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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骨之姿-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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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正说着,听得另一边有骚动,探头一瞧,却是夏如风领了几个人上来了,不由低声嚷道:“来了,来了,还以为夏国二皇子有三头六臂呢,原来也不过凡人一个。”

“一个蛮子,就想和我们比拼书法?还大言不惭,想要兰若道观的墨宝?看他待会不哭着喊着叫我师父?

周明扬和周斯站在一边,耳听得众才子不断讽刺夏如风,不由冷笑道:“一帮子只会耍嘴皮子的所谓才子,真不知天高地厚。”

周斯挖挖耳朵,纳闷的道:“他们怎么就笃定自己写的字会比夏如风好呢?”

“他们总认为大夏国是蛮荒之国,国中人不要说写出一手好字,只怕连字也不识得呢!”苏仲星凑过来道:“柳永不是主持这次的比赛事务么,怎么还不见人影?”

“早就来了,领着几个人在静室中说话。”周斯看苏仲星一眼道:“怎么,开始关心未来妹婿了?”

“我只担心兰若道观的墨宝会否易主。”苏仲星叹口气道:“我也看到夏如风写的字帖了,那手字,并不是普通人能写得出来的。”

周斯道:“这次的事务,是大公主交托柳永办的,若柳永搞砸了,只怕大公主要怪罪。咱们做舅爷的,脸上也无光哪!”他说着,去看周明扬,周明扬斜睨他一眼,并不作声。

千芳公主和二公主却是最早到兰若道观的,这会在静室中说话。

千芳公主咬牙切齿道:“若不是这个夏如风,尚瑜也不会丧命。可惜两国现下议盟约,却不能取他狗命给尚瑜报仇。虽这样,少不得要让他狠狠栽个跟头方罢。”

“皇姐,当年既然真是夏如风使了细作进京,放了那些风声,致使姐夫不顾一切跑到战场的,这回,确是不能轻易便宜了他。”二公主说着,又有些担忧,“云方大师的书法真能胜过夏如风的?听老院士说,云方大师一手字虽极少有人能赶上,但因他太过喜欢石壁上的墨宝,所写的字跟石壁上的字有三分相似。偏夏如风字体也走这个路子,难以说谁更胜一筹。柳永若没有找到更好的书法大师,凭云方大师一人,只怕不能令夏如风狼狈而回。”

千芳公主道:“柳永若没有把握令夏如风栽跟头,自然会想法拖延比赛时日,现下他没拖延,自然是找到书法大师了。”

二公主一听,方放下心来,过一会儿笑道:“皇姐,柳永这两年在礼部,任着一个不甚重要的职位,这回这般卖力办事,想必是想借着皇姐和未来姐夫之手,将来好升职的。他之前吊着任晓玉和敏敏两个,又念着林媚,以为京中贵女能任他挑选,我本想给他一点教训的,可惜史平佐呆头呆脑,坏了事。现下他和林媚定婚,偏生林媚不过侯府义女,助力不大。他马上又想出法子来设靠在皇姐门下,心思可真多。”

千芳公主一笑,“正是有所求的人,办事才卖力。凭他的能力,假以时日,总有一番作为,不能小看。听得京中多有贵女爱慕于他,却料不到他会上殿和夏如风争娶林媚。不管如何,他争赢了夏如风,总是给我出了一口气。”她说着,一时召进一位女官,吩咐道:“晨时二刻,便令道长闭了山门,不许闲杂人等进来,以免多事。”

女官领命去了,过会儿进来禀道:“道长说道初刻就闭了山门了,现下集中在殿中的,全是写得一手好字的才子和才女了。”

大殿中,道士们早摆好案台并笔墨纸砚等,另在两侧设了椅子,请一众人坐下。

林媚怕人多味杂,不敢坐的太前,拣角落坐了,眼见周敏敏在前头招手,她只摇摇头,表示自己坐在角落就挺安妥的。一时自有莫双琪过来挨着她坐了,只猜测待会事情会如何。林媚有些心不在焉,悄悄搜寻柳永的身影,待见柳永领着两个人出来,却不忘侧头来搜寻她的踪影时,不由抿嘴一笑,用唇音道:“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

