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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七绝-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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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维这时急急自椅中站起,他强捺着胸口的沉重与翳闷,哑声道:“大师如此客气,倒令在下心生不安……在下因尚有要事待办,故而不能在贵寺多事逗留,他日有缘,必将再谒宝山……”他说到这里,向少林僧人的面孔一望,微微沉吟起来。
百忍大师见濮阳维如此模样,心中不觉一动,回头向他师叔望去。
悟尘大师又恢复他适才进厅时的模样,神色冷漠,双目微合。
百忍大师回头看他,他稍稍牵动了脸上的肌肉,嘴皮微动,以佛家最高深的“般若传音”功夫,低沉的说道:“百忍师侄,濮阳施主现下面色十分犹豫,谈话欲吞又吐,依老衲看来,他可能对本寺有所需求……”悟尘大师语声始住。
濮阳维已哑声开口道:“在下此次前来贵寺,除了一践三年之约外,尚有一件十分冒昧之事求告大师……”
百忍大师对濮阳维深具好感,这时他毫不考虑的说道:“濮阳施主但请明示无妨,老衲能之所及,无不尽力!”
濮阳维异常感激的瞧着百忍大师,但是,他仍在思索着应该如何启口……
忽然,“七煞剑”吴南云轻轻的一扯濮阳维的衣角,好似在催促他……
濮阳维心中一动,终于开口说道:“此事说来,令在下十分汗颜,乃是因为在下一位挚友,身中洪荒遗兽鳞蟒之毒,至今已周身肿胀,奄奄一息,尚在本帮总坛,等候在下回去救治……但是,这‘赤爪鳞蟒’之寒毒极为难治,经在下多方探求,才知须以一种鬼号江所产之魔鱼金卵,再合以三百年以上,日常饲以药物的朱顶白鹤之精血,才能治愈这种绝毒之症。”
濮阳维说到这里,大厅中的少林僧人,已渐渐了解一些端倪。
而悟尘大师与百忍大师,更完全知道濮阳维所求何物。
这时,濮阳维一瞥对方那些沉默的面孔,缓缓的说道:“在下历经艰苦,于滇边断肠山鬼号江源头,取得一枚魔鱼金卵,目下所需,便是那朱顶白鹤的精血……在下闻及贵寺曾饲养着一只三百年寿龄的朱顶白鹤,故而……”他说到这里,却住嘴不再多说。
百忍大师心中早已知晓对方求取之物,他这时面色却十分为难起来。
因为那只朱顶白鹤不但已有三百年以上的寿龄,日常更以少林神药“紫罗丹”喂饲,这只神鹤不但已俱灵性,而它口中的唾液,更能医治百病,可以说是少林寺中的一只仙禽。
虽然只是取它一些精血,并不要这仙禽的命,但是,也足以使它萎靡……
但是,百忍大师乃是得道高僧,他当然也深深知道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
何况,他更是十分的赏识与感激濮阳维。
百忍大师思虑良久,不觉又回首向他师叔悟尘望去,想欲征求悟尘大师的意见。
但是,当他的目光与悟尘大师那苍白的面孔接触时,却不由使百忍大师怔住。
原来,悟尘大师这时双目如电般张开,面孔上仰,脸部肌肉微微地抽搐着。
百忍大师心中一惊,他以为自己师叔那一年发作一次的“魔火炙心”痼疾,此时又要复发了。
于是,百忍大师急急立起。惶恐的道:“师叔,你老人家可是痼疾复发?弟子即时令人送师叔回去憩息……”
百忍大师知道他师叔在早年的时候,因为练功走火入魔,以致患有“魔火炙心”的痼疾,每年皆要发作一次。这痼疾发作时间不定,但每次发作,俱是痛苦不堪。
连悟尘大师具有如此深厚的功力人物,亦竟忍受不住而时常痛苦翻滚呻吟……
但是,少林派虽然武功精深博奥,灵丹妙药极多,却也无法医治这种奇怪痛苦的怪疾。
百忍大师见悟尘大师如此失态,竟以为师叔的旧疾又将复发了。
但是,在百忍大师一言甫毕之际,悟尘大师却好象根本没有听到一般,缓缓的转首向濮阳维,他沉声道:“濮阳施主!施主前于鬼号江求取魔鱼金卵时,不知可曾发现那一颗匡古难遇的‘烟幻绿丹’吗?”
