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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田种良缘-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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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江亦臣单掌竖在胸前,恭敬地称呼了一声,“怎么突然来了府上?”
慧远大师看着他,问道:“江三公子的心愿可都了了?”
江亦臣摇头,“我才刚回来,没来得及。”
“阿弥陀佛。”慧远大师道:“老衲有个很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
“大师请说。”江亦臣面色微微绷紧。
“你师父他……仙逝了。”慧远大师道。
“什么!”江亦臣一瞬间如遭雷击,呆呆愣在原地,睁圆了眼睛看着慧远大师,“大师不是在开玩笑吧,师父每天都在念叨着最后一颗药,没试药之前,他怎么可能有事?”
慧远大师看向九仙山方向,幽幽道:“或许对他而言,这世间还有比试药更重要的事。”
江亦臣不能理解,“师父的一生之重,不就是那个人吗?到底还有什么事能重过她?”
“没有。”慧远大师直接回答。
江亦臣眉头皱得更深了,“既然没有,那师父怎么会……”
明明几天前他下山的时候都还好好的人,他还在九仙山的时候师父才刚试过药,到今日为止,下一颗药还没炼出来,他不可能是因为试药而死。
倘若不是,又是因为什么?
“若是还没了结心愿,江三公子便留下来吧,否则你随老衲走,心有牵挂,杂念太多,你师父哪怕是仙逝了,也会不高兴的。”
“大师,能否给我一日的时间?”江亦臣恳求道,“过了今晚,我明日一早便跟你走。”
慧远大师打了个佛语,“老衲不能留,先行一步,待了结心愿,江三公子可自行决定去留。”
江亦臣只好惋惜道:“那我便不请大师进府坐了。”
慧远大师点点头,“老衲告辞。”
说完,转过身朝着城门方向去。
江亦臣看着慧远大师的背影,狠狠抿了抿唇,转身直接去找他娘徐氏。
徐氏才刚刚为了江亦臣的归来喜极而泣,这会儿面上还带着笑意,就见自家儿子面色发白地走了进来。
“亦臣,来,过来坐。”徐氏一笑,眼角的细纹便越发的明显。
江亦臣心下一痛,直接跪了下去,“娘,孩儿有个不情之请。”
徐氏被他这阵仗吓坏了,急忙过来拉他,“突然这么严肃,发生什么事儿了?”
江亦臣没起来,仍旧跪着,似乎不敢直面徐氏,低下脑袋道:“娘,你跟我爹和离吧!”
徐氏面皮一僵,随后叱道:“你这孩子,被疯癫道人拐走一年,人也跟着糊涂了不成,我和你爹好好的,怎么能和离呢?”
“真的好好的吗?”江亦臣缓缓抬眸,对上徐氏的眼,“娘好好想想,自打你过了门到现在,除了最开初外祖家对爹还有些帮助的时候他待你好过一阵子,之后呢,这漫长的二十多年里,娘真的觉得自己过得好吗?”
徐氏身子一晃,往后退了两步,指着他,“亦臣,你浑说什么呢?”
江亦臣冷笑一声,“听说为了升官发财,他最近还把主意打到妹妹头上去了,要把她送去给贵人做妾,这样的爹,我宁愿没有!”
江亦臣一直不苟同他爹为人处世的方式,这一点徐氏一直都知道,但除了这辈子都不参加科举入仕途的那一句,她从来没听过江亦臣放狠话说他爹,如今这还是头一次。
徐氏觉得,江亦臣怕是在九仙山被那什么疯癫道人给影响了。
“亦臣,你先起来,娘请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娘,我没病。”江亦臣推开徐氏来搀扶他的手,继续道:“如果娘不跟爹和离,不把妹妹带出这个家,她早晚会因为爹而沦为权贵们身下的玩物。
娘,你相信我,爹为了升官,已经走火入魔了,现如今的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不久的将来,他还会更丧心病狂,没准,没准为了利益,他连娘都能……”
“啪——”
江亦臣还没说完,徐氏的巴掌就落到了他脸上。
徐氏心在滴血,面上却带着怒意,“这一巴掌,能不能让你清醒过来?”
