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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乘风录-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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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彭大侠,一点也不怵柯偃月。”

“叫声多响亮,这是彭大侠的狮子吼。”

“你看人家大侠的风度,临阵一口酒,多洒脱,好样的!”

听到人们的议论,彭七低声道:“老郑,有你的,刚才那声吼我还真以为是我大伯呢。”

“那当然……”郑东霆细着嗓子说道。

“喂,你的嗓子岔了?”萧重威惊问道。

郑东霆连忙拽下酒葫芦,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烈酒,终于把三魂六魄重新收到去壳之中,哑声道:“我刚才那是吓的。”

“你要是不行就别逞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彭七小声道。

就在这时,祖悲秋突然尖声道:“安静安静,来了。”

四个人朝远处眺望,只见面前太行山寨面朝关中刑堂排列的阵势开始慢慢的专向,白衣如雪的闯殿营高手人人长刀出鞘,排着雁翎阵向着四人所占的方向飞奔而来。转瞬之间就来到了他们面前数百步之地,如临大敌版的摆开阵型。这些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闯殿手们居然在他们的阵前摆了一排半跪在地高举盾牌的刀盾手。

“哈哈哈哈,原来是彭兄,二十年前梧桐岭一别,一向可好?”一身黑衣的柯偃月扛着他的那把偃月刀,迤迤然从阵中走了出来,一股浩浩荡荡的滔天气势随着他的出现犹如钱塘江潮扑面而来。郑东霆等四人顿时感到泰山压顶一般难受异常,连呼吸都发生了困难,就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突然间抽空。

萧重威满手的汗水一齐涌出,手底一个打滑,“当啷”银枪不由自主地滑落在地。祖悲秋被这股气势逼的朝后一仰头,头上的斗笠顿时掉落。彭七干脆脚底一软,朝后连退三步,差点坐倒在地。

“真他奶奶的没出息!你们给我长点脸好不好,你们好歹算是我这个彭求醉带来的人,彭大侠的威名都被你们糟蹋了。”郑东霆气急败坏地用入密传音道。

“不好意思。”彭七、萧重威和祖悲秋个个面红耳赤,捡枪的捡枪,捡帽子的捡帽子,重新气宇轩昂的站回到郑东霆身后。

“跟紧了,我要走上去说话。”郑东霆咬紧牙关,拼命装出一股不可一世的神气,挺起胸膛,迈开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师兄,你就在这说不行吗?他又不是听不见。”祖悲秋小声道。

“闭嘴!”彭七和萧重威低声怒道。

郑东霆艰难的迈着步子,一步步朝着远处的柯偃月走去。每走近一步,他就感到柯偃月凶猛酷烈的杀气仿佛无影而有质的恶魔,无孔不入地从他的四肢百骸渗透进来,一点点地蚕食着他的心智和士气,令他心中的雄心壮志缓缓的溃散。在他身后,彭七、萧重威和祖悲秋沉重的喘息声不时地传来,令他更增紧张。

太行闯殿营刀手的脸在他的视线中渐渐的清晰,他们的脸上弥漫着莫名的恐惧和惊慌,双目圆睁的看着他,犹如在看着一个从梦魇中呼啸而出的恶魔。这些刀客的恐惧无形中给了郑东霆难以想象的勇气和信心,就仿佛在这一瞬间,他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了天下第一侠。

“真难道不是我一直以来都在憧憬的吗?”看着面前如临大敌的太行山贼们,郑东霆激动的想着:“那种狂歌烈马、锦绣风流的岁月。威震江湖,纵横天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行侠仗义,济困扶危,被万众敬仰,或者……”郑东霆傲然看了一眼闯殿营,“敬畏。”

“从并州初入江湖,我就一直沉浸在这幻梦之中,如今这就好像美梦成真一样。”郑东霆感到一阵由衷的激动和感恩。“能够在世间这样走一遭,便是立时死了,又何憾之有。”此刻他口舌之间顿感一阵干渴,不禁取下酒葫芦,对嘴狂灌了数口烈酒。

“多年不见,彭兄还是如此好这杯中物。”柯偃月大声道。

几口酒下肚,郑东霆的精神暴涨,他猛地一仰头,毫无顾忌的大笑了起来。这一阵子没来由的大笑混着他一身的小无相功喷将出来,虽然不如真正的彭求醉狮子吼那样威力无涛,但是也响亮如雷,震得人耳鼓生疼,头昏目眩。柯偃月身后的闯殿手们产生一阵不安的骚动,似乎对于此刻弥漫在沙场的紧张气氛已经感到无法承受。

