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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龙山寻宝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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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郭玉毫无思想准备,“末将是有家室的人了。”

“唉,”高念臣说,“你是朕宠爱的将军,也是我部落的特殊人物,有个三妻四妾实属正常,特殊人物就特殊对待嘛,大家说是吧?”

“是是。”

“那是自然。”

众人七嘴八舌附和着。在座的一位将帅模样的人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人乃是于继明的儿子于贡。他早就垂青公主的美貌和文采,平日里也与公主嬉闹调情,意想不到心爱的人即将移花异主。于贡放下酒杯,拳头攥得“嘎嘣嘣”响,一甩战袍悻悻退去。

丁风喜不自禁,笑道:“来来,老夫敬众位一杯,犬子不会辜负皇上的厚望。”

东郭玉深知高念臣是拿公主拴住自己,直言说:“末将的姐姐和两个孩子都含冤死在大唐,那些唐朝官员官官相护,嫡亲相助,徇私枉法,末将当年也险些丧命,后来流落街头,幸被我父救之水火。今日深得吾皇器重,末将定效犬马之劳,为推翻李家王朝鞠躬尽瘁!”

“丁爱卿,不不,”高念臣高兴地说,“贤婿下一步有何打算?”

东郭玉见皇上改了口,连忙起身一拜:“岳父大人在上,受愚婿一拜。”随即走到高念臣身边附耳几句。

“好好好!贤婿高见。”高念臣笑着,佩服得五体投地,说,“内忧外患,让他李世民残局难收!来,众爱卿开怀畅饮,今日陪朕一醉方休!”

要知东郭玉与高句丽部落首领耳语些什么,下一步有什么行动,且听下回分解。

【本节完】

第二十三回智建带僧救宗马世民派兵兴化寺

【云龙山寻宝记】

采桑子

荣华富贵皆是命,

运不通时,

步步坑阱。

自有东郭因果明。

冤冤相报何时清,

金銮殿上,

龙颜暴怒。

挟来人质遣重兵。

话说宗马、邓钊带领残兵败将逃进辽阳城,部队急于整编,伤号急于救治。他把城门紧闭不敢出兵。原来驻守城里的司马顺早就听说宗马对自己在战场上失利心中不满,曾在皇上那里参了一本。今日看到宗马也如丧家之犬,便暗自垂笑,嗤之以鼻。两支军队原准备围攻高句丽部落,一举歼灭敌人,想不到适得其反,没赔夫人却折损重兵。

高念臣听说辽阳城里的敌军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得到供给,宗马、邓钊又进了城,自然增加敌方粮草压力,经不起长期对峙。他下令在城外修筑坚固的防御工事,严密进行监视,却不主动挑衅应战。心想与其战场上损兵折将,倒不如活活困死敌人,到时他们经不住对持定会缴械投降。

数日后,辽阳城下来了一位黎民百姓打扮的人。这个人手柱一根拐杖,显得精疲力竭,向城墙上的人喊道:“各位兄弟请开门。”

城墙上的人探头问道:“你是谁?有何贵干?”

这人回答道:“转告钦差大臣宗马,俺是他的仁兄弟东郭玉,有要事找他相商。”

“东郭玉?什么东郭玉。你等着。”

不一会,宗马命人打开城门放东郭玉进来,东郭玉跟随兵士进了城里,见了宗马饱含热泪,说:“哥啊,大事不好了,弟弟那天在路上遇到一伙强盗,寡不敌众,马车被掠夺走不说还遭人毒打。为报仇雪恨想到了兄长,听说你在此一带领兵打仗,还是钦差大臣,有权有势,才千里迢迢请你去为弟弟做主。”

宗马沮丧地摇摇头,说:“何人胆大妄为竟敢抢劫殴打小弟,为兄迟早要为你雪耻。不过,不过不是为兄冷落弟弟,实乃目前皇命在身,不由自主啊。眼下狼狈不堪,城内粮草告急,外无救兵,士卒牢骚满腹。兄长实在无能为力,你的那点小事就放一放吧。”

东郭玉故作生气,说“兄长不念旧情,要摔香炉子拔香根喽?”