悟尘大师说话的语调,虽然尽量使它平和,然而,濮阳维却可自他语声的微颤及面部的激动上,看出这位少林寺辈份最高的得道高僧,必对这“烟幻绿丹”有着极大的期冀。
此刻,百忍大师一见师叔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旧疾复发,心中才微微平复下来。
但是,当他一听到师叔问出这句话来,却不由得使他微感惊愕起来,心中忖道:“师叔为何问出这句不大相干的话呢?那‘烟幻绿丹’乃旷世奇珍,可遇而不可求,何况自己虽已派了多少弟子四处求取,皆未成功,又哪会被濮阳维等人凑巧寻得呢?唉!师叔恐怕是受了那‘魔火炙心’之苦太甚,而对一切可寻找此宝的线索,皆不肯放弃。”
濮阳维凝注着悟尘大师那殷切而激动的面孔,他十分明白,只有一种极大的希望敦促之下,才会有着如此逼切的神情,于是他缓缓开口道:“这‘烟幻绿丹’在下确曾发现于一条巨大的魔鱼头顶之上。”
悟尘大师喉底兴奋的响了一声,接着又以殷切的眼光瞧着这容貌英俊,又十分憔悴的后起雄才。
濮阳维苦涩的一笑,续道:“在下等人不但见着,而且更将其得到手中,现在便置于在下的锦囊之内……”他语声尚未停止,无数的惊叹之声已随之而起。
悟尘大师那晦暗而颤动的面孔上,更急速的掠过一种惊异过度的神色。
他以微微颤抖的声音急问道:“此话当真,濮阳施主已得到那‘烟幻绿丹’了么?”
濮阳维微微一笑,又探手入囊,将其中那粒似乎对悟尘具有无比的价值,却对自己毫无用处的异宝拿出。
剎时,一团蒙蒙淡淡的翠绿光华,散发濮阳维手中。
悟尘大师强行按捺住自己过度激动的心情,举目仔细瞧去。
不错,那绿光微闪,晶璧流灿的拳大明珠,不就正是可以解救自己炙心痛苦的“烟幻绿丹”么?
于是,悟尘大师那双精芒闪烁的眼睛,不知不觉中注视在这“烟幻绿丹”之上。
虽然,他仍以近百年来,平静如一泓止水般的修为来镇定着自己。
虽然,他尽量的保持着平静与沉稳。
但是他仍不能骤然阻止那股发自内心的强烈祈求,也不能掩饰那人性中最原始的希望。
濮阳维何等聪慧,他见状之下,微微一笑说道:“大师可是需要这‘烟幻绿丹’而有所急用么?若是如此,在下留着亦未见有用,不妨便赠与大师!”
濮阳维知道,凭悟尘大师如此高深的修为,见了这“烟幻绿丹”犹如此激动,那么,自己手中这件异宝,无疑的是对方极为需求之物。
而对这需求之急切,不是早流露在悟尘大师那苍老的面孔上了么?
濮阳维爽脆的将这“烟幻绿丹”赠与悟尘大师,亦含了一种礼尚往来的寓意在内,以便取得少林寺僧人对他的谅解。世间的事原来便是相对的,你若不对人有着好处,那么别人又怎么会给你好处呢?无论是哪一种人,任他如何的超然出世,他们总是须求一种相对的补偿的……这理由非常简单,便是因为你是人啊!
