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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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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阿玛至小教导,我满洲人要不忘武事,时刻备着上马能战。儿臣虽驽钝,此前也曾溺于声乐,但皇阿玛的训诫却始终不敢忘。总想着能随皇阿玛驰骋沙场,展我满人勇武本色。此前为贺皇阿玛武功,还专程使人留意过军器甲胄,那金龙飞云甲……”

胤禩小意地提醒着康熙,之前还送过老爹你一具黄金甲,你怎么就忘了呢,我可是一直在关心呢。

听康熙似乎开始喘息,胤禩不太明白,但也感觉不对劲,马上把话题扯了回来。

“近日策妄阿拉布坦桀妄扰境,想及皇阿玛当年征讨噶尔丹的伟业,儿臣留意这火器坚锐是制胜关键,所以特地四下打探。得知广州澳门等地,与西洋商人接触甚密,特遣人弄来了这神武大炮的炮样,备着不时之需。”

胤禩一边伏地说着,一边用眼角瞅康熙的神色,却见他两眼圆瞪,似乎颇为激动,赶紧顺竿子往上爬,咬牙将心中的念想丢了出来。

“儿臣也想着能有军前效力的机会,求皇阿玛授儿臣督造这神武大炮,为皇阿玛分忧解难。”

话说完,他赶紧把脑袋杵在地上,就等康熙的裁定。听闻与策妄阿拉布坦的战事可能扩大,康熙这么大年纪,多半是不会亲征了,但怎么也得派皇族领军出征,自己捞不到统军大将,以善火器之长技随军出征,总还有点希望吧。

等了好半天,却只等到康熙一声阴恻恻的冷笑,接着的话像是从旋磨的牙缝里碎出来一般:“你的孝心,朕怕是不敢领啊……”

诧异抬头,却见到康熙站了起来,侧对着他一挥袍袖:“回去好好呆着,自有你的处置。”

胤禩难辨祸福,一头雾水地离开了。

侧眼看着儿子的背影,康熙的脸色已无一丝血色,眼中尽是愤恨,还有畏惧。

让他感到畏惧的,正是胤禩所谓的“神武大炮”。

胤禩递上来的是征讨策妄阿拉布坦的条陈,在他看来,肤浅无知,纸上谈兵。但条陈后附着的“神武大炮”炮样,却让他心魄难定。

三千斤大炮,仅仅只是一般的大将军炮,却能将二十斤炮子,打到七八里远处,而且三十息就能打一发!按西洋人的计时,那就是一两分钟一发。

这是什么概念?昔年他征讨噶尔丹所用的红衣大炮,五六千斤才能打十斤炮子,虽然也能到七八里远处,可怎么也得五六分钟才能一发。

如果只是简单的描述,康熙怎么也不信,可胤禩递上来的炮样,却是正经炮匠的绘图,炮耳火门都清晰可见,还附有广州知府李朱绶的亲书验证,他可是现场验炮之人。

这炮是澳门人托佛山铁厂造给洋船的,佛山铁厂怕官府问责,还专门找广州府监造,技术该是洋人传入。这似乎是好事,难怪胤禩会乐颠颠地来找他,想靠这技术谋得出战的机会。

可这是好事吗?

康熙只觉心底里一直冒着寒气,自己这儿子,在广东到底有多大的势力!?到底潜藏了什么力量?之前广东之乱,地方官员遮遮掩掩,胤禛也话里有话,难不成背后竟然就是这胤禩!?他不仅在广东赚钱,还在广东勾结洋夷,钻研军器之术,暗扩火器产业?

这个猜想让他更害怕,所以他没有当场翻脸。

胤禩走了没多久,胤禛又来了,来得正好,康熙正要旁敲侧击地问问这事,胤禛却脸色一凛,蓬地将脑袋扎在了地上。

“儿臣罪该万死!”

康熙眼前开始模糊,那预感似乎开始成真了。

胤禛的禀报很简单,他依旧不放心那个李肆,这几天还在盘查,最终从知情人那里得了内幕。

“广州青浦的变乱,背后确是那李肆作祟!儿臣此前耳目昏聩,竟然被那贼人蒙混过关。不是有知其详情的商人出首,将儿臣心中原本怀着的疑惑一一揭开,儿臣还真不知那貌似乖顺之人,就是祸乱广东的罪魁!”

胤禛娓娓道来,之前那林统信上所说,除开王文雄之死,其他的事,竟然大半都是真的!

“儿臣本也查知了一些端倪,但瞧着当时事态已然失控,若是深究下去,难保粤省大乱,甚至乱到……乱到京里,所以没能着力下去。儿臣该死!皇阿玛不降下处置,儿臣惶恐难安!”

