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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鞍齐眉-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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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嬷嬷微张嘴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对舒眉嘱咐道:“您当时没露出端倪吧?!”
“嬷嬷想到哪里去了?!舒儿虽不活泛,也不是完全不解世事的。这种话我哪能当众说出口的?!”舒眉嘴角垂下,一脸苦笑。
“小姐做得对,如今咱们在人家府里做客,这些事少沾惹为妙。京里的大户人家,后宅差不多都有这等阴私的事,您一未嫁的姑娘,再遇到这种事,还是避开一点的好。”施嬷嬷苦口婆心地劝道。
舒眉微微怔愣,喃喃道:“难道任由恶人逍遥法外?”
施嬷嬷抬头睃了她一眼,反问道:“那依姑娘之意,该当如何?”
“咱们住在齐府里,受恩于国公爷,即便不能伸张正义,也该将此事告诉国公爷他老人家,或者世子爷,最不济也该悄悄告诉姨母。”舒眉神情凛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望着一腔热血的舒眉,施嬷嬷心里暗暗叹息——小姐跟二老爷这几年来,结识一些江湖义士,倒沾染了些快意恩仇的脾性。她哪里知道,在大宅门里生存,讲究的是“难得糊涂”这四个字。
若三四年后,小姐真嫁入齐府,少不得还要跟高氏当妯娌。客居身份时,就掺和主人家后院的事,怎么看都是举止失当,不知分寸的表现。更何况,秋姨娘此番出的意外,直接受益者怕就是高氏。哪能在这当口做那只出头的鸟?!
施嬷嬷劝说了一阵,舒眉勉强答应守口如瓶,不将内情说与第三人知晓。她这才放心地离去了。
这天夜里,舒眉从睡梦中惊醒,再怎么也睡不着了。穿戴整齐后,她悄悄溜到屋外。把旁边守夜的碧玺给惊醒了,拿着一件斗篷就追了出来。
夜色沉凝,清光凉沁,几颗黯淡星光倒映在湖水里。一抹流云,随着微风飘浮,时而追月,时而遮星。
湖那边靠水有一排屋子,几点乐声隐隐传来,稀稀疏疏的。舒眉有些好奇,回头不禁向碧玺问道:“那边住的是什么人?!怎地这么晚上还有人吹拉弹唱?”
“禀告小姐,那里安置的是伶人,世子爷安排人在编演节目。想来,是他们在那儿日夜赶排吧?!”将斗篷披在她的身上,碧玺耐心地解释道。
“是什么时候的事?!国公爷寿诞那日,没见他们出来过啊?”舒眉又问道。
“小姐您有所不知,那戏班是从徽州请来的,已排练大半年了。说是为圣上万寿节准备的,自然不能轻易见人了。没人能提前见到!”
舒眉点了点头,正在回去,就听到湖那边,传来流畅的箫声。她脚下不由滞了一下。
这曲调——
世上她只听一人吹过,那就是她父亲——文曙辉。与爹爹分别半年,有些想念他了。念头一起,她停住了脚步,静静地听完了整首曲子。
白天在丹露苑发生的事,让齐屹难以入眠。后来他实在耐不下去,走到碧波园中,去看伶人们排练去了。
可他们的表演,也不能将他心头的躁意平复下来。后来辞了出来,信步踱到这枕月湖边。
望着一湖的秋水和天上的淡月疏星,他突然想起多年前,在这湖边,和她在一起的情景。
“这是我叔叔专门作的曲子。吹给你听可以,不过得答应我,不准在人前吹,更不能教给第三个人。”少女巧笑倩兮,眉眼间有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当时,他只想跟她多呆些时候,自然什么条件都答应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再也没有吹起过。对着楚宫秋月,她是否也时常想起,当年在这湖边的情景?!
