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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谷-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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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爸去蓉城作甚?”

“天下名医,能改人容貌的只有两个人,爸在世上,还有两个仇深似海的冤家,他们的模样和爸一般丑陋难看,本来面目也和爸我一样的英俊,为了恢复昔日容貌,他俩必然要找这神手仙医章……”

“爸,依孩儿看来这却未必,也许他俩去找另外那位名医……”

“孩子,爸敢断言,他俩只有去找章性初。”

“孩儿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因为另外善医残伤的那个人,就是我!”

“爸!可是孩儿明天也要离开山庄。”

“哦!你到什么地方去?”

“孩儿现在还不知道要去何处。”

“爸也想不明白你这句话的道理了?”

“适才孩儿追上那位蒙面女子,互搏胜负,所约和在此地与赴会众人相同,只不过多添了两件事,我胜,若她肯自动打开面纱,可以免死,她胜,我须终身臣服,过百招或百数为和,和时我须依她一件事,结果她出了个巧妙的题目,使孩儿无法不和,最后我只好遵约,她要我陪她漫游名山半载,地方由她随时相告,并要我明早即行,所约相会的地点,不准告诉别人……”

“傻小子,这是三件事了……”

“人家可也自动地揭开了面纱……”

怪人听到这里,不禁仰颈大笑说道:

“并且她还对你笑了一笑?”

蓝天一燕红着脸,低下了头,设有开口,怪人又道:

“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去吧傻小子,我只好留下剑南守庄,不过你仔细点听着,自古有言,美女若蛇蝎,你要特别当心!常言说的好,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孩子,我从来没对你严下过谕命,这是第一次,我但愿也是最后一次,你遵守约信,我不再多说多问,但是你要牢牢记住,和这女子往来,只有两条路走,一是只此半载,今后永远不准再见她的面!再就是永世相守,结为夫妇。犯我这两条谕令,孩子,爸也只好忍心对你绝情!”

“孩儿谨遵此谕!”

“不得我的同意,妄泄山庄和身世的机密,你要当心家法!”

“是,孩儿永记不忘。”

“你怎样离开的飞龙山庄,我要你仍然怎样回来,不能多点什么!除金银身外之物不算,也不能少点什么!你懂吗?”

蓝天一燕羞红耳目,迭声说懂,怪人才又豪放地说道:

“犹记儿时读李白‘庐山遥寄户侍御虚舟’七言古诗:‘我本楚狂人,狂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五岳寻山不辞远,一生好人名山游……’,即曾有志遍履五岳,后果如愿,只惜偏偏未能登临庐山,至今深以为憾,愿你能凭至诚之意,打动那小佳人之心,庐山一游,归来之日,捡个明月良宵夜,你我父子连她三人,放怀畅饮,听你们详述庐山胜景,也可了却我今生憾事。”

蓝天一燕,岂有听不出老父言下之意的道理,面含微笑,点头不迭,怪人也高兴地说道:

“明朝早行,你去睡吧,半年后再见,只是莫忘了适才所嘱,和你仍然是这飞龙山庄主及蓝天一燕的称谓!”

蓝天一燕答应一声,施礼之后,遇下阁去,纵过荷塘,回到他那古雅清静的卧处,暂且不提。

他刚刚离开拂云阁楼,阁上自正门数起,第四根朱红的合抱支柱,葛地一裂为二,沈剑南自柱中走出,支柱重合,不露丝毫痕迹,他低着头走到怪人的面前,状至恭敬,肃立不动静候吩咐。

怪人独目闪射厉光,沉声说道:

“那蒙面女子是何来历?”

“弟子一时失慎,未料到贱婢刁猾过人,竟被师弟发觉形踪,不便照预计追蹑其后,是故辱命而归。”

“哼!镇威明早就要动身,尔已误我大事。”

“弟子该死,愿领恩师家法。”

“镇威告我,那女子曾将面纱揭下,是真?”

“是的,那姑娘好美,像……像……”

“可像是个贱婢?”

沈剑南怎敢回答,俯首无言,怪人冷酷地说道:

“沈剑南,你还记得老夫的家法?”