胤禛叩头连连,总之他这趟广东之行,确实是虎头蛇尾,而且还为“顾全大局”,隐瞒了一些东西。

“这李肆……这李肆,还真是只孙猴子?”

康熙艰辛地自语道。

“你且尽然道来,他的背后,到底是谁!?”

他压住胸口的翻腾,逼问着胤禛。

“儿臣……儿臣不敢言那些无据之语!”

胤禛只是叩头,虽然没说是谁,答案却再明显不过。

康熙还能忍,再次压住勃发的怒意,他挥手让胤禛下去了。

谨慎、谨慎思量,老八没那么大胆子的……

康熙还在说服自己,在广东培植党羽,招揽商贾,勾连洋夷,引入洋人火器,暗建武力,这胤禩,真有这么大胆子?他一时还是难以相信。

这一天,注定是个不平静的日子。

乾清宫正门前,奏事处的太监看着五个风尘仆仆的人,一脸的稀奇。

五人分别是广州将军管源忠、两广总督赵弘灿、广东巡抚杨琳、广东提督张文焕和韶州总兵白道隆的家人,五人同时到京,说明是事前约好的。

太监满脸微笑,心说准是出了大事,那么自己……多半是有好处了。

五人面面相觑,推让了一番,最终按照管赵杨张白的顺序,将五份厚厚的奏折递了上来,还嘱咐太监一定要按这顺序呈递,为此太监还收到了五张晋丰号的银票,总数一千两。

第二天,大学士和九卿齐聚乾清宫,当康熙出现时,众人都大吃一惊。

康熙一脸的红晕,很不健康的红晕,像是身体里正有一个火炉子烘着一般,双眼也是猩红,一看就是一夜没睡好,甚至根本就没睡。

“我大清的江山,骤然多了个窟窿!”

康熙那嘶哑的嗓音在大殿里飘荡,让众人都是一惊。

“这窟窿,就在广东!”

他吭哧咳嗽着,端起那龙琼茶润喉,继续说着。

“只是朕还不知道,这窟窿,究竟是平地里跳出来的孙猴子跺塌的,还是朕那些不肖的儿子捅穿的!”

康熙环视一眼众人,张张面孔上显露的各种神色,在他眼里都是假的,那些茫然是假的,他们根本就已经知道前后事由,却是在骗他。那些紧张是假的,他们根本就无所谓广东出了什么事,就只为自己的位置和富贵。那些想要说点什么的嘴脸,也是假的,他们说出来的,也会是假的,为着的是自己身下这个座位,到底该属于哪个阿哥。

康熙心中很凄凉,分明知道他们跟自己心意不一,但他却不能不倚仗他们,否则这么大个天下,怎么也没办法缝在一起。几十年了,他辛辛苦苦几十年,抹着这江山,抹出了太平盛世的模样,却依旧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现在……广东一事,更甚西北的祸害,他还能靠着他们,把这个难关跨过去吗?

昨日广东的五份奏折,他前后仔仔细细看过了,督抚提们还在满口说为了大局,才没骤然揭破,只到眼下那李肆肆意妄为到了极点,喊出了广东是他李肆的广东这般妄语,不反而反,他们才再也遮不住盖子,一同上奏。

青浦之乱,连带其后的广州之乱,还真是那个李肆所为,不仅如此,最近他又在广东杀官立法,一杀就是十几个!为的是禁绝朝廷伸手工商,如此行事,怕不只是胤禩的指使,而是胤禩养出了一头恶蛟!

“今日召集诸位臣工,就是要议定这广东之事!”

可康熙还得忍着,他还想更确切地知道,自己那儿子,到底是有心蓄养势力,待机谋变,还是掌控不住,以致祸患自生。

怎么按平那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孙猴子,康熙的想法很简单,选定可信之臣,径直去广东督剿这头恶蛟。据广东督抚的奏报,这李肆,借着往日京里的威势,还有银货的利诱,还有一支强军,大半个粤省都在他的淫威逼压之下。只是那李肆意在工商,并没有糜烂一省,督抚为保大局,都还在虚以周旋。

这一点做得好,康熙虽然很恼怒管赵等人,但他们这一点很识大体,只要事情没播传天下,广东还是朝廷的广东,事态就还在掌控之中。

他正心绪飘浮,田从典猛然跪伏奏报。

“臣在广东的文友,昨日也紧急递到一封书信,其事骇人听闻,还牵连……牵连阿哥,臣不敢隐下,本想今日即求陛见,却不想皇上英明……”

“呈上来!”