柳永一笑,拍了拍手,待众人静下来,便站出来介绍了夏如风的身份并这次比赛胜负将如何等语。接着有小道士把夏如风案前的宣纸展开了,研好墨,这才退开了。

众人屏息看着夏如风,只见夏如风不紧不慢抚了抚宣纸,从旁边一位随从手里拿了笔,脱了笔帽,轻捻一下笔尖,放到墨砚里轻轻转动,待笔吸饱了墨汗,这才在砚台边轻醮,接着凝神运腕,一挥而就,写下一句诗联。

林媚坐在角落中,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却瞧的清楚,不由轻念那句诗联道:“紫气来仪,谁澄万象。”念完心下却担心,不说这手字,单是这句诗联,便霸气十足。不知道柳永找的人能否胜过夏如风?

夏如风的诗联墨迹未干,已有才子凑上去细瞧了,一时皆作声不得。夏如风这么一手字,气势十足,自成一格,并不是他们能压得住的。

夏如风觑觑众人,见一从人神色凝重,瞧着他的眼神不再放肆无礼,心头得意,“哈哈”笑道:“献丑了,请各位指教!”

到了这会,众才子都自符自己一手字无论如何不能跟夏如风相比,皆悄悄退后几步,尴尬不已。

夏如风着人站在椅子上,执了字幅高高举起,好令角落的人也瞧个清楚,一时扬声道:“如风等着拜诸位为师呢,诸位怎么皆不动笔?”

“夏王爷,非是众人不愿动笔,而是不屑动笔哪!”柳永笑吟吟上前道:“夏王爷这手字虽好,但拿来大周国,确实是献丑了。不要说我们堂堂男子,就是这里头的女子,也自有人能胜过夏王爷。怎么,不信?”

不信,不信,我们都不信!众才子暗暗流泪,要是这里头居然有女子能写得一手好字压过夏如风,我们都白活了,枉称才子了。

林媚一怔,却马上恍然大悟,一时眼睛亮晶晶瞧着柳永,却听莫双琪在旁边问道:“哪个女子的字能胜过这大夏国蛮子?我是不行,小媚,你行么?”

“我不行。”林媚指指缓缓走出人群的一个女子道:“她行!”

众人见柳永话音一落,一个脸盘略圆,打扮素净,身段稍胖的姑娘不紧不慢走出人众,不由嘀咕:她写的字能胜过夏如风?

周斯却惊奇的瞪大眼,转头跟周明扬道:“哇呀,是左肥肥啊!这阵子没见她,不想她瘦了这许多。以前是一只香梨,现在看着像一只葫芦,略有腰身了。还别说,她现下这样子,也有看头呢!”

左梨这会已是应和柳永的话道:“夏王爷,今儿上来的人中,不要说男子,女子也多是能写得一手好字的。只是她们漂亮姑娘,不想出来被人猛瞧。我呢,皮厚,倒不怕人瞧。就来献献丑好了!”

夏如风昨晚已令人摸清了柳永的底,认为柳永握在手里的牌,无非是云方大师而已。可是云方大师那手字,原本是从道观石壁上模仿而来,虽也不错,要跟他的字比起来,却稍逊一些,因此只笃定今日凭一幅字,就能大大落大周国众人一番面子,这会见柳永并不令云方大师出面,反让一位胖姑娘出来,不由发怔,摸摸鼻子道:“姑娘要是输了,可该如何呢?”

左梨还没答,夏如风身边一位随从怪声怪气道:“这位姑娘,输了就嫁给我们王爷罢!”其它几位随从并谋士一听,都笑了起来。笑声绕在梁上,久久不绝。

左梨也不恼,静静看着他们道:“要是你们王爷输了呢?”