悟尘大师说闻言之下,面色不由悚然一惊,但他随即沉静下来。
语声悠远的说道:“濮阳施主好意,老衲十分感激,只因这‘烟幻绿丹’对老衲的痼疾有着奇大的功效。”
悟尘大师说到这里,以眼睛望着他的师侄百忍大师。
于是,百忍大师便沉声将这“烟幻绿丹”可以医治悟尘大师的痼疾之事,袅袅说出……
末了,百忍大师低沉的说道:“濮阳施主如此豪迈,将这旷世难求的异宝,赠于老衲师叔,以愈他老人家的缠身痼疾,老衲在此,特向施主致最大的谢意……”
濮阳维连道不敢,于是缓步上前,亲手将那粒闪耀着翠绿光华的“烟幻绿丹”交于悟尘大师手中。
而百忍大师,此刻好象极艰难的决定了一件事。他悄然回头,对身后的百缺大师低语几句。百缺大师那严肃的面孔,似乎略为犹豫了一下,然后,他终于合十而出。
悟尘大师接过那旷世难遇的异宝后,极为珍惜的置于僧袍之内,那晦涩的面容上,微微浮起一片欢愉的笑容。很快的,这笑容也感染了百忍大师。
是的,他已有很久未曾看见他这性情孤僻的师叔微笑了。
百忍大师此刻缓缓起立,异常诚挚的请濮阳维等人进膳略息……。
濮阳维强捺肉体上的疲乏与痛苦,展露出一丝在他已是极为困难的笑容。
因为,只有这样,才不致使他那双斜飞入鬓的剑眉,深深锁起。
然后,一行人缓缓地走出这宽大恢宏,却又演出过一场震惊武林的龙虎之斗的演武厅。
飞雪已停,枝头屋檐,都结满了各形各样晶莹剔透的冰柱。
少林寺中,钟鼓隐隐,梵声不绝,一般僧侣,已开始了他们的晨课。
在百忍大师的领先之下,一行人鱼贯进入那成方形的膳堂。
膳堂中,有一间精致幽雅的雅室,是少林寺专门奉侍外宾的,这时,其中早已摆设着一桌丰盛的素筵。
宾主分别落座后,在极为融洽的气氛下,大家开始进食。
但是,濮阳维这时,心中却十分忧虑。
因为,他不能断定少林寺的高僧们,是否允诺赠送那朱顶白鹤的精血给他。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在少林寺来说,是十分为难的。
可是,这不但关系着此行的任务,同样的,更关系着在那淮阳山一间清雅的卧室中,辗转呻吟于床第的白依萍。
白依萍,这对濮阳维刻骨铭心的人儿啊……
打横相陪的正是少林寺百字辈的大师。
忽然,悟尘大师这时放下手中的竹筷,微微一笑,清雅的道:“濮阳施主,老衲受施主厚赠,出家人四大皆空,却无以为报,老衲只有敬施主一杯香茗,聊示感激之意……”
回转身他一摆手,身后恭立的无缘大师,缓缓将一旁案上的一个乌紫发光的茶盘端上。
茶盘上,搁着一把十分精致细腻,上面工笔绘着两只振翼欲飞的仙鹤的瓷壶,及一个白瓷的茶杯。这时,杯中已倒满了盈溢的清茶。
无为大师将茶盘端至濮阳维身前,极为恭谨的举起。
濮阳维知道,无为大师为少林寺的知客之僧,辈份亦颇为崇高,这时,竟亲自献茶,足可显示出少林僧人对自己的钦佩。
濮阳维连忙站起,肃然地伸出双手接过。
他眼角一瞥杯中清茶,但见其色碧绿,盛在那洁白细腻的茶杯中,更衬出颜色的清澄可人。那杯清茶这时微微晃动,荡漾间,却透出一阵阵沁人心扉的香味,令人吸入之后,心神俱为之一爽。濮阳维手执茶杯,先向无缘大师低声谢过。
又问悟尘大师道:“在下适才所赠区区之物,只是略为表示在下对大师的一番敬意,实在谈不上感激二字,大师厚赐,在下大胆领受了!”
