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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暴君的糟糠妻-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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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能让这文章传扬?搞什么?
再有,李恒要剿匪便剿,何苦又让人假扮自己?又何苦然让周志坚伤了后,在洞口盘亘?
恐怕杀的是山匪,指向的却是——他怀疑顾青山捣鬼?
想到此,顾皎打了个寒战。怪不得自己被单拎出来,明说是请教,其实是质问。
她喏喏道,“小时候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裴潜当真了。”魏先生接口,“他将你引为知己。”
更不敢说话了。
李恒把玩起腰间一把匕首,“夫人,泰山大人最近可有和你谈过裴潜?”
顾皎摇头,稳住声音道,“自上月起,身体一直不好,反复风寒高烧,整个人都是迷糊的。父亲诸事繁忙,并不会刻意提及。”
他用修长的手指试着锋口,刀光衬得白肤如雪。他道,“裴潜对顾家照顾得很,泰山大人没想过为他报仇?”
这种问题就太贱了。
“或者——”他遥遥地点向坐下的土匪,“这些人便是泰山大人自家养的,所以裴潜在的时候不剿,裴潜不在了正好用来为他报仇?”
顾皎这几日只被教这些规矩风俗,背了一脑子人名和地名,对整个世界的构成迷糊得很。纵然顾青山有野心,私下养了部曲,又弄了土匪,她能怎么说?回答不知道,李恒显然心中早有成算;回答不是,她怎么就知道不是了呢?她被逼到死角,脑子沸腾起来,短时间内却一个字也打不出,只急促地呼吸着。
“放你妈的狗屁。”有个性烈的壮汉挣扎起来,“李恒狗贼,你杀了我家小弟,又弄死了我大哥。老子不弄死你,就不是人——”
李恒笑一下,右手将匕首玩着抛接的游戏,“别着急,就快要不是人了。”
“天下被你们这些人搞得乱七八糟,我老父老母,连同妻儿一并都死了。老子带着兄弟们进山,你剿的什么匪?你是杀良冒功。”男子被黑甲死死按住,脸别在雪地上,依然不住口。
“这么激动,被我说中了?”李恒一把握住匕首,定睛看着那壮汉,“就是顾青山养的你们吧?”
“有便有,没有便没有。”男子啐了一口。
“将军大人。”后排一个浑身颤抖的老者开口,“我说,我说。是不是只要我说了,你就能给条生路?”
顾皎不敢再沉默下去,“我爹不会做这样的事!”
顾青山不是蠢人,武力抗不过,肯定要苟。既然要苟住了,便不会让一群土匪来打草惊蛇。
李恒用匕首尖抬了抬她的下巴,“夫人别急,为夫明察秋毫,绝对不会让人冤枉了他。”
那老者心存侥幸,只当指证了顾青山便能获救,吼道,“是顾青山,是他给我们钱,又告诉我们——”
李恒扯了扯嘴角,扬手甩出匕首。空中一道雪亮的弧线,直入老者的耳际,掠过后深深扎入雪中。一道血线散开,耳上开了一刀口子。老者埋头哀嚎,雪地顿成血地。
壮汉叫了一声阿伯,喉间发出咯咯的吼叫,却又无可奈何。
雪风嘶嘶,寒凉入骨。
无论是帐中的顾皎,还是不远处的顾家人,只觉命悬一线,随时呜呼。
魏先生站出来,温温道,“将军和夫人开个玩笑而已,你们莫要胡说八道,趁机攀咬。”
李恒起身,有黑甲恭恭敬敬地将匕首捡起来捧给他。他接了,将其插入鞘中,道,“确实,开个玩笑而已。难道都当真了?”说完,他转头看顾皎,“这玩笑不好笑吗?你怎么不笑?”
顾皎笑不出来,那样地看着他。
他走到她身边,“夫人,这些山匪说我杀良冒功,又说来报仇是因为我用毛大的头做了你的聘礼,所以故意选今天来坏咱们好事。咱们夫妻说句笑话,他偏跳出来冤枉泰山大人。你说,该杀还是不该杀?”