“彭兄笑什么?”柯偃月微微一皱眉,朗声问道。

“小柯,我笑的是你。二十年前你就天天咋呼天下无敌,高手寂寞。奶奶的,可你就是硬要不喝酒,不耍钱,是男人都喜欢的玩意儿你一样都不沾,把功夫越练越高,有个屁用,到最后你还不就是个天下无敌?什么时候你能学学老子我,吃肉喝酒,嫖妓耍钱,到时候你自然就不会那么寂寞了。”郑东霆懒洋洋的说。

“哼!”柯偃月双眼顿时眯成了一条细线,嘴角微张,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仿佛一只饿极的老虎,“你是说……二十年前,如果你不是烂醉如泥,败阵的,会是我。”

郑东霆用力伸了一个懒腰:“说这个没意思。我只想告诉你,老子已经戒酒戒了二十年,今天是第一次开戒,只为了和你好好叙叙旧。”

“嘿嘿嘿。”柯偃月兴奋得古铜色脸膛上红光乍现,双眼精光四射,晓得几乎合不拢嘴,“彭老儿,看来今天你是有备而来。痛快!来,咱们何必再多废话,立刻动手。”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身影突然出现在柯偃月的身边,躬身行礼,却是太行山第二号人物姬放歌。“大哥,让小弟先去摸摸他的底,看他有没有资格和大哥对刀。”姬放歌沉声道。

“二弟退下,如果天下还有谁配和我动手,他就是彭求醉。”

“但是……”姬放歌如临大敌般看了郑东霆一眼,似乎在踌躇不决。

郑东霆定睛一望,顿时心下了然,仰天大笑道:“小柯,你什么时候收的这个小兄弟,倒是挺重义气,他是怕你失手啊!”

听到郑东霆的嘲笑,柯偃月勃然大怒,用手将偃月刀用力在土中一顿,愤然道:“给我退下!”

“大哥,太行山寨仍需要你的亲自主持,你绝不能有闪失,让我去为你探探路,我太行妖刀死不足惜,但是天下无头绝不能死!”姬放歌干脆单膝跪地,慷慨激昂地说。着太行基业是他和柯偃月联手,在这二十年间一并发扬光大,他实不想因为彭求醉的出现而毁于一旦,于是有了舍身求战的念头。

“你是妖刀姬放歌是吧。”郑东霆一挺胸,嘴一咧,头一歪,装出一副惺惺相惜的模样、“哎呀,真是挺有情有义的。我本来今天来打的是只诛首恶的念头。不过我该注意了,等我在了柯偃月,下一个就轮到你。有情有意的好人没什么用处,有情有义的坏人却能够做出大恶。”

“哼!”姬放歌妖目中蓝光一闪,双肩一耸,就要拔刀出鞘。

柯偃月伸手一摸,一股激烈的罡气应掌而出,姬放歌的雁翎刀还没有出鞘,就在鞘内断成了两截。断裂的刀柄直飞出去,狠狠砸在一名闯殿营刀盾手的盾牌上,将青铜盾牌砸的四分五裂,引起闯殿营一阵大乱。

“大哥!”姬放歌瞠目惊道。

“到一边看着吧。”郑东霆突然回忆起自己的师傅曾经对自己的教诲,有模有样地说,“你和我决斗只能帮我热身,等到柯偃月和我动手之时,我会更加势不可挡。”

“听清楚了?还不退下。”柯偃月冷冷的说。

姬放歌望了柯偃月一眼,再向郑东霆瞥了一眼,脸上神色复杂,微微一躬身,身子倒着疾退数十步,回到了太行刀阵的行列中。

就在姬放歌铩羽而归的时候,关中刑堂内响起了滔天的喊杀声,一直在刑堂围墙之内龟缩苦守的七派八家五大帮派众一鼓作气冲出了防线,一瞬间冲散了在最前方布阵的太行长蛇阵,纷纷来到了郑东霆和柯偃月战圈的边缘。

“彭大侠!我们来了!”“见过彭大侠!”“彭大侠久违了!”七派首领纷纷扬声吼道,各派弟子人人战意高昂,精神抖擞,一个个就仿佛吃了雄心豹子胆,双眼兴奋得精光四射,恨不得立刻跟在彭求醉的后方杀入太行刀客的阵营,一举建立不世之功。

“哼哼,老彭,你的跟屁虫们手脚真快,你不在的时候,影儿也不见一个,你一冒头,到处都是。”柯偃月冷冷瞥了一眼,不屑的说。

“没有办法,我就是那种登高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这你是羡慕不来的。”看到七派八家五大帮的高手基本上完好,连清颜、洛秋彤都完好无恙,郑东霆心中大石落地,不由得激情澎湃,仰天大喝道,“中原武林的朋友们,吼一声让太行山听一听!”