江亦臣捂着红肿起来的脸颊,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没病,他很清楚,有病的是他爹江其佑。
“娘,你怎么打三哥呢?”江亦嘉刚好有事来找徐氏,进门就见到江亦臣跪在地上被她娘打了一巴掌的情形,脸色顿时变了变,急忙飞奔过来要把江亦臣给拉起来。
“三哥,你快起来。”
江亦臣笔直跪着,纹丝不动。
“三哥?”江亦嘉蹙紧眉头,见江亦臣始终不为所动,只好看向徐氏,问道:“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三哥好不容易回来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怎么就到非打人不可的地步了?”
徐氏红着眼,偏过头去抹了把脸,咬牙切齿地道:“你自己问问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江亦嘉蹲下身,看着江亦臣,“三哥……”
不等她问完,江亦臣便自行道:“我让娘跟爹和离,带着你离开江家。”
江亦嘉顿时呆住了,“三哥,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虽然江亦嘉也痛恨她爹的为人,更痛恨她爹为了攀附权贵,要把她送去给人做妾,可她骨子里是个重孝道的姑娘,从来没有过劝离的想法。
况且江亦臣在江亦嘉心里,从来都是完美无瑕的,她没想到自己一向敬重的亲哥哥竟然一回来就劝爹娘和离。
“小妹,我不希望你去给人做妾。”江亦臣看着江亦嘉,“你本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人生,为什么要去给他当垫脚石?”
江亦嘉也不想,“可即便是这样,你怎么能劝爹娘和离呢?”
“如果不和离,娘不带走你,以后你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江亦臣心如刀割,他没办法向她们解释二十年前的事,也没办法告诉她们,江其佑体内有蛊虫,而且蛊虫已经苏醒在作祟了。现如今的江其佑,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追名逐利已经成了他疯狂的执念,蛊虫会牵引着他,不死不休。
“三哥。”江亦嘉哭出声来,“是不是有人威胁你?”
三哥是被绑架去了九仙山的,没准这次回来,真的是受了疯癫道人的威胁。
“小妹,你信不信三哥?”江亦臣双目紧紧地看着她。
江亦嘉犹豫了。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信。
可现在,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三哥很陌生,陌生到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若非眼前这张和三哥一模一样的脸,江亦嘉恐怕会以为跪在地上的这位只是个与江家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不信,对吗?”江亦臣再一次觉得心痛。
他不是不想花时间向她们证明江其佑的走火入魔,可是九仙山上,师父死了,他想尽快解决完家事回去给师父安葬。
“三哥,你别这样。”江亦嘉哭道:“有什么话,咱们起来好好说。”
话完,再一次去拉他。
江亦臣顺势站了起来。
江亦嘉道:“我知道,这一年你在九仙山过得不好,可是没关系,人回来就好,我和娘都会慢慢弥补你的。”
“小妹。”江亦臣打断她的话,神情认真而严肃,“你愿意去给人做妾吗?”
“不愿意。”江亦嘉一边抹着泪,一边摇头。
她要是乐意给人做妾,就不会到现在都还没嫁出去了。
可是她爹近来真的像疯了一样,到处花钱打点,为了她的婚事可谓是“费尽心思”。
明明才刚升了正五品,江亦嘉不明白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不愿意的话,你就帮三哥劝劝娘,跟爹和离,否则你早晚都逃不掉给人做妾的下场。”
“可是……”
“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江亦臣缓缓道:“之前给你们的书信也是我亲笔写的,我没有受人所迫,是自愿留在九仙山的,至于其中的原因,一时半会儿我没办法跟你们解释,但是请娘和妹妹相信我,江家要大难临头了,如果娘不趁着这时候跟爹和离,等祸事真的临门,你们谁也逃不掉的。”
徐氏一听,又想扬起巴掌打人,可是在对上江亦臣那双坚定的眸子时,她到底是没舍得。
“娘,你不同意和离也没关系,这样,你带着妹妹先回云州外祖家一阵子,随时跟管家通信,到时候您就知道,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了。”
江亦嘉也觉得这法子可行,帮着劝徐氏,“娘,咱们就听三哥的,先去云州外祖家住一段日子,省得爹最近老是请一些权贵来府上做客,然后趁机把我推荐给他们,娘,我就算出身再不好,宁愿找个山野村夫嫁了,也绝对不给人当妾!”
