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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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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两年,若是还像早先那样,最多也就七八个月,甚至只有半年,现在这城里的粮价,是一天比一天高了。”
    “阿娘,省着些吧。”阿张开口,“二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王氏点点头,看向刘灿:“大娘子,你说。”
    刘灿想了想:“大母,我觉得,咱们还是要吃的好些。阿娘,不是我贪嘴,而是早先大母为什么让咱们那么吃?不就是怕有个意外,咱们跑不动吗?现在咱们已经好吃好喝两个月了,若又改回从前,就等于早先的白吃了。而且现在粮价越来越高,这些钱再过几个月越发不值钱,还不如趁现在咱们多买些粮食,咱们多吃一些,真有个万一,将来也能跑得动。”
    “可要这一仗打上个一两年呢?”
    “不会的,最迟也会在年底见分晓。”她说的很自信,阿张和王氏则一脸犹疑,特别是阿张,那表情仿佛就再说小孩子做什么胡言乱语。刘灿知道不拿出点实在是没办法说服她们的,她能这么肯定,自然是因为她知道结果,不过现在当然不能这么说,所以她想了想道,“今上来位不正,若不能早早料理河东,就要有大变。”
    现在的后唐皇帝是几年前才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用一句俗话来说就是板凳还没有捂热,下面人很多都是口服心不服。这一仗他如果把石敬瑭迅速给灭了,这位置以后自然坐的会牢稳很多,可要迟迟不下,不见得就有什么邪风冒出来呢,就算手下人不反,现在也不只是一个后唐!
    听了她这话,王氏神情一变,不再犹豫:“就听大娘子的。”
    阿张还想再说什么,但见她这么肯定,也就不再出声了。
    刘家继续保持早先的吃饭水准,但在天渐渐凉了之后,他们的饭桌上也就只剩下索饼、咸菜以及偶尔的鸡蛋了,不过这在此时依然是难得的好吃食。在这一天,他们家来了个客人,张振的妻子余氏,她是来借粮的。
    
    第7章 黍米(上)
    
    张振和刘成关系极好,但两个家庭的来往却不多。阿张不爱说话,王氏又是个比较严厉的,偏偏余氏是个爱说爱笑爱唠叨八卦的,最初余氏也来串过两回门,但不管她说什么阿张都没有太多反应,旁边的老太太又一脸严肃,余氏来了两次,觉得没意思自己就不来了。她不来,刘家这边的人也不会去,所以两家的往来大多局限在张振带一些东西上门做客,然后再捎带一些东西回去。
    余氏不是自己来的,还带上了她的三个孩子。张振比刘成大一些,他的三个孩子也都偏大。大女儿张月已经十三,二女儿张杏也有十一,只有儿子张阳今年八岁,比刘灿小一些。
    不过张月虽已道了相看人家的年龄,却很是矮小,和旁边的张月一样面带菜色。只有张阳活蹦乱跳,一进门就盯着刘家的鸡和鹅瞅个不停。
    “大娘,我知道大家过的都难,这不,实在是没办法了吗?”余氏来的时候本有些忐忑,但一进来就觉得自己来对了,看看这刘家人,从上到下都白白胖胖,必是富余的。
    王氏没有说话,旁边的阿张用力的编着草鞋,因太过用力,手指都勒的有些青紫。
    “我们家四郎同你们家二郎最是要好,临走时还同我说要有个什么事就来找你们呢。”
    “二郎也走了呢。”阿张忍不住开口,在她看来张振也许说过那样的话,但那个时候刘成还在,刘成在,总是能想些办法的。可现在他们都一样,又谁比谁更好些?
    这话说的余氏有些讪讪:“我知道,我知道大家都没有多的,要是就我一个,我怎么也张不了这个嘴,可这不还有三个孩子吗?特别是我们家大郎……要不,就让他留在这里吧,可怜他爹这么一把岁数就这么一个根儿啊!”