田从典的称颂之语被康熙打断,他正想见到更多关于胤禩牵连广东的证据,自己这个“贤王”儿子,到底怀着什么心思,做到了哪一步,不搞明白,他可是寝食难安。

太监转递上书信,信里所述内容,之前广东督抚,以及胤禛的奏报都已经说过了。这个叫段宏时的老秀才,自称是李肆的启蒙塾师,现在还是李肆的幕席。此前眼见李肆行事诸多谬妄,苦劝无果,而广东一省官员不敢发声,他只得暗中通知京里好友田从典。

康熙一边看信,跪在地上的田从典在心中低叹,人群里,汤右曾也在感慨,他见过这李肆一面,印象里是个温文知礼,敦厚朴实的好孩子啊,怎么会……

记忆涓涓倒流,某个片段一闪而过,汤右曾心中一抖,当年他身为广东县府案钦差时,问到那李肆要如何压制满人钦差萨尔泰,李肆说什么满汉一体,难道就是他自己的主意?

再想到之后萨尔泰的家人郑七在英德莫名殒命,一同身死的广州军标兵丁也无人开口,为他造了便利,汤右曾猛然出了一身冷汗,这李肆……自那时开始,竟然就是个泼天大胆的主!

想想他和田从典这两年来与段宏时的一番来往,多是为其运作官面事务,背后的事主也是李肆,汤右曾心中哆嗦不断,他惨白着脸看向田从典,见他的袍袖居然也在微微发抖。

他们这“粤党”,看来是难逃一祸了……

心中正凉个透,另一个想法却浮了起来,李肆……终究没撕了广东的朝廷皮面,这未必不是他们“粤党”脱身卸祸的方向。

这时候田从典也侧头在看他,两人心意顿时相通。

哒哒哒哒……

汤田等人在交心,龙椅上,正看着书信的康熙也在手抖,手指上的戒指磕在案几上,发出了清晰的急促响声。

康熙咬牙,将信纸虚抬起来,不想让自己的惊怒之意落在臣子眼里。

这信里还多了一件事,是广东督抚连带胤禛没有提及的,广东提标确实为李肆所败!足足五千人,加上王文雄,尽数被李肆击灭!

广东南海县林统的信,竟然全是真的……

信文之下,还附有一封信,说是冒死从李肆那偷来的,康熙一见那字迹,脑门嗡地晃起来,金星点点,就在眼前纷起纷落,那字迹再熟悉不过,竟然是胤禛的亲书。

“好……好……原来不仅是老八,还有老四……”

看着胤禛写的这封信,居然是暗中调动王文雄去英德剿灭李肆,康熙神志已然恍惚,他的儿子,还真是好本事!一个在广东培植爪牙,一个私调大军,在他眼皮子底下,斗得不亦乐乎!

只觉喉腔冒烟,康熙端起茶杯,那温润茶水刚刚入口,又一个念头如晴天霹雳般彻入脑海。

这龙琼茶,是从内务府供上来的,产自韶州……韶州……

这李肆,是韶州英德人……

内务府在南方采办之人,多跟胤禩交好……

这几个片段凑在一起,宛如钢铁巨钳,夹在他的心脏上,让他眼前一阵昏黑。

“皇上!?”

众人见康熙举起茶杯,然后整个人就僵住了,脸上的潮红游动,像是入了魔一般,不由惊诧地问出了声。

哒哒哒哒……

茶杯在康熙手里再明显不过地颤抖起来,康熙目视虚无,胸口剧烈起伏。

“皇上!?”

大臣们惊呼起来,这阵仗可不妙……

“万岁爷!?”

太监们凑过来惶急地唤着,脸色已是白得发青。

咣当!

康熙手一斜,茶杯滑落在地,接着他嘴一张,哇啦喷出大口不知是茶水还是血,或者是两者兼有的液体。

“皇上!?”