“彭大侠,天下无敌!”

“太行山,速速受死!”

“青州虎!彭求醉!”

山呼海啸的声音在中原武林的阵营里高亢入云,只震得大地颤抖,风云色变。

“善恶到头终有报,多行不义罪难逃,莫看太行人马壮,难敌青州惩恶刀。”

随着这片山崩地裂般的呐喊声,郑东霆右手轻轻一翻,已经从背上抽下一把长刀,发出一声清越柔和的刀音。不知是因为中原武林高手们的气势惊人,还是因为郑东霆拔刀出鞘的威势震慑人心,随着到声响起,距离郑东霆最近的太行闯殿营高手仿佛商量好一般齐刷刷的连退三步。

“哈哈哈哈!”郑东霆仰天大笑,长刀一点面前的闯殿手们,刀尖朝下一指,举起左手的酒葫芦,仰脖再灌数口酒水。

刀剑下指,意存轻蔑,这是对刀客最大的侮辱,看到郑东霆的刀式,七派八家五大帮的派众纷纷起哄般的大笑起来。太行山自柯偃月往下人人都感到受了奇耻大辱,无不士气大丧,羞愤难当。

“彭求醉,莫要得意忘形!”柯偃月哪里还忍得住火气,爆喝一声,乎一翻将插在地上的偃月刀吸到手中,身子以左脚为轴,猛地一个急速的飞旋,一股急如飞瀑的刀光如山洪爆发席卷而来,瞬间笼罩了郑东霆的全身上下。霹雳横飞的刀风即使隔着十数丈的距离仍然刮面生疼。彭七、萧重威和祖悲秋被这股刀风刮得一个趔趄,齐刷刷仰天跌倒在地。

“我们都已经这么狼狈,处于刀式正中心的郑东霆岂不是要粉身碎骨?”三个人的心思都是一样,同时手脚并用的爬起身,朝前方焦急的望去:之间郑东霆此刻正用一个极限的金刚铁板桥功夫撑住身体,右脚前迈,左脚后伸,神奇朝天平躺成一线,几乎和地面贴在一起,左手背在背后,食指中指的点在地上,勉强帮助左腿支住摇摇欲坠的躯体,右手仓皇的前伸,但是手中的长刀已化为漫天屑粉。半空中的酒葫芦忽悠悠地打着旋风般的跟头,对准了他的面们狠狠地砸了下来。却在他张嘴吸气的瞬间“嗖”的一声堵在了他的嘴里。

原来郑东霆刚刚放下酒葫芦,柯偃月得到已经到了眼前,他哪里知道柯偃月说打就打,而且来得如此快捷凶狠,惊慌之下,左手一抖把酒葫芦丢到了天上,就要从背后拔出另外一把刀施展双手五虎断门刀。但是,他仍然低估了柯偃月的实力,刀虽未到,刀罡已经席卷而至瞬间到了眼前。他没有时间拔刀,只能仰天用金刚铁板桥全力让开了偃月刀鹤岗气的突袭。右手刀下意识的在身前一挡,顿时被势不可当的偃月刀斩成了屑粉,他的面门和胸膛也被刀罡划过,疼得撕心裂肺。就在这时,他抛到空中的酒葫芦正好在他吃痛吸气的时候落下,顿时满葫芦的酒水被他吸了个一干二净。

柯偃月与郑东霆过了这一招,中原武林和太行山两边的助阵者同时发出了一阵嘹亮的叫好声。实际上,柯偃月这一招突袭已经占尽优势,不介斩碎了郑东霆的武器,而且将他迫到了无可转圜的窘地,只要进步三刀,他这一条性命就交代了。但是郑东霆走运在他的酒葫芦居然在这个关键时刻机缘巧合地落到了他的嘴上,这给了所有人一个印象:就是他刚才只是随手应付一下柯偃月的攻势,还有闲情逸致饮酒作乐,完全没有把那天下无头柯大王放在眼里。