齐屹觉得自己硬如磐石的心,有一处开始柔软下来。
这些年,他到底怎么了?!过得像行尸走肉一般,除了隐忍还是隐忍。为了家族大局,连骨肉保不住,自己都要忍下来。
这样的日子太让人憋屈了,可每当他忍耐不住,想摊牌反戈一击的时候,父亲总在旁边提醒他说,冲动是魔鬼,要他等待最好的时机。
他何曾不知,若是将秋蝉送出府去待产,或许会留住孩子的性命。可那样一来,就是当众打高氏的脸,如同跟高家直接宣战。打草惊蛇了……
现在还不是一击必中时候,暂且忍耐一些时日。到时定要让她……
想到这里,齐屹的目光,不期然飘向湖的对岸去。
咦,那一抹瘦弱纤细的身躯,是她的妹妹吗?
那小姑娘他在寿宴上见过,跟她姐姐长得没半点相似之处。不过,天真浪漫的神情,跟她姐姐倒有三分相像。不知,四弟肯不肯接受?
不接受又当如何?是齐府对不住文家,自己已然做出了牺牲。作为齐家一份子,是时候该四弟承担起家族责任了。
想到这里,齐屹抬起脚步。突然,他生出探高氏反应的念头,他破天荒地回到了丹露院。
一见齐屹的身影,高氏就热情的招呼:“爷回来了,春芽儿,赶紧吩咐厨房的黄妈妈,给爷准备几盘下酒小菜。”
夫妻俩相对无言,齐屹坐在案几边,也不要人伺候,在那儿自斟自饮。高氏立在一旁,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们两口子找不到共同话题。
最后还是高氏自己出声:“爷不必难过,你我都还年轻,孩子都还会有的……”
齐屹扫了一眼满脸是笑的妻子,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愤恨。
她到底看中自己哪里?当年竟然腆着脸皮,不惜利用她爹爹的权势,求到宫里头,让人给他俩赐了婚。
“查出来是怎么回事没有?!”他佯装出三分醉意,就是要看看她假面背后,一副慌乱的样子。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提醒他不忘当日之辱。
“许是它喜欢秋姨娘。”高氏说完,小心翼翼地打量眼前的人。
“是吗?那又是哪里来的狗?”齐屹扫了对面人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
高氏早就等在那儿,解释道:“说起来,也是妾身的大意。前日漕帮的少帮主萧公子,派人给文姑娘送来一只宠物。我让那抱狗的丫头,在外院里多住了一天,找人检查检查了那只小畜生,怕它身上带虱子和怪病。今天才让她抱进来,交给文姑娘。没曾想到……”
“萧公子为何送宠物给她?”齐屹眉头微拧。
高氏心底一阵窃喜,上前解释道:“说是在路上救过她一命,两人聊得来,当时结为异姓兄妹了……文姑娘的性子可人疼,人见人爱,我都想认她做妹子呢!”
说完,她别有深意地朝齐屹瞟了一眼。
………………………………
第十六章 慈母之心
天上闲云缓缓流动,一弯弦月被遮得忽明忽没。照得庭院墙边的松枝,印在郑氏寝卧间纱窗上树影婆娑,时至晚秋,夜里弥漫着桂花淡淡的香气。
自从丹露苑回来,郑氏靠内堂的罗汉床上,长吁短叹不下数百次,范妈妈陪着旁侧排解相劝。
“你说,这里头是不是有些邪门?好好的人在院子里养胎,怎么就来一只狮毛狗,像通了灵似的,直往秋蝉的院子里钻,真是奇了怪了。”想起她未能出世的孙子,郑夫人犹不甘心。
“不会是那院子里有不干的东西。”范妈妈若有所指地,朝丹露苑的方向瞅了一眼。
郑氏摇了摇头,否认道:“上回钦天监的人来瞧过了,也没说出所以然来。”
范妈妈脸上一僵,接着道:“风水针对不同命格,夫人您何不让世子爷,带着几位姨娘,到别庄上住一阵子。若真是有了身子,就放在那边待产。”
郑氏双掌击合,一副懊恼的样子:“果真当局者迷。早知如此做了,就该让秋丫头,起码到咱们院子里养胎的。”
她的话音刚落,随即就想起了高氏,摇头否定了自己。
上次国公爷话里的意思,隐约好像是说,丹露院的子嗣接二连三出事,其中另有乾坤。
其实,即便他不说,这些年来,她焉能没有感觉?!