    “阿娘,我不要留在这儿,我要和你在一起!”张阳突然大声说,把正准备挤出点眼泪的余氏给弄的一怔,随即就有些恼怒,“大人在这里说话,你乱插什么嘴!”
    “你和阿姐们都把吃的省给我了,我才不要你们回去挨饿!”张阳挺着胸,“要不,咱们就一起留下来;要不,就一起回去!”
    他后面那句令余氏眼前一亮,她早先说要把张阳留下不过是说辞,可要是能一起留下……她正想着要怎么说,王氏已叹了口气:“大娘子,去把那些黍米都拿过来吧。”
    “阿娘!”刘灿还没有说话,阿张已放下草鞋,有些惊慌道,“咱们也只剩那些黍米了,若是、若是……大郎吃什么?”
    刘柱虽然已经能吃馍饭,可毕竟和大人不一样,王氏虽说不偏向他,可用黍米熬出的米油总是要撇给他的,而比起杂面,黍米当然也更适合他吃。
    “这时候还挑拣什么,咱们还有些陈粮,先凑合着吧,大娘子,还不快去?”
    刘灿去了,片刻后提了一个小布袋过来:“大伯母,你别嫌弃,咱们家也只剩下这些了。”
    见她只拿出这么点,余氏不免失望,正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张阳又道:“阿娘,我要吃蛋!”
    原来就在众人说话的时候,那只鹅已经悄悄在墙边下了蛋,大家的注意力因为都在这边,也就没有发觉,只有张阳,因为一直盯着那只鹅,却是看到了。他在张家最小,又是唯一的男孩,余氏一向宠他,说起话来就有些肆无忌惮,此时就指着那只鹅不断的念叨:“我要吃蛋我要吃蛋……”
    “那个鹅是我阿姐的,阿耶和大母说了,只有阿姐能动,我们都不能吃呢,你叫什么!”刘静恼道。
    张阳被说的面红耳赤,余氏不由暗恼,她暗暗的瞪了刘静一眼,转向王氏:“让大娘见笑了,小孩子不懂事。只怪他爹一去这么长时间,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什么可口的了。”
    王氏点点头,不再说话,余氏又坐了一会儿,见实在要不到什么东西了,只有悻悻的带着几个孩子走了。她走后王氏赞赏的看了刘灿一样:“我就知道你机灵。”
    阿张脸上也带了些喜色,不过随即又皱眉道:“虽然这次没把黍米都给他们,但总是让他们带走了一些,她拿了东西,说不定过几天就又要来。我就不信她大伯临走的时候没给她留下些东西!就算她大伯只是个副都头,可却是骑兵呢!”
    这个时节,哪户有条件的人家不留下些后手?就算刘成这次被关了,也早想到给家里备些钱财,更不要说张振是一早得到消息的了。余氏要不是个狂妄的,这时候手里一定还有积蓄。
    王氏点了下头,她人老成精早就看出余氏虽然带了些饥色,却并不慌张,并不像真的没门路的样子,何况那张阳还活蹦乱跳,虽然贪嘴了些,却不像饿过肚子的。她虽不想让余氏将来在张振面前告状,离间了刘成和张振的关系,可也不想让人这么索取下去,当下就道:“大娘子,你说怎么办?”
    刘灿想了想,笑道:“我说个不吉利的,大母同阿娘可不要怪我,你说你们,哪个生场病?”