徐氏满心犹豫。
江亦臣急得不行,“娘,你不能再犹豫了,多在江家待一天,妹妹就多一分危险,孩儿都不求你和离了,只求你能暂时带着妹妹去云州避避。”
“娘……”江亦嘉殷切地喊,满眼祈求。
徐氏犹豫再三,点头道:“那好,我暂时带着你妹妹去云州。”
江亦臣终于松口气。
徐氏和江亦嘉母女俩各自回房收拾好东西。
徐氏去前院找江其佑。
今日上元节,衙门放了假,没办公,江其佑正好在家。
“老爷,妾身想带着亦嘉回云州一趟。”徐氏把来意说明。
江其佑眉毛一竖,“去云州做什么?”
徐氏道:“听说我娘身体抱恙,想回去看看。”
江其佑面带厉色,“那你带着几个下人去就是了,亦嘉可不能走。”
“老爷!”徐氏抬起头来,脸色微白。
“靖南公府那边已经谈妥,说愿意收了她,人家正在看日子,过不了多久就上门来抬人,她要是跟你走了,到时候我交不出人怎么办?”
第296章 、饱了,谢谢四叔(二更)
徐氏简直不敢相信,江其佑竟然什么都没跟她商量就把女儿给卖了,她脑子里想起刚才江亦臣说的那些话,先前还觉得江亦臣荒谬,这一刻,她突然发现眼前这个自己嫁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好陌生。
今日之前,不管他怎么对她,她都能忍,都能认,可亦嘉是他的亲生骨肉,自家又不是什么揭不开锅的平头百姓,都已经是正五品的朝廷在编官员了,就算比不得当年的尚书风光,却比正七品的文散官有脸面多了不是吗?
到底那靖南公府给了什么好处,竟然能让他狠得下心就这么把女儿给卖了?
一个正五品官老爷把嫡女送去给人做妾,他也不怕说出去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吗?
“老爷,您不是在跟妾身开玩笑吧?”徐氏试探着问道。
“谁跟你开玩笑?”江其佑板着脸,直接呵斥她,“我告诉你,靖南公府没来接人之前,就连你都不准回云州,谁也别想给我节外生枝!”
徐氏浑身一软,瘫在地上,随后膝行到江其佑跟前,哭求道:“老爷,求求你,放过嘉姐儿吧,她还是个孩子。”
江其佑面色黑沉,“她还是个孩子,那你去顶替她?”
徐氏脊背一僵,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亦臣说他疯了,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没准连她都能随意处置。
这不,马上就应验了。
卖妻卖女,这是个正常男人能做得出来的事吗?
徐氏没再跟他理论,她起身走了出去,匆匆忙忙回到后院。
“娘,爹怎么说?”江亦嘉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跟她娘回云州,却见徐氏一脸狼狈地回来,双眼还噙着泪,顿时吓坏了。
“嘉姐儿。”徐氏一把抓住江亦嘉的手,惶恐地说:“你爹他果然疯了,说已经收了靖南公的好处,要把你送过去做妾,还不准我带走你。”
“什么!”江亦嘉愤怒不已,安抚徐氏道:“娘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爹理论。”
“不行!”徐氏死死拽住江亦嘉的手,一个劲摇头,“你不能去,嘉姐儿你听我说,娘给你找一套丫鬟的衣裳,你换上以后尽快从后门逃出去,有多远走多远,别管家里了,有我和你的三位哥哥顶着,不会出事的。”
江亦嘉一听就哭了,“娘,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能抛下你和哥哥们就走了,再说,您让我逃到哪里去?”
事到如今,徐氏也不得不自私自利一回了,“上次你不是跟娘说,楚王妃愿意跟你结拜姐妹,帮你谋一门好亲事吗?你就去楚王府找她,娘跟你说,你爹最怕的就是楚王,只要你躲在楚王府,他便奈何不得你。”
江亦嘉还想在说什么,就被徐氏拉回了屋,让自己的大丫鬟找了一套衣裳来,快速给江亦嘉换上。
然后又把自己这些年来存的私房钱和值钱首饰装入江亦嘉的包袱里,嘱咐她,“亦嘉,你快走,再不走就没机会了,娘就算是再软再没骨气,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给人做妾的。”
江亦嘉看着徐氏这副惊恐的样子,着实被吓到了。
外面江亦臣突然进来道:“小妹快走,爹朝着娘的院子里来了。”
江亦嘉心下一慌,在徐氏的推搡下,不得不跟着徐氏院里的掌事嬷嬷朝着后门方向跑去。
江其佑果然没多会儿就进了徐氏的院子,完全无视江亦臣这个没出息的儿子的存在,一来就问:“亦嘉呢?怎么都没见着她人?”