颠倒黑白,歪曲事实,顾皎可算是知道魏先生的厚颜无耻从哪儿来的了。
她也站起来,垂头看着尤不认命的壮汉,以及瘫倒在地呜咽的老者。
可人想活着,有什么错呢?
“杀,还是不杀?”李恒凑到她耳边,似在温柔呢喃,又如恶鬼催命。
顾皎飞快看他一眼,感觉后背汗湿的衣衫结出了冰壳子。她勉强笑一笑,“还是别杀了吧。”
地下嚎叫的众人停了口,纷纷抬头看她。
她被盯得头皮发麻,又有李恒的压迫在,强行道,“所谓社稷,便是土地和稻谷。有这二者,才能养人活命,才有诸位将军和王爷的铁甲兵士。若没了人,谈何社稷?社稷又又何用?今天下战事频繁,人命不值钱,数个州县均有百里无人烟的情况,社稷何在?待休兵的时候,才要休养生息。可草木岁生,人从落地到奔跑却要三年,能自行耕种土地又要十多年。简简单单杀了他们,实在浪费。”
魏先生有趣地看着她,“依夫人的意思,该如何?”
顾皎不敢随便答,眼角余光见刚才那壮汉两眼冒火光,显然起了生的希望。她偏头再去看李恒,他生得白,鼻梁和下颌的线条分明,被银甲的辉光照得如同冰雪一般,看不出悲喜。
她想了想,“留着干活吧。”
魏先生不说话了。
李恒嗤笑一声,冲后面招手。
周志坚走上来,他已经包扎好伤口,换上黑甲,显得十分精神帅气。
“将军。”他道。
“念。”李恒粉唇里只吐出一个字。
周志坚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张纸片来,“某年某月,毛大率山匪多少人,夺了某某商人多少货物;某年某月,李四率山匪多少人,杀了过路客商全家,得多少金银;又某年某月,掳走某村某女——”
顾皎早有预料,倒也不意外。只那壮汉眼中光芒熄灭,彻底没劲了。
“夫人——”李恒道,“你连对错也不分了?”
她屏息,“将军又开玩笑了?”
李恒微微一笑,仅半张脸,也显出迫人的艳光来。
顾皎提到嗓子眼的心松了松,问那壮汉道,“这些罪,都是你们犯下的?”
壮汉别开脸,显然就是了。
“如何?”李恒收了笑,“他们是不是死有余辜?况且,对我这个朝廷命官设伏,本就当诛。杀良冒功?他们也配?”
“夫人,夫人——”刚耳朵受伤的老者连连高道,“刚是我在乱说,我死不足惜。可辜大是个好人,这些事他没做过。他也曾阻拦过,但没挡得住。求求你们,放了他,放了他吧。”
顾皎走到壮汉前,“你是辜大?”
辜大含糊一声,是。
“老伯说的当真?”
“当真。”
“你可杀过人?”
“杀过。”
“知罪吗?”
辜大抬头,看着她道,“夫人,人命不如狗。我知罪,可连活都活不下去了,能怎么做?”
她略松了口气,“要我能保你一命,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夫人请讲。”
“你过去杀一人,今后便救一百人;杀十人,便救一千人。从今后,但行善事,莫求回报。”
辜大定定地看着她,猛然用力磕在雪地上,“若是夫人能救了我等兄弟,莫说百人,千人万万人,我都救。”
“若是你这些兄弟日后又要做错事,却不能推说拦不住。那时候,你行的善事,便是杀了他们。”
辜大额头磕得鲜血长流,发了碎尸万段的誓言。
顾皎转身,对李恒道,“将军,龙牙关内虽良田万顷,但龙水年年入夏即泛滥。不如将他们枷起来,修河堤,清沟渠。以劳代役,既不犯杀孽,又能有益乡亲——”
“夫人。”李恒摇头,“誓言好听,可谁能保证他们应誓?”
