿他花三郎当外人,这可是掏心窝子的话了。
花三郎心里着实很感动,但是表面上,他一点也不流露,笑笑道:“项爷的好意我心领,您不怕,您仁至义尽,我却不能不慎重其事多想想,尤其,我跟您一样,有副倔脾气,我更不愿让自己落个套近乎、走关系的名声,可是事实上这东西两边我是一个也惹不起,所以今儿个我来求您的,只是必要的时候,您给我个口头上的支持,我自己另有安排,到时候您只说声‘我让花三郎这么做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项刚笑道:“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这容易,只是,老弟,你自己有个什么安排,总得先让我知道—下吧。”
“那当然!”花三郎道:“不让您知道,让谁知道,是这样的,您还记得吧,在天桥,我有个朋友——”
“就是在肖家见过的那位。”
“对,他在京里薄有成就,天桥有他一个书棚子,父女俩,一家就那么两个人,我想上他那儿将就将就去。”
“呃,他是你的朋友,我就不是。”
“您要是这么说,不如指着我鼻子大骂我一顿。”
项刚道:“我有这个心,可却没这个胆,好家伙,你拿起我八宝铜刘,跟耍什么似的,要是惹火了你,把我抓起来,还不更是跟耍草棍儿似的。”
说完这话,项刚自己笑了,花三郎自己也笑了,笑了笑之后,项刚道:“玩笑归玩笑,正经归正经,老弟,你怕为我惹招人恨,难道你就不怕给你那朋友带去麻烦!”
花三郎道:“东西两边两位督爷何等身份,我想他们两位还不至于跟个升斗小民过不去。”
项刚目光一凝道:“老弟,你才认识熊英、阴海空几天,对他们又了解多少?我告诉你,这个圈子里,或是奉命行事,或是凭自己的好恶,只知道伸手去干,从不顾虑什么身份不身份,心要不够狠,手要不够辣,别说是提督两厂的人了,就是个小小的番子,一天也干不下去。”
花三郎听得心头连震,道:“项爷,就算是这样,但有您在后头给我撑腰,我又怕什么。”
“呃,这你就不怕给我惹来招人恨了。”
“这不同,项爷,这您是打抱不平,您是为别人说话,应该是理直气壮。”
项刚摇头笑道:“算你会说话,不在我这儿住也行,只是你既然来了,喝杯酒总该行吧。”
花三郎笑道:“这何止行,我是理应奉陪。”
“那就行了。”项刚道:“海鹏,打点酒菜去。”
海鹏恭应一声走了。
项刚目光一凝,望着花三郎,突然之间,眉宇间掠过一丝凝重神色道:“老弟,有件事,本来我不该轻易透露,可是对你,我不能不先打个招呼,让你心里有个准备……”
花三郎心里下意识地一跳:“什么事,项爷!”
“内行厂今早接获密报,指京畿一带发现一股相当庞大的势力,意图对九千岁及三厂不利,这非同小可,形同谋叛,九千岁已经把这份密报交下去了,饬令东西厂秘密侦查捕杀,你刚进这个圈子,又身兼两厂要职,这件事很可能会落在你身上。”
花三郎听得心头连震,笑道:“不会吧,项爷,我是个十足的新人,一无经验,二没历练,这么重大的案子,怎么会派给我!”
“在这个圈子里,你是个新人没错,可是说没经验,少历练,那是你客气,江湖上的经验跟历练,强过任何一个地方经验历练,加上你的武功跟才智,三厂之中能担当此一大任的,恐怕挑不出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花三郎笑道:“您都派定了我,看样子这差事是非落在我头上不可了。”
“九成九。”项刚笑笑道:“老弟,有我在后头永远支持你,放手去干,要什么,我担保三厂给什么,可是,老弟,记住我一句话,不管是谁,他要对付九千岁跟三厂,并不是毫无理由,也不能全怪他们,能放手时便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花三郎一怔:“项爷,您怎么会有这句话。”
项刚正色道:“你要是知我,就应该知道我必有这么一句,九千岁跟三厂的作为,没有一个人会比我更清楚,不错,他们的任务是卫护朝廷,可是有时候太过了,甚至变了质,成了私人铲除异己的工具,这话是我说的,敢说我就不怕,就算是九千岁在这儿,我也是照样这么说。”
花三郎听得心头连连猛震。
项刚这是什么意思?
是一个富正义感,磊落英雄不畏权势的肺腑之言,还是有意试探他花三郎。
从项刚的性情为人看,只该是前者,不该是后者。
不管是什么,以花三郎现在的处境,还是不表示意见好。
花三郎平静了一下自己,点头道:“项爷放心,您的话我记住了,只是,我还要从您这儿多得些指点。”
“指什么点,想知道什么,你就问吧。”
“项爷,您知道不知道,九千岁把这件差事,交给了那一厂?”