说着,他仰首将手中清茶一口喝尽。
悟尘大师一直凝注的濮阳维,直待他杯中清茶完全喝下,那棱角分明的枯槁面孔上,始展露出一丝欣慰湛然的笑容,他和祥的说道:“此茶为本寺后山绝崖之下,特产的‘青松果’所制,除了可以复渴生津外,尚有清心澄气的功效……”
说着,这位修为深博的得道高僧,向百忍大师做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正在此时,雅室外一阵步履声响,面容严肃的百缺大师急急进入。
他手中正拿着一只羊脂玉瓶,及一方莹绿的翡翠玉盒。
百缺大师进入室中,将手中之物,恭谨的置于百忍大师身前,自己则合十一礼,坐于百空大师身旁。
濮阳维自那杯清茶甫一落肚,便觉出有一股阳和温暖之气,在丹田中缓缓升起,与自己那损耗甚钜的真气徐徐融合一处,在周身四肢缓缓运转,更滋润着自己翻腾不绝的内脏。
逐渐的,一种极为舒泰柔和的感觉升起,他知道,悟尘大师必定在这杯清茶之内,置入了一些极为珍贵奇异的药物。
不错,原来悟尘大师在见到濮阳维力战之下,亏虚损耗至钜的形态后,他已暗自立定主意,将他自己仅存三粒的少林寺秘制奇药:“九生丹”置一粒于那杯清茶之中,借着答谢为名,请濮阳维饮下。
悟尘大师十分明白,凭对方那孤傲倔强的性格,若是明里相赠,他是一定不会接受的。
这时,百忍大师就拿起面前的羊脂玉瓶及翡翠玉盒,和霭的一笑,道:“濮阳施主,这玉瓶之中,便是施主所需之仙鹤精血,玉盒之内,则是老衲赠送的本寺灵药:‘紫罗丹’物薄意长,尚请哂纳……”濮阳维感激的立起身来,双手接过,他真挚的说道:“大师如今慷慨厚赐,在下亦不敢多做虚假,此恩此德,在下有生之日,必永怀于心……”
他又向悟尘大师当席一揖,说道:“大师适才所赐,在下深铭五内,大德不多言谢,就此拜领!”
悟尘大师微微一笑,说道:“濮阳施主勿须如此,施主以德报怨,存心仁厚,已足令老衲敬仰,但愿佛祖慈悲于你。”
濮阳维恭谨的聆听之后,又转向百悔大师一揖,说道:“佛门有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大师既悟以往之可谏,更须知来者之可追,在下昔年多有得罪了。”
百悔大师激动的合十当胸,凄凉的道:“尘华如梦,庸庸此生,往者已矣,豪情何再,施主如此宽宏大量,恕贫僧往日之非,贫僧今后但凭方寸之心,青灯黄卷,常伴我佛。”
百忍大师这时低哑的宣了佛号,肃穆的道:“迷途未远,觉今是而昨非……善哉,善哉。”
濮阳维此刻向在座各人环身一揖缓声道:“在下此次拜谒贵寺,难得各位大师存心如此宽大,更令武林中免去一大浩劫,化暴戾为祥和……在下等既蒙厚赐,又领教益,但愿天长日久,贵寺在武林之中,更加发扬光大。”
说着,“七煞剑”吴南云、“大力尊者”勒烈行师徒,也全然立起,向百忍大师告辞。
少林寺恢宏的寺门又缓缓地开启了。
门前立着少林派掌门百忍大师,及其下“百”“无”“了”“清”四代弟子。
甚至,连四十余年未出寺门的悟尘大师,亦亲自送客。
一轮和暖的旭阳升起,照耀着洁白的大地,也照耀着金碧辉煌的少林寺,同样的,更照耀着少林僧每一个人那湛然神圣的面孔,与濮阳维等四人英伟的身形。
于是,梵唱之声又起,晨钟复响,一片祥和温暖的气氛弥漫在苍冥之间………
在每个少林僧人静穆的肃立中,目送着四条人影,缓缓消失于大道的尽头……
第五二章 罗纱帐内 流翠楼中
凄凉的西北风,缤纷的落雪。这时,都已停了。
淮阳山落月峰下,正有四乘快马,蹄声急骤的沿着回雁山庄大道,疾奔而上。
马上骑士,彷若个个心急如焚,好似在赶着一件燃眉之事似的。
回雁山庄金黄色的巨大铜门,缓缓地开启了。
金环饰发,红须红髯的“八臂神煞”顾子君正率领“冷云帮”的首要人物,在山庄门前迎接这四位骑士。
因为,这就是离山已一个月又二十五天,为求取魔鱼金卵及践行三年前所定少林之约的帮主濮阳维,及刑堂“七煞剑”吴南云,护法“力拔九岳”俞大元……。
当顾子君目光触及三人身影时,他不由感到有着一丝的意外。
因为,在濮阳维等三人的身后,尚有一位牛山濯濯,身着五色彩衣的高大老人。
这老人好象并不是跟随濮阳维等人同去的“冷云帮”之人啊!