“将军主政龙口,麾下可用之人不下百数。莫若选几个差人,一是监看他们做工,二是亲近和护卫村人,三还可细细追查今日事的幕后人,四则能宣扬将军一片爱民之心。”
李恒好死不死挑了龙口来驻守,又千方百计和本地豪强联姻,打的必然是深耕的主意。强压只招人反感,他需要一个机会和借口,堂堂正正地介入。
魏先生插口,“将军,夫人说的是。”
顾皎发现,魏先生说话不多,但每每他开口,总能把住李恒的脉门。她便加了一把劲,“将军,天下纷乱,百姓苦极。但凡能吃一口饭,能活得下去,谁又愿意落草为寇呢?与其说他们是寇,莫若说是——”
与其说是寇,莫若说是根本活不下去的民。
她顿了一下,“谁能给他们活路,他们就跟谁走。”
李恒扫她一眼,意味不明,“真是一张好嘴。”
说完,他转身,抓住旁边的白马,翻身上去。白马晃了晃头,长长的鬃毛飘散开,抬腿走向东方。
周志坚看她一眼,跟着李恒的方向追去。
顾皎看着垂在马背上的那一角红袍,自我怀疑,这样便是过关了?
海婆小碎步赶来,关切地看着她,“小姐,你还好吗?”
还好吗?她一点也不好,身体内灼烧,可四肢却冻得如同冰坨子一般。强撑了许久,脑子用得狠了,痛的快要裂掉一般。她想说,能找个暖和的地方让躺躺吗?
可嘴张了又张,发不出一点声音,整个人轰然倒下。
海婆在叫,魏先生在呼喊,还有那讨厌的马蹄声。
彻底晕倒之前,一道银色的闪电掠过,整个人飞在半空中,又顿入一个冰凉的怀抱。
她半睁着眼睛,看见一个坚毅的下巴。
李恒的声音响在风中,“胆子真小,太不经吓。”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成功地刷了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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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你占我地儿了
龙口县城,校场西府,李恒的临时住处。
张灯结彩,火烛辉煌,红帐软香。
海婆立在新房门口,面无表情,内心懊恼。今日种种,近五十年人生所未遇。她实在过于托大,差点害了少爷和小姐的性命。
那李恒天煞孤星,视规矩礼仪如同儿戏,把弄起人来游刃有余。龙牙关口事毕,顾皎身体终于垮了,他居然直接掳了人回城。抵达县衙的时候,虽然婚堂和新房早就准备好,但吉时已经过了。且新娘子昏睡不起,根本无法拜天地。他冷笑一声,“婚书换了,顾皎就是我夫人。纵然不拜天地,难道天老爷和地老爷开能开口说不是?”
居然连天地也不准备拜。
海婆羞愤,李恒却一副谁也莫奈他何的样子。
还是顾琼,听说这事儿后,拎了一把长刀闯进来,劈头盖脸便劈,却被周志坚给弄了出去。
哪儿料到,这番闹后,李恒抱了顾皎去喜堂,随随便便地给天地各鞠了一个躬,便算是走过了程序。
顾琼还不满意,魏先生道,“我家将军长这么大,只跪过亲长,还从未跪过天地。”
言下之意,给脸就赶紧接着,别得寸进尺。
顾琼红着眼睛跑出去,连专门招待舅老爷的酒席也没吃。
李恒无所顾忌,将顾皎抱回新房,放在床上,“魏先生等会来给她切脉开药,死不了的。”
话说完,抬脚便走了。
海婆无法,抓了一把钱给柳丫儿,让她出去找管家要热水;又带着杨丫儿和勺儿,从堆满后院的箱笼里翻出换洗衣裳;含烟束手无策,站墙边默默饮泪,她训斥了一通,将人赶去偏厢收拾下人们要住的屋子。
手忙脚乱间,院门开,有两个健妇抬了热水进来。
海婆立刻让柳丫儿帮忙,脱了顾皎身上厚重的衣裳和钗环,给她洗澡。