作为婆婆,高氏那些小心思,她何曾没留意过?她也很生气!不过碍于亲家权势,她不好撕破脸,采取什么行动。
屹儿的子嗣涉及到爵位承袭,高氏进门三年未出,好不容易庶长子诞生了,被她失手给没了,夫妻从此陌路。屹儿如今连她的房门,都赖得踏入,试问嫡子从何处而来。
那可怜早亡的孩子……
他们男人整日不知在想些什么,遗憾没孙子抱,又不帮着劝合儿子儿媳。
郑氏带着一肚子的郁气,梳洗过后就上了床。夜里辗转反侧,十分难入眠。
舒眉这边亦是如此。带着碧玺回到屋内时,施嬷嬷和雨润都起来了,她们一脸紧张地望着刚进门的主仆俩。
瞧见她们脸上神情几分不太在,舒眉心里暗惊,嘴上也问了出来:“你们这是怎么了?”
施嬷嬷遮遮掩掩,不敢拿眼睛看她,只是说道:“没什么,起床看见小姐不在,老奴这不是心里着急嘛!”
舒眉把脸又转向雨润,眸子清亮,目光灼灼。
雨润垂下头来,并不做声。舒眉心里像有只锤子在敲打,仿佛有个声音在提醒她:“里面一定有问题。”
“嬷嬷,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若舒儿从别人口里先知道,到时候岂不是尴尬?!”她早从两人躲闪的目光中感知,她们瞒下来的,定不是什么好事。
一听见这话,施嬷嬷觉得有几分道理。她望了望舒眉,又瞅了瞅雨润,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小姐莫要怪老奴,这事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怕您听了伤心。”
小姑娘的眉头一扬,脸上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等她诉说。
于是,施嬷嬷将萧少当家送狗的事,告诉了自家姑娘。
“那只狗是送给我的?”听到义兄给她送宠物狗时,舒眉的小脸骤然亮堂起来。不过,只有一瞬间的惊喜。原因是,看见了施嬷嬷苦哈哈的脸。她想起那只小狗刚刚闯下的大祸,笑意就僵在唇边。
见到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雨润忙过来安慰她:“小姐,萧公子也不想的,这事不是您的错。”
之前听过她提香药的事,施嬷嬷的内疚比其他人更甚,她过来跟舒眉致歉道:“老奴糊涂了,该赶在她们告诉咱们真相前,把香药的事先告诉姨夫人的,也好替小姐择个干净。”
雨润和碧玺两人,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施嬷嬷想到今天这事,迟早是要栽到自家姑娘头上。她也不再避讳另外两人了,将舒眉之前告诉她的事,告诉了这两丫头。
“原来是这样,好阴毒的招!嬷嬷,咱们到国公夫人那儿说说去。”雨润听完后,肺都快气炸了,说着就要跟人去告状讲理。
“说什么?!你懂不懂规矩?!”施嬷嬷挡住她,连声怒斥,“这事要嚷出来,咱们姑娘更没脸,毕竟闯祸的这只狗,是萧大爷送给姑娘的。人家也没苛责咱们。”
雨润虽有满腔怒意,却无处可发,怏怏地垂下头。
舒眉躺在床上时,把她们从岭南出发,上京途中以及来齐府不到一个月,身边发生的事情,统统都梳理了一遍。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怎么也睡不着。
爹爹为何要让她来京里?
齐府的人到底为何要处处针对她?
既然不受欢迎,还不如回到岭南,何必寄人篱下,贴人家的冷脸?