“弟子永不敢忘。”

“但愿如此,听着!蒙面女子和镇威的事,交给你了,时限三个月,此行再若有误,莫怪为师无情!”

“弟子决不误限。”

“很好,你知道老夫的心意,事成必有重赏,老夫明朝先到蓉城,继赴峨嵋,三个月后,九老仙洞见我。”

“是!恩师此行,可还要带些什么?”

“我自会准备,对了,穆家兄弟……”

“弟子已照规律办妥。”

怪人闻言阴阴地冷笑连声,最后严厉地说道:

“传令守庄弟子,自即时起,无我‘飞燕’铜符,不得擅离山庄一步,若有外来的夜行客,私窥山庄,必须擒获,挖下来人双眸,锁于‘铜楼’候我亲讯,犯我此令,必受重责!

即刻吩咐‘黑燕三绝’,连夜动身追赶适才赴约的一干人等,老夫不许有幸逃‘死约’的人在!”

沈剑南喏喏连声,退下拂云阁,自去安排不提。

次日绝早,拂云阁上,丑陋的白发怪人,手持一笺,注目不懈,身旁侍立着沈剑南和三名身穿银衣的大汉。

怪人霍地钢牙一咬,右手将所持索笺暴握成团,独目出火,白发冲起飘落,显然怒极,恨声说道:

“老夫小瞧了敌手,致有此失,剑南……”

沈剑南上前半步,怪人斩铁断钉地说道:

“老夫不限时日,准尔调动山庄所有高手,任你使用一切手段,只要能将那蒙面女子生擒见我,即是奇功一件!若能探出这刁猾贱婢的门户师承及居留所在,老夫峨嵋归来,传尔‘拂云九式’。”

索魂客沈剑南扬声应“是”,脸上现出欣喜神色,另外三名雪衫大汉,露着一面孔羡慕的样子。

怪人看在眼里,突然沉声说道:

“老夫要亲自迎接你和那蒙面女子。”

沈剑南闻言全身一凛,怪人接着说道:

“飞龙山庄由你总管,老夫省却不少心事,甚愿仍然一切依旧,何况你又是我门中的继承人选,是故老夫对你此行,希冀深切,望能步步留意,莫令老夫殷殷忧心,预祝如愿归来。”

沈剑南自幼侍奉怪人,怎能不解怪人言下之意,深知此去若不成功,今生休想再返归飞龙山庄了!

他略一沉思,悲声说道:

“弟子身受师门恩泽,早存舍身相报之心,此行祸福难料,不欲蒙羞,敢请恩师慈悲,赐下拂云一招。”

怪人残眉一挑,随即展颜说道:

“也好,贱婢奸谋胜人,镇威尚且落她算中,留笺不告而去,难怪你要担心,但是拂云九式,威力大得出人想象,老夫耗尽一生心血光阴,所得不过只此九式,你须谨记我言,若非为了擒获彼女,这一式绝对不准施展!”

沈剑南立即应喏,怪人对余下的三名雪衫大汉一挥手,三人俯首退到阁旁,然后转过身去,面墙而立不敢挪动。

半晌之后,只听到沈剑南说声“谢恩师成全”,三名大汉转过身来,这丑陋狰狞的怪人,却已不在阁中。

沈剑南面色极端庄重,一字宇有力地对三人说道:

“适才老庄主为庄主留笺不告而离山庄的事,大发雷霆,责成沈某,必须将那勾引庄主的蒙面贱婢擒获,谕令立即和你们三人动身,老庄主令出法随,不容怠忽,沈某探望三位能齐心合力,达成使命。老庄主适才嘱我严谕三位,对传我拂云招法之事,切勿多言取祸,并在事成之后,将灵药相赠,若仍愿追随老庄主时,提升为门下弟子,否则任凭去留,这是天大的恩惠和喜事,沈某预为之贺。”

三人闻言互望一眼,脸上闪过一种无法形容刻画的神色,似喜若忧,又像是疑忌犹豫不敢相信的样子,但却没人开口说话。

沈剑南肃容沉声再次说道:

“老庄主谕令,不容怀疑,适才所言,望勿置若罔闻!三位的兵刃暗器和一切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吗?”

正中那人点了点头当作回答,沈剑南简洁地说道:

“走后庄,马已备好,请!”