“哪里哪里,弟弟严重了。”宗马解释说,“国难当头,你我都要以大局为重。先国后家。”

“不帮忙就算了。”东郭玉气呼呼地说,“甭拿大话糊弄老百姓。看来在下只有与那些欺侮我的人拚个鱼死网破去了!”说完拔腿就走。

宗马追到门外,对东郭玉的背影扬了扬手,空自叹息。

这一切都被司马顺看在眼里。他想,什么东郭玉,分明是与自己两次交手的高句丽部落将领丁玉,怎么成了宗马的仁兄弟?开始以为看花了眼,偷偷询问了几个部下,一致说是丁玉无疑。司马顺暗地里把宗马与东郭玉称兄道弟的事告诉了邓钊,官大一级压死人,两人无权治罪于宗马。邓钊咬牙切齿地想:怪不得当初他不听末将的话,独断专行,非要大军钻进敌人的埋伏圈里安营扎寨,恨之恨我的十万人马惨败惠山,原来他同丁玉内外勾结。便与司马顺二人联名参本,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晚让马快呈给皇上。李世民看了奏本怒发冲冠,当即拟了圣旨,说捉拿了宗马以后满门抄斩!

不一日,东郭玉把包围辽阳西城门的兵士撤了,故意闪出一条道,让李世民派去缉拿宗马的人来去自如。宗马正与邓钊、司马顺商议如何突围,猛听得“宗马接旨”,他连忙下跪。传旨官念道:“现已查明,宗马办事不力,丢失军马;帮助兴化寺抵御前去捉拿罪犯的朝廷命官;勾结高句丽部落将领丁玉,致使惠山一战我军惨遭重创。数罪并罚,理应满门抄斩!钦此——”

宗马听此言身子瘫软,口呼:“冤枉啊万岁!臣从来就不认识什么丁玉,慧山失利……”

“这话你只能跟万岁爷去说。”传旨官言罢,过来几个捕快给宗马披枷带锁,押上了囚车。

囚车前脚刚走,东郭玉随后派马快通知兴化寺方丈实施搭救。那马快疑惑地问:“整个辽阳城都在我们手心里,为何惧怕这几个捉拿宗马的敌寇,将军要救宗马易手反掌,用得着兴化寺?”

东郭玉说:“檐下之雀怎知鸿鹄之志,你尽管快去,休要多问,千万别忘了到驿站交待清楚。”

不一日,押解宗马的囚车到了经纬河畔。马上两元将官皆头戴银盔,身穿战袍,足蹬战靴,背后插着钢刀。身后一辆三辕马车,车上的木笼里囚禁着木纳的宗马。囚车后边跟着八名肩扛长枪的兵卒。马车刚上经纬河上的石桥,桥头那边冲过来十几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模样的人来,这些人装扮的模样大同小异。但见:

戴一顶烟毡帽一圈无沿,撅腚袄露花絮滴溜趿拉。

穿一件灯笼裤半空中悬,无底鞋前头有脚趾蝉爬。

含眼屎流鼻涕撇嘴瞪眼,疯癫癫呆傻傻龌龊邋遢。

讨饭棍鸡啄食啪啪点地,破竹篮豁瓷碗手拿臂挎。罗锅腰内勾腿举步维艰,眸朦胧呈乞求可怜巴巴。

这些人用手拄着的讨饭棍敲着地,凑到两位军头马前,一个个伸出脏兮兮的手,七嘴八舌地嚷嚷:“军大人行行好,施舍不在多少。”

“给一文不嫌少,给二两吃顿饱。”

瘦小的军头挥挥手说:“本官奉命出差,哪有闲钱施舍你们这些叫花子,快快闪开!”

那些叫花子毫不退让,扯着嗓子直叫:“只要给钱就行方便。”

“如若不然,人仰马翻。”

“昆仑丐帮,哪个敢缠?”

胖些的军头向同僚附耳过去说:“丐帮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尤其是昆仑丐帮雁过拔毛,远胜过响马。不破点小费,看样子他们不会放行。”

瘦小的军头略一沉思,不情愿地从搭袋里掏出几枚铜钱,抛给马前的一个乞丐,说“好了好了,够你们一顿饭钱。”

哪知这一来反而激起叫花子的民愤,没得到钱的挥舞手里讨饭棍一窝蜂地挤压过来:“我的呢?没给我呢!”

“一样的人两样待,太偏心眼儿!”

