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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醉入君怀-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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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她一眼,她不再出声。
府中前厅,灯烛燃得分外明亮。
我在这坐了好几个时辰,食水不进。可担心着急的又何止我一个?厚厚幕帐后头,一抹金黄身影。我在这坐了多久,她便在那站了多久。
冷嘤秋,自己没那个本事留人,却一心渴盼那人回来,想等,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等。比起我,谁更可怜?
我冷笑。
烛火慢慢燃,正厅大门开着,夜晚寒风直直灌进来,侍从仆人时不时的进来添灯点烛。
这样的等待,像煎熬,慢火一点点熬着,怎么也不给个痛快。
倏地,耳里听到衣袂卷着风响。
我心底一喜,立马起身,极快的速度往外头跑去,我从来不信十二名顶尖高手会拦不住上官若风一个人。见到他,他恼我也好,气我也罢,心里憋着一肚子疑惑,我有一大堆话想要问他——
我怔住。
十二影卫一个不少,站于庭中,黑衣银面,整齐行礼,“幸不辱命。”
空气里,是极重的血腥味。
我没有看到那熟悉的白色身影。
月光清冷洒下,他们的兵器上,尖刃带着暗红,幽灵般的鬼魅。
我猛地一惊,尽量稳着声音问,“他人呢?”
影卫首领低头,声音平静得没有一点起伏,“主子只下令拦住上官堡主,不管用任何方式。”
金黄身影从厅内疯狂奔出来,惊愕着面容,声音凄厉,“他人呢?所以他人在哪?”
影卫不答。
我咬唇镇定,“说!”
“跌落山崖,不知所踪。”
我悚然一惊,没由来的恐慌瞬间将我包围,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
冷嘤秋足下一软,几近踉跄。
“啊——”没有征兆的一声女子尖叫,循声看去,近处一个婢女,听得我们的对话,惊恐的尖叫出声,“后山的山崖那么高,人掉下去怎么能活……当初老堡主夫人也是——”
“闭嘴。”我冷然厉叱。
受这一人感染,周围众人纷纷交耳,窃窃私语。
“堡主死了,堡主……”那婢女语声喃喃,因为惊吓,神容痴呆。
这一句话,说得我心里发凉。
双目一敛,目中寒芒掠过,我快速拔下发上一根发簪,运极内力隔空朝那人掷去。
那人话还未说完,簪子刺进肉里,穿破身子,直插到身子后头的假山上。
“谁在这疯言疯语,我要了谁的命!”我冷冷开口。
“扑通”一声,尸体落地。
借着月色,清楚可以看到直直插在假山上的簪子,一滴滴地往地下滴着血。
四周安静,所有人都噤住声,再也没有一点议论。
“堡主没事,也不会有事。今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处死了一个忤逆诅咒堡主的下人。”我缓缓看了周围所有人,凝眸朗声,“你们所有人的面貌我都记在脑子里,今天后,我若再听到什么类似的话。你们只需记得,我杀人,从不手软,也不介意错杀。”
婢女们畏畏颤颤,胆小点的已经晕了过去。
冷嘤秋站稳身子,一把推开搀扶自己的婢女向我过来,怒意明明摆在脸上,“你——”
我冷冷回望她,不惧不慌的迎上她的目光,“封锁消息,马上寻人,这还用的得着我教?!”
她恨恨望我,眼中充血,咬着牙发出来的声音,“他若有什么三长两短——”
“上官若风不会有事。”我斜睨着她,直接训斥,“别人疯言疯语也就罢了,连你也要我亲手杀了你?”
她伸手指着我,那神情恨不得将我剥皮啖骨,“你……好狠。”
她身形再一个踉跄,我一把拽住她,逼近她的脸,附在她的耳边,只容两人听见的声音,“你听着,他若死,我殉葬。”
她身子一僵,愤然推我,“你算什么东西!你害得他如此还有什么脸来提殉葬?”
我侧身避开,任她身形不稳摔倒在地上,“你还嫌这府里不够乱?想叫外人有机可乘?”