徐氏拢了拢头发,低眉顺眼地说:“老爷,嘉姐儿累了,在闺房歇着呢,您有事找她?”
江其佑听罢,紧张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让人给我看紧了,这段日子别老让她出门,姑娘家家的,出去抛头露面做什么?”
“是,妾身会亲自看好她的。”
江其佑的眼神终于游移到了江亦臣身上,冷哼一声,“你还有脸回来?”
江亦臣抿唇不语。
江其佑一看他这窝囊样,心中就不停地冒火,“江家不养吃软饭的废物,既然回来了,你要么给我好好念书准备下场科考,要么就滚出去,永远都别回来!”
江亦臣心情很平静,毕竟他是这个家唯一知道真相的人,知道他爹的真实嘴脸有多丑恶,知道那种蛊虫有多厉害。
科考吗?
或许将来有一天他真的会下场,但绝对不会是为了江其佑。
“哑巴了?”没听到江亦臣的声音,江其佑扬手想打人。
徐氏忙跑过去拦在江亦臣跟前,陪着笑脸道:“老爷,亦臣刚回来,你让他好好休息两日,科考的日子早着呢,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江其佑冷哼一声,拂袖出门。
徐氏终于松口气,拍拍胸口,转身看着江亦臣,问他,“你怎么会知道你爹发疯了?”
“这个我暂时没办法解释。”江亦臣道:“但是娘,你一定要听我的话,想办法跟爹和离早走早好,否则再在这个家留下去,迟早要出事的。”
江亦臣的话已经应验了一半,徐氏自然是信了的,不过,“娘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亦臣,你大哥和你二哥他们还在府上呢,你让娘跟你爹和离,是要弃他们于不顾吗?同样都是我的孩子,我不能为了一个亦嘉,把他们给扔下啊!”
江亦臣皱皱眉头,“可是娘留下来很危险。”
徐氏摇头,“与自己的孩子生死与共,才是为人母的本分,我放走亦嘉,是不想眼睁睁看着她羊入虎口,留下来,同样是因为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出事,这种时候,别说只是有危险,就算是要了娘的命,娘都不能抛下孩子们不管自己逃命去。”
这话听得江亦臣愧疚极了,低下脑袋,“既然娘要留下,那孩儿便陪您留下来。”
九仙山那边他管不了了,家里的事情一日不解决,他便一日寝食难安,师父的后事自有慧远大师他们会操办,他目前只能先顾着江家,顾着他娘和两位哥哥以及年幼的小侄江荣。
——
江亦嘉逃出江府以后,租赁了一辆马车去楚王府,到的时候却听门房的小公公说楚王带着楚王妃入宫赴宴去了。
主人都不在,江亦嘉不好进去,只能调头。
而同一时刻,江其佑从一个小厮嘴里得知江亦嘉早就逃出府了,他勃然大怒,当即让人出去找,随后找来藤鞭,把徐氏打得满身是伤,江亦臣上前劝阻,也挨了几鞭子。
江府上下闹得鸡飞狗跳。
江亦嘉的马车刚调头不久,她就从车帘缝隙里看到了外面来找她的江家下人,当即吓得脸色发白,整个人蜷缩在马车里一动不敢动。
那帮人见这辆马车上没标识,看起来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就主动过来询问车夫,“马车上坐的什么人?”
这车夫是车马行的人,他又不认识江亦嘉,怎么会知道车里的是什么人,因此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来。
小厮们面面相觑,互相递了个眼色,准备上车拿人。
“周叔,不是让你先去前面街头等我的吗?怎么停下来了?”
旁边传来一道低沉厚实的声线,沉稳有力,无端让人心生安全感。
是四爷!
江亦嘉一下子就听出来了,然后莫名地松了口气,仿佛有他在,她便什么都不用担心。
车夫一脸愕然地看着杜程均,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位的。
江家下人们一听是杜家的马车,马上打消了念头,为首的小厮赔罪道:“原来是杜家四爷,小的们失礼了。”
“无妨。”杜程均面色淡淡,又问:“那么,可以让我的马车走了吗?”
“当然,当然。”小厮陪着笑,一脸殷勤。
杜家可是楚王岳家,谁敢随意得罪?他们老爷的官职可还没高到敢在楚王跟前叫板的地步呢!