衣裳一脱,她便有些忍不住了。顾皎长得瘦小,身体不算健壮,极度畏寒。在顾家呆的那几日,白天晚上都烧着火盆还嫌冷,自个儿睡觉的时候,在床上窝半日也暖和不起来。她本就病了,又在轿子里颠了几个时辰,末了还被李恒叫出去。一通冻,一通吓,全身烧得通红,嘴唇干裂,手腕和脚踝上的皮也皲了起来。
遭罪啊。
好容易将人洗干净,屋子里烧得暖起来,盖上锦被;请魏先生来切脉,开药,让勺儿去厨房熬。林林总总,刚把热粥和汤药端上来,已是深夜了。
新人的房中事她管不着,可李恒满身酒气和戾气地又回院子,她就不能放着不管。
顾皎自不知外面人的纷扰,她只沉在一片乱梦中。一忽儿觉得就这样病死了,大约能回现代;一忽儿觉得当真死了,万事就空了,更不用说回现代的事。
真正醒来,是被喉间的痛痒折磨的。
她浅浅地咳嗽几声,睁开眼,又是一处陌生的房舍。高梁宽屋,几个烛台照得屋内透亮,视线范围类的一切,包括近处的屏风和远一些的房门,几乎都是红的。
她叹口气,还是没回得去。
“醒了?”
声音凉丝丝的,是李恒。
他背着烛台坐,半个身体隐在阴影中。已是脱了银甲,只剩一身月白色的内袍,显出少年人略清瘦的宽肩和长胳膊来。大约是常年行军,腰自然地挺直,即便坐着也显得十分挺拔。他手里捏着一张纸,微微垂头,额头到下巴微微垂出一个弧线,被灯照出凌厉的阴影。
居然,脱了鬼面?
顾皎胳膊用力,想撑坐起来。然头脑昏沉,四肢无力,努力了一会儿毫无建树。
“叫你丫头进来?”他将纸叠起来,起身又问。
还是不要了。她昏过去的时候差不多晌午,又冷又病又饿,身上也脏得不行;这会已经换了干净寝衣,虽然还病饿着,但身体暖洋洋的;再看窗外,已然深夜。海婆和丫头们担惊受怕一整天,肯定又照看了她许久,让她们多休息吧。
她摇头,张嘴要拒绝。开头几个字,却完全发不出声音,被痰封住了。
李恒看着她,随手将纸压在桌面上。
她轻轻地清嗓子,待能发出声音后,本要请他帮忙倒水和找点吃的东西。话没出口,瞥见他隔岸观火的样子,立刻清醒了。李恒是谁?日后的暴君啊。能被搞出一个‘厉’字,肯定是极不好相处的。他白日的表现,差不多完美地诠释了那个字,怎么可能伺候人?打住,赶紧打住。
想明白后,她硬撑着坐起来,很艰难地靠在床头。可惜老天爷不支持她的自强,整个人软得跟面条一样,好不容易靠上去又整个滑下来。
顾皎对这个身体也是服气了,穿越不给点金手指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她的体魄拿走?
李恒却动了,缓缓从灯影下走出来,架子床边上的烛台照得他面庞发光。高眉深目,雪肤黑发,鼻梁英挺,眼眸居然泛着淡淡的蓝彩。
顾皎只看了一眼,便有些恍神。小时候看闲书,抱着言情小说啃,里面总是将男主写得丰神如玉,芝兰玉树。然现实中的男同学,男老师,别说如玉,能如铁已经是很不错了。偶尔见着个还不错的,要不只有脸好,要不只有身材好,脸和身材双双如意的,竟然没有。
可现在,她居然从李恒身上看出了丰神和如玉来。特别是他那双蓝眼睛,颜色并不深,带得整个眼眸似乎透明。眸中聚着光,带着刺,能扎进人心里。
她的心怦怦乱跳,有点慌张。
他走得近了,越发显得高。踩上床踏板后,头几乎顶上床架子,阴影更将顾皎的身体全盖上了。他一伸手,顾皎便抖了一下。
抖得,还有点明显。
李恒眉峰一挑,看着她。
她立刻道,“对不住,我现在一阵儿冷一阵儿热。热的时候满身大汗,冷的时候就发抖。”
他不搭话,手落在她肩膀上,几乎没用任何力气便将人拎得半起。顾皎小小地惊叫一声,不想整个人已经起来,背后还给塞了床衾被。
居然是帮她坐?