施嬷嬷知晓此行的目的,更是自责不已,也是难以入眠。
当初,姑娘要跟萧公子结拜时,心里虽觉不妥。可念及对方是她们的恩人,加上姑娘才十一岁,就没拦着。可没想到,齐府请她们来,是要结亲的。女孩儿终究要长大的,清楚内情的,知道有救命之恩。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姑娘小小年纪,就到处招蜂引蝶。殊不知,姑娘那几年,跟着老爷在外游历时,这类情况见多了……
不管幕后黑手目的为何,于姑娘的闺誉终归有损。
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辜负了太太临终前的嘱托。
这一晚,荷风苑的主仆几人,都睡得不踏实。
天光微熹,东方露出鱼腹白微光的时候,齐府伺候的仆人们,都早早起了床,
高氏带着丫鬟婆子,到婆母郑氏跟前来伺候了。齐府的婆媳,通常是高氏先到松影苑向郑氏请安。然后,婆媳俩一同到霁月堂,伺候晏太夫人起床。
在施嬷嬷的提议下,舒眉梳戴整齐后,一清早就到霁月堂来向太夫人问安了。
经过抄手游廊,四下里的丫鬟婆子,见了她们,眼神都怪怪的。她们离开时,施嬷嬷不由回望一眼,不少人聚拢起来在那儿议论纷纷。施嬷嬷见状,心里咯噔了一下,暗叫了声“不好”。
她们被请进霁月堂大厅时,屋里里挤满了人。不仅有齐家四姐妹,齐峻跟他的幼弟齐巍也在场。
晏太夫人拉着齐峻的手,问道:“要看枫叶上香山看就是了,做么事要跑到承德那么远地方?”
“那里可以骑马、还可以到喇|嘛庙里,为祖母烧香祈福。”齐峻凑到晏氏跟前,苦苦哀求道,“祖母您行行好,许我去嘛!孙儿定会替您求一座开光的观音回来。”
见儿子为达目的,露出这小时候才有的讨好卖乖的神情,大夫人郑氏在一旁帮劝道:“他老子回来后,这孩子就在家呆不住了。母亲您就依了他吧?!他也只能求您了。”
晏氏不置可否,一眼瞅见前来请安的舒眉,伸手召唤她过去:“你这孩子,怎地这般讲礼性。隔三差五地过来问安……”
众人这才回首望了过来。
舒眉上前行礼,嘴上答道:“这是晚辈应该做的!可惜舒儿的祖母不在了,不然,也会像姐妹们一样,承欢膝下……”
晏氏听到这话,想起文家的遭遇,眸光不觉黯淡下来:“你这孩子,真是可人心。你祖母跟老身在年轻的时候,就是金兰姐妹。可惜她先走了一步,若她泉下有知,听到这个话,心里定然也会感到宽慰的。”
施氏在旁凑趣道:“可不是!文老夫人以前常带娘娘,到咱们府上做客,那时候峻哥儿才三岁,最喜欢跟着漂亮姐姐跑了。每回他都舍不得让人家离开。”
听到提起自己,齐峻一脸茫然地向母亲求证:“儿子真是那样子吗?”
忆起儿子小时候的糗事,郑夫人嘴角上翘,说道:“可不是!你从小喜欢漂亮的东西,抓周的时候,不抓案上的刀啊、剑啊,或者书本、画卷什么的,竟然抓住你大姐头上戴的鲜花不放……”
此话一出,引起屋里众人哄堂大笑。
齐峻窘得下到地上,在屋里来回打转儿。高氏在旁趁机说道:“算命的不是说了,四叔命中缺木,将来定会跟命中带木的女子说亲。可谓是木石良缘!”
说得这少年耳根霎时涨得红,一张俊脸不知往哪里搁。
被撇到旁边的舒眉,在暗地里松了口气,有他这位爱孙在,旁人自然成不了焦点。从老夫人刚才对她的态度上看,要么不知昨天的事,要么宽容大度,不以为是她的错。
她还没来得及抬起头来,齐府七少爷——小童子齐巍,偷偷从祖母身边溜过来,走到舒眉跟前,扯住她的袖口求道:“文姐姐,听说别人送了你一只宠物狗,能借巍儿看看吗?”