“我没问,不过九千岁有点偏向熊英,他可能把这件差事交给了东厂,不过也很难说,这是件大差事,办好了固然露脸,办砸了罪也轻不了,九千岁要是认为熊英没把握,自然就会把它交给西厂。”
“这,九千岁不是有意整西厂吗?常言说得好,手心手背都是肉,九干岁怎会这么偏心?”
项刚道:“这你可就不知道了,东厂是九千岁一手创立的,操生杀予夺之权,而且是先斩后奏,一时朝野无不谈虎色变,闻风胆落,大内为了制衡,遂又设立了西厂,这么一来自然就分去了东厂的不少权势,九千岁心里颇不是味儿,接着就又创设了内行厂自领,名义上东西两厂皆受节制,两厂都在内行厂监督之下,实际上九千岁要对付的只是西厂,巴不得想尽办法拔除这根眼中钉,使得内行厂跟东厂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是天大的秘密,也是刘瑾的私心,轻易地从项刚口中泄露了出来。
花三郎自不免心头又是一阵狂跳,道:“这么说,西厂应该直属大内。”
“可以这么说,但是九千岁权重一时,连大内都得让三分,阴海空自不敢不听九千岁的。”
花三郎眉锋一皱道:“这就麻烦了。”
“怎么麻烦了。”
“差事从东厂交下来,办好了,固然能在九千岁面前露脸,可却得罪了大内,反之,就又必然招九千岁不高兴,我该怎么办,大内,九千岁,我一头也惹不起啊。”
项刚笑笑道:“好办,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别忘了,你后头还有个我,再说,你并不知道东西两厂之间,还有这么多罗嗦事,是不!”
花三郎摇头道:“幸亏有您这么爱护,要不然这种事还真不好干,这碗饭我也真不敢再吃下去了。”
海鹏进来了,一躬身道:“禀爷,酒菜准备好了。”
“好。”
项刚一点头,拉着花三郎站了起来。
花九姑真听话,不但听话,而且极尽讨好之能事。
她把酒菜都准备好了。
不但把酒莱都准备好了,她跟倩倩、盼盼还香汤沐浴,刻意打扮了一番,成了娇滴滴,香喷喷的三个。
刻意打扮,在梳头,在搽胭脂抹粉,花九姑的主意,她云髻高挽,倩倩、盼盼则长发披肩,但刻意打扮却不在衣着之华丽。
这恐怕也是花九姑的主意。
她们三个的衣着,不但不华丽,反之却很简单,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三个都是这样,猩红的亵衣,外面罩了一袭蝉翼般的轻纱晚装,玉臂、粉腿,隐约在薄雾似的轻纱之后,要多动人,就有多动人,花九姑的主意多,原藏大内的贡品异香她都弄来了,所以说她三个不但是娇滴滴,而且还香喷喷,真可谓之醇酒美人,已是撩人,暗香浮动,娇媚横生,更令人蚀骨销魂。
倩倩、盼盼,十八九的姑娘家,肌肤晶莹,凝脂赛雪,还有得说,花九姑岁数不能算小,浑身上下居然也晶莹如玉,欺雪赛霜,丝毫不让倩倩、盼盼,这不是典型的尤物是什么?
小客厅里,窗帘儿低垂。
天还没黑,却红烛高烧,烛影摇动,别有一番情趣。
花九姑她们三个,静静地坐在那儿等着。
只等花三郎回来。
这阵仗,象吃晚饭。
天知道。
院子里有了步履声。
花九姑三个精神一振,连忙站起。
有人开门了,花九姑三个眼波流动,笑上娇靥,娇媚横生。
门开了。
花九姑神情一喜,忙拉着倩倩、盼盼站了起来,三个人,三双慑人魂魄的眸子,都射出炙热逼人的光芒。
但是一刹那之后,炙热逼人的光芒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三张吹弹欲破,娇媚横生娇靥上的喜意,也变了惊愕。
只因为,进来的不是她们望眼欲穿的花总教习花三郎,而是那位贾公子贾玉。
平心而论,贾玉的俊美潇洒,绝不下于那位花总教习。
平心而论,花九姑她们三个现在的需求,以贾玉瓜代那位花总教习,应该是“毫不逊色”。
奈何,花九姑太“了解”这位贾公子了。
贾玉入目眼前阵仗,脸色为之一变,但旋即就恢复了平静,然后,冠玉似的俊脸上现起一丝冰冷笑意:“你们东边儿,可真是煞费苦心啊,难道你们就不觉得这种方法太过卑鄙下流,牺牲得不值当么!”