三人闻言对沈剑南略以颇首,鱼贯下阁而去。

沈剑南却在阁窗之上,目睹三人去远之后,转到第八根支柱后面,一阵轻响之后,平空消失了他的踪影。

那丑怪的白发老人这时却在飞龙山庄所有的高手列队恭送之下,身着古铜长衫,发束天蓝云帕,蒙面背剑,骑着一匹身上长有十三朵雪白梅花的乌骥,缓缓踱出庄去,单人独身,直奔蓉城。

不久,一匹黄骠,自后庄驶出,身后三骑雪驹相随,正是这山庄总管沈剑南,和那三位银衫大汉。

怪人马走若飞,转瞬十里,他却霍转马头,由小径飞驰而回,直扑进飞龙山庄外,半里之隔的左边丛林。

林中一座占地不足一丈的土地庙,怪人就在这高仅齐人的土地庙前飘身下马,低头伏身仔细地端详着泥塑的土地爷。

半晌之后,他摇头站起,自言自语说道:

“奇怪,竟然没人动这土地老儿,莫非老夫又料错了不成?

再不……再不就是遇上了一个奇异聪慧绝顶的的对手!”

说着他再次俯首弯腰注视着那土地老爷,心中掠过一个念头,随即伸手一摸这土地爷的脑袋,满把尘灰,怪人不由嘿嘿地笑了,才待拂去掌指上的污垢,独目瞥处,蓦然一凛,哼了一声,飞身上马而去?暂且不提。

此时恰是正午,阳光普照,自然绝非深夜,却说另外有个地方,却伸手不见五指,葺地听到有人娇声说道:

“到了,你可以解下蒙在眼上的东西来啦。”

声音娇柔,像是只小黄莺儿在歌唱一般,随即听得有人“嗯”了一声。接着这人惊诧地问道:

“姑娘,你闹的什么鬼,这是带我到了个什么地方?”

噗哧一声,那位姑娘笑了,虽然无法看到她那俏模样儿,和她笑时的美妙丰姿,但是只要你听到这声无法形容有多么诱人的浅笑,自然会沉醉在一种温柔舒适、四肢百骸俱感松动的奇趣之中。

因此,这个刚刚还觉得惊诧疑惧的男人,如今反而深愧多此一问,是故也随着那声动人心弦的娇笑,安适地笑了几声。

半晌听不到丝毫动静,这个男人不禁又暗中着急,紧锁双眉,渐觉心凛,怎地不闻姑娘呼吸声音?

他才待开口,不远处又是一声娇笑传来,姑娘说道:

“别皱着眉头,别害怕,有话说好了。”

这次他却难禁悚惧,强自按捺着极端的不安,把声调放低,故用并不惊奇的语气,淡淡地问道:

“此地伸手不见五指,姑娘怎生知道我皱着眉头来的?不错,适才我正想说话,但你却又怎样发觉的呢?”

“堂堂飞龙山庄的庄主,竟然这么笨,此地你第一次来,又是这样黑,我故意闭住呼吸,久了你自然疑惧,疑惧并非沉思,但却一定要思索,思索定然皱眉,这是人的习惯,很少例外。但我始终不喘气,也不开口,我有心,你无意,看又看不见,你除掉开口问我之外,没有别的办法,我在仔细听你呼吸的声音,发觉你突然有一口气吸长了些,声音也重了些,猜你就要说话了,这是简单不过的事。”

姑娘说它简单,飞龙山庄庄主蓝天一燕,却倍加凛惧,姑娘心思这般细密多智和善于料断事务的聪慧,已令蓝天一燕深觉不安。



第 四 章 鬼 域

他轻轻“哦”了一声,故意漫不经心地接着说道:

“姑娘不是说,要带我到个有奇趣的地方,去看一些我从来没有见过,但却又非常熟悉的事物吗?”

“是呀,怎么,你不放心?”

“投有什么,我只是想早些知道究竟罢了。”

“不忙,除非你现在害怕……”

“姑娘笑谈,蓝天一燕从来不知怕宇怎讲!”

“那就是了,你先坐下,咱们详细谈谈。”

“坐?姑娘,我看不见座位在哪里?”