她呆呆望我,坐在地上,久久无言。
我不再与她僵持,冷冷拂袖,转身,上官若雨直勾勾看我,一双目中满是震撼,原本紧紧握在手里的伤药瓶子,此刻碎在脚边,粉末撒了一地。
心中一痛,对着她,我做不出半分戾色,“若雨……”
我伸手向她,她愣神避开,我的手僵在半空。
“嫂嫂,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那些人都在说谎?”她盯着我,死死地盯着我,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我张了张口,声音发哑,我上前抓住她的手,“若雨,你信我,他不会有事,绝对不会有事。”
“你自己心里都没底!”上官若雨愤慨甩开我的手,声音激动发抖,“你拿什么来保证?你让我怎么信你?”
“他不会有事!”我大声争执。
“这些都是你的人!”她指着十二影卫,“你心里明白,他们不会对你说谎!”
这话语如刀如芒,刺穿心肺,疼痛难止。
是,他们不会对我说谎,我心里最明白不过。可是,他们却不是我的人……
我看了看手中戴着的月光底下润泽发亮的白玉戒指,骤地了然。此时此刻,只觉全身血脉直冲头顶,后背幽幽发凉。
手心不知什么时候渗出了冷汗,我失了力气地开口,“在哪落的崖,带我去。”
文章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良心?
极重极重的血腥味,入眼,一片狼藉。
翻倒的酒壶、纵七横八的香烛、沾着血迹的元宝洒落一地,山崖边缘有过明显打斗的痕迹。
山顶平坦空荡,一览无余,一个简单的小坟,上头立着一块简单的石碑,石碑上写着简单的五个字,“上官南宫氏”。
月光一片倾泻过来,透着暗抑的嘶哑和寂寞的颓废萧条,将眼前环境照得清清楚楚。
我伸手过去,指尖颤抖的抚上石碑,石碑上头流淌下来的血迹未干,沾在手上,冰冷、湿润……
眼中瞬间朦胧,我掩着唇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此时此刻,就似被巨浪吞覆、重石压身一般,窒着,喘不过气来。
“上官南宫氏”这是他娘的碑。他幼时,母亲在这此地坠崖,尸骨无存,他亲手立的衣冠冢。这个地方,他没告诉过多少人,连冷嘤秋和上官若雨都不知道的地方。
他只想让他娘安安静静的,不受外人打扰。
而如今……
四周都是火把,照得此地明亮如骤。
人群的惊慌、议论。
还有女人撕裂似的的哭喊。
我走到山崖边缘,尽量忽视落在地上的一小节被染红的衣服碎片。
低眸往下看去,无尽无穷的黑……
什么也看不到。
我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冷风吹得寒澈入骨。紧紧地闭了眼,微微仰头,不让那从心底涌上的酸涩流出。
半晌,睁开眼,眼底沉着,宛如冰封,淡漠的开口,“今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堡主好好待在府里,哪也没去。”
见着我态度如此,所有人均是面上一怔,鄙夷的、愤怒的、惊讶的……
“人没了?你不伤心不悲伤也就罢了……”冷嘤秋直勾勾的看着我,声音凄厉,“你怎么还能用这种语气说话?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她方才过来就双腿软在了地上,此刻,手中紧紧攥着地上遗留的那片沾了血的衣服碎片,奋力站起身看我,目光咄咄。
山间空旷,她声音喊得大,飘飘荡荡无数循环回音入耳,道不明的哀伤愤怒,一句句的穿破我的心。
“良心?”我瞥她一眼,讥诮开口,“那是什么东西?哭哭啼啼哀哀怨怨,巴不得人家不知道你死了丈夫?”
“你——”
“冷氏不过是做了场噩梦,见着一块不知道沾了什么红东西的破布就心神不宁几近癫狂。”我低目睨她,冷声,“今日大年初二,就不计较你诅咒堡主之事,你安分点。”
“这么多人看着你也想要欲盖弥彰?人明明出了事,你竟然……他是瞎了眼才会娶了你这么个没心的人!”
“要哭要闹自己回去关着门折腾,别在这大呼小叫扰了人心!”我骤的驳斥。
“开年堡中事务颇多,堡主昼夜不眠操劳几日,此刻累了,歇在我房里,谁也不准打扰。”我冷冷环顾四周手持火把跟随上山的侍卫,眉目一敛,朗声开口,“今天晚上,只是冷氏一时疯话,折腾众人许久,各位当笑话看了也就罢了。但,谁若有半点碎言……”顿了顿,目中寒芒乍现,“我废了他!”
手中一根碧玉长簪,“咔”的一身被握成两截。
周围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我冷冷扫过众人面目,众人立即噤声不语,寒蝉而立。
“上官若风不会有事,至少现在不能有事。”冷嘤秋还要开口说话,我拉过她,声音沉着,“你想要整个上官堡乱起来才甘心?!”