杜程均慢条斯理地挑开帘子,坐进马车,吩咐车夫,“走吧!”
车夫讷讷地应了一声,扬起鞭子继续赶车。
马车很快就把那帮人给远远甩在身后。
车厢内。
杜程均见到江亦嘉,面上露出一副“果然是你”的神情来。
江亦嘉则是满脸讶异,“四爷怎么会知道是我?”
杜程均道:“你在车马行租车的时候我就见到你了,当时还觉得你应该是贪玩,所以换了丫鬟的衣裳出来逛街的,后来见马车走得急,我便觉得事情不对劲,只是你离开得太快,我就没跟上去。
再后来,你的马车绕了一圈又回来了,刚好我还在这条街上,见到有人为难,便顺道过来帮一把,说起来,也算是巧了。”
江亦嘉道:“多谢你出手救我。”
“救你?”杜程均以为自己只是帮她解了个围,“此话怎讲?”
江亦嘉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红着眼眶道:“我如今是走投无路了,原本想去找楚王妃的,谁料她入宫了,所以……”
“去杜家吧!”杜程均打断她的话,“我们家你也不是头一次去了,老太太虽然记性不好,却常常念叨着你,你能去陪陪她,想必她会很高兴的。”
江亦嘉面上再一次露出感激的神情来,“四爷的收留之恩,亦嘉感激不尽。”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不过杜程均也没反驳,更没问她的难处和隐私,只是像对寻常人那样说:“你先去我们家住两天,等风头过去又再说。”
“好。”江亦嘉心下一暖。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在最狼狈的时候遇到的人竟然会是他。
外面车夫问:“二位要去哪?”
“去同乐街杜家。”杜程均道。
车夫想了想,说,“那么远的路程,一会儿可得加钱才行。”
“无妨,老伯只管走就是了。”
他的声音,永远透着一股长者的厚重和内敛,两人又很少挨得这么近,江亦嘉的心跳竟然跟随着他的声音逐渐加快。
天色渐暗,竹帘紧紧闭着,车厢里几乎没什么光线,只是外面的浮光掠影时不时地透进来。
两人都没说话,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江亦嘉觉得很紧张,一直攥着衣摆,脑袋不断地往下垂,完全不敢直视他。
就这么一直僵持到杜家,杜程均都再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从另一个角度讲,江亦嘉觉得这个人可真够沉闷无趣的,哪怕是站在长辈的立场,他也不能多跟她说一句话的吗?
……虽然他跟她说话,她不一定好意思回答。
下车以后,杜程均付了钱,看向江亦嘉,声音不轻不重,“饿了吧?”
江亦嘉摸摸肚子,的确是饿了。
人生第一次逃亡,又被自己最怕面对的人给看见,实在是太丢脸了。
但丢脸归丢脸,饭还是要吃的,于是她很没骨气地点点头,“饿。”
“一会儿先吃饭,吃了饭再去见老太太。”杜程均说。
来到别人家,自然是主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江亦嘉跟着他往里走,一路上下人们笑呵呵地打招呼,“江姑娘来了?”
江亦嘉僵硬地扯着嘴角点头笑笑。
杜程均带着她进了前院的一个茶轩里面,吩咐人去备饭,又让人送了炭盆来给她取暖。
如今这时节,北地仍旧冷得冻手冻脚,尤其是早晚,稍微不注意就得受寒。
饭食送来的时候,杜程均正在外面跟下人交代着什么。
似乎是怕她尴尬,交代完以后也没进来。
江亦嘉实在是饿得厉害,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拿起筷子就开吃。
吃完以后,有丫鬟进来收了碗筷,又笑着对她说:“四爷在外面等着姑娘,说要亲自带姑娘去见老太太。”
不知道为什么,江亦嘉竟然莫名的有一种被带着去见男方长辈的错觉。
但她马上甩甩脑袋,收了心思,起身走出门外。
杜程均站在穿堂处,大院里的灯笼已经被点亮,斜斜照在他身上,衬得他身影修长,给人一种温暖而稳重的感觉。
见到江亦嘉走过来,杜程均走下台阶,“吃饱了?”
那语气,是长者对小辈的关心。
江亦嘉瞬间觉得自己刚才的某些错觉似乎过于龌龊了。
“饱了,谢谢四叔。”
她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纯真的微笑。
印象中,已经很久没听她这么称呼他了。
杜程均有片刻的怔愣,随后回过神,“跟我走吧!”