但是,当那四匹高大的骏马逐渐接近时,顾子君已猛然了解。
他在看清楚那老人的模样后,心中笑着告诉自己:“这位身着五色彩衣,肩披金钱豹皮的老人,想必是俞大护法的授业恩师‘大力尊者’勒烈行了……。”
果然,就在他尚未想完的时候,四骑已“唏聿聿”的峙立着,停在回雁山庄的大门前。
迎接的“冷云帮”众,这时皆已肃然跪下。
濮阳维翻身下马,将各人逐一扶起。
“八臂神煞”顾子君沉声道:“近日江湖传言,帮主不但此行顺利,更在少林寺内奏捷,而被少林派推许为天下第一高手,帮主神威盖世,这些,全都帮中上下各人的预料之中。”
“黑水一绝”孙寒亦大声道:“而且,风闻帮主以德报怨,不但饶恕了遁入佛门的‘铁掌’华武一命,更赠于少林派掌门人师叔悟尘大师一颗旷世奇宝‘烟幻绿丹’……”
濮阳维这时洒脱的一笑和声道:“料不到江湖上之传言,竟比在下这日行百里的健马,还要传播的快的多。”
此言一出,众人俱皆忍不住莞尔一笑。
这时,濮阳维一眼瞥见正肃立一旁的“生死判官”褚千仞及“独臂金轮”石鲁等二人。
他急步上前说道:“褚堂主、石堂主,二位一路辛苦了……”
他又对石鲁道:“石堂主,你的伤势痊愈了么?”
“独臂金轮”石鲁豪迈的一笑,说道:“托帮主鸿福,本堂伤势早已痊愈,但是若非帮主在负伤之后,仍然拚耗真气为本堂疗伤,只怕尚恢复不了这么快呢!”
“生死判官”褚千仞亦微微一笑说道:“本座唯一遗憾之事,便是未能随大家先回,以致错过了一场杀敌良机。”
濮阳维清雅的一笑道:“褚堂主为帮中之事,已立功不少,况且,褚堂主那时在白壁峡谷之外,所受的创伤仍未痊愈,在下又怎好令褚堂主过于劳累呢?”
濮阳维说着,目光一转,却又看到正紧绷着脸,在一旁气虎虎的“双连掌”浩飞。
濮阳维心中一笑,徐步上前,低声道:“浩老哥,怎么见了兄弟也不说笑一句呢?难道说这些日子以来,你还在生我的气不成?”
别看濮阳维本身为“冷云帮”一帮之主,但他对这位当年叱咤风云的“双连掌”浩飞老哥,却有着一股介乎兄弟间的真挚感情。
而这感情却又是那么的纯洁,那么深厚,没有一丝虚伪的成份。
“双连掌”私下里,又何尝不把濮阳维当做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呢?
但是,他却怪濮阳维这次下山,不肯带他同去。
这时,浩飞面孔故意一板,说道:“哼!我生气?人家可没有把我这老哥哥放在眼里,就凭大秃子那德性,尚能跟随帮主下山,我浩胡子又有哪一点比不上他?哼!”
濮阳维又低声陪了一阵不是,像哄媳妇似的哄着浩飞。
好一阵子,“双连掌”那满是于思的大脸,才略见平和。
濮阳维这时又回身过来,将“大力尊者”勒烈行,为帮中各人一一引见。
“大力尊者”豪爽的握着“八臂神煞”顾子君的手臂,洪声笑道:“呵呵……想当年,阁下与‘黑水一绝’孙兄,合称‘塞外双尊’老夫那时却独自在关东一带游荡,几十年来,咱们却只是闻名却未谋面,想不到老夫却在这淮阳山与二位见面,哈哈,真是难得。”
“八臂神煞”顾子君亦大笑道:“勒老前辈豪气干云,雄威不减当年,愚兄弟亦是佩服得紧……”
“大力尊者”勒烈行突然双手急摇,说道:“喂!喂!喂!千万别说什么前辈长前辈短的,你我都有这么一大把胡子,而且又是同时成名,顾兄再这样称呼,我老头子可要一拍屁股走人了。”
“八臂神煞”顾子君闻言之下,不由得十分尴尬起来。
他回头向濮阳维偷看一眼,没有说话。
“大力尊者”何等老练?他一见之下,已知道“八臂神煞”顾子君所以不好改去称呼的原因所在。
因为,连“冷云帮”主濮阳维也尊他一声前辈,那么,“八臂神煞”顾子君等人,又怎能超越在帮主之上呢?