    她这么一说,就连阿张都笑了,对余氏她们不好完全拒绝,可也经不起她不断的索取。但若是王氏或阿张哪个生病了就不一样了——鸡蛋鹅蛋自然是要给病人补身体的,至于粮食,当然也是不够的了。
    她们想的没错,十天后余氏又来了,不过这一次她面对的是刘家的愁云——阿张病了,看样子还很严重,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王氏抱着刘柱,眉头紧锁,旁边的两个女儿都低着头一副哀戚,看到这副情景,余氏也只能干巴巴的让阿张将养身体,别的却是开不了口了。
    过了这一关,刘家上下都松了口气,但没过几天就吃了个稀罕事,他们家开始丢蛋了!刘家的一鸡一鹅现在吃的还是虫子,早先还好,院子里的虫就够它们吃,而现在却是刘灿到外面找来的,为了保证它们的营养,刘灿可真没少下功夫。这两个家禽也算争气,起码每过一天就会下次蛋,有的时候还会接连下。
    鸡蛋是大家一起吃的。鹅蛋,王氏说让刘灿自己留着,就算她要拿出来王氏也不让。刘灿就吃一个攒一个,当然她吃的那个免不了要偷偷往刘静、阿张手里塞。在现在这个时候,这一鸡一鹅的蛋已经是刘家最大的营养来源了,而现在,它们竟然丢了,接连三天,刘家没见一个蛋!
    “我一直看着的,我一直看着的啊,阿姐。”刘静急的都要哭了,她的任务就是看这两只家禽,现在虽然它们没丢,但下的蛋没了也是重大损失。
    “好的,我相信你,你一向负责认真。这蛋丢了,绝对是有人故意使坏,你想想这几天大白是不是有什么异常,比如,突然不断的大叫?”大白就是刘灿养的那只鹅,这里并不流行给家禽起名字,但她看那个鹅长的白白净净,就按照过去的习惯,随口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刘静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的,这几天下午大白好像都有叫过,阿姐,你是说大白发现了贼?”
    “应该是。”
    “可我看了,什么都没有啊。”她当然不可能一直盯着两个家禽,总要做点别的事情,比如洗刷东西,帮着照看刘柱,但听到鹅叫,自然会去看。
    刘灿一笑:“那就证明这个小贼,身手非常利落。好了,你放心,咱们很快就能把那个小贼捉到了。”
    她虽然这么说,但这一天却过的很平静,鹅没有叫,蛋也没有丢,而且这一天仿佛为了弥补他们的损失,一鸡一鹅都下了蛋,那个鸡蛋还是双黄的,虽然刘灿知道这其实是一种变异,但在此时却算是个喜庆事,就连王氏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一连三天,刘家都非常平静,刘静不免泛起了嘀咕:“阿姐,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咱们是不是遇到黄大仙了?”
    “黄大仙会只偷蛋吗?”
    “可是、可是……”刘静吭哧了半天,也没再说出什么,最后只有道,“那阿姐,那个贼还会来吗?”
    “会的,阿耶还没回来呢。”
    刘静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弄不清刘成回不回来和家里丢不丢蛋有什么关系。她正想再问问,就听刘灿道:“你一会儿是不是还要看阿弟?”
    “是啊。”
    “那就好好看吧。”
    刘静犹疑的点了点头。刘柱将将两岁,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虽然刘家的院子里没什么危险物品,却也要人盯着,阿张有事的时候就由刘静来看。这天下午她一边看着刘柱一边想着刘灿的话,总觉得有些古怪,就在她准备晚上好好问上一番的时候,突然就见刘柱啊啊叫着向南墙跑去,她连忙跟上,而还没等她拉住刘柱,就听到一声弓响,然后就是刘灿有些冷然的声音:“你再动一下,我就射死你!”
    
    第8章 黍米(中)
    
    刘静回过头,就看到一个黑瘦的男孩爬在自家墙头,只见他一手扒着墙,一手还拿了个类似于捕鱼网的东西,而那网中,赫然是一枚鹅蛋!
    “原来是你偷了我们家的蛋!”刘静大叫,连刘柱都顾不上了。
    “二妹,你去看看外面还有什么人?”
    刘静本想冲上来把那小贼痛打一顿,但她一向听刘灿的,当下没有犹豫就跑到了门外,果然就见一个人在那里藏头缩尾的,她立刻就瞪大了眼,而那人看到她转身就跑。
    “你给我站住!”刘静大叫一声就追了上去。
    “二娘子!”刘灿叫了一声,而那边刘静早已跑远了,她皱了下眉,拿箭指了下墙上的男孩:“你爬进来。”
    “什么?”