“哦!我倒忘记这个了,你向右前方摸摸看。”

蓝天一燕走未三步,已经摸到椅子,他很快地将扶在椅子上的手指交并一搓,心头突生惊兆,入座之后,越加忐忑不安,椅上不沾半丝灰尘,坐处还有柔软异常的毯垫,不由暗自戒备。

姑娘这时却接着问道:

“庄主,你坐好了吗?”

“多谢姑娘,这真是个奇异的地方。”

“庄主何妨再仔细地摸摸这把椅子的式样和坐垫,或许能够觉察出来,这些在你似乎并不陌生吧?”

蓝天一燕并没答话,他却当真在依照姑娘的话,双手不停的仔细摸着坐椅各处,终于强捺着无比的激动说道:

“姑娘贵姓,此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这里没有名称,我们就叫它‘鬼域’好了。”

“鬼域?干吗起这样难听的名字,姑娘你自己呢?”

“庄主一再问我的姓名,使我记起了昨夜有人说过的一句话。”

“姑娘智慧胜人,在下无法了解个中用意?”

“昨夜更深,某处一座支阁之中,有一人对另一人曾经说过,‘这难怪你,不过下次可别再忘了问……’!”

蓝天一燕霍地站起,才待开口,姑娘却又娇笑着说:

“那卷司徒雷手抄未完的经典,你不是带在身上吗?”

蓝天一燕不由手摸着衣袋,姑娘咯咯地笑着说道:

“用不着摸它,谁有这般大胆,敢觊觎天下无敌的第三奇功,‘云漫中天’门户中人所掌握着的东西?”

“你是谁?你到底有何目的,姑娘可能坦诚相告?”

“你又是谁?飞龙山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姑娘你怎地矫情起来了,哪个不知在下是飞龙山庄的庄主,蓝天一燕房……”

“房汉臣或是房镇威?”

不必姑娘问他这句话,蓝天一燕已经无法回答了,半晌之后,他吁叹一声,才无可奈何的说道:

“这是在下的一点隐衷,姑娘……”

“我看莫若说这是那位白发老人的隐衷,要来得恰当些。”

“他就是家父。”

“何不说他才是蓝天一燕?”

他没有回答,姑娘却幽幽地接着说道:

“他要是蓝天一燕,你又到底是谁呢?难怪你无话可答!”

“姑娘,我劝你切莫平空妄自揣测飞龙山庄的事物和在下父子,对你来说,我已经忍耐得很多了!”

那姑娘丝毫不理会他的威胁,冷笑着说道:

“我也劝你,在无法证明自己到底是谁以前,切莫拿别人的善意,当成恶念,妄论是非!”

“姑娘,你这句话忒过分了!”

“庄主,假若我说,在你左腋之中,和肚脐以下寸余地方,都有一粒黄豆般大的朱痣,是否也算过分?”

“你!”他厉声喊出这个“你”字之后,颓然失去了气力,惊诧凛惧,使他停下了话锋。

这时姑娘却娇叹一声,低沉伤感地说道:

“适才我无意中刺伤了你的心,愿你能原有我些。”

蓝天一燕凄然一笑,似怀抑郁地说道:

“姑娘实有鬼神之能,尤其是对于飞云山庄……”

姑娘不容他把话说完,立即接口道:

“咱们先不谈这个,时间差不多啦,现在应该去见识一下,你应当非常热悉,但却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事物了。”

说着她已经走到蓝天一燕的身旁,竟然伸出柔荑,握着对方的臂膀,很大方地接着说道:

“此地太黑,我扶着你可以走得快些。”

他并未躲避,一边走着一边却冷冷地说道:

“这里果真堪当‘鬼域’二字……”

“暂请停发高论,前面有一道铁门,门外,只不过是通往鬼域的甬道罢了,门里,才是名符其实的鬼域呢!”

他心里冷哼一声,暗中自忖,任你施展狡狯阴谋,随你带我去鬼域还是到魔窟,倘若发觉你想不利于我,可别怪我要下煞手对付你!

正思索间,姑娘突然停步,低声对他说道:

“鬼域就要到了,里面亮得很,要小心眼睛,你试伸右手模摸看,尺外就是那道铁门,你可敢轻轻推它一下?”