所以,太行山的人们认为柯偃月嬴了一招,于是大声喝彩,而七派八家五大帮的人却认为彭求醉耍了柯偃月一记而大声叫好。

“呀!”柯偃月心中认定眼前之人就是彭求醉,所以他绝对不相信天下第一侠居然连自己试探性的探路刀都接不住,认定了他自恃武功高强而看轻自己,顿时震怒。他刀交左手,右手大展,劈空罩力横跨三丈的距离,宛若一片横切的利刃,将郑东霆嘴上的葫芦拦腰切断。

见到郑东霆的酒葫芦断裂,太行山群贼哄堂大笑。事实上,柯偃月给了郑东霆难得的喘息之机,令他从容不迫地从地上直起身来,张嘴一吐,将嘴里的半截酒葫芦吐到地上,双手作势,就要再拔出两把长刀。

趁着这一瞬间,柯偃月脚步迅速地绕着郑东霆一百八十度转到了另一个方向。郑东霆刚才一息之下喝干了所带的酒水,此刻醉意上涌,忍不住打了个酒嗝,一股炽烈如火的豪气莫名其妙地涌上心头,对于柯偃月的恐惧在这股豪情的涌动之下化为了灰烬。他摇摇晃晃露齿一笑,手一扬,拔出另外两把长刀,突然在眼前一遮。

柯偃月之所以瞬间换位,就是为了抢在郑东霆前头。站在阳光斜射处,然后以自己的偃月刀面反射阳光直入敌手双眼,以取得进攻的先机。郑东霆曾经听彭求醉说过寻找阳光直射方向的重要性。他乃是一个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这些和武学相关的信息自然而然地融入了他的反应之中,见到柯偃月一竖刀面。他也下意识地以双刀遮住眼。

柯偃月哪里想到郑东霆竟然能用双刀刀面将反射过来的太阳光再次反射到自己眼中,顿时着了道,眼前闪得一阵发花。郑东霆趁这个机会,长啸一声,身子高高升起,一个轻盈的飞旋,一把长刀顿时断为七八块碎片,化为七八道风驰电掣的白虹,射向柯偃月的面门,胸膛,小腹和大腿数处要害。

“五虎断门刀!终于出手了!”观战的武林高手们齐声欢呼了起来。

一曲酒歌刀影绝

柯偃月宛如出水的乌龙般清啸一声,偃月刀哧啦啦地披着风,呼啸着在空中画了一个完美的亮银圆环,想扑面而来的七八枚断刀卷去。

“喝!”半空中的郑东霆手成龙爪形,猛然一抬,一股激烈的擒龙真气破茧而出,控制着断刀犹如四海游鱼,轻灵地一摆尾,突然空中转向,绕过柯偃月行云流水般的刀式,绕到他的身后。紧接着,郑东霆双手猛然超后一拉,断刀群就像由他操控的牵线木偶,猛然转向朝柯偃月背心数处要害刺去。

柯偃月手中的刀式未改,只是单手握刀,猿臂轻舒,仿佛抛绣球一般把整把飞旋如轮的偃月刀朝后一抛,圆转如满月的道光和背后的七八道银光一撞,顿时爆出金黄色的灿烂火花,所有断刀化为齑粉、郑东霆费尽千辛万苦使出来的五虎断门刀杀手锏“八虎回乡”就这样被天下无头柯偃月轻描淡写地化解。

在太行山贼们喜出望外的欢呼声中,柯偃月身子行云流水般地旋转前冲三步,圆转如意的刀式突然暴涨如潮,化为天星海雨般的一片刺目刀光,讲郑东霆的身子团团包住。

强烈的刀 并不是如郑东霆曾经想想过的宛若刀锋一般袭来,而是犹如大海狂潮四面八方地涌来,将他的身子高高托起朝着柯偃月的偃月刀上凑去,就仿佛他自己心甘情愿地将人头奉上一般。天下无头柯偃月唯一的嗜好就是刀斩人头,连他的武功都是为了这个嗜好而练成。郑东霆感到自己仿佛被吸进了一个绝命的真空漩涡之中,浑身上下的精力和斗志都在一瞬间被抽干,犹如一个筋疲力尽的水手,只能别无选择地死在大海的怀抱之中。在他的眼前,柯偃月的长刀在空中画着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光洁圆环,刀气一浪高过一浪地涌来。