花九姑脸色大变,横生的娇媚一扫尽净,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刚才是能慑人魂魄的绝代尤物,如今倒成了能吓破人苦胆的煞神:“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特来瞻仰一下你们东边拢络人心的手法跟阵仗,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们西厂自叹不如。”
花九姑冷笑道:“明明是个母的,却要装成公的,你安什么心,谁还不明白,你也高明不到哪儿去。”
一句话正中贾玉的要害。
贾玉双眉一剔,就要扬手。
花九姑及时道:“丫头,你要考虑,这一出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这句话还真管用,贾玉忍住了,抬起的手又垂了下去。
事实上花九姑说得没错,东西两厂尽管一直明争暗斗,但始终没有正面冲突过,在这种情形下,自是谁先引起战端谁倒霉。贾玉很了解这种状况,所以她忍了,她不为自己,但她不能不为肖家,不能不为整个西厂。
花九姑诱人的香唇掠过一丝轻蔑笑意:“算你机智,还明白轻重利害,说,花总教习呢?”
贾玉不但忍了气,而且还突然笑了:“你问花总教习啊,你以为花总教习还能在哪儿,我就是为这来的,花总教习要我来传话,这儿,他不来了,从今后他打算在肖家长住了!”
“少跟我来这一套,我不信。”
“我知道你不信,可是你眼并没有瞎,花总教习并没有跟我一块儿来,这总是实情。”
花九姑娇靥上堆上一层浓浓寒霜:“丫头,你把花总教习怎么样了。”
贾玉仍是笑吟吟的,他人本就美,脸上老挂着笑,更是动人:“哟!瞧你说的,花总教习那么个大人,肖家上下又没有你花九姑这样的人,还能把他怎么样啊。”
贾玉那美而动人的笑,“动”不了花九姑,反之,花九姑如今要是象一团火,贾玉的笑倒象是浇在火上的油:“那可难说,我花九姑再怎么样,也不过只有一个,不象你肖家,有个不要脸的浪丫头高树艳帜,旗下又是个个精擅媚功,见了男人就象苍蝇见了血似的,莺莺燕燕,花花草草,谁知道你们把花总教习怎么样了。”
贾玉气得脸色一白,但旋即又泛起了笑意:“花九姑,我不象你,好歹我是个守身如玉,尚知洁身自好的姑娘家,这种下流的脏话我说不出口,我不跟你斗嘴,反正花总教习不来了是实,话我也已经传到了,再待在这儿有辱我的身份,也脏我的鞋底,我的衣裳,这些酒菜你留着自个儿受用吧,喝几杯酒壮壮胆之后,尽可以赶到肖家要人去。”
说完了话,她转身要走。
花九姑倏地一声冷喝:“丫头,你给我站住。”
贾玉停了步,可没转回身:“你还有什么话让我带给花总教习么,话我可以带,但是你这不堪入目的样子,我可是没脸描述。”
花九姑娇躯轻颤,娇靥煞白:“丫头,我告诉你,别怕东厂没有人上你肖家要人,但是我要提醒你,人是东厂熊督爷亲自安置在这儿的,你们硬伸手截了去,可得承担任何的后果。”
贾玉道:“花九姑,我也要提醒你,花总教习长住肖家,原是阴督爷的意思,伸手硬截的不是西厂,而是你们东厂!”
花九姑厉声道:“你放……”
贾玉霍地转过身,冰冷道:“花九姑,你敢再有半个脏字,我拼着领九千岁责罚,也要打烂你一张脏嘴。”
“你敢!”
“你试试看。”
贾玉似乎是豁出去了,她让花九姑试试看。
而花九姑却硬是没敢试,她满口的贝齿碎咬,道:“丫头,算你狠,任你狠,有本事你就别让我再碰见他。”
“再碰见他你又能怎么样,能一口把他吞了去!”