江亦嘉点点头。
往前走了两步,杜程均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她,“你这身衣裳,要不要换换?”
第297章 、这姑娘好,跟老四般配(一更)
被杜程均一提醒,江亦嘉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穿的是出门时她娘给她找的那套丫鬟衣裳。
江亦嘉顿时觉得有些尴尬,“那恐怕得麻烦四叔再等等我了。”
“嗯。”杜程均点点头,目送着她往回跑。
江亦嘉折回去拿出自己的包袱,从里面翻出一件像样的衣裙来,在丫鬟的带领下去厢房换了,这才又小跑着回来。
还来不及跟立在原地等她的杜程均说句话,就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
眼看着就要扑进他怀里,江亦嘉一张脸尴尬得爆红。
杜程均适时地伸手搂住她的腰。
那手修长,骨节匀称,手腕结实,比以前病恹恹的时候有力量多了。
动作克制得恰到好处,一点都不显得唐突,别说江亦嘉,就算是外人见了,也不会觉得他是在趁机占便宜。
“没事吧?”耳畔传来男人关切的问候。
江亦嘉心跳一滞,马上站直了身子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腰间似乎还残留着他手腕上的热度,江亦嘉脸烫得不知所措,说话支支吾吾,“那个……我,我没事,咱们走吧!”
杜程均多看了她一眼,确定真的无事才转身,朝着老太太的德荣堂而去。
老太太刚吃完饭,还没歇。
杜程均和江亦嘉进去的时候,杜晓骏正在里面给她讲笑话。
老太太笑得满脸褶子,看起来心情不错。
二人给老太太请了安。
杜程均上前,照例问了老太太几句。
老太太记性不好,耳朵也有些背了,因此杜程均说话的声音大得整个堂屋里都听得见。
老太太的目光看向江亦嘉,问杜程均,“老四,这丫头是你从江南带回来的吧?模样儿好,跟你般配,什么时候成的婚啊,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委屈了人家不是?”
杜程均耐心道:“娘,那是江家姑娘,未婚。”
一旁的杜晓骏汗颜,好不容易让老太太想起来四叔,结果把整日里嘴上念叨的江姑娘给忘了。
“未婚啊?”老太太一把拉过江亦嘉,拍拍她的手背,慈祥地说:“好姑娘,我们老四是个实心眼儿,你要是过了门,他一准不会亏待你的。”
“……”杜程均哭笑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奶奶,那是江家姑娘啊,您经常念叨的亦嘉。”一旁杜晓骏解围道。
老太太“哦”一声,似乎有些恍然大悟,盯着江亦嘉看了又看,转头再瞧了杜程均一眼,皱皱眉,“嘉姐儿,你是不是不中意咱们晓骏,觉得老四好啊?”
这话一问出来,堂屋里的主子下人都呆了一呆。
一是因为这几个月以来,老太太难得的能把所有人给认全。
二来,四爷和江姑娘,怎么看江姑娘都该叫四爷一声叔叔才对,怎么能搭到一起呢?
江亦嘉也是被老太太唬了一跳,僵笑道:“没有的事儿,您老多虑了。”
老太太有些失望,垂下眼皮。
赵嬷嬷递了杯参茶给她。
老太太一喝,脑袋一晃悠,先前的事儿又给忘了,看向杜程均,高兴地说:“既然要办婚礼,可得让你二嫂帮着好好筹划筹划,不能失了咱家的体面,也得让老丈人家那头看到你的诚意。老四啊,你都二十老几的人了还没成家,要是婚礼办得不像样,外人会说你闲话的。”
面对老太太热切的眼神,杜程均只好点点头,“嗯。”
江亦嘉眼皮一跳,转头看向杜程均,男人神色如常,仿佛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今日只是过来同老太太商议把婚事提上日程。
老太太又拉着江亦嘉的手,跟她说了很多让她放心,老四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之类的话。
听老太太的语气,是杜程均没把持住,对她这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做了那啥了,出于责任,带她回来见长辈开始议亲。
江亦嘉满额黑线,却也知道跟老太太解释无用,老太太清醒的时候大概最挂念的就是小儿子的婚事了,所以在意识混乱的时候才会那么执着。
江亦嘉叹口气,只好老太太说什么她便是什么,点不完的头。
终于等到老太太困乏了,赵嬷嬷搀扶着去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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