55、雪肤红唇

“好了,扶我出去透透气。”任晓玉在纱帐内喊了一声,见桃心忙忙过来揭起帐子,遂低声道:“昨天装了半天病,可闷坏了。”

夏如风求娶林媚而不得的消息一传来,任晓玉便怕夏如风会转而求娶她,马上就装病,令人去请大夫上府诊治,作出一个病得不轻的样子来,更谢绝了其它小姐的看视,只说怕过了病气给她们。

“小姐生病的事已是传了出去,度着夏国王爷再不会打小姐的主意了。”桃心扶出任晓玉,端过茶来给她呷一口,这才道:“这个时辰,那些人想必已在兰若道观上面了。”

任晓玉道:“那夏如风写的字帖,我也见过,柳永想要找一个能胜过夏如风的,只怕不易。”她说着,忽然又“噗”的笑了,“真想不到周明扬会撺了那如月郡主上殿捣乱。如月堂堂郡主,到时作为林媚的陪嫁,一起嫁到状元府,只怕好戏连场呢!”

“周少爷为何要这样做呢?”桃心不禁好奇。

任晓玉笑道:“我先头也不明白原因。还是昨日听娘说起宫廷一些往事,这才明白过来的。”

当年周明扬出生时,正逢太后庆寿,太后一听侯府儿子和她同一天生辰,一时喜悦,就赐了名字。及后,常令永平侯夫人抱了周明扬进宫。因当时千芳公主年纪和周明扬相仿,两人便常在一处玩耍。至十岁上,周明扬要避嫌,进宫次数便渐渐少了。当时太后还曾戏言要招周明扬给千芳公主当驸马。谁知千芳公主后来却下嫁尚瑜。千芳公主一嫁,周明扬便在外买了两个相貌肖千芳公主的丫头回府,充当通房。后来尚瑜一死,周明扬马上又遣走了两个通房。恰好这个时候宫里传出消息,说道欲招周明扬为二公主的驸马。众人便以为,周明扬是为着怕得罪二公主,这才遣走通房,且洁身自好的。

任晓玉说着,摇头道:“林媚的相貌确有几分像大公主,周明扬他……”

千芳公主那般才貌的人,当年京都中的少年郎,有谁不爱慕的?周明扬曾爱慕过千芳公主,一点儿不稀奇。只是要当千芳公主的驸马,便得舍弃许多东西,周明扬只怕做不到。况且千芳公主已是嫁过一次,现下又准备招莫双柏为驸马,周明扬想必是彻底死心了。至于林媚,或者周明扬也弄不清自己对她的心思罢!但不管如何,周明扬必不会让柳永和林媚顺利的,这倒省了自己的事。

任晓玉想到此处,轻笑道:“有周明扬和如月郡主在,柳永最终能不能把林媚娶到状元府,实在是一个未知数。咱们只须坐着看戏便是。”说着问道:“什么时辰了?书法比赛也该开始了,不知道谁能压过夏如风?着人快去打听一下。”

这会儿,夏如风细打量左梨,见她体态圆润,雪肤红唇,乌鸦鸦一头长发挽了一个鬃,只在其上插了珍珠发钗,说话间,圆润的珍珠在额角微微晃动,倒映在眼瞳内,有晶光轻闪,别有韵味。一时笑道:“依姑娘说,我输了该如何呢?”

大周国众才子看着夏如风身边的人取笑左梨,已是气的不行,这会听得夏如风含笑相问,语气分明有着戏弄的成份,有几个冲动的,已是上前道:“王爷输了,便入赘我们大周国,作我们大周国的上门女婿便了。”

“哈哈……”夏如风身边几个谋士一听,大笑道:“听听,这位姑娘不论是赢还是输,都能和我们王爷成为一对。难不成这位姑娘在大周国嫁不出去,因此特意想出这个法子来,好趁机嫁给我们王爷当侧妃?”

嫁不出去这句话戳痛了左梨的心,她一时间微微恼怒,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只是她也知道,夏如风身边这几个人,却是嘴皮子利索之辈,她一个未嫁姑娘家,开口去反驳,一定讨不了便宜去。因哼一声,冷冷瞥一眼那说话的谋士,这才转开头,坐到案前,接过小道士递来的笔,展纸,醮墨,运腕,一气呵成,也写了一句诗联,不待墨迹干透,自行执了字幅举起朝众人展示。

林媚抬头看去,见那纸上写着“清风入座,佛渡三生”,字义大气不消说,那字体,却一个一个力透纸背,仿若在纸上飞舞,随时会走下来一样,纵是外行,这会也看得出,左梨这手字自成风格,却是比夏如风还要好一点。只听旁边莫双琪的声音惊叹道:“呀,左姐姐好厉害!”