诡计,他首先想到这是姑娘的阴谋,但那“你可敢”三个字,却又带着挑逗的意味,臂弯里还挽着姑娘的玉腕,怕些什么,想到此处,他暗中提起内力,轻轻举起右手,暴然击下!

讵料事出意外,身前并无门户,这全力发出的一掌,自然击空,正想责问姑娘,谁知姑娘却语含怨尤的说道:

“英雄并不是匹夫之勇,你怎不伸手先试一下呢,”

他暗地摇头,姑娘也忒难缠,饶是她骗了自己不说,到头来反而派上一顿不是,令人哭笑不得。

再走,突然左转,行约数十,姑娘再次停下说道:

“这次真的到了,轻轻推门,越轻越慢越好,别忘了里面光强,最好是眼向下方看静心窥听,当心或有埋伏。”

蓝天一燕暗中蹙眉,悄伸右手摸时,触之冰凉,果然有道铁门,才待出掌震击,姑娘却用教训的口吻说道:

“适才就过分莽撞,这次却又猜忌忒甚,莽撞是聪智不足,猜忌非君子风度,说来总不够大丈夫的胸襟。”

他闻言难禁羞愧,一言不发,出掌力击在铁门之上,铁门被震霍然洞开,耀眼的光芒激射而出,姑娘适时猛抡右臂,硬把蓝天一燕带到铁门旁边,他才待发火,突然一声巨响,三十只利弩毒箭,已自门内射到,钉进对面墙上,探人数寸,大小方圆正如门齐!

他不由暗自愧悔,虽说自己怀有一身天下无敌的功力,但适才若非姑娘应变得快,死虽未必,重伤却怕在所难免,目露感激的神色,瞥向姑娘,谁知姑娘仍然是以纱遮面,连半丝轮廓不现。

他皱了眉,适巧姑娘摇头说道:

“你这个人哪,简直连半点记性都没有,刚刚告诉你不能莽撞,一再嘱咐要你轻轻地慢慢地推开铁门,并且也曾警告你说,里面光芒耀眼生花,必须留意,更要小心突如其来的暗算,话才说过,你却毫不经心,若不是适巧我在你身旁,那要有多危险,这样叫人怎敢放心?”

他无言可答,却暗中自忖,哪个要你替我担心来着。姑娘却已接着说道:

“别发愣啦,进去吧?”

蓝天一燕笑了笑,坦然而进,他已经不再疑心姑娘了,刚才事实恰好证明,自己猜忌过甚。

四壁石墙,光可鉴人,他首先注意亮光的来源,瞥目之下心头一凛,远处高吊着四盏亮灯,灯后各有一弧形雪亮的铜镜,灯光被铜镜反射而出,交集于正中高悬的一个水晶碑上,碑后也有一面铜镜,恰将所有的亮光,结成一点,透过晶碑照射在那铁门正中,犹如日正当中,令人迎面不能睁目。

这种巧夺天机的安排,此间主人的博学聪智和武技,必然高人一等,蓝天一燕怎不触目惊心?

再注目铁门,不由暗中颔首,原来门上装置着一根粗如拇指的钢粱,通到屋顶正中的一处地方,有两个齿轮绞盘,下垂支柱,通达室内迎门的一个自动开启的箭匣上面,门开,钢梁推转齿轮,齿轮旋动支柱,支柱转开箭簧,毒弩随即电射而出。钢粱和齿轮上面,满生锈斑,看出已有多年无人打油擦抹,设若自己轻轻用力,缓缓推门,极可能齿轮失效,毒箭停发。

他正在想,姑娘必然熟悉此地,姑娘却娇笑着说道:

“看够了没有,好看的还在里面呢?”