    “我让你进来。”
    那男孩眼珠一转,笑道:“这位小娘子,偷你家的蛋是我不对,但你让我进来就不好了吧,你看,再怎么样,你也是个小娘子,而我却是个阿郎,我若跳进你家院墙,还是被你叫着跳进来的……我跳!我跳!”
    他话没说完,刘灿的箭就已经放了出来,正扎在他的右手边,顿时那男孩有再多话也说不出口了,只有一边在心中哀叹,一边苦着脸往这边爬,就在他爬上墙头,要往下跳的时候,那边刘灿身体突然一动,原来刘柱不知什么时候过来抱住了她的大腿,那男孩一见立刻转身往外跳。他动作迅速,刘灿又不可能真的一箭射死他,竟让他这么跑了。
    “阿弟!”刘灿懊恼的叫了一声,刘柱咯咯笑着,很是得意。
    “怎么了?怎么回事?”本在厨房洗衣的阿张跑了出来,现在天冷,洗涮东西就改到了厨房里,虽然还不能奢侈的用热水,总是能借上一些热乎劲儿,刚才灶上又烧着水,她就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外面的响动,“二娘子呢?怎么院门是开的?”
    “有人偷咱们家的蛋,二娘子去追了。”
    说话间就听到刘静尖锐的声音:“你进来,你给我进来!”
    “你放手啦!”气急败坏的声音,带着一丝熟悉的味道,之后刘灿和阿张就看到刘静扭着张阳的耳朵走了进来,刘静要比张阳低一些,这么被刘静拽着,张阳的身体就要半矮着,他本就心虚,再被刘静这么拽着,整张脸都涨的通红,“我会走啦,都走到这里了,我会跑吗?”
    刘静哼了一声,刘灿道:“二娘子,你放开他吧。”
    “阿姐,他可能跑了,我刚才追了他好大一会儿才追上呢。”这么说着,刘静还是松开了手,只是自己退了一步,又把门关了上去,一副看你要怎么跑的架势。张阳在心中暗骂了一声,一个小娘子家,这么能跑做什么!其实照常理,刘静比他小,又是女孩子,是要跑不过他的,但自两年前,刘灿就开始有意的训练她的跑步能力,虽然因为营养跟不上,做不了太高强度的训练,但每天都要跑一跑,跳一跳。这段日子伙食好了,她们更是天天都要多跑些路。而相比之下张阳虽然吃的不错,却从没在这方面进行过什么训练,所以刚才虽然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却还是被刘静抓住了。
    他本想把刘静推开的,谁知道刘静早就恼死了偷蛋贼,看到是他,更恼恨了几分,拼着自己受伤也要把拿下,这气势顿时就把张阳震住了,在被她抓住耳朵后,只有被揪过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张抱着刘柱,一脸迷惘。
    “娘,就是他偷了咱们家的蛋!”刘静义愤填膺。
    “才没有,你哪知眼睛看到是我偷的了?我不过就从你们家门前路过,就被你又追又抓的!”他一边说一边揉着自己的耳朵,“耳朵都被你揪红了!”
    “不是你,你跑什么!”
    “我、我跑怎么了?我跑就是我偷的了?那蛋呢?蛋呢?说我偷的总要有证据吧!”
    刘静涨红了脸说不出话,刘灿一笑:“二娘子你太鲁莽了,张家阿弟怎么会是小偷呢?不过说也奇怪,刚才那小贼却说是张家阿弟指使的,还说之所以知道我们家有鹅,也是张家阿弟说的。”
    “胡说,石头最讲义气,才不会出卖我!”张阳大叫道,随即就反应了过来,他张口结舌的瞪着刘灿,想说什么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刘静嘿嘿一笑:“不是你偷的,原来是你指使的!待张伯伯回来了,我一定要告诉他!”
    “我还要告诉阿耶你们家有蛋却不让我吃呢!”既然暴露了,张阳干脆破罐破摔,梗着脖子道,“刘阿叔总说和我阿耶亲如兄弟,大家都是一家人,那为何你家有蛋吃,我家却没有?若你家的蛋给我吃了,我怎么还会让人来偷?”