我愤愤推开她。
她怔忡惊愕,恍然直直视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风卷袍动,四周蓦地一片静,耳边只听得火把“哔啵”之声。
冷嘤秋似是突然想明白了,没再闹。只是双目死死盯着我,恨不得把我穿破。
我松了口气,低头,俯身拾起地上倒落的酒壶,香烛。
酒壶封得严实,内头滴酒未洒。
我持着酒壶走到石碑前,看着上头的字和血,遏制不住的心酸。
月光明亮,暗沉的血迹,触目惊心。
暗沉的血,带着浅浅碧色,于月光下清冷跃现。
我震惊。
回头看向立于一旁的十二影卫,脱口而出,“你们竟然——”
半空尖锐一响。
倏地,一道细长暗影甩射而出,直奔我面门,我侧头一偏,暗影夹着劲风从我耳侧擦过,带落鬓边几缕发丝。
我冷着眸拽住这根长鞭,“你也不消停?”
鞭子的另一头,上官若雨瞪着眼睛望着我,“血中有毒,你怎么解释这血中带了毒!”
我骇然凝望了她。
她直视过来的目光犀利,霎时如利剑锋芒,刺得我无所遁形,松开了握着鞭尾的手。
她手中运力,鞭子长空一扬,“啪——”的一声大响,鞭子打在石碑上,石碑扬起一阵细灰。
我大怒。
疾步近她身侧,一把拽住长鞭,奋力一甩,鞭子进入我手。
“谁在此地闹事,就是同我过不去,同上官若风过不去!”我愤声厉喝,伸手指着石碑,“谁敢在老堡主夫人墓前放肆!”
众人全都僵住,四下鸦雀无声,只余死一般的寂静。
上官若雨面色大变,惊异看我,连鞭子也忘了来抢。
我冷冷将手中的鞭子掷到她的脚下。
瞟了眼墓碑上的血,心里沉重。
脑海猛地浮现那红衣魅惑的男子面庞。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借着我的手这么做?似被人牵着手引入一个个陷阱,直到走到深处才发现再也返回不了。我深深闭目,只觉得暗藏的疑问含着怒火,快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回眸环顾十二影卫,竭力抑止住满心的惊涛骇浪,半晌才能稳住语声,“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南宫汐月第一次以与他同样血脉为耻!”
影卫们颔首朝我作揖,下一瞬,身形一腾,如暗夜蝙蝠般,诡异快速不见。
我走回墓碑前,执起那盏酒壶,倾斜。
香醇浓郁的酒香味扑鼻而来,掩过空气中的血腥味。清冽的酒,缓缓洒在地面上……
月夜下,山顶诡异的亮堂。
我跪在墓碑前,点燃香火,稳稳将其插在碑前的土地上。
鼻尖微冲,眼前渐起白色长烟,形成一道笔直长线,再到半空妖娆宛转慢慢散去。
上官若雨半晌没有言语,握紧了拳,站在那里久久凝视我,双目之间的寒霜之色渐渐化作惨淡,“如今怎么办?”
我深吸一口气,“他失踪的消息不能放出去,在府内也不能宣扬。暗中加派人手到山脚搜寻,找到为止。”
她捡起地上的长鞭,系回腰间,讥诮的口吻,“失踪?”
我起身正视她,“眼见为实。”
“这么高的山崖……当年老堡主夫人就是——”她情绪激动着。
“那就好好找!”我盯着她,“仅凭一地血迹能说明什么?谁保证是他的血?谁保证他一定掉了下去?谁保证掉下去就一定会出事?”
她脚软着后退一步,目中怒火含着哀怨,声音轻飘无力,“若……若真有什么不测……”
我咬着唇开口,“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文章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软禁
今天知道事情的人已全被喝令三缄其口。回到府内,又是另一番波折。
整晚一直跟在一旁看着事情经过,却没有说话的尤临,突然和冷氏拦住我的去路。
刀鞘横在身前,尤临面色沉着,凛然与我对视,缓缓道,“若堡主真遇不测,堡中应当如何?”
我回眸看他,倘然与他正视,“上官堡不能一日无主,为避免外人有机可乘,上官清立马继任堡主之位。”
尤临蹙眉,似在思量,目中神色繁琐。
一旁的冷氏面色一僵,脸上涨红,说话的声音发着抖,“凭什么?”