“春天旱,夏天涝,东海的龙王分配不均!”

那些人把两个军头的马挤得东倒西歪“咴咴”怪叫。

瘦小的军头“苍啷”抽出身后钢刀,吆喝道:“尔等哪里是乞讨,纯属拦路抢钱!”说罢,扬刀就要砍身边的乞丐。

胖军头看样子胆小怕事,急忙阻拦,大声说:“算是咱们遇到了丧门星,财去人安,末将看不必与这些下人斤斤计较,再给他们点小钱赶路要紧。”

瘦小的军头咬咬牙,钢刀“啪”送入刀鞘,极不耐烦地再次掏出一把小钱向叫花子们撒开。

那些叫花子有的唱,有的跳,有的哄抢地上的钱,有的叫着“太少太少”。

瘦小的军头恶狠狠地叫道:“尔等不要得寸进尺,快快让开!”

一阵吵闹过后,听得一声呼哨,叫花子们犹如风卷残云各自散去。

两位军头这才舒了一口气,嘴里却在骂骂咧咧。再回头看时,惊得目瞪口呆——押车的兵卒全趴在地上呻吟,囚车已经被砸开,里面的宗马也不知了去向。

二人正在彷徨,“吁——”,一辆三辕马车停在桥头。驾车人又高又瘦,颧骨突出,手里扬着马鞭,问道:“两位官人,可有货送?”

“送你个鸟!”瘦小的军头瞪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

“没货送便罢,干嘛那么凶?”驾车人也不示弱,“堵在桥上还让不让人过?这桥是你们自己的?”

胖些的军头上下打量着驾车人,倒和蔼地说:“路兄莫怪,刚才出点事,这就让路。”他叫嚷着那些趴在地上的兵卒,“一群废物,起来!快把囚车挪开。”回头又问驾车人,“嗯,路兄可曾看见刚才有人劫持囚车里的人?”

驾车人说:“你是说装扮成叫花子的兴化寺和尚?”

“你说什么?”胖军头惊异地问,“他们是兴化寺的和尚?你是怎么知道的?”

驾车人一摆头说:“哎呀,这伙和尚昨天就在这里等你们,跟俺说是兴化的,

说等着救一个叫宗什么的总管。”

瘦小的军头忙问:“他们向哪个方向去了?”

“没看到,他们都有快马,兴许这会儿早跑远了。”

两个军头大眼瞪小眼,束手无策。此时那些堵在桥上的士兵“哼哼唧唧”地让开了道路。

驾车人抬手旋抖马鞭“啪——驾——”飞驰而去。

瘦小的军头目送着驾车人的背影,自言自语:“好像在哪见过此人……是他——高句丽部落的将领丁玉!”

“丁玉?”胖军头瞥他一眼:“甭疑神疑鬼了,管他什么丁玉丁石,咱们一腚鸡屎没法擦呢,回朝复命吧。”

驾车人的确是丁玉——东郭玉。他回头朝那两位军头美滋滋地笑笑,笑容里包孕着对失败者的讥讽和对自己成功扮演的角色的喜悦。

经纬桥上劫持宗马的正是智建带领的兴化寺僧人扮演的乞丐。一路上,宗马长吁短叹,埋怨智建不该搭救自己,嚷着非要到皇上面前澄清是非不可,被智建一行人软磨硬拖到了兴化寺。

宗马见了方丈劈头就问:“方丈并非救了在下,这一来是非不清,背上叛国投敌的罪名,不是害杀在下?”

“非也,”明空严肃地问,“宗总管举家几口?”

宗马说:“父母康健,两个姐姐一个弟弟。”

“你弟弟何在?”

“早年家境贫寒,父母把弟弟抱给娘舅抚养,便随了娘舅姓氏,名叫萧瀚,现在洛阳做了锦衣卫。方丈有何赐教,怎么问起这些?”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明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到宗马手上,沉痛地说,“阴差阳错,不然你们兄弟二人也在劫难逃。”

宗马迟疑地打开信,见上面写道:

师父:

宗马被李世民判定为卖国投敌等多项罪名,双亲和两个姐姐一家四口已被李世民斩首,幸有大臣力保尚未诛连九族。勿让他进宫面君。拜托!玉。

宗马看罢信,面目变得狰狞恐怖,嚎叫道:“这不可能!怎么会!这个‘玉’在胡言乱语!”