那一日柳永和莫双柏到了左府拜访左森,借左府之地和林媚见了一面,正好林媚手拿左梨相赠的折扇,折扇上头抄录了最近京都时兴的诗作一首,柳永一见,问得抄录诗作的是左梨,不由大喜,和左森说了寻找书法大师的事,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么一手字全然不亚于夏如风那手字,……”

左梨听得要让她出面和夏如风比赛书法,便先行从柳永手中看了夏如风所写的一张帖子,沉吟道:“我的字平和冲淡,要论气概,只怕还是不及夏如风。”

柳永笑道:“气概上略输一点,但胜在字体另成一格,笔顺圆润,真要论,也只能说和夏如风各有特长,分不出上下。这回也不求有功,只求无过,和他打个平手便够了。”左梨只是女子,纵使和夏如风打个平手,也足够落夏如风的面子了。

这会儿,左梨看自己的字,却有些出神:莫不成是怒火出水平?这句“清风入座,佛渡三生“的诗联,写的时候要求平心静气,用冲淡平和的笔顺写出来,才最具神韵。适才胸中有怒火,写时不知不觉就用尽了全力,字体力透纸背,神韵不及平时,但气势上,却压过了夏如风所写那句“紫气来仪,谁澄万象。”

众才子和大周国谋士看着左梨手中的字幅,一时之间鸦雀无声,字的结构笔顺及至风格等等,若要分出上下,还有争论之处,但字的气势,跃然纸上,一看便能分晓,却是无须争论的。这一回,确是左梨写的字更胜一筹。

夏如风最先醒过神来,已是站了起来,冲左梨道:“左小姐好笔力,如风甘拜下风。只是如风既然是异国之人,入赘的话,恐生国怨,却是不妥。不若明儿求你们皇帝赐婚,以国礼上你们府里提亲,正式迎小姐为妃如何?”

输了拜这位姑娘为师父,与输了迎娶这位姑娘为妃,两者相比较,自然是后者更佳。且看情形,大周国现下再找不出一个笔力比这位姑娘更强的。如此人才,若能挖到大夏国,正好教导下一辈写字断文。

左梨有些愕然,这什么跟什么?她就算嫁不出去,也不用远嫁到大夏国吧?

“岂有此理!”周明扬听得夏如风的话,压低声音对周斯道:“快出去扛下左梨,小心她被夏如风拐到大夏国。”

“怎么扛法?”

“自然是认下她当未婚妻,为她出头,让她扬威,待事过之后再论其它。”周明扬话一说完,伸足往周斯足踝处一踏,把他踏出人群。周斯跳着脚转了几圈,终于立定在左梨身边,歪嘴道:“夏王爷哪,我们只说让你入赘当上门女婿,可没说要当谁的女婿。况且左小姐早已名花有主,怎能再远嫁大夏国呢?”

左梨名花有主了?林媚和莫双琪对看一眼,有些惊奇,这些日子和左梨来往,可没听到半点风声,若不是左家瞒得紧,就是周斯打诳语了。

柳永一听周斯的话,却知道这是周明扬的主意了。想这左梨现年十八岁还未许人,左夫人早急疯了,偏左梨还说道要嫁一个才貌略过得去的男子,那些不大上得台面的少爷上府求亲,全被婉拒了。如今夏如风虽是大夏国人,却是堂堂王爷,况且一表人材,这么一手字一露,也让人知道他颇有才学,方方面面,都是佳婿人选。况夏如风还说道会以国礼上左府提亲,这是何等荣耀之事?左梨能不动心吗?只是大周国这些年好不容易出一个书法大师,岂容大夏国人娶走?

夏如风却升腾起怒火,怎么,我们大夏国是吃人的国家么?林媚不肯嫁,任晓玉装病,这当下一个胖姑娘也拿乔?

“哦,未知左小姐许了何家?可正式定下婚事了?”夏如风看看左梨手中的字,怒火却压下了,能写出这么一手字的女子,却是兰心慧质,若能迎到大夏国为侧妃,将来于自己争皇位一事上,没准也有帮助,现下却不是置气的时候。

左梨见周斯跳出来说话,却是气愤,来了,来了,胖姑娘就任你们搓圆搓扁的说,现下再随便给我指一个人,看我不啐你一脸?