此话一出,堂上的郑氏、施氏俱是一惊,只有高氏嘴巴紧抿,唇边似有似闪过一抹笑意。
晏太夫人一辈子在大宅门里生活,两儿媳的异状,如何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只是文家姑娘来府里做客,她不好当众相询。
舒眉强压下心悸,硬着头皮跟齐七少爷解释:“昨晚一个没看好,那小东西掉进湖里了。再捞上来时,已经没气了……”
齐巍听了,当下就嘟起嘴巴,一副失意的样子。
齐峻见了,安慰他弟弟:“什么样的宠物狗?四哥这回去承德,帮你逮两只小狗崽来……”
接着,两兄弟在一旁就小动物聊开了。
施氏和郑氏明显松了一口气。晏氏心里更加困惑,众人请安离开后,她将两儿媳和孙媳留了下来。
从太夫人那儿出来时,施氏手脚冰凉,心里别提多气愤了。
………………………………
第十七章 何去何从
太阳从窗棂外斜射进来,布匹一样的倾泄而进的光柱里,飘浮着纤尘和飞虫。舒眉呆呆地望着前方的先生,口若悬河地在讲着什么,她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一句都没能听进去。
“文姑娘!”突然姚夫子一声叫唤,将她拉回现实。
舒眉慌忙从座椅上站立起来:“先生?”
“唯上智与下愚不移,此句作何解?”姚夫子从《论语》挑出的一句,来考考走神的学生。
舒眉愕然,沉思了片刻,想起爹爹以前的教导,便试着答道:“只有最聪明的人和最愚笨的人,是不可改变的。天资禀赋决定的!”
“五姑娘说说!”姚夫子扫了一眼屋内其他弟子,看见齐淑娆跃跃欲试的样子,知道她想反驳舒眉,便也点她起来了。
“不对,只有高贵而有智慧和卑贱而又愚蠢的人,才不可改变的。”她解答完毕,挑衅地扫了舒眉一眼。
“孔子乃德行高尚之人,不会这样看低贫贱的人。”舒眉当即反驳她。
捋了捋颌下的白须,姚夫子带着几分笑意,朝这位思维活跃的新弟子问道:“何以见得?”
“孔子曾说过‘有教无类’。这里‘上智’是指‘智之最上’。最顶端的聪明人,‘下愚’就是愚之最下。”
姚夫子颔首嘉许,让舒眉和齐淑娆各自坐下,继续开始讲课。
齐淑娆的鼻子里轻哼一声,悻悻回到座位上。
带着丫鬟雨润,舒眉从静华堂一路往北。路过丹露苑时,她眼角余光,瞥见高氏坐在厅堂里,正在训斥什么人。跪在地上的女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在磕头求饶。舒眉心头一紧,忙加快步伐,穿过抄手游廊朝荷风苑赶去。
齐府的仆妇们,见到她这种状况,在后头纷纷议论开了。
“你知道不,文家这小姑娘,可了不得,竟然跟江湖人士结拜。一名大男人还派人送来只宠物给她。”
“唉,文家没落了。这未出阁的姑娘,跟人私厢授受。这家教……文老夫人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气得从地底下爬出来。”
“还好吧?!文家姑娘才多大一丁点,还讲究这些?!”
“这你就不懂了,大户人家七岁不同席。她也有十来岁了吧?!啧啧……”
带着雨润回到荷风苑的时候,舒眉发现,姨母身边的丫鬟琳琅,守在卧寝外边。她正要出声禀报,被对方抬手制止了。
舒眉放轻脚步,悄无声息靠近门边,只听到施氏声音说:“……在怀柔我有处陪嫁的庄子……先上那儿住上一阵子,等这阵风头过了再说,省得闺誉被人毁干净了。”
“既然姨夫人决定了……我回头跟小姐说说……”是施嬷嬷的声音,语气里的失望和愧疚,掩不掩不住。
“……没料到她会这么疯狂……”齐三夫人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一些,“不过,婆母的意思,明年开春把事情定下来,好绝了她的念想……”
“您是她的姨母,这事自然是您做主。老爷那儿……”施嬷嬷有些犹豫。
齐三夫人连忙说道:“先不要告诉妹夫,省得他担心。”
“小姐那边,该当如何交待?”施嬷嬷又问道。
舒眉肚子的好奇虫子,再也藏不住,掀着帘子进来了:“姨母,您来了?”