他环眼一翻,连忙低声说道:“顾兄,咱们这可是兄弟分家,各论各的,如顾兄再称老夫为前辈,那老夫这张厚脸,可就无处摆了。”
这时,濮阳维缓步行来,向“大力尊者”笑道:“勒老前辈,在此地谈话,实不是敬客之道,快往里面请……请……”说着,一行人缓缓向回雁山庄之内行去。
在那冷云厅的右侧,有着一幢布置的十分清雅幽静的精舍,“大力尊者”勒烈行便被引至其中。
濮阳维略为陪坐了一刻,告罪一声,先行退去。
当然,他是放心不下那病榻上的“白雁”儿啊!
这时,“双连掌”浩飞亦紧跟着出来。
濮阳维急急问道:“老哥哥,萍妹妹的病况如何了?还有秦堂主的伤势可痊愈了么?徐妍容徐姑娘怎的未曾见到?”
他一连将憋在心中的几个问题,一口气问出,倒问得“双连掌”浩飞不由一怔。
他这时一捋?髯,呵呵笑道:“我说老弟呀!你为何急得如此模样?莫不是一颗心早已飞到那二位姑娘的身旁去了不成?”
濮阳维顾不得浩飞的调侃。急道:“大胡子哥哥,快告诉兄弟罢,真把人急坏了……”
浩飞这时面色一凛,十分严肃起来。
濮阳维一见之下,心中“噗咚”一跳,星目电睁,急惶的瞧着浩飞。
“双连掌”浩飞这时始低声道:“白姑娘自服下帮主的‘玉璞丸’后,又经老哥哥抽取那‘赤爪鳞蟒’的双爪精髓熬药喂其服下,但是,仍然只能支撑两个月,两个月过后,恐怕就生命不保了!”
濮阳维这时才感到一丝安慰,因为,不论他自己受了多少折磨,但是总算已在限期之前赶了回来。
“双连掌”浩飞又道:“秦堂主伤势虽重,好在只是失血过多,经秋月大师仔细诊视后,现在已能起立行走了,只是身体仍然十分孱弱,恐怕仍需养息数月……秋月大师与‘铁翼金睛’伍护法,现在同于庄后‘三省精舍’中,陪伴着他。”
浩飞一望濮阳维那犹是十分焦虑的神色,故意一龇牙道:“至于白姑娘现在么……可是十分的严重……”
他说到这里,只见濮阳维面色倏然一变。
浩飞可不敢再闲磕牙了,乃庄重的说道:“白姑娘现下还是住在帮主寝居之旁的‘流翠楼’中,她每天只有两个时辰清醒!而且,每当醒来时,便哭着要见帮主。唉!那哭声真叫人听来断肠……本座已遵命将‘流翠楼’中所有的明镜收起,以免白姑娘见景悲伤……”
濮阳维这时心中禁不住一阵绞痛,但是他终于强捺了下来。
他探手怀中,慎重的将那粒魔鱼金卵及那只装有朱顶白鹤精血的羊脂玉瓶一齐交给浩飞。
浩飞双手接过大声说道:“嘿,好家伙,帮主果然法力无边,本座稍停便去按方制药!”
濮阳维此时沉声道:“浩哥哥,好在时间尚来得及,咱们先去看看秦堂主的伤势再说!”
浩飞以为自己这位雄才英伟的老弟,一听到心上人的伤痛后,恐怕早已不顾一切的先向“流翠楼”中跑去。
但是,他却料想不到,濮阳维却能先按下这时他可说是牵魂萦梦的事,而首先顾及帮中袍泽的病况。
虽然,这是一种道义上的责任,但是,又何尝不可以解释为濮阳维对全帮上下,那一股出自肺腑的关注之情呢?