    “你、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刘静气的跳脚。
    “我怎么不讲理了,既然亲如一家,那就应该都一样啊!”张阳在家中就是个霸王,胡搅蛮缠起来却是很有一套,而且他从小就是被宠大的,说起话来自然就有一股我说的都对的气势,刘静在这方面哪是他的对手,兀自气的后仰。旁边的阿张也是频频皱眉,这么难缠的孩子她还真没见过。
    “张家阿弟身上的这件衣服真是不错,不如脱下来与我吧。”刘灿突然开口,张阳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我看你这件衣服很好,二娘子穿应该也不错。”刘灿一脸认真。
    “这衣服是我娘做与我的,怎么能脱给你?”
    “既然亲如一家,你的衣服怎么就不能让二娘子穿了?”刘灿说着一板脸,“若说我们家的蛋一定要给你吃,那你的衣服自然也应该给我们穿,我看这衣服,外面看着普通,里面确实带毛的吧。正好,现在是一天比一天冷了,有个带毛的衣服,二娘子这个冬天也就不难过了。”
    一番话说的张阳哑口无声,若此时是夏天,他随便穿一件麻衣,那还真会脱下来换蛋,可他此时身上却穿着相当稀罕的小毛衣,虽然只是普通的羊皮,但他们全家也不过只有两件,另外一件还穿在张振的身上,他娘昨天给他套在身上的时候还再三叮嘱要仔细。而他就算不通庶务,也知道这件皮衣能换很多蛋。
    “张家阿弟,你刚才也说了我家阿耶与张家阿伯亲如兄弟,那我做阿姐的就多说几句,你听得进也好听不进也好,可以后遇到事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想想我的这番话。那就是人活一世,总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来偷蛋我能理解,你想吃你嘴馋。你梗着脖子不敢承认我也能理解,因为你害怕。但你再想想,你为什么害怕?因为你其实是知道这是不对,不管你有再多的理由,你都知道这是不对!不对的事,那就不应该做。你嘴馋,但你想想,又有谁不馋?这个时节,谁不在饿肚子?张家大伯走了,我家阿耶也走了。余婶子一个人带着你们不容易,可我阿娘带着我们就容易了?你看我们家有鸡有鹅,但那是给我家阿弟补身体的。我们能吃野菜,吃杂面,吃陈粮,可你看他能吃吗?你被家里宠着疼着,我阿弟就不该被我们疼着宠着吗?”
    张阳没有说话,他是有心反驳的。阿张哪里只有一个人了?上面不还有一个王氏的吗?而且那鹅,上次王氏不也说是刘灿自己的吗?可是这些话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虽然他觉得自己有理,却总有一种张不开嘴的感觉。
    “你走吧,让你那朋友不要再来了,否则下一次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按律,他来我家偷东西,我就是射死了他官差也不会说我错。”
    张阳抿着嘴,还想再说什么,但最后却只有低着头走了出去,刘静本不想放他,但见刘灿摇了摇头,最后还是不甘心的退到了一边,只是在他路过的时候低声威胁:“下次再来,我就打死你!”
    张阳身体一顿,随即就匆匆的跑了出去。王氏晚上回来的时候点点头:“大娘子做的对,再怎么说,还有他大伯的面子呢。”
    刘静道:“就是太便宜他了!”