“丫头,你少得意,我不能一口把他吞下肚去,可是我却能翻开你的底牌揭穿你。”
贾玉身躯一震,旋又归于平静:“毕竟我来了,毕竟我跟你对上了,是不是,真要怕这个,我也就忍气吞声不惹你了,老实告诉你吧,事已到如今,我也就豁出去了。”
话落,转身行去。
倩倩,盼盼要动。
花九姑气得要吐血,但是她还是伸手拦住了倩倩跟盼盼:“让她走,她不动手,咱们不能先她动手。”
倩倩道:“可是这房子,这酒菜……”
花九姑转身看满桌的酒菜,突然双手一掀,桌翻,椅倒,酒菜满地,倩倩、盼盼那里一怔,花九姑跟着发了疯似的,两手一阵乱抓乱扯,把从头到脚那动人的装扮,抓扯得乱的乱了,碎的碎了,整个晶莹如玉的娇躯呈现眼前,可是如今再看她那蓬乱的头发,煞白的娇靥,满脸的怒气杀机,已经引不起人的非非之念了,只听她一声:“换换衣裳,跟我见督爷去。”
她象一道“白光”,扑进了里头的套间里。
第九章 内 哄
花三郎带着几分酒意,到了韩奎的住处。
花三郎他本有千杯不醉之量,奈何碰见了个能喝善饮的项霸王,所以使得他从来不带酒意的人,也有了几分酒意。
其实,项霸王的酒意更浓,人都上了床了,那满地的坛子,海鹏几个正在往外搬呢。
韩奎住处的门虚掩着,一推就开了,进了院子看,不见人,难道他父女出去了。
“有人在家么?”
就这么一声,韩奎从里头急步迎了出来,刚出来的时候,满脸的沉重,满脸的阴霾,一见花三郎,立即阴霾尽扫,愁眉舒展,但是,已经全落进花三郎眼里了。
“三少爷,您可来了。”
韩奎那里躬身施礼,花三郎这里凝了目:“怎么了,韩大哥,出了什么事了?”
韩奎微一犹豫,忙道:“哪儿出了什么事了,太想您了,快,您请里头坐。”
韩奎把花三郎让进屋,亲自倒了一杯茶,赔着笑,笑得有点勉强:“恐怕您喝了不少。”
在这座京城里,可以说是没有人能比韩奎更了解花三郎了,他熟知花三郎的家世,他熟知花三郎的所学,他熟知花三郎的一切一切,所以才能一见花三郎面带酒意,就一言道出花三郎喝了不少。
花三郎倏然一笑道:“恐怕够淹死一个人的,谁叫我碰上了对手!”
韩奎瞪大了眼:“这块地儿上,谁这么能喝?”
“霸王项刚。”
韩奎呆了一呆,道:“那难怪了,霸王项刚,象是个能喝的人,不过我不信他能跟您一样,只有几分酒意,恐怕这会儿叫都叫不醒他了。”
花三郎笑道:“只怕让你说着了,分手的时候,他已经脚下跄踉,步履不稳了,不过神智还很清醒。”
韩奎捧起那杯茶递了过去:“酽茶能解酒,您喝两口吧。”
花三郎接过那杯茶喝了两口,把茶杯放在几上道:“韩大哥,这些日子还好吧。”
“还好。”韩奎强笑一下道:“平静得很,没人再来找碴儿了。”
花三郎道:“应该不会了。”
“您呢,您的事儿进行得怎么样了?”
花三郎道:“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我现在是一身兼东西两厂的总教习,算得上是个出风头的大红人。”
韩奎微一怔神,惊喜道:“三少爷,恭喜您,没想到前后没多少日子,您竟能有这么大的成就,三少爷,这是您,换个人谁也没这通天的本事。”
花三郎淡然一笑:“成就越大,知道的越多,心里也就越觉得沉痛……对了,韩大哥,我跟你打听件事儿,你是老京畿了,这块地儿上的龙蛇,你应该很熟,知道还有哪一伙在暗中谋算刘阉的么?”
韩奎道:“三少爷,您问这——”
花三郎把项刚告诉他的,告诉了韩奎。
韩奎皱起双眉,沉吟了一下道:“三少爷,刘阉仗权势倒行逆施,铲除异己,迫害忠良,他两手沾满了血腥,普天之下,只要是稍有血性的,谁不想食其之肉,寝其之皮,我韩奎应该就算一个,只要有机会,我就非仗剑杀他,为国除奸,为民除害不可,象韩奎这种人,应该是到处都是,可是您要是让我指点,我还是真指点不出来。”
花三郎吁了一口气道:“事实上刘阉已经接获密报,那是一股有组织的庞大势力,不是零零星星的个人行动。”
“那我就更指不出来了。”
“其实,韩大哥不知道最好,三厂之中不乏能人,颇具神通,尤其眼线广布,监视严密,韩大哥你要是知道,只怕三厂也早知道了。”
韩奎道:“三少爷,如果这个好差事真落在您头上……”
花三郎道:“项霸王说话的可信性,十成十,恐怕这个好差事必然落在我头上,也有可能刘阉已经授意,让把这个好差事交给我。”
“我就是要问问,您打算怎么办?”