周斯见左梨怒瞪他一眼,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只求助的看向周明扬,却见周明扬点点手指,示意他快点扛下左梨这头婚事,不由用杜鹃泣血的声音道:“左小姐却是许了,……”他停一停,避开左梨的眼神,缓缓说出后面半句话。一时之间,满场皆静了下来。

林媚张圆了嘴,捏着莫双琪的手道:“我没听错么?”

莫双琪也道:“怎么可能?”

左梨更是怔在当地,好了,今日之后,她再无闺誉可言,只好彻底死了嫁人的心思,准备出家当姑子了。

56、情人口吻

“什么?”千芳公主和二公主在静室中听得宫女的禀报,手里的杯子差点掉在地下,面面相觑道:“周斯说道左梨和周明扬两情相悦,私下已是定了终身,只待禀明父母,择日便会正式成亲?”

这怎么可能?一听便知道是临时拉郎配,夏如风如何会信?

二公主待宫女退下时,已是拍手大笑道:“周明扬定是不欲夏如风得逞,推了周斯出去,想让周斯认下左肥肥为未婚妻,可是周斯别的事还罢了,怎么肯认下一个肥女当未婚妻呢?当然是推回去给周明扬了。现下话已说出口来,再无收回的余地,周明扬自然要出去收拾烂摊子。”

“左梨虽是肥女,将来总归要嫁人,现下闹出她和周明扬已私定终身的传闻,纵使人家知道这传闻不实,总要嘀咕,于闺誉总是不好。这事儿……”千芳公主笑吟吟道:“周明扬既然出来承认,咱们就推波助澜,成就他们的好事。让这京都多一桩奇缘。”

“对对,周明扬不是不想当驸马吗?就让他娶了左肥肥吧。”周明扬几次三番装小媳妇恶心人,分明无意当驸马,这种人,就不能便宜他,让他娶了京中嫁不出去的肥女,看他后悔不后悔?二公主想到此处,兴奋的磨拳擦掌,“待会儿咱们就上殿禀明,让父皇正式给他们赐婚。哈哈,周明扬,你这回跑不了啦!”

周斯说出那番话时,心下知道,待会回府,大哥有的是法子整治他,未来的日子,将会过得惨不忍睹。但相较于要认下左梨为未婚妻一事,他宁愿过惨不忍睹的日子。开玩笑啊,万一认下左肥肥为未婚妻,她却顺势赖了上来,撇不掉怎么办?大哥就不同,大哥法子多,自然能撇开这位左肥肥。不管了,话不说都说了,大哥认不认是大哥的事,他想到这里,又接着道:“没错,左姐姐正是我的未来大嫂。想我大哥玉树临风,风流潇洒,才貌双全,左姐姐爱都爱不及,就算你们王爷想当上门女婿,左姐姐也瞧不上。”

左梨气得说不出话来。是的,她知道周斯这样说,是不想夏如风得逞,但这难道不是她自己的事吗?周家兄弟有什么权利代她出头?问过她意见没有?

现下周斯话语已是出了口,作为大周国人,她也不会于这当口去驳周斯的话,白让大夏国的人笑话。但这事过后,她和周明扬私定终身的话传了出去,后果会如何?周明扬自然无所谓,但她呢?莫不成她还会指望周明扬真个上门提亲不成?若最后这事不了了之,受损的是谁?

她虽肥点,但也有权利追求幸福婚姻。她既然不想随便嫁人,现下周家兄弟搅这么一出,她更加没了选择,在不想将就下嫁的情况下,她便只能打消嫁人的念头了。周明扬,周斯,你们真是一对好兄弟啊!