“族中规矩,立嫡立长。”
尤临突地冷笑出声,傲慢睨着我,“你以为你还坐得稳堡主夫人这个位置?这满府上下有谁服你?”
这是光明正大的挑衅了?
“人服不服是别人的事。做不做得稳这个位置,得由上官若风说了算。”我勾唇笑,冷眸斜睨冷嘤秋一眼,“我的名字,端端正正写在上官堡宗室金漆族谱上。上官一族宗室,不得不认我这个当家主母。”
顿了顿,“不像有些人,连宗室庙堂都不能进。”
冷嘤秋面色突地刷白。
尤临目色一寒,盯着我,语意冰冷彻骨,“堡主失踪,这个罪责,夫人怎么当?”
心蓦地重重一跳。长袖底下暗暗握紧了拳,该来的早晚会来,我早已没有了推脱的退路。
“我南宫汐月不是什么都担不起的人。”我不急不慢地开口,“在人未寻到之前,我任你们处置便是。”
“夫人爽快。”尤临神色冷淡,目中讥讽毫不掩饰,“那就有劳夫人这些时日好好待在房中,省得再惹是非。”
后面四个字,咬得极重。
风过,曳起周围满树枝叶,沙沙作响,袍卷发飞。
变相的软禁呐……
我不去理会他态度无礼,冷着眸看了一旁的上官若雨一眼。
她自回来后便一言不发,此刻双唇紧紧抿着,见我看她,便垂眸偏头过去。
我冷冷笑笑,“我话说在前面,若府中有乱,可别哭着求着再让我出来。”
“若府中有乱,自不需您多费心了。”尤临斜眼过来,目光有意无意在冷氏身上落下,话语傲慢,“府中,可不止您这一位夫人。”
“哦?是么?”我笑得璀璨,淡淡眄向冷嘤秋,“只怕她担不起。”
言罢,转身便走。
尤临一路跟着我到东苑,见我进房,明目张胆的在我房门上头落了几把锁。然后再一声令下,很快有人拿了木条过来,榔头敲着铁钉“铛铛”杂响,四周窗户很快被封得严实。
一切早已计划好了似的尽然有序。
声响太大,吵醒了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上官清。
稚嫩的声音夹着愤怒,“你们在干什么?谁落的锁!”
听到这声音,我心中一紧。
接着就是门板被拍得“啪啪”直响。
“娘!你在里面吗?娘?!”声音惊慌中夹杂着几分恐惧。
心弦猛颤,刀割般的疼。
我疾步跑到门边,手抚在门上,惊惶失措,“清儿……娘在,清儿……”
他听到我的声音,反而更加激动,“娘,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怎么会把你关起来?父亲呢?”
一字一句猛烈的敲击在我心房。
他说到“父亲”两个字时,我再也坚持不住,足下一软,整个人没了力气的坐到地上。
喉头哽住,说不出话来。
没有得到回应,门被敲击得愈发激烈。
面对那么多人的诘问我都镇静挺过来了,可是,我该怎么和我的儿子说……他的父亲因为我的一声令下,跌落山崖,生死不明。
苡翠的声音突然焦急响起,“少爷,别敲了,您的在手流血……”
声音被淹没在一阵拍门的声音中。
我咬着唇,浑身忍不住的颤抖,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我稳着声音冷冷开口,“苡翠,把上官清带回房里去,不准他出来。”
“娘!”
我闭着眼不去听那一声熟悉的叫唤,咬了咬牙,运起真力,“带走他!”