顾皎略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谢谢。”
李恒快速放开手,退下床踏板,“还是叫你的人进来吧,也该吃药了。”
说完,不等她回答,他径直转身走向房门。
顾皎悄悄嘘出一口气,摸了摸额头的汗。和暴君相处,压力真TM太大了。
房门吱呀一声,几声浅语,海婆领着含烟低低地垂着头进来。
“海婆。”她立刻叫出来,大约是一同患难过,真亲近了许多。
海婆‘哎’了一声,也是颇激动。
李恒暴戾,顾皎不过十四岁的小姑娘,居然直接扛住了他给的压力。虽然最后体力不支晕倒了,但真真换了她的敬佩。拜堂一事起争执,好几个叔伯愤愤,只说顾家养了这么好的女儿,居然被李恒挑剔嫌弃,很是为她不平。她在外间想了许久,顾皎此时病重,最怕忧思,养病外的杂事便不去惹她烦心,因此,未完全拜过天地一事便不提了。
“有饭的呀?”顾皎见含烟托着一个木盘,盘中一小碗黑色的汤药,一小碗稠粥并一碟子小菜,忍不住饥肠辘辘起来。又见她她垂头屏息,但还能看得出来眼睛红肿着,想必偷偷哭了许久。
“今天吓着啦?”顾皎有气无力地安慰,“过了这一关,后面应该没大事了。别怕——”
海婆取了粥,坐到床边,“你自己还病着,居然就关心起人来了?也不想想,昏过去大半天,多吓人?”
说完,一勺子就递嘴边来了。
顾皎自有记忆来,第一次被喂食。她道,“我自己能吃。”
“你手能用吗?”海婆摇头,“皮全皲了,还肿。之前稍微抹了些膏子,明儿再让丫头好好给揉搓起来,不然就糙了。”
她只好张口,慢慢地吃了。
一口粥,一口小菜,不一会儿便完了。
只是那个药,着实太苦了。顾皎在顾家的时候尝试过威力,现下就有些抗拒。海婆不许,硬让她喝了,末了才从怀里摸出一小块油纸抱起来的麦芽糖塞她口中。
普通极了的糖,可这时候吃,幸福极了。她慢慢地舔着,冲海婆一笑,“好甜。”
海婆摸摸她的手,没说话。
这边儿刚弄得差不多,门被敲了敲。含烟过去开门,怯生生地问了一声。外面答了,是来收拾浴桶并给将军送洗澡水的。门开,果然有两个仆妇抬着热来,放在了外间。
新房颇宽敞,进门是外间,放了案桌和塌几等物,方便吃饭和闲事;穿过博古架和屏风才是安放床和妆台的内间。床侧还有个小通道,连通了床后的箱子间。
海婆便让含烟帮忙挪屏风,跟着去看各种洗漱用的东西,问换洗的衣裳在何处。
仆妇忙着来回将热水弄桶里,没功夫和娇滴滴的姑娘客气腻歪,很不客气道,“姑娘,咱们将军行军惯了,没那么讲究。沐浴的时候也不喜欢有人伺候,也不喜欢有人打搅。你问的,咱通不知道。要不等会儿将军来了,你自问他去?”
哪儿敢去问将军?