    王氏看了她一眼:“小小娘子家,杀气这么重。你阿姐让你出门看看,可没让你去追人。这次好在追的只是那个张阳,若换了别人就是你吃亏了。”
    刘静没敢出声,为这事刘灿已经好说了她一顿。之后刘家的蛋果然没再丢过,而又过了一段时间,关于朝廷打败仗的消息突然就传了过来,一时间全城上下人心惶惶,一些人乡里有亲戚就往乡下避了,有什么门路的,也纷纷去投。而刘家这种的,只有在焦虑中等待。朝廷是胜是败真不重要,他们只希望自己不要受到牵连就好,可这种希望最终还是落空了。
    十一月二十六日,刘灿永远记得这一天。这一天的白天,她们和往常一样吃饭劳作,只是看着见底的面缸更多几分忧虑,而就在她们准备睡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锐利的尖音划破夜空,那是敌袭的警报。
    
    第9章 黍米(下)
    
    刘灿眯着眼,卷着身体,看着前面有些发暗的天色,脸色比那天色还要阴沉一些。
    昨天她和王氏等人一起逃难,一开始大家还在一起,但跑着跑着就被挤散了,等跑到城门的时候,她身边就只剩下刘静了。她们跟着大部队一起跑,可跑着跑着,就分散开了。
    太黑了。
    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除了身后带着哭喊的县城外,没有任何人造光线,等她有意识的时候,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只剩下她们姐妹俩了。
    她不敢再跑了,就拉着刘静上了一棵树,挨到天亮就找到这么一个山洞。说是山洞,其实就是一块大石头下面的凹坡,她和刘静又合力挖深了一些,好歹能藏住人了。没办法,中原平原居多,管城周围都没有什么高山,能找到这么一个容身的地方已经很不容易。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回过头就看到刘静有些迷茫的睁开眼。
    “你醒了?”
    “阿姐,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我也不知道。”昨天他们跟着大部队一通乱跑,她只知道是向东跑了,可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却不清楚了,“你饿不饿,先吃些东西吧。”
    刘静摇摇头,打了个哆嗦:“阿姐,我、我有些冷……”
    刘灿皱了下眉,上去摸了下她的额头,并不见热,反而有些冰凉,她稍稍放下了点心,但又把手伸到了刘静的衣服里。刘静扭着身体:“阿姐,你做什么。”
    呆坐了半天,又几乎没吃过东西,李灿的手冰凉,刘静虽说不上嫌弃,也觉得不舒服,何况这种往衣服里摸的事情,就算现在没人教她什么礼教的事情,她也别扭,当下就想逃开,但还没动一下,就觉得头一阵阵发晕,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忍着别动。”刘灿说着,摸到了她的腋下,只觉得一片滚烫。她知道自己的手凉,刘静身上这么热不见得就是发热了,但手上传来的温度还是让她不安心。她想了想,把手收回来,伸到自己的衣服里。
    “阿姐,你在做什么?”
    刘灿没有说话,忍着凉意,把自己的手捂热了再次伸进刘静的衣服里,还是很烫,而这次有了对比,仿佛更烫了。当下,她的眉皱的更紧了。
    “阿姐?”
    “没事。”刘灿收回手,对她笑了笑,心中却更是阴翳。刘静发烧了,这若是在现代根本不算什么事。若是早先安稳的时候,问题也不大。刘静体质不错,多喝些热姜水,捂捂汗大概也就能好了。可在这野外,别说热姜水了,就是普通的烧过的水,也只有他们随身带的一个水囊里还有些,现在也是冰凉的。
    “你要不要吃些东西?”
    刘静摇摇头:“不要阿姐,我不饿,我就是、就是有些冷。”
    她说着又打了个哆嗦,刘灿过去楼着她,从随身带的包裹里翻出一个黍米饼:“吃些吧,就算不饿,也多少吃些。”
    刘静接了,慢慢的咬着。这黍米饼是刘灿特意烙的,还用了一些猪油,就算在放开吃的刘家餐桌上也是少见的吃食,但她现在吃来却没有任何滋味,还觉得有些难以下咽。她吃了几口,觉得是浪费,就又还给了刘灿:“阿姐,我想喝点水。”
    刚才刘灿已经把皮囊塞进了怀里,听她这么说就点点头:“你等会儿,热一点再喝。”
    “阿姐?”