明空同情地说:“宗总管节哀,这个‘玉’跟老衲还没有说过谎。”

噩耗犹如晴天霹雳,宗马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爹——娘——姐姐——冤枉啊——,李世民——在下与昏君势不两立!……”

智建凑近明空,说:“师兄,这个‘玉’还真说了谎,宗马并不像他信上说的被一伙响马劫持,而是被官府的人锁进囚车,正要押送皇宫。”

“噢?”明空沉思良久,深有感触地说,“老衲忽略了他,这个‘玉’大有来头,不是草民,也不是以赶车送货谋生。”

智建说:“他屡屡讨好兴化寺,真的铁心入佛门?”

“不,”明空说,“李世民身边有他的同党,不然他不会对皇宫的事了如指掌,看来他定有更大的企图和阴谋。”

智建说:“人最大的企图和阴谋莫过于颠覆朝政,易朝换代。凭一个赶车人岂不是蚂蚁撼树?”

“唉,”明空叹息说,“李世民耍尽手段索取老衲传世金矛,继而派人兵刃兴化寺。看来用不着你我多操心了,世间一切事情,无须我们去做或者去说,来自世俗,超脱世俗,一切都有因果,顺其自然吧。但愿兴化寺能平安无事就好。”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方丈明空的想法似乎天真了些。兴化寺不仅没能平安无事,反而面临一场空前的大劫。

……

严寒的初冬替代了秋日的凉爽,驱逐了难傲冬霜的残叶和娇羞的花朵。兴化寺迎来今年第一场败鳞残甲般的风雪。大雪飞扬,堆银砌玉。有诗为证:

万里山河撒玉面,一统乾坤似银漫。

山林丝绦累腰弯,寺中绿竹相思甜。

林中飞鸟隐窠臼,郊外狐兔巢穴眠。

行程君子榻客栈,水上艄公风港酣。

水聚冰冻江湖冷,乌云裹袭朔风寒。

单说天策上将邓文玲,自从表弟曾莽被袮丛和兴化寺和尚智建杀害之后,一直怀恨在心,决心要为表兄报仇雪恨。一状告到李世民那里。李世民只判了伙夫胡旗“斩立决”,对智建和杀人者袮丛却优柔寡断,迟迟不拿主张。原因之一是他经过了解,那曾莽送给他的美女是他曾莽长期蹂躏奸污过的良家闺女;其二是他庇护女婿李荦纵侄行凶,虽然被杀也是罪有应得;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兴化寺的明空不比一般和尚,自己负恩于他明空不说,其方丈的声望响彻大江南北、山关内外,一旦与他树敌,佛界定会倾向于他,到那时恐怕一发不可收拾。

而这次不同寻常,兴化寺的和尚竟敢劫持朝廷要犯宗马,是可忍,孰不可忍。邓文玲见正是火候,毛遂自荐,说要为皇上雪耻。李世民随机委任邓文玲为钦差大臣的身份,杀气腾腾地说:“他明空不仁,朕也不义。让他立即交出金矛并将宗马和参与劫持的和尚一并交出一笔勾销,否则给朕铲平兴化寺!”

邓文玲正想除掉兴化寺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为表兄曾莽报仇,此机会求之不得。精选了两千余个佩带兵器的骑兵并带上一个重要的人质,浩浩荡荡奔向兴化寺。

要知兴化寺命运如何与这个人质是谁?请看下回分解。

【本节完】

第二十四回文玲遣兵聚古寺方丈亲身战玄裕

【云龙山寻宝记】

诗曰

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佛小僧不等闲。

下海五洋敢捉鳖,揽月敢上九重天。

更有古佛怪方丈,宝刀不老战凶顽。

金刚罗汉身矫健,猛虎下山震宇寰。

话说大雪整整下了一夜,正是:

轻如柳絮快如梭,灌耳盈头满面垛。

想是玉皇请宾客,厨房连夜煺天鹅。

次日天亮雪停了,茫茫原野粉妆玉砌,千里一色。一群小和尚在兴化寺大门外打扫积雪。调皮的小和尚们追逐着,嬉闹着,滚雪球打雪仗,给这银装素裹的大千世界增添了几分盎然的惬意。

这时,一位小和尚眼尖,向西眺望着紧鞍道的尽头说,“你们看,那是什么?”