含烟被说得脸红,纠着衣服角什么也答不出来。
海婆凑到顾皎耳边,小声道,“你要是实在不喜欢,且忍一年半载后,让含烟去伺候就好。”
顾皎停住了吃糖,看着海婆。
海婆又拍拍她的手,道,“好生休息,身体重要。”
她动了动唇,“再说吧。”
海婆点点头,还欲说点什么,仆妇们却叫起将军来。原是李恒,又进来了。她立刻闭口,起身退出去伺候着。
顾皎晓得海婆不是那么容易死心的人,有点担心地张望起来。果然,海婆等仆妇们送完水告退口,便主动开口了,“将军,房中无人伺候也不方便,不如沐浴的时候——”
“出去。”李恒的声音不轻不重,却仿佛利剑出鞘的那一声咔哒。
没人敢反驳,乖乖出去,好好地将门关上了。
房间又安静下来,带着一些热水的味道。
李恒转到床后面的箱子间,一阵儿响动,又去了屏风里面。片刻后传来水声——
顾皎用力嚼着麦芽糖,刚降下去的热烧起来。她赶紧将糖硬咽下去,用床边留着的温水漱口,然后躺下。衾被裹起来,眼睛闭得紧紧的。
半晌,出水的声音,仆妇进来收拾残汤。
有冷冷的潮气接近,停在床边许久。
李恒的视线是有穿透力的,顾皎再也装不下去。
她睁眼,不想李恒散着长发,穿着白色的寝衣盘在踏板上。他胸口半敞着,腰上垮垮地系了带子,肌肉结实但不夸张,特别是被挡住的那点胯,相当之修长有力。男人白得太过难免文气,可他肩、胸和腰上又有各种伤痕,生生地透出些凌厉来。
这就有点有点刺激大发了。
简直不能好了。
她张口,喏喏道,“我病了——”
就不信了,他还能对着个死鱼样的有兴趣?
李恒扯了扯嘴角,支了支下巴,“你床里面去,别占着我睡觉的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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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子、sylvia19932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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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活不过冬天
顾皎睡不着,即使眼皮在打架。
她抱着被子角缩在床内侧,这和温夫人教的不一样啊。
婚前教育,温夫人特别提了诸多房中事。她问她睡觉的位置如何安排,她想当然就说,男在外,女在内。温夫人摇头,连说不对。男人们白日忙累,晚上若是睡不好,次日便什么都干不成,因此,得睡里面。
她不懂,问为什么。
温夫人说,女人得负责夜间换炭火,倒水,使唤丫头,早起处理各种家事等等。睡外面,起床的动静小些,不必打扰他们。
可李恒怎么不讲规矩?他睡外面了,她半夜烧起来要喝水、起夜,怎么办?难道都憋着?
另外,他不喜欢丫头伺候,难道以后房中穿衣、脱衣诸多杂事,都得她亲自来?按理说,好像妻子是得亲自照顾丈夫,可是,她干不好这活儿。
顾皎呼吸困难,鼻子塞得不行,只好慢慢地翻个身,脸对着墙壁。半晌,缩得累了,又缓缓地再翻个身,却对上了李恒的背。
房中的烛火灭了大半,但仍有幽光,能见到他白色寝衣淡淡的边缘。他睡觉十分安稳,呼吸也趋近于无,整个人几乎不动弹的。
她睁着眼睛,研究他垂在肩膀上的一缕长发。现代的时候,也有男人留长发,但好看的毕竟烧。不想李恒束发好看,放下头发更好看些,特别发质还好,既浓且黑亮。据说他母亲是胡人,才得了白皮肤,立体五官和蓝眼睛。不知他母亲又该美成什么样了?怪不得他喜欢带个鬼面,在战场上,他的脸确实太没有威慑力了。
“别动来动去。”他突然开口。
顾皎吓了一跳,她已经足够小心翼翼了,怎么还有意见?想了想,还是平睡更容易些,又慢慢将身体放平。
李恒猛地坐起来,侧头看着她,眼睛在暗夜里发光。
她忙用塞在枕头下的手帕擦了擦鼻子,闷声道,“我身体很痛,不是故意的。”
其实在腹诽,若真不好睡,可以另外去找房间。她就不信,他堂堂一个将军,难道找不着安睡的地儿?