眼见康熙整个人软倒在龙椅上,大殿里顿时一片混乱,宛如末世降临。

【本卷终】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可惜,可喜

八月盛夏,广州西关下九甫,一处依江豪宅正锣鼓喧天,从正门一路朝里,红绸飘舞,彩灯四挂。一个身着喜服的大胖子正守在内堂门口,朝着络绎不绝道喜的宾客回礼。

广州安合堂、粤璃堂的东主,洋行的安合官,这些昔日的名号,都不如粤商总会会首的名号响亮。今日是他迎娶二十七、二十八房侧室的喜日,各方商贾名流都上门来贺喜了。

“安会首真是稳如泰山啊,这要是在京里,多半还要被官老爷扣一个不敬的帽子,正是龙体不稳的时节,你还大办喜事。”

一群服色华贵的大人物走近,一边说笑,一边朝安金枝拱手道贺。

“嘿……龙体已稳住了,真是……可喜啊。韩老兄、于老兄,诸位,里面请。”

安金枝这话说得言不由衷,那“可喜”听上去也颇像“可惜”。

众人默契地递着眼神,在安金枝的引导下进了私密的茶厅。

“安会首这场面摆得够大,估计大半个广州城,不,大半个广东省的当家都来了。”

湖南聚盛行原本的于掌柜,现在已是于当家,随口调侃着。

“我这算啥,等我那女婿办事了,你们可要好好瞧瞧那是什么光景。”

安金枝赶紧谦虚地摆手。

“你那女婿可是天王,怎么都没得比,可你这丈人还是能强过他一桩,比如这侧室的数目。”

湖南隆兴堂的韩当家也在开着玩笑。

“那怎的一样?他要做他的天王,我只做我的人就好。”

安金枝拍着大肚皮,憨憨地笑着。

众人也都跟着笑,一边笑一边传递着眼神,最后跟安金枝一同叹气,“可惜”。

可惜什么,某上还有气,北边没有乱……

两个月前,正是广东局势凝重到了难以喘息的时刻,粤商总会成立,李肆杀官,镇压了永安匪乱,同时还痛打了官兵。这一连串消息,跟着更早前广州之乱,乃至佛冈一战的真相,从各个渠道传到了京里。

商人们被李肆近乎于胁迫地拉拢入伙,正缩着脖子,等着朝廷挥刀下来,好计算自己在李肆和朝廷之间,到底该如何投机取利,却不曾想……

康熙病倒了,据说还很严重,更有知内情的人透露说,是在朝会上气得晕迷吐血,躺了好几天才喘过气来,还大招西洋医生诊治。

其他人的反应不得而知,可在广东做生意的商人却很清楚,当然是被李肆气的。

“赵制台连带管将军都被招回去陛见,看来李天王确实让今上头痛不已,难下狠心。”

韩当家悠悠说着,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李天王背后还有咱们呢,这可正是把规矩落定的好时候,就算以后有什么变化,这规矩敲得铁了,官老爷也不敢再伸手太狠。”

于当家心气很足,这两个月来,粤商总会朝着广东铺开的工商规矩,就像是剪断了勒住他们商人脖颈的绳索,商货在广东一路同行无阻,只需要跟青田公司的商关部打交道,千百年来,商贾何曾有过这样舒坦的日子?

“是啊,如今我在曲江采煤,再没官老爷敢说三道四!”

一个浑身金灿灿的瘦小汉子笑着,露出了满嘴金牙。

众人都下意识地点头,虽然摊了会费,可买来的却是真金实银的便利,论起做生意,李天王和青田公司的信誉,那可比官府硬得多。

“只是这样的好日子,多半不会太长久吧……”

有人这么叹气。

“管他多久,得一时利就算一时罢,再说了……”

韩当家悠悠看北,扇起了扇子。

“只要没到那等黑白分明的境地,咱们也能使得上力气嘛。就像早前青浦货站,那货仓不也靠着咱们自己护下了吗?有时候,也不能老观望,风色还靠大家推,这里终究是广东,不是江南。”

韩当家这话引得众人都微微点头,如果是江南,早前噶礼的例子就摆在那,朝廷可不会坐视他们商人抱团争什么,可这里是天高皇帝远的广东,还有个李肆。

“听说李天王最近要整顿海关,咱们都想知道是个什么章程……”

接着众人又聊到了粤海关,安金枝呵呵笑着打起了马虎眼。

就在这时,外面的喧闹声有了变化,鼓乐依旧,人声却没了,显出一股沉凝,接着就是整齐而密集的急促脚步声,哗啦啦如潮声一般,间或还夹杂着短促有力的号令,一股肃杀之气骤然弥散开。

“我那女婿来了……”

安金枝摆出一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片刻后,大队蓝衣银盔,荷枪实弹,刺刀明亮的士兵涌进了厅堂,为首一个裹着瑶家头巾的汉子警惕地四处检视了一圈,确认没什么危险后,又退了出去,接着才是一个戴着半高直筒帽的年轻人在亲卫的簇拥下现身。

一时间,所有人都朝这个年轻人躬身行礼,“李总司”、“李县丞”、“李老爷”的招呼纷杂不迭,而他们心中却有着一致的称呼:“李天王”。

“安爷子,贺喜贺喜,不得不来一趟,也不得不……”