和尚们跟随他的目光放眼望去,雪天相接处仿佛有一只拖着长尾巴的蝴蝶翩翩飞来。渐渐地,蝴蝶越来越大,尾巴越来越长,再后来隐约有“嗒嗒”的马蹄声传来。

一个小和尚叫道:“大概又是哪个大户人家娶媳妇,阵势好风光。”

“去!”另一位小和尚用扫把捅他一下说,“什么娶媳妇娶媳妇的,师父不让提及女人,听见非罚你不可。那天俺多看了几眼女香客,被师父面壁一天。”

“媳妇是什么?”一旁的小和尚说,“还风光呢,媳妇是祸水,是枷锁,娶了媳妇就等于活死人了。”

“也不见得。”有一位小和尚说,“俺哥说,不娶媳妇就等于死活人。”

“阿弥陀佛。”过来一位十三四岁稚气未退的和尚,斯斯文文地说,“听小衲高见吧,其实,人时常受情与理的煎熬。人体上部分由大脑主持理性,下部分主持情性,这两者犹如水火不能相容。大家都吃五谷杂粮,也是受太阳光热熏陶激发的,也是被这皑皑白雪映照的,应四时感化,也就不免受情欲萌动的折磨。”

一位和尚赞叹道:“小智建师弟的确高见!出口成章,师弟打哪学来的?”

小智建“嘿嘿”一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打量一眼四周,诡秘地说,“智建师父教的。”

说话间,黑压压的马队已到眼前,队前有人一挥手,大队人马把兴化寺大门环状包围起来。小和尚们正在疑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时一位将官模样的人提马来到那个斯斯文文的小智建跟前,说:“呔,快快让明空和尚出来答话!”

小智建打量这将官,但见:

长翅相纱头上戴,避尘宝珠当中按。

面如古月皱褶浅,虎目圆睁放光寒。

大耳朝怀方阔口,五绺长髯飘胸前。

海水江牙金钱绣,蓝缎底子银镶边。

绿梅缎靴尘不染,粉底凤花二足穿。

小智建不高兴地做了个鬼脸,回答:“本僧生来有姓,入佛门有名,不叫什么‘呔’字,你问的是谁?毫无礼貌。”

“呵呵,”那将官嘴角一笑说,“小娃娃,那就请教法号?”

小智建挺起胸脯说:“这还差不多,俺乃大名鼎鼎的小智建是也,江湖人称‘小半佛门’。你是何人?”

“半佛门?”将官笑道,“俺乃朝廷命官邓文玲,你邓爷爷。‘半佛门’什么意思?出家人一心向佛,哪有虔诚半个佛门的,朝三暮四,佛家的两面皮呀!对不对诸位?”他向后一转脸“哈哈”嘲笑,后边的人也跟着大笑。

小智建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小脸涨得通红,气愤地对那邓文玲嚷道:“愚昧!还笑,一群不懂哲学的呆子!处处无门处处门,半佛门第佛半门。出家人拿出半个心向佛已经绰绰有余,剩下的半个心拿出来攻读诗书、健身习武、耕种劳作,不对吗?就像你这个做官的,半个心拿出来做官,剩下的半个心拿出来做别人的下人,摇着尾巴讨好上司。对不对诸位?”说罢也环顾四周“哈哈”大笑。在场的人无不哗然,小和尚们索性拍手鼓掌。

邓文玲羞辱得无地自容,呵斥那些骑兵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还不给我教训小秃驴!”

骑兵阵营里即刻鸦雀无声。忽有一人跳下马扑向小智建,叫道:“小秃驴和尚!竟敢侮辱邓大人,看末将把你嘴皮子撕破。”扑过来就要捉小智建。

小智建一闪身,对方扑了个空。二次扑来时,一只脚踩到小智建的扫帚上,小智建把扫帚向怀里一带,那人支撑点倾斜,脚下冰雪油滑“噗通”摔了个狗啃地。他慌忙鲤鱼打挺站起,连羞带怒脸色铁青,只见他摆臂亮掌,复又扑来。眼看掌到眼前,小智建跨中带纵退出五尺,却见对方移步飞快,掌追不放,指尖刚刚触及面颊,小智建腾空一个筋头跃到他背后,嚷道“敢跟本僧动武”对颈部一拳,那人一个趔趄,险些又摔倒。邓文玲在马上摇摇头,自语说:“庸才,连一个孩子都制服不了。”