郑东霆宛若东山猛虎般狂吼着,手上撤下另一把长刀,使尽浑身解数,连挡柯偃月进手十五刀,长刀接连断裂,双手的虎口血光崩现。他咬紧牙关,强忍剧痛,再次运足擒龙功,控制长刀的碎片,在空中画出十数道刺目的光弧,奋力穿入柯偃月猛烈刀罡所汇成的汪洋,想要在他的身上寻找一丝破绽。

柯偃月厉啸一声,双手同事握住刀柄,一片轻盈的刀光在他的周围聚散如云,绕身而生,郑东霆瞬间击出的五虎断门刀七刀十六式尽数虚设,碎成粉末的刀屑漫天飞舞,在阳光照射下璀璨生辉。

“彭老儿江郎才尽矣!受死!”柯偃月丁字步站立在原地,气势磅礴的旋刀刀式劲力暴涨,一股长鲸吸水般的洪荒巨力突然袭向已经用尽真气的郑东霆,他的身子竟被这股大力吸裹着向柯偃月的刀锋处凑去。

这就是柯偃月赖以名震江湖的飞蛾扑火吞月刀,连续不停的旋刀借力打力,生生不息,无穷无尽,圈转如意的刀式攻中有守,守中有攻,攻守合一,防不胜防,滚滚旋转的刀罡横旋则切金断玉,势不可当,侧旋则如长鲸吸水,沧海漩涡,将对手吸入刀锋,绞成碎末。江湖众人对于这套刀法只闻其名,所有见过这路刀法者除了当时酩酊大醉的彭求醉,都已经被这路刀法取下人头。及时跟着柯偃月这么多年的太行弟兄都从未见过。如今为了对抗天下第一侠,他当着天下武林众高手之面毫无保留地将这路刀法使将出来,顿时令人目眩神迷,张口结舌,不相信世间还有这样神奇无双的刀法。

面对柯偃月势不可当的神刀,太行山群贼看得眉开眼笑,如痴如醉,欣喜若狂,发了疯一般嘶声叫好。而七派八家五大帮的高手则六神无主,色沮神丧,面如土色。及时是武功高强的天龙禅师,慕容妍,熊振坤,焦圣楼,华超,童天齐看在眼里都是一阵又一阵的胆寒心跳,手心发汗。这些沉迷于武学的前辈高手无一不是好武如狂之人,若在平时,就算是生死对决之际,看到如此出类拔萃的武功,心中只会有惊喜。但是看着柯偃月这路妖异诡谲的神奇刀法,他们心中感到的只有无边的恐惧和无力抗衡的无奈,根本生不起一丝抵抗之心。这已经不是武者对另一个武者的敬畏,而是一群弱者对一个强者的畏惧。

看着彭求醉的身影在无边无际的刀山刃海中拼命挣扎,一股兔死狐悲的情绪在围观的武林同道心中缓缓溢长。很多门派的女弟子在恐惧之下都忍不住目中含泪,以手掩口,怕自己哭出声来打击士气。

“哼,还以为彭求醉的武功真的天下无敌,原来在柯偃月面前如此不堪一击。”武林盟主梅清涟走到连青颜的身边,用弱不可闻的声音低声道,脸上流露出失望不屑之色,“我以为怎么大唐的侠客们都是些名副其实的英雄,谁知一个又一个的,都让人大失所望。”

她随即淡淡地瞥了连青颜一眼:“本来上阵领死的应该是你,你真该好好感激彭求醉。”

“住口!”连青颜和她身边的洛秋彤转过身来,齐声低喝道。

“梅清涟,就算青颜没有向你揭示自己的真是身份,也是因为有难言之隐而非故意欺骗你的感情。你几次三番无理取闹,是否太过无情,要知道她毕竟是你的救命恩人。”洛秋彤厉声道。

“洛师姐,不必多言。”连青颜阻止住洛秋彤,转头对梅清涟道,‘盟主,现在碰大侠为中原武林舍死一战,我们身受其恩,怎可出言侮辱?”