“韩大哥,恐怕我只有竭智殚忠,全力以赴了。”
韩奎一怔:“竭智殚忠,全力以赴?”
花三郎淡然一笑,道:“韩大哥,你把刘阉当成了什么样人,他能掌握权势,上欺天子,下压诸侯,一身统御三厂,等于操天下人生杀予夺大权,岂是侥幸,岂是等闲,韩大哥,刘阉算得上典型的一个世不二出的枭雄,想经由他的门路谋求荣华富贵的人,若是没有一些让他满意的表现,怎么可能如愿以偿。”
韩奎悚然道:“三少爷,我懂了,这么说,您是打算牺牲……”
花三郎道:“韩大哥,如果值得,有些人,在某个时候,是必须作牺牲的,是不?”
韩奎神情震动,默然不语。
花三郎伸手要去端茶,突然一怔,手停在了那儿,道:“净顾说话了,怎么没见玲珑,出去了?”
韩奎定了定神,犹豫了一下,道:“在里头呢,病了。”
病了,不出来见花三郎,必然病得不轻。
花三郎一怔忙道:“病了,什么病?”
“不要紧,受了点风寒。”
“韩大哥,自己人,你可别瞒我,小小不然的病,玲珑她不会不出来见我,再说你也必不答应,究竟是什么病?”
韩奎迟疑了一下道:“我也说不上来,您走后的第二天就躺下了,找了大夫,也抓了药,可就不见效,没起色……”
花三郎霍地站了起来:“亏你沉得住气,瞒我这么老半天,人呢,让我看看。”
韩奎跟着站起,表情有点异样,道:“我给您带路。”
他往后去了。
花三郎忙跟了过去。
往后去,是个窄窄的走道,走完走道,一个小小的院子座落眼前。
院子里只有两间屋,韩奎带着花三郎直奔西边儿那一间。
推开门,扑鼻的药味儿薰人,屋里摆设很简单,靠里一张床,拥被躺着姑娘玲珑。
乍见床上的玲珑,花三郎吓了一跳,姑娘似乎睡着,扎的辫子不见了,满头青丝蓬松着,往日挺俊,挺可人的小脸儿蜡黄,竟没一点儿血色,眼塌了,腮也瘪了,人瘦得都走了样儿。
这是什么病,把个爱煞人的姑娘,折磨成这个样儿。
花三郎定了定神,一步跨了过去,从被子里拉出了玲珑的手,往日晶莹、圆润,嫩藕似的腕子,如今成了干枯消瘦,柴火棒似的一般,连花三郎都忍不住为之一阵心酸,他伸手把住了玲珑的脉。
韩奎一旁道:“丫头,醒醒,你醒醒,看看是谁来了。”
奈何,姑娘一点动静都没有。
韩奎还要叫。
花三郎抬手拦住了韩奎。
韩奎道:“三少爷……”
花三郎摇头示意。
韩奎住口不言。
花三郎的手,还没有离开姑娘玲珑的脉,只见他脸上神色忽而诧异,忽而沉重,半晌才恢复平静收回了手,抬眼望韩奎,道:“韩大哥,你说玲珑是受了风寒?”
韩奎道:“是啊,她不该有别的病,不是受了风寒是什么?”
花三郎微一摇头道:“韩大哥,以我看,玲珑不是受了风寒。”
韩奎脸上掠过一丝异样表情道:“不是受了风寒?三少爷,那是什么?”
花三郎皱了一下眉,望床上昏迷不醒的玲珑,道:“从脉象上,我查不出她有什么病,不过该是胸中郁结难消,因而血气不畅所致。”
韩奎“呃”了一声,让人听不出他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诧异来,生似他早就知道爱女是这么个情形。
花三郎看了韩奎一眼:“韩大哥,怎么回事?”
“三少爷,什么怎么回事。”
“玲珑有什么想不开,解不开的心事?”
“想不开,解不开的心事?没有哇!”
“可是事实上她这个病是这么引起的。”
“不会吧,三少爷。”
花三郎目光一凝道:“韩大哥,不是我看错了,就是你这个做爹的不了解自己女儿,对自己女儿有所疏忽,以致她有什么心事,你这个做爹的全不知道,可是事实上,韩大哥,没有人比你更熟知华家的医术,华家的医术虽不敢自诩上追华陀、扁鹊,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把错过脉,看错过病。”
“对,三少爷。”韩奎一点头道:“同样的,当世之中,也没有人比华家更熟知韩奎父女,玲珑她娘过世早,十几年来,我父女相依为命,韩奎我是父兼母职,我父女之相处,不同于一般父女,我父女是父女、母女、可也是朋友,我爱她逾性命。
从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她孝顺我这个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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