“看末将拿他!”说话间又一人下马,立即倒跃丈许,反手一抓把小智建提起,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小智建冷不防被人提起,抬脚向头顶踢去,那人小臂中了一脚“啊呀”撒手一抛,把小智建抛出一丈开外,疼得他捂着屁股“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一群小和尚一见,各自挥舞笤帚把那两人团团围住。骑兵队伍里又有几人下马,摩拳擦掌要去参战。邓文玲摆摆手说:“且慢,人说英雄出少年,本官倒要看看兴化寺的娃娃有多大能耐。”

两人对雨点般落下的笤帚毫不畏惧,左突右冲,不时有小和尚被击倒。忽听有小和尚叫道“五虎群羊阵”,立马有十个小和尚丢下笤帚,分成两组围着那两人边转圈子边呵着号子“五虎群羊、四分五裂——左右两耳分阴阳,头大脖粗尾巴长。斑斓毛花人惊惧,虎爪一伸把敌伤。口似血盆爪似箭,两眼一瞪露寒光。前窜一丈惊人胆,后退八尺鬼神忙。上山踩坏几盘玉,下山惊得百兽慌。昔日驮过汉高祖,刘秀封它兽中王。”两位被转得晕头转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小和尚扯胳膊拽腿架在半空,小和尚们呵着号子“一二三”正要把两人来个“空中撞蛋”的游戏,忽听一声“不要胡来”。

十个小和尚见明空瞪着严厉的目光信步走来,后面跟着众多和尚,各自松了手。那二位趁机狼狈地逃回了阵营。

“阿弥陀佛——”明空走到圈内,向邓文玲施礼说,“施主恕老衲教徒无方,请多见谅。”

邓文玲趾高气扬地瞥了对方一眼,说:“叫你们方丈出来说话。”

明空回答说:“老衲本是兴化寺方丈明空。”

“噢?”邓文玲翻身下马,来到明空近前,“久仰久仰”拱手间,五指闪电般直取明空胸怀。明空眼疾手快,抬肘化解对方招数的同时,右膝屈伸又挡开对方下部的进攻。猛然间见对方的二指又朝印堂戳来,明空偏项躲开,微微下蹲,抖动右臂把对方开出,邓文玲后退数步却也稳稳站住。整个过程酣畅淋漓,不留一点间隙,明空稳如古木盘根,未动原地一步。

“方丈好功夫,果然名不虚传。”邓文玲抱拳说,“佩服,佩服。”

明空还礼说:“施主承让。请问哪方贵客,来寒寺有何赐教?”

邓文玲盛气凌人地说:“本官乃当朝天策上将邓文玲,奉吾皇差遣特来带回两样东西。”

“噢?”明空说,“恭请直言。”

“其实方丈应该心知肚明,一样东西是那吾皇梦寐以求的金矛;另一样便是宗马、袮丛,外加上在经纬桥上劫持囚车的一伙和尚。”

“原来如此。”明空坦然地说,“金矛至今下落不明,老衲也一直追查;宗马、袮丛皆已经解甲归佛,本寺僧人怎能轻易让人带走,邓大人不要强人所难,恕难从命。”

邓文玲脸色一变,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官并不想兵戎相见。再给你片刻时间考虑,以免自讨苦吃!”

明空理直气壮地回应道:“老衲做事从不优柔寡断,兴化寺向来刚正不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邓文玲向后一挥手炫耀他的军马,“你就不怕我踏平云龙山,焚烧了兴化寺?”

“阿弥陀佛!”明空坦然地说,“花开花落,寺兴寺衰乃是天意,并非掌握在某个人手里。”

“好!不愧是个怪和尚,看来你是不碰南墙不回头!”他一挥手,“擒贼先擒王,牛将官,先捉了这老和尚!”