“哼!”梅清涟一甩袍袖,撇过脸去,双眼一红,紧紧地抿住嘴唇。

就在这时,彭求醉的身子突然间被柯偃月的罡气一引,对准了他手中的偃月刀直挺挺地飞去,掩看着他的脖颈就要撞到锋锐的刀锋之上,此事他的腰眼突然一挺,在半空中做了一个轻盈灵动的倒后空翻,险过毫厘地从偃月刀下躲了开去,犹如一直剪尾燕子飞过一片积雨的阴云。

“燕子倒穿云!”连青颜忍不住冲口而出。她连忙转头朝身边的洛秋彤看了一眼。洛秋彤的俏脸一阵煞白,似乎和她想到了同样的事。

在彭求醉惊险万分地躲开了柯偃月的迎头一刀之后,他的身子半空中一挺身,仿佛天庭中的一条游鱼朝着远空挣扎着游去。中原武林高手本以为他难逃一死,此刻顿时喜出望外,大声欢呼。但是他们的欢呼声还没有形成一个整音,柯偃月的刀式再次一变,身子一颤,手腕反转,一招“倒旋斜挂月”,彭求醉刚刚脱出气旋的身体再次被强猛的刀罡漩涡狠狠拽了回来,倒翻着躺向柯偃月由下而上的偃月刀。千钧一发之际,彭求醉腰一挺,身子半空中折起,手脚相碰,整个身子突然想空中猛提了三寸,呼的一声擦着偃月刀锋冲了过去。柯偃月的刀没有斩下他的人头,只是在他的身上划下了一条长长的刀痕,鲜血飞溅。

“这是燕子三抄水,都是燕子飞云纵里的功夫,他难道是……”连青颜和洛秋彤心胆俱裂地犹豫着,不敢把自己疯狂的心思诉诸口段。

“不要担心,说不定是牧天侯!”洛秋彤用力握了握连青颜的手,试图安慰她,“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死。”

五虎断门刀以断刀求胜,施刀者如果能和敌手拉开一定距离更容易进行离手刀的施展。这也是郑东霆此事拼尽全力想做的事。但是柯偃月旋刀所造成的强烈气旋却仿佛一根根无形的绳索牵动着他的身体,令他仿佛一只牵线木偶,无论如何挣扎,终要被细线扯回到主人身边。在柯偃月的飞蛾扑火吞月刀下激斗到第十八招,他的身上已经带伤十余处,每一次柯偃月竖刀旋刃,施展刀罡,他的身上总会有十余股鲜血被吸出,裹到偃月刀上。

这口威震八方的绝世魔刀顿时从月白色化为令人毛骨悚然的橙红色。而大量的失血也令他头昏目眩。另一方面

持续的失血令体内一股股的酒劲儿上涌,他本来还算清晰的神志渐渐模糊,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假冒彭求醉还是真的彭求醉,自己是真正要行侠仗义,还是只做个样子,自己是真的想要杀死柯偃月,还是只但求一死以激励武林壮志。天地山河在他的眼中开始旋转变幻,周围武林人士的叫好声、惊呼声和紧张的喘息声此刻化为轰轰隆隆的浑浊音响,渐渐从他的耳畔消失。

此刻的他只凭这一股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傲然之气苦苦支撑,就仿佛一个为了保护亲人的荣誉和大人拼命的孩子,死也不肯服输。

“呀!”斗到酣时,柯偃月突然狂怒地厉吼一声,偃月刀刀锋一卷,一般逆向旋转的风暴狂泻而出,将郑东霆本来被吸入漩涡的身子突然反向喷出,朝高空抛去。接着他刀交左手,奇*shu网收集整理旋身一摆手,一道长达数仗的白色刀罡气势磅礴地冲入高空,狠狠斩向郑东霆的脖颈。这一式变招奇诡莫测,无论刀法转换,内力运用都以臻凳峰造极之境,看得周围识货的太行刀客们热血沸腾,发了疯一般叫好。

名门正派的高手们那里看不出郑东霆早已经露出败像,此刻见到这神刀一出,都是心头一沉,纷纷惊呼起来。

彭求醉一死,中原武林在柯偃月神刀之下,唯有力战到死一途,别无他法。彭七和萧重威看到此处,知道郑东霆必死无疑,两人刀枪齐举,就要上前和柯偃月拼命。突然间他二人的手同时被祖悲秋拉住。

一片天旋地转之中,郑东霆眼睁睁地看着柯偃月刀罡齐颈而来,口舌发干,脑子一片混乱,眼看就要无幸。就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钻入他的耳际:“师兄,我是祖悲秋!我知道他的破绽啦!”