门外清儿的声音愈来愈远,愈来愈小。
好不容易静下来,好不容易安静了。
我倚着门靠坐着,房内没有点灯,一片漆黑。也没有炭盆暖炉,冰冰冷冷的,没有一点儿温度。
酸痛的感觉变成细细的长针深深刺入骨骸,浑身的疼,浑身的痛。
我不敢闭目,眼皮微微阖上,就能见着满地的鲜血,和他白天临走时决绝冰冷的目光,黑衣银面的十二影卫……
从小到大,我任着性子我做错过很多事,没有哪回如如今一般……我不敢想像这样的后果。
我儿子的父亲,我的丈夫,我心底深深念着又爱又恨的那个人……
心如刀割,伤痛难言。
长袖里突然跌落两枝细长东西。
我自嘲的捡起,合在手中,狠狠磨撮。
这是那个小铁盒子里装着的东西。
生辰那日,二哥托苏流觞带来的小铁盒子。里面是一枚再无作用的白玉戒指,和三枝响箭,三只响箭,许我三个愿望……
可是,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十二影卫没有若没有他的意思,又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
血脉至亲也能利用得这么干脆,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钝痛不已。
种种疑惑、痛楚丝丝袭来,我仰着头看着这一室的漆黑冰凉,心似也堕进了冰冷的黑暗里,无穷无尽,无限深远。
我不知道我还能够坚持多久,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只求能够快点醒来。
文章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事发突然
天不知何时破的晓,房内慢慢被外头透过窗户进来的光影照亮,一夜未眠。
我从地上起身,缓步走到妆台前落座。
一日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呆呆看着铜镜里映出来如云发髻上显目的白玉长簪,我黯然失神。
手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皮卷肉翻深可见骨。昨日的鞭伤,没有上药。再加上焦急策马去后山,一路之上,伤口裂了再裂。
我静静看着镜中的女子,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的面目。
我笑,她也笑。我蹙眉,她也蹙眉。
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又仿佛一切都变了。
彼时,被从外封着的几扇窗户间快速掠过一道人影,眨眼,女子玲珑的身影映在离我最近的一道窗扇上,窗梗被清脆敲响三下,“府中出事。”
“怎么,昨晚的消息没有封锁住?外头乱起来了?”我自嘲笑笑。
好事不出门,坏事总是一拨一拨的接踵而来。
窗外女子迟疑一会儿,犹豫道:“看情形,不大像。”
莫非是蜀地的事?
我微微闭目,“说。”
“今晨五更时分,突然来了许多拜年的。”
“拜年?”
“今日初三,按理亲戚间走动拜年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今日却很不一样。”苡翠说话声音和缓,言语中带着几分不解之色,“大清早就来,也不知会一声,气势个个嚣张的说来拜年,一群人约好了似的直接就往正厅走,守在门口的侍卫怎么拦也拦不住。然后冷氏出面,也没得到什么好脸色看。”
“哦?这样。”再睁眼,镜中人,双目睁开后眸中如泉井幽深,冷澈见底,“你方才说,一群人?”
“约莫有三四十多个,把正厅占得满满的,一点儿也不给冷氏面子,一会儿说茶不香,一会儿又说点心不够甜,一个个大摇大摆的坐在椅子上,冷氏站在一旁,一说话就被人打断,左右脸色难看得很。”这一些话说得倒透了几分的幸灾乐祸。
“这么大气焰,这三四十多个人都姓上官?”我顺手开了妆盒。
苡翠讶异,“夫人神了,这都知道!”
人来得这么快?心中暗忖,捏起牛角梳,细细梳理一头青丝,“管家怎么说?”
“冷氏倒是支了人去请,但是管家那一直没有消息,管家没路面,倒是那尤临一大早就跟在冷氏身边,也不知道这背地里干了些什么勾搭。”最后一句含着愤懑。
“你也学会嚼舌根了?”我冷声开口。
“属下知错。”苡翠一哂,打着哈哈换了话题,“夫人,昨晚少爷他……”
心底骤的一紧。
头发梳到一半,被打结卡住,梳子顿在那儿。
我低眸,“你看好他,这一阵事情会比较多,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别让他出半点意外。”
话毕,苡翠很快离开。
我锁眉,微微思忖会儿,继续梳妆。
抿上朱红,匀上脂粉,细挽长发。
深红镶金曳地长裙换上,镜中女子高贵端华,眼光流动之处,寒气凛凛直逼眉间,尽是严寒与压迫。
“哗”的一声响,门锁落开。
我挑眉。
管家尤昆的声音在门外恭敬响起,“老奴求见夫人。”
门窗闭着,房里流光黯淡,带着几分逼仄的压迫感,不舒服得很。
我施施闲闲倚在主位浅抿一口香茗,目光扫过下人齐齐布上来的精美吃食,慢条斯理的开口,“昆叔有事?”
尤昆一点不耽搁,直入主题,“五更时分,天刚破晓,上官嫡系旁支上下四十五人齐至府中。”
“五更呀,倒是个好时候。”我舀了勺粥,转而更加闲散地靠着椅背,笑,“这么说来,昨晚没人能睡个好觉?”