那牛将官催马呼啸出列。几个和尚冲过来护住师父,明空摆摆手说:“让开!老衲也该舒展舒展筋骨了。”话说不及,见眼前一柄长枪刺来,明空稍一退缩,枪尖正抵在咽喉上。牛将官紧握长枪马向前提,死死顶住明空。正在众人惊得目瞪口呆时,明空紧绷下颚,气运喉结。那杆长枪渐渐弯曲,形成弧状,再由弧状变为半月状。明空突然抖动双臂发力,随着“呼——”的一声,众人再看,牛将官身离坐骑,弹出两丈之外。众和尚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平静下来。

邓文玲惊诧得倒退一步,心中思衬:好一副金刚罗汉身!不杀老和尚锐气士气难以高涨。随机叫道:“玄将军等待何时?”

“末将来也!”话音到人到。只见这玄将军一身戎装,黑色头套遮住脸面。“呼”地跃到明空面前,二人果然一场厮杀恶斗。恰是: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绛霞影里,腾一爿冻地冰霜;

白雪光中,掀几缕冲天火焰。

茫茫暮冬,梅蕊和山茶争艳;

上苑春浓,李芬共桃脂斗彩。

一个按兴化寺秘籍选套路,一个按镇寺秘籍斗凶顽。

一个按南方丙丁火,似焰摩飞虹走丹炉;

一个按西界庚辛金,如泰华峰川颠玉井。

格斗之中明空心生疑虑:兴化寺拳法对方竟能一一轻松化解,此人不可等闲视之,下意识中嵌入《镇寺秘籍》。再等那玄将军半空中匍匐下来时,只见他两腿开立,屈膝髋,含胸收腹,两臂斜垂于两髋外,握虚拳,随之上体后仰,膝向前下顶,同时起右脚。那玄将军“滴溜溜”被踹进骑兵阵营,连人带马压倒一片。那人却并不栗败,“嗷嗷”怪叫两声,伸出黑如铆钉的十指复又扑来。明空一见兀自念道:“玄裕?”

此人正是玄裕,他见被明空识破,干脆脱去头套扔在一旁,露出歪嘴斜眼,亮出《兴化寺秘籍》上的招数。

话分两枝。这玄裕在巨蟒寺的后山逃脱之后,跳下了悬崖,峭壁下看似深不可测,却有一块巨石掩映在崖边古松之下,平常人极难发现。玄裕经常在此攀爬跳跃,为的是有朝一日偶遇不测有个退路,想不到那日果然派上了用场,所以安然无恙。他那日躲过了澄济一行人的追逐,后来在巨石上呆了一会见追赶他的人已离去,才返回巨蟒寺。看看满目苍凉,已经僧去寺空,唯一的一点积蓄也被那受伤的瘸腿和尚席卷一空。眼下孤寡一人再无眷恋,他收拾行囊离开巨蟒寺,又过起了游曳的生活。一段时间之后腹伤痊愈,便在街头市井卖弄拳脚,以此维持生计。这日来到一座小城,正逢骡马大会,但见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有那位手打芋鼓的说书人的言词为证:

“……有七里路的铁货市,八里路的木料行。九里路的镰刀在东北角,西南角花红带子十里长。正南看杈把扫帚二十里,还有二十多里的骡马行。当中间搭了个刀山架儿,爬刀山的尽是些大姑娘。竹马旱船来回地跑,四台大戏唱二黄。四台大戏对着唱,一台倒比一台强。东南角‘哞儿哞儿’玩老虎,西北角上猴骑羊。珠宝店、人参店,兑金店里带钱庄。呢绒庄、绸缎庄,京货店里更排场。锡铜店、铁货店,那些买卖带发行。中间搭个纳税棚,土产行、木料行、杂货杂粮牲口行,不出三百六十行,谁不报税谁遭殃……”

玄裕寻个空当圈出一小块地盘,找来几块青砖和一块锅盖大小的青石板,也不吆喝,只道:“看客后退。”随即将石头抛向空中,待石头旋转着下坠时迎头一顶,石头即刻四分五裂。此处无声胜有声,在几位看客的惊呼之中,人流渐渐向这边聚拢。玄裕又拿起一块青砖,右手食指顶住砖面中心,左手挥打使其旋转,砖屑脱落,少顷竟然在砖上钻出一个洞来。看客齐声喝彩,铜板雨点般落进场地。

正在这时忽听有人说道:“哪路毛神?藐视大爷,不打个声响就在这儿拉摊位!”话音落处挤过来一位彪形大汉,在他的身后尾随着几个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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