郑东霆听在耳中,禁不住有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他奶奶的,这个节骨眼上还这么多废话,我难道还不知道是你,直接告诉我在破绽在哪儿不就完了?”心念电转之间,一股子精神气力突然向全身涌来,他大吼一声,全身放松,就着柯偃月雷霆霹雳般的刀罡所刮起的小旋风,宛如一片秋叶般一飘一旋,一招妙到巅毫的燕子飞云地绝技——乳燕俏回林,硬是逆着柯偃月的刀罡在刀气锋缘这侧掠过。刀罡只在他胸腹间划开一道深达寸半的血痕,却和他的大好头颅擦肩而过。

见到他从九死一生的夺命一发中涉险过关,漫山遍野的中原武林人士纷纷大声欢呼起来。太行山贼们纷纷摇头惋惜,只恨柯偃月的刀罡不能再长半分。郑东霆无力地翻着跟头,伴着胸腹间喷出的一腔鲜血,头朝下坠落在地。伸臂一撑地面中,翻了两个迅捷若电的空心跟头,绕着柯偃月的身子飞速旋转,全力为自己争取到了两息的时间。

“该死的胖子!破绽在哪儿,痛痛快快说出来,再磨磨蹭蹭,你对着我的坟头去说吧。”郑东霆趁着这个间,施展传音入密,厉声问道。

“破绽是他的刀柄!用断刀打他的刀柄啊!”祖悲秋的声音通过传音入密传入耳中,尖细刺耳,犹如一只刚刚产蛋的母鸡发出的哒哒声。但是此刻他的声音在郑东霆心中就仿佛观音大士的梵音般美妙动听。

他亮起手中的双刀,以左手刀砍击右手刀,双刀齐断为十数截,接着他伸掌一推,这十几枚断刀碎片宛若银光闪闪的飞鱼乘风破浪,对准了柯偃月的面门、胸腹射去。

“故伎重施,自取其辱!”斗到此刻,柯偃月已经开始对郑东霆的武功起了疑心,就算是二十年前彭求醉对上他也不至于如上不济。他冷笑一声,单手舞刀,轻描淡写在身前一旋,一股天河侧悬的刀光绕体而生,令人眼花缭乱。这一次他手上留了股劲儿,等到破解了这不成气的五虎断门刀法,他就会强推刀罡前冲,利用长江大河的滚滚刀式将这个似是而非的彭求醉切成肉块。

郑东霆双掌一探,就着柯偃月的刀式同步一旋,灵魂巧妙的袖龙真气激射而出,扑向柯偃月的断刀碎片在空中化为一片螺旋状的银光,顺着柯偃月的刀罡钻入了他的身前。无坚不摧的罡气将这些风中落叶般的断刀撞击成大大小小的碎片,无法对人造成任何伤害。但是在郑东霆的袖龙真气的催动下,这上百枚碎片动成功地破了柯偃月的封锁,夺夺夺夺的连续钉在柯偃月的刀柄上。

柯偃月击碎了漫天断刀再不作他想,立刻双手一挥,挥刀直进,飞蛾扑火吞月刀的进手三式行云流水般地使出。令他感到震惊的是,自己出手的刀招软弱无力,连一般刀罡都带不起来。他低头一看,顿时浑身一震:他刚才下意识地抽刀换式,双手紧紧握在了钉满了碎片的刀柄上,此刻这些竖直朝外的断刀碎片已经深深刺入了他的双掌之中,十指同时被数枚刀片割伤,更有几条筋络被割断,令他无力握刀。

“狗贼!”柯偃月这才醒悟到自己上了眼前敌人的恶当。

“柯偃月受死!”郑东霆一招得手,精神大振,强忍着身上大小近二十处刀伤,大吼一声拔出身上最后一把单刀,犹如离弦之箭朝柯偃月扑来。此时此刻两个人都已经是强弩之末,柯偃月手伤严重,提刀无力,郑东霆浑身刀伤,严重失血。这二人冲在一处,偃月刀和单刀撞在一起,同时脱手飞出。

柯偃月数十年来从未离手的偃月刀此刻脱手而飞,胸中的狂怒已经难以形容,他凶猛地暴喝一声,双掌狠狠切向郑东霆的胁下,劈空掌力应手而发。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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