    “你有些发热,不能喝凉水。”
    刘静虽然还小,但一直过的是苦日子,知道刘灿这是要以自己的体温给她暖水,立刻道:“不用了,阿姐,我、我也不是很渴。”
    刘灿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不知道时间,她只有按自己的估量觉得是到下午了,再过一会儿天可能就黑了。王氏曾和她说过,一般躲战乱要在外面躲上三天:“头一天是不成的,那些大头兵正疯着呢,第二天就会好很多,等过上三天就会有人管这些事了,上面也不会再放纵他们了。”
    所以刘灿本来想的是,在这里躲上个两三天再回去看看。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不错,两边都有山体,上面又是一个大石头,外面她还找了一些枯草树枝遮蔽,虽说挡不了野兽,可一般外人估计很难发现这里。所以他们现在最需要担心的就是野兽了,好在现在天冷,不用担心蛇虫。而如果是单个不太凶猛的野兽的话,她自忖也能应付,当然要是狼群之类的那也只有认命了。不过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不是太大,现在是冬天,狼的活动频率相对要少些,当然最关键的是,她昨天晚上并没有听到狼叫。
    而她们身上带的粮食也还充足,她的包裹里是六个鹅蛋,三个窝窝头,两大张黍米饼。刘静那里也有四个鹅蛋,两个窝窝头,一张黍米饼。这些东西虽不充裕,也能让她们坚持个几天。可是现在却显然不能在这里困守了。
    “阿姐?”见她阴沉着脸,刘静小心的开口。
    “二娘子,我要出去看看,一会儿你自己在这里待一会儿。”
    “阿姐!”刘静一呆,“大母不是说不让我们乱跑吗?”
    “我不是乱跑,只是出去看看,你先喝点水。”感觉水囊被暖的差不多了,刘灿拿出来喂了刘静几口,“这荒山野岭的,若来了野兽怎么办?我看看能不能找到别人,人多总是安全些。”
    她这是谎话,在现在这个时候人可能比野兽更危险。她要出去,更多的还是想看看能打听到城里的情况,若大体安定了,她也能带着刘静回去了。而只要能回去,哪怕一时找不到郎中,起码能喝点热汤热水。现在可不是有抗生素的年代,风寒真发作起来也是能要人命的。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敲开一个鹅蛋,又吃了一个黍米饼,然后喝了点水之后就把自己的弓箭又检查了一遍。
    自刘成走后,这套弓箭她就一直用心保养着,昨天哪怕是在最挤的时候也紧紧的抓在手里,所以现在没有丝毫损伤。她拿出一支箭递给刘静:“这个你藏起来防身,万一有什么危险,你就大叫,我不会走远的。”
    刘静抓着箭:“阿姐,你、你小心点。”
    刘灿点点头,拿了一个黍米饼在身上。她并不准备出去太长时候,但说不定就有什么需要呢。她拿着弓箭,出去后又小心的把洞口遮盖好,然后辨认了一下方向向西走去,她决定走到天快暗下来的时候就往回赶,尽量在天黑前赶回去,否则她很难在晚上找到那个山洞。
    没有什么大风,但天实在太冷了,很快她的手就冻的有些发僵,她用力的搓了搓,又跺了跺脚,步伐加快了几分,虽然这会增加消耗,但总比遇到事拉不开弓强。
    走了大概一刻钟,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呼救,她犹豫了一下,猫着身向那边走去,呼救声越来越明显,而且是个女声。她皱了下眉,继续前行,随即就看到一个男子正压在一个女子身上,那女子正连扑带打的挣扎,而嘴中的呼救声却越来越微弱了。她抿了下嘴,慢慢的拉开弓,但却不敢随便射出去,因为女子的挣扎,那男子的身体并不固定,而只从背影来看,那男子也要比普通人强壮不少。
    “很可能,还是个当兵的。”她在心中估量着,找着机会。而就在这时,那男子也被弄翻了,一掌拍在女子脸上:“让老子爽一下,要不就先杀了你!”
    “军爷、军爷,你放过我吧,我、我还怀着孩子呢。”女子啜泣,磕磕巴巴的说,后面的刘灿立刻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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