见到光亮,蓝天一燕的郁闷尽失,人也变得开朗起来,闻言含笑说道:

“那就有劳姑娘指引路径吧。”

姑娘顿首一笑,轻摆纤腰,慢款金莲,雀头三寸,蟾魄一勾,步步生姿,轻盈至极,端地娇娜无伦。

穿过这间石室,踱进一条甬道,两旁高插灯火,姑娘拐进甬道中间第三个门里,蓝天一燕紧紧相随。

室内除掉一条长案之外,别无他物,案上摆列着千奇百怪小巧的刀、剪、锯,錾、镌、锥等铁器,和大小不一的罐瓶,瓶口密封,瓶上贴签,签上仅有一个字,或红或白或蓝,皆是代表颜色。

姑娘不容蓝天一燕开口发问,就指着长案说道:“瓶内是药,有水有丸颜色不一,多半都有巨毒,这些小巧刀剪等物,是解剖人体必不可缺的东西。”

蓝天一燕点点头,暗中却在奇怪,姑娘带他到这种地方作甚?有什么用意?这些物件却决非自己熟悉的东西?

这时姑娘已穿入隔室,蓝天一燕相继踱了进去,这是一间书房,正中高吊着一盏豪华的宫灯,书桌上不见尘灰,高大的六层书架上,摆满了书籍,蓝天一燕住目看时,不禁皱眉,原来都是医典及历代名医实录的记载。

他偶然目光扫向书桌前的那把太师椅上,只吓得冷汗滴流,面色陡变,这时姑娘却在书桌依靠的石墙旁,轻轻掀起那幅宋丞相文天样所书“忠、孝”的立轴,左手一拍,石墙突然滑出一截,姑娘探手取出一本小册子来,推回石墙,放好立轴,把小册子递给蓝天一燕,然后说道:

“你仔细地看,从现在起,我可以问你任何话,你也必须回答我,但却暂时不准你问我,能答应吗?”

蓝天一燕心有所惧,并且正在沉思一件事情,遂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开始翻阅手中的那本册子,第一页第一行,赫然人目的是——

“云中三鹤、于羊年乙亥,为‘天南一剑’所伤,面目全非,余已代其更换容貌,用‘拂云捺指’点其‘凤眼’重穴,赐其‘流星七式’,更名‘黑燕三绝’,收归‘飞龙山庄’,兹后云中三鹤,已不复现于武林……”

蓝天一燕霍地全身颤凛不已,那本秘册遂自手中坠落于地,姑娘俯身拾起,不再放回原处,竟然收于囊中。

姑娘庄重地说道:

“你切莫激动,后面还有更要紧的事物,必须让你过目,来!随我来。”

蓝天一燕咬了咬牙,脸上恢复了原先的颜色,跟随姑娘自一个书架后面,转向另一间秘室之内。

室内只有一张古檀小桌,桌上一对水晶石瓶,瓶中满储微带天蓝颜色的药水,瓶口密封,不漏丝毫气隙,每只晶瓶里面,漂浮着一只人的“眼睛”?蓝天一燕不由凑上前去,俯身仔细观看,眉峰耸聚似是颇感惊诧。

姑娘语调含悲,低沉地说道:“庄主,这两只水晶瓶里的眼睛,和你有极深的关联,你要仔细看看,也许能看出这些道理来。”

蓝天一燕不禁惊问道:“和我有什么关联?”

“适才我曾说明,只准我问你答。”

“这太不公平,何况你说这眼睛和我……”

“庄主,大丈夫当如季布,一诺千金!”

“不知姑娘何时才肯解我迷津?”

“不必多问,到时候我会告诉您。”

蓝天一燕遂颔首不再开口,姑娘却又说道:

“庄主可曾看出这两只眼睛,有何不同的地方?”

“这是从两个活人身上取下来的。”

“不错,左边那只是属于一位曾经享名武林,威震天下高手的左目,右边那只却是一位娇美佳人的……”

蓝天一燕霍地转身,不容姑娘说完,恨声说道:

“是谁下的毒手?如此残酷!这两个人可还活着?”

姑娘叹息一声,并未回答,蓝天一燕咬咬牙,再不多问,姑娘再要他多看几眼,他摇头作答,姑娘娇叹一声,说了一句“请随我来”,遵穿出了这间秘室,室外又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他已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因此心情沉重至极,一言不发,只顾跟着姑娘朝前走着,好半响,才到达甬道尽头。

姑娘在甬道尽头一座洞开的门户前,停了下来,并不回顾身后的蓝天一燕,却用悲凄哀怨的语气,喃喃说道:

“怕来这里,却偏偏又非来不可,唉!”