施氏脸上一惊,抬头望见了甥女:“下学了?姨母在这儿,等你许久了。”
舒眉眼角弯弯,腻到姨母身边,问道:“姨母等舒儿,定是有重要的事,您尽管嘱咐。”
齐三夫人神色微松,笑着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想请您帮一个忙。”
舒眉装着没听到她们刚才的谈话,歪着脑袋问道:“您有事尽管吩咐,什么帮不帮忙的。”
齐三夫人说道:“是这样的,每年十月,我都会带上你表姐,上怀柔的红螺寺礼佛一段时日,顺便给你外祖母的长明灯,添些香油钱。你表姐几年前生过一场大病,姨母在那儿的菩萨跟前许下的诺言。后来才得以好转,这些年一直没断过。你也知道,咱们茶香苑的辛姨娘要生了。我实在走不开,怕遇上类似前几天的事情。你表姐要一个人去,我有些担心她,就想让你陪着她,两姐妹也好有个伴。那里有我一座陪嫁庄子,她想问你,愿不愿跟她一起去?”
舒眉听完后,不禁怔住了。
刚才在学堂里,跟她在一处表姐一句都没提起。随即,她又想起刚才听到的只言半语,心里隐约有了几分明白。
这是给她找台阶下,还拉上表姐专门去陪她。
舒眉眼眶里有些湿润,急声说道:“这事甥女义不容辞,再说外祖母的事,舒儿也有义务尽份孝心。我一定陪着表姐,到怀柔陪她住一阵子!”
齐三夫人听到她这样回答,仿佛挺高兴似的,拉着舒眉的手,说道:“姨母就知道,你是体贴的孩子。”
施嬷嬷在旁边说道:“咱们小姐在南边时,就喜欢游山玩水,姨夫人不说礼佛,就说到庄子上度假,没准她答应得更快……”
这句话一说出来,众人都笑了。
齐三夫人又加了一句:“到时定派足够的府兵护着你们的,等姨母这头忙完了,我就去接你们。对了,到那边后,可别落下功课,你表姐的针线师傅,也会跟着一同去的。”
舒眉听闻后,夸张地哀嚎一声,挽住施氏的臂弯,撒娇道:“舒儿想趁机偷一会儿懒,姨母都不让……幸亏舒儿不是姨母的女儿,不然,都没玩耍的日子了。”
齐三夫人爱怜地抚了抚她的额头,嗔怨道:“你打小还没玩够啊!你若是我女儿,哪能晒这般黑的!”
原先在南边时,舒眉没觉得自个肤色有何不妥,听姨母拿这个打趣她,不禁有些羞愧,拿别的话岔开了。
齐三夫人带着琳琅走后,舒眉把嬷嬷留在里屋,问出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嬷嬷,咱们上京到底为何来的?”
施嬷嬷目光闪烁,犹豫了好半晌,才答道:“老爷怕小姐在岭南那乡野地方,错失了正经的教养,加之太太如今有了身子,没精力看顾您。恰巧,姨夫人来过几回信。就送您上京了,跟着齐家姐妹在一处针黹诵读……”
“为何她们要处处针对我,想来这不是国公府的待客之道吧?”舒眉直言不讳地道了出来。
“谁又针对您了?”施嬷嬷心里一惊,问了出声。
舒眉把跟齐淑娆几次口角,还有她们遭遇的流言,跟施嬷嬷一一分析了一遍。
“您不觉得,有些人并不欢迎我们吗?其实,舒儿早就不想呆齐府了。只是长辈一番盛情,做晚辈的不好推辞。咱们还是回岭南吧!”舒眉说这句话,仿佛朝神秘的湖面上,扔出一块石头。
果然,施嬷嬷大惊失色,过来捂住舒眉的嘴巴,埋怨道:“小姐净说些孩子气的话!齐府有国公爷在,您管其他人说些什么呢!”