周明扬眼见周斯把左梨推给他,不得不走出人群,站到左梨身边,以示周斯说的没错,心下却大骂,小斯,看回去不扒了你的皮?有这样诬陷大哥的么?他心下想着,却情深款款看着左梨,一边温柔的接过左梨手中的字幅,帮她举着示众。

左梨被周明扬深情的眼神一瞟,背上一阵寒意,差点回他一个大白眼。

柳永见周明扬“舍生取义”,心下颇为佩服,抬头朝林媚作一个,你兄长忠厚啊仁义啊的手势,林媚却不快,横柳永一眼,深为左梨发愁。

莫双琪见得林媚和柳永隔着人群悄悄打手势,不由黯然,从此后,她只是柳大哥好友的妹妹,柳大哥未婚妻的闺蜜,别无其它。

那一头,夏如风却不肯罢休,笑对周明扬和左梨道:“你们大周国之人不是最喜欢讲求礼义廉耻的么?为何一个两个喜欢私定终身呢?”

“敢问夏王爷,此来是和我们比拼书法的,还是要给我们讲解何谓礼义廉耻的?普通男女发乎情,止乎礼,约定终生,在夏王爷眼中,居然是不顾礼义廉耻么?可知夏王爷虽读大周国之书,却还是一知半解。若夏王爷于这方面有兴趣,倒可以另外约定时间分辨一二。现下时辰也不早了,还请夏王爷及早行了拜师礼,我好回去补眠。”左梨说着,指指周明扬拿着的字幅道:“没想到今日会收一个徒弟,也没什么礼物,这幅字,就赠与徒弟了。”

左梨的话音一落,周明扬已是把字幅卷了起来,塞在夏如风手中,亲昵的笑道:“小梨别的还罢了,这手字,还是能见人的,王爷收下罢!”

眼见夏如风似乎还有话要说,周明扬又抢着道:“小梨不过一个女子,收夏王爷当徒弟之说,自然是玩笑。夏王爷休要再提。两国结盟约,宜以和为贵,今日就算是互相切磋书法了。”他说着,又半埋怨的朝左梨道:“往日我求你收我当个徒弟,你都不肯,这会又肯收别人为徒弟了?”

见周明扬对左梨这么一副情人的口吻,众人又糊涂了,莫不成周明扬真瞎了眼看中左梨?夏如风也作声不得,人家都当众打情骂俏了,他再质疑下去,却是自讨没趣。况且他虽输了,人家还给个台阶下,并不强要他拜师,这当下还是见好就收罢!

闹得沸沸扬扬的书法比赛,最终很和平的结束了。在众人眼中,肥女左梨却是名色双收了。今儿上来的,除了京城的才子外,还有各省的举子,这些人上得兰若道观,都自诩是第一代观主陈法的弟子,现下目睹左梨凭一手字压过夏如风,如何敢小觑?之后再见到左梨,只怕就要称左梨一声师姐了。其它府里的小姐,却还在嘀咕,死也不肯相信周明扬真会和左梨私订终身。

林媚待夏如风等人一走,已是上前拉住左梨,欲语又休。左梨见得她的表情,反拉了她的手往一边说话,气道:“你两位义兄干的好事?虽是借此婉拒了夏如风,但我以后怎么嫁人?”

左梨十八岁还未许人,现下又出了这样的事,再想在京城里寻一头好婚事,誓必难上加难。左夫人为左梨的婚事差点急白了头发,今日之事只怕是雪上加霜。林媚之前在左府走动,也听得左夫人劝告左梨,说道儿女对父母最大的孝敬,便是成家立室,免他们担忧。左森大着左梨一岁,至今也未婚,却是说道若他娶亲,有嫂子在府里,大龄的妹妹誓必不能再挑拣下去,只能将将就就嫁人了。男人娶的不好,还可以再娶,更可以纳妾,女人嫁的不好,一辈子幸福就毁了。

左梨处于这样的压力下,还能坚持到现在不嫁人,已是难得了。现下……。

林媚暗叹一口气,咬着唇道:“都这个样子了,左姐姐何不趁机设法嫁入侯府,作我的大嫂?”

周明扬或者不真心,但反正男子都不识宝,何不挑一个才貌双全的嫁了。凭左梨的智慧,纵不能得周明扬欢心,平和相处,总还是能够的。况这各府里的夫人们,又有多少是与夫君两情相悦的呢?她们还不是一样过的欢欢喜喜?就算其时欢悦,也难保以后不变。

左梨别的还罢了,想起左夫人,却是心酸,为着自己嫁不出的事,娘到处求神拜佛,到处托人寻合适的男子。自己一天不出嫁,娘就一天吃不好睡不好。自己何苦还要这般执着呢?