“睡不着?”他很不怀好意地问。
顾皎顿了一下,“马上就能睡着,真的。”
说完,她立刻将眼睛闭起来。
人失去了视觉和嗅觉,眉间的第六感便十分敏锐起来。她感觉得到他凑得很紧,鼻息弱弱地打在脸颊上。他似乎在端详,也在衡量,到底要不要张口吞下她这弱鸡。半晌,一只手落在她下巴上,顺着颈项往下。
顾皎咬着牙,强行控制自己别发抖,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李恒在她正发育的位置,不紧不慢地撩了一把。
她忍不下去,睁眼,“将军,我还病着。”
“害怕?”
这不是害怕或者不害怕的问题,毕竟还算是陌生人,又刚被他欺压了一阵,任谁也心有芥蒂吧?不过,能做不能说,说出来就是得罪人。她只好憋着,呼吸困难的摸样。
李恒应是无聊了,呵了一声,“身无二两肉,且养胖些再说。”
手,便抽了出去。
顾皎咬牙,是,确实是个骨瘦如材的黄毛丫头,最好一直都没肉。
顾皎死里逃生一般,数着数儿慢慢吐气出来。才第一天晚上,已经这么难熬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难道真让含烟顶上来?大爷喜欢不喜欢另说,主要她自己膈应。含烟可是个娇滴滴的姑娘,也是个人呀。她肯定没有多余的选择权,难道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就被别人这样定了?
她要想得更清楚一些,却再也顶不住累和病,沉沉睡去。
这次的梦又更残酷,除了被岩浆灼烫之外,还有高山重压着她,动也不能动。
顾皎努力挣扎,想要摆脱束缚,结果越挣越缠得紧。她张口就要骂,发烧就得了,怎么还来鬼压床?
这一骂,便叫出声音来,彻底醒了。
窗外月色衬着雪色,将房间里照得一片雪亮。
李恒双手抱胸,坐在床边凝视她,而她整个人斜躺着,霸占了大半张床。
这是,把他给挤开了?
顾皎立刻将手脚缩回去,规规矩矩贴着角落。可不得了,怎么睡着了还去招惹煞神?
李恒在黑暗里瞪着她,显然是在压火。
顾皎捂嘴咳嗽两声,弱弱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实在习惯了单人大床,旁边有东西碍事本能就要踢走。
静默了许久。
顾皎却觉得喉咙干裂起来,呼吸也带着火气。她稍稍坐起,软软地道,“将军,我想喝口水。”
能让让吗?能别挡着下床的路吗?
他闷了会儿,没动静。
顾皎无法,头晕脑胀想挪出去,尽量别沾那煞神的衣角。
结果一声嗤笑,他撩开帐子,伸臂将旁边温着的水端进来。
顾皎低头看看水杯,再抬头,却不太看得清他的表情。
“不喝?”
当然要喝。
她立刻接了水,一饮而尽。甘泉入喉,立马舒坦了。她叹息一声,顺手将杯子还给他,“谢谢。”
李恒用力将水杯放回去,但又似乎睡不着了。他下床,站在踏板上,似乎在思考。片刻后,径直去箱子间,一番倒腾,不知搞些什么名堂。顾皎侧耳听了一回,然耳朵嗡嗡乱响,也听得不是很清楚。
又半晌,人走出来,将一床衾被丢在踏板上,铺平。所有动作十分干脆利落,沉默中带着较劲的味道。
顾皎心下有所觉,忙主动道,“扰着你睡觉了?明日你忙的事多,要不我睡踏板,你睡床?”
李恒不搭话,将枕头扯下来,直接躺下了。
顾皎暗暗伸了下舌头,暗暗庆幸汗出得多,没有便意。否则,将更尴尬了。
次日一早,顾皎被屋中细细的声响惊动的。
含烟正在调洗漱用的温水,杨丫儿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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