舒眉蹙起眉头,低头沉思一会儿,重新抬起头时,目光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凿定,“那您告诉我,祖父母跟齐府,或者高家到底有什么瓜葛?!”
施嬷嬷颓然垂下头,心里暗想:到底瞒不过她,想不到小小年纪,竟能猜出一二来。
她犹豫了片刻,挑了些不犯忌讳的事,告诉了舒眉。
“小姐的祖母虞老夫人,出生于辽东的望族,跟晏老封君从小就要好。老夫人嫁人后,一直随老太爷在地方任上。直到老太爷升为京官,才跟晏太夫人重逢。她老人家带着大小姐常到齐府玩耍,两家长辈想了多年的夙愿,相约孙辈这代人要结为姻亲。谁知,后来大小姐进了宫,此事只好作罢。”将前尘往事,施嬷嬷娓娓道来。
舒眉对这答案,并不满意,接着问道:“那高家呢?!嬷嬷该也听到过世子夫人的话,大表姐派去和亲,想来阖家上下都不好受,为何她不怕犯忌讳,偏偏要独说给咱们听?”
没想她这般敏感,竟也觉察出里面的不对劲来。
施嬷嬷只好承认:“或许是大小姐的原因,世子夫人不喜看到您吧?!毕竟,当年世子爷跟……”
舒眉垂下眼睑,细细地想了又想,确实,之前就听说,高皇后至今无子。堂姐生下四皇子,高家自然不愿她娘家人跟齐府走得近。
“小姐,你别想那么多!咱们就先去为老夫人吃吃斋,说起来,小姐当年周岁时,老夫人还抱过您呢!可惜没多久就去了……”
舒眉没有再听进去,她想到未来一个月,可以日日跟表姐朝夕相对,不用看齐五小姐的冷面,她心里就一阵松快。
从霁月堂回来后,高氏并没感到多少得意。
她明显感到太夫人隐忍的怒气,老人家紧攥指节都泛白了。还有,她的婆婆郑夫人。
想到这里,高氏走进堂内,到书案上抽出一张信笺,叫来贴身丫鬟菊儿研墨。迅速写了个便签。然后,叫来心腹程婆子,让她儿子赶紧送到太尉府去。
………………………………
第十八章 书房品茗
翌日,从静华堂下学的时候,姐妹离开后,齐淑婳和舒眉留在了最后。
舒眉正要跟婳表姐告别,却被对方叫住了:“表妹请等一等,之前你不是跟我借地域方面的杂记吗?我找人到大哥那里问了问,他肯出借一些给你看。说是礼佛这段时日,让咱们带到山上去看。”
听到这则好消息,舒眉喜出望外。她跳到婳表姐跟前,一把握住她的右手,说道:“正愁该怎么打发日子,书竟然可以借来了。”
望着她眉飞色舞的表情,齐淑婳不禁哑然失笑,用食指点了点小表妹的额头,埋怨道:“为了你不喊无聊,姐姐我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讨来大哥收藏的珍本。他的许多书,可是在市面上都寻不到的。这下,欠他一个大人情了。”
舒眉听了,双手抱拳,朝她表姐道谢:“这个大恩情,妹妹记住了。姐姐下次若有什么差遣,舒儿定会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齐淑婳一把捉住她的小手,说道:“得了,也别鞍前马后了。你若有心,以后送幅姨父的字画,给大哥就是了。他颇为欣赏曦裕先生的作品。”
舒眉第一次听说,父亲的名头有那么大,她不由地吐了吐舌头。
齐淑婳斜睨了表妹一眼,说道:“其实,他单独想见见你,问问姨父的近况。只是如今在府里,恐怕不大合适。”
舒眉收拾琴具的动作停了,不由奇道:“他跟爹爹很熟吗?”
“可能吧!毕竟八年前的事了,我那时还小。不知几家到底发生了何事。听说,当年姨父在仕子中间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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