周明扬却是想得明白,今儿他的举动,是为国事,宫里自然不会责怪。这会儿,他正好借左梨撇掉二公主这头婚事。左梨虽胖,心思玲珑,应该能好好合作。

“左小姐,我有话要说。”周明扬见得林媚和左梨在一边说话,举步走了过去,也不避着林媚,只和左梨道:“明儿或有赐婚的圣旨下来,左小姐好好准备一番。”

“为什么?”左梨见周明扬不是来和她撇清的,不禁惊奇。

周明扬且不答话,待林媚会意走开时,他才压低声音道:“咱们做个名义上的夫妻。你正好摆脱嫁不出的名头,我呢,正好摆脱二公主。至于以后,……”

“人生数十年,何必想太多以后?”周明扬见左梨并没有排斥他的提议,不由笑一笑,一时凝视左梨道:“若有可能,你收拾的漂亮些,最好再瘦上两圈。”说着抬步走了。

左梨待周明扬的背影消失在角落时,一张圆脸才腾的红了起来,只觉热辣辣的难受,嘴里喃喃道:“再瘦上两圈?谈何容易?”

午时初刻,兰若道观的山门大开,才子们鱼贯而下,一边讨论今日之事。

柳永跟千芳公主和二公主禀报完事情出来,撞上一个小道士,那小道士往他手里递了一张纸条,转眼就跑向另一处,闪入人群中不见了。柳永匆忙一瞥纸条,见是林媚的字迹,不由会心一笑,朝林媚看去,正好林媚朝他看来,他便点点头,心里甜蜜,小媚主动约我,想必有紧要话跟我说。待会还得撇开人群,悄悄往竹林中赴约。

林媚也接到纸条,约她在兰若道观山脚下不远处的竹林中见面,因是柳永的字迹,这会见得柳永瞧了过来,不由害羞,有话就说嘛,还得约在竹林中。若他又不正经,该怎么办?但万一是有正经话要说呢?

57、另式偷香

兰若道观发生的事,不到半天功夫,就在京城里传遍了。文人举子们讨论的是左梨如何凭一手字力压夏如风,令夏如风灰溜溜败退的事。闺中小姐们讨论的是,左梨这么一个肥女,究竟凭什么吸引侯府少爷周明扬,用什么诱使周明扬和她私定终身的?

罗明秀今日却没有往兰若道观去凑热闹,待得苏仲星回来,自然细打听当时的情况,一边笑道:“表哥难道没有上前写上一帖?”

苏仲星字体飘逸,一向颇自负,但今儿见了夏如风的字,一腔要表现的心思自然灭尽了,这会听得罗明秀的话,摇头道:“夏如风写的字,一个一个跃然纸上,形神俱备,自成一格。不要提我的字,就是我爹爹写出来的字,也未必能压过他。只是千思万想,料不到左小姐却能写得一手好字,居然就压过了夏如风。”

罗明秀听苏仲星说完当时的情况,再一听左梨和周明扬私订终身的事,不由愕然,不敢相信的道:“要说那左肥肥写得一手好字,这个自是有可能。要说她和周明扬私定了终身,无论如何不可能。周明扬是什么人?怎会喜欢左肥肥?这其中恐怕有别情。”

罗明秀纠结左梨的事,苏仲星却忙忙到了书房,展了纸笔写下夏如风和左梨今儿写的诗联:紫气来仪,谁澄万象。清风入座,佛渡三生。

因回想夏如风和左梨的笔法,少不得模仿着又写了一幅字出来。左瞧右瞧,却叹了口气,心下知道,自己的字确实比不得夏如风和左梨,一时拉了抽屉,随意把字幅卷起放进去。待得放好,突然一惊,又拉开抽屉再细看,自己曾放在抽屉里的两张字帖却不见了。

是谁拿走了字帖?苏仲星正要喊丫头进来询问,突然想起这书房中还有几个人常进来,一时又闭上嘴,脸色阴沉的可怕。那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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