“看来夫人已知晓此事。”尤昆低目,唇角含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知道又如何?”
“那四十五人此行目的昭然若揭,府中无主,犬子与冷氏已在府中正厅周旋,如今还请夫人出面调和,以保府中安宁。”他话语谦逊有礼,让人挑不了一点儿刺。
“瞧昆叔这话说的。汐月何德何能?能让昆叔亲自来请。”我将茶杯搁在桌上,笑得懒漫,“调和?冷氏在府中管了四年事都周旋不过来,又何况是连人都不见得识得全的的汐月?”
尤昆眯了眯眼,双手递过来一本长册子。
我疑惑,接过翻开,略眼一扫,心底暗惊。
四十五个人的画像,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旁边注明了名字生辰及家中排行,甚至连人际关系、嗜好、隐私也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最新鲜的私密事情记载的日期是昨日,这定不是今早才开始整理的。
连自家人都防范得如此深,这一大家子背地里的东西又该藏得多深。
敛去笑容,再无心思玩笑,冷冷道“昆叔什么意思?”
他定定地望着我,眸底深湛,笑意沉沉,“堡主曾说,夫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我狐疑看他,“昆叔应该知道汐月为何被关在房里。此事关重大,昆叔就信得过我?不怕汐月耍些什么手段,不但不帮,反而帮着那些人反咬一口?”
“夫人不会。”尤昆笑意不减,
“哦?”
“若夫人真有那份心思,昨日事端突发,便不会首先下令封锁消息。夫人机敏,老奴望尘莫及。”
我冷哼了哼。微微垂眸翻看手里头的长册子,“昆叔昨晚没露面,是摆明了试探汐月?看汐月够不够格当这个堡主夫人?”
尤昆双目一凝,双眸微深。
“老奴昨晚睡得稍早,并不知晓当时事情。”
“昆叔,明人不说暗话。”我捏纸翻页,“昨晚那么大的事,您也睡得着?”
他定定看我,突地一笑,“夫人聪慧。”
我眼底暗沉,撇嘴,“昆叔,不厚道呀。”
尤昆是上官堡的老人了,近年来虽不大管事,但府中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了他。威信极重,他的话,上官若风也不得不听一听,更何况其他人。
昨晚那么大的事,他一直没有露面,任我当时一力以暴行管束了众人的嘴,事后,亦任我被他儿子和冷氏软禁,直到今早有事才来见我。
利用完了便抛到一边,又要用到了再重新拾起,从始至终都维持着好人形象,黑脸总叫别人唱。这如意算盘倒打得极好。
指下页面不断翻过,半晌,到了最后一页。我抬眸看他,“昆叔要的是个能对堡中有利的堡主夫人,而不是飞扬跋扈的南宫汐月。我说的可对?”
尤昆眼底眸光刹那间一抹清明透亮,似夜空突现的一瞬流星,闪亮即逝。
文章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庭笞
这事到底比我想象中的要严重。
婢女奴仆擦着冷汗进进出出,隔得老远都能听到里头的厉声诘问。那声音有男有女,有讥讽,有嘲笑,还有挑剔。与之相比,冷氏的软声周旋,怎么都了无力气。
行至门口,尤临眼尖见着我,便从里头出来,寒目看了我一眼,便冲着我后头的尤临问,“爹,你怎么把她放了出来!”
尤临沉目,呵斥,“闭嘴。见着夫人,一点礼数也没有了?”
“爹,里头已经够乱了,您还把她带来……”似是在里头被磨灭了耐性,尤临此刻说话毫不顾忌。
“昆叔还是在这好好管教儿子吧。”我侧眸看了尤昆一眼,“汐月一人进去就是。”
言罢,自顾上了那厅前石阶,向门走去。
府中正厅并不如我想象的喧闹,说话的人虽多,却无同时几人开口的现象。厅中热闹正好,隔着几层幕帘,盘算好了似的一人一句或几句,再有几声附和,井然有序的倒像是在进行一场族中会议。
“我们天明时至,到如今坐了已有两个时辰,茶水都来去好几趟,却始终只有你一人招待,这便是这偌大府邸对待宗亲之道?”声音闲懒,却话语逼人。
冷氏的声音没有什么底气,声音含糊着,“众位恕罪,堡主事忙——”
话还未说完就直接被打断,“事忙还是不在?再怎么忙连来见见我们这些宗亲的时间都没有?”
“这……”冷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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