蓝天一燕似乎是已经决定了什么,故此神色又转宁静,姑娘带他踏进门里,眼前呈现出一座奇妙的建筑,四周圆圆的,广阔约有亩大,高矮约有五丈,四面八方皆用巨石砌造,正中有个上顶石天,下临平地,粗约十丈的巨型圆柱,不知做啥用处,四壁点着百余支火把,是故亮如日昼,蓝天一燕却已了然,这是一座地下的圆形广场。

姑娘带他一直到达正中十丈的巨柱前面,回头看了看他,吁叹一声,柔荑轻舒,在那巨大支柱的某处一撩,“隆隆”一阵响声,支柱突现一门,内有灯光透出,蓝天一燕这才发觉,巨柱竟是一座钢铁造成的圆塔!

这时姑娘手指门内说道:“庄主请进这铁塔之内看看。”

蓝天一燕毫不犹豫,大步走进铁塔,姑娘随即跟进,迎门一个铁铸的“判官”,高与人齐,一足跷立,左手掌握着“生死簿”,右手持拿着“勾魂笔”,左右是牛头马面二鬼,姑娘走到牛头鬼前,突然伸手拧动“牛角”,牛头一转,铁门密阖,原来这是开启门户的机关所在!

姑娘并未将牛头恢复原状,却挪步又走向“判官”的身前,突伸二指,插进判官爷的双目,一声暴响,判官爷的“勾魂笔”,正点在“生死簿”上,蓝天一燕蓦地觉得天旋地转,尚未打定应变的主意,判官爷和牛、马二鬼差,却霍地下沉了个无影无踪,面前突然又现出来一道门户!

蓝天一燕回顾姑娘,姑娘却挥手肃客,他昂然而进,蓦抬头只吓得惊呼一声,冷汗滴流,心静难止!



第 五 章 人 皮

室内别无他物,四面圆墙皆用尺厚木板围绕,正对着门户的木墙上面,用十枚尺长钢钉,紧钉着两个人,作“大”字形,两人已死多时,由头至肩,皮已剥落,发垂双肩之上,鲜血流满胸口及地上,已然凝结,腥气扑鼻,望之令人毛发慎然,蓝天一燕咬牙近前,将左边那人的头皮覆合,仔细注目,不由惊怒恼恨至极。

这被钉在墙上,曾受酷刑,惨遭剥落头皮的两个人,竟然是白骨双魔穆家兄弟,蓝天一燕又怎能不惊不怒不恼不恨?

他霍地转身,面对姑娘悲声说道:

“姑娘,我感激你的指点,使我明白了飞龙山庄暗中都是在做些什么勾当,我必须要和家父见次面,问……”

姑娘打断了他的话锋,冷冷地说道:“你可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飞龙山庄的地下秘室。”

“你我现在存身的地方呢?”

“按照地形和这巨柱的样子看来,像在拂云阁下。”

“不错,正是拂云阁下。”

“姑娘,如此说来,巨柱里面必有通到拂云阁的秘道了?”

“本来我说过不回答你任何问题的,这一句算是例外,可是你要记住,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多谢姑娘,即请指点我秘道的所在吧。”

“别着急,破一次例并不容易,我要先问你点事。”

“姑娘请随便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姑娘点点头,稍停刹那,声调严肃地说道:

“你是谁?我只有这一句话问,你是淮?”

蓝天一燕蹙眉说道:“姑娘,请恕我无礼,此时已非谈笑的时候了。”

姑娘厉声叱道:“谁个和你谈笑?我郑重地问你是谁?”

蓝天一燕不由引发傲性,慨然说道:

“姑娘,家父虽有些事残忍过份,但他总是我的父亲,何况在事未分明之前,焉知不是沈剑南他……”

“我只问你是谁?废话少说!”

“飞龙山庄的庄主,蓝天一燕房……”

“够了,你是说姓‘房’对不?”

“不错,我自然姓房,本来姓房。”

姑娘嘿嘿地笑了起来,声音悲凄,竟似哀伤痛号?

蓝天一燕不由冷凛惊惧,姑娘笑罢,霍地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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