于是,二人缓步向回雁山庄之后的“三省精舍”行去。
“双连掌”浩飞这时又续道:“帮主,白姑娘这时肌肤已完全肿胀得紫里泛乌,而且,双目更视线不清,尤其当她清醒的时候,更是频频呼冷……唉!白姑娘也是受够了罪,她现下的模样,真令人不敢相信,这就是从前以艳倾天下的华山”白雁“。”
濮阳维痛苦的嗯了一声,嘴角的肌肉,已不觉地在痉挛的抽动。
是的,浩飞适才说得不错,濮阳维的一颗心,早就飞到白依萍的身旁去了。
他愿意紧倚着她,而且,不论她是否永远会如此丑陋……
这时,“双连掌”浩飞又叹息一声说道:“想不到‘粉面罗剎’徐妍容却如此之好,她那日随褚堂主等人返山后,便一直不顾自己病体,衣不解带的侍候着白姑娘,甚至连熬汤煮药的锁事,也亲自动手,不劳那些侍女丫鬟……因而,她的病体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形严重了……秦姑娘……哦!秦堂主这些日子来,亦够疲累的了,她一面要亲自照顾哥哥,一面又不时前往‘流翠楼’中探视徐、白二位姑娘,而且,她尚更不放心跟随帮主在外的吴堂主……一颗心分做三份,难怪她近日更形憔悴哩……”
濮阳维一面听着浩飞述说各人的近况,一面心中却在痛苦的绞揉着。
他觉得他自己对不起白依萍与徐妍容二人。
因为,再怎么说,这两位痴情的少女,所以会受到今日的折磨,完全是为了他一个人啊!
虽然,她们两人就是再忍受超乎目前十倍以上的痛苦,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时,二人来到一座幽静而清雅的庭园之中。
屋前,有着一个个覆满冰雪的花圃,使人一眼便可看出,这些花圃,在冬天来临之前,必定是盛开着锦绣簇团的奇花异卉。
这时,二人的脚步更近了。突然那排高大的苍松之后,闪出两名青色劲装的“冷云帮”弟子,向濮阳维、浩飞二人恭身下拜。
濮阳维知道这定是留守后花园的值勤弟子,他微一摆手说道:“秦堂主可在室内么?”
两名“冷云帮”弟子正待回答,房舍之门倏然打开,两条人影翩然掠出。
濮阳维目光锐利,一瞥之下,就看出这两条人影,正是“铁翼金睛”伍百修及“笑面佛”秋月大师。
濮阳维急忙上前一步,阻止了欲行大礼的二人,开口说道:“秦堂主伤势听说已有起色,他在里面么?”
“铁翼金睛”伍百修低声道:“适才闻属下弟子传报,得悉帮主玉驾返山,正想与秋月大师前往迎驾,却不料帮主恁快的就来了。”濮阳维忙道不妨。
秋月大师却哈哈一笑说道:“帮主这次到少林寺去,与贫衲的同行打交道,大概他们也见识过‘玉面修罗’的威风了吧?否则这些得道的高僧们,怎肯那么情愿的奉送帮主天下第一高手的称号呢?”
濮阳维淡然一笑,随即将此行经过,概略的讲述了一遍。
这时,“铁翼金睛”伍百修,举步向“三省精舍”行去。
濮阳维向他一瞥,说道:“伍护法急着进去,可有什么事情?”
伍百修笑道:“秦堂主适才已经熟睡,本护法前去将他唤醒。”
濮阳维微微摇头道:“罢了!稍停秦堂主醒后,便烦二位转告,就说在下已经来此探视过他,明日在下会再来的……”
这时,秋月大师忽然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急道:“帮主,你可曾去探视过白姑娘及徐姑娘二位?唉!白姑娘天天想念着帮主,那可怜的模样,真是叫人看了鼻酸。”
说着,秋月大师的声音,也逐渐黯淡酸楚起来。
“双连掌”浩飞在一旁瞪眼低声吼道:“大和尚,这又不是叫你念经吃素,如此哭丧着脸做甚?”
秋月大师不由面色一红。亦低声吼道:“浩胡子,吴刑堂已经回来了,你有杠子和他抬去,整天哇哩哇啦的在洒家面前横个什么劲?”
忽然,“铁翼金睛”伍百修好整以暇的道:“二位够了吧?帮主已经走了,本护法也要进屋去,二位这出杠子戏,还是改天上演为妙,眼前可没有人欣赏哩……”
说着,伍百修拢着双手,一摇三摆的向室内行去。
秋月大师又宣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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