李肆朝着安金枝拱手,然后指指周围这一圈侍卫,为自己扰了人家的喜气道歉。除了青浦和英慈院,如今他基本不踏足广州,否则安保可是个大麻烦,不仅有早前百花楼的教训,眼下的广州还是敌我难分之地,而且他自己就是个火药桶。

“咱们爷俩说这些干吗,呵呵,来来,我带你去见新人。”

安金枝一点也不在意,赶紧牵他去见未来的“姨娘”。

“阿肆啊,大家都说可惜呢,你要下药,也找点猛的下嘛。”

龙高山带着亲卫在左右开道,身边只有李肆,安金枝说话也直接了。

康熙没死,没被李肆的药毒死,这是很多人在肚子里转悠的猜想,对已经加入粤商总会的广东商人来说,真是可惜。康熙真要死了,北面怎么也要乱上个几年,等到回头想收拾他们,这边也该坚若磐石了。

“这个……真是冤枉啊,我哪来那么大神通?”

李肆苦笑,当这消息从北面传来时,连严三娘都在嗔他不信任自己,这种好事都不跟她说。其他人也都当李肆执行了什么秘密计划,想要毒死康熙,结果未能建功,让他和段宏时都是无言以对。

真当满清宫廷那道道查验是摆设么?这几代满清皇帝权柄独揽,对身边事可是再注重不过,又不是以前汉人王朝的皇权羸弱时期,怎么也难遭下毒而死,更多还是他们自己吃出毛病。

京城小谢钻营打听到了小道消息,康熙清醒之后的第一道谕旨是把内务府上供韶州龙琼茶的相关人等抓起来审讯,没几天就跟着宫里经手的太监们一并处死。

这让李肆啼笑皆非,什么龙琼茶,不过是从福建武夷山移植过来的正山小种,在英德、连州等地由罗恒带着的“青田农林部”推广种植,当作外贸产品出口。太平关的监督觉得这茶比原本的正山小种还好喝,就带回了北京,在内务府里传开,不知怎么到了康熙的案头上。

至于康熙在接报广东的实情,连带“知道”了自己两个儿子的“精彩斗法”后,为什么会把气出在红茶上面,李肆只能感叹,人一旦起了疑心,什么都再难相信,从这个角度来看,还真是他和段宏时的功劳。

得知康熙差点翘了辫子,李肆的第一反应也是遗憾,可接着醒悟过来,康熙可不能死!可不能在这时候死!

的确,这时候康熙死了,那几个阿哥肯定会有一番争斗,北面也一定会乱起来,再难顾广东。可李肆很清醒,满清跟汉人王朝不同。皇帝背后还有一堆满人宗亲,这时候还是权柄没散开的清初,即便乱,也不会像汉人王朝那般乱得需要争取地方势力的支持。在这康熙年代,虽然备受削弱,但议政王大臣会议这个制度架子,影响力还有,再加上宗亲势力,满人应该不会像汉人王朝那般为争位而四分五裂,最多半年,局面就能稳定下来。

这时候康熙死了,上来的会是谁?胤禩?胤禛?

哪个都不好,胤禩和其他候选者的路数不清楚,而胤禛……路数太清楚,时候却不对。而且不管是哪个上台,都没可能再像康熙那样在意脸皮,有自己一套满人治汉人天下的权术,反正都是从零开始,多半是直愣愣挥军杀过来。

想清楚之后,李肆也松了口气,康麻子可不能这时候死,还得为自己的造反大业再扛几年才行。

“今上仍在,可也是咱们的喜事。”

李肆这么说着。

“那么这广东之事……”

安金枝最关心的还是这个,康熙恢复过来,到底会对广东,对李肆,是个什么态度?

就为这个担忧,安金枝才急忙又娶侧室,虽说这做人是十多年的事,可在他看来,晚做总比不做好。

“人的怒火总是有限的,用在了身边事,看身外事就会冷静得多了。”

李肆微微笑道。

这时候已经行到安金枝的内宅,娶侧室的规矩不大,也不是正式办喜礼的时辰,两位新娘子身着普通衣裙,在内宅端坐,等着与安金枝的亲族见礼。

见到两位不到二十岁,千娇百媚的姑娘,朝自己端庄一福,口称“李哥儿”,李肆心说还好自己没跟安九秀办事,不然得称呼……

“以后你可得称呼二十七姨、二十八姨喽,我的计划是年内到三十……”

安金枝还这么说着,顿时让李肆心中燃起怒火,你个漫天洒牛粪的死胖子!

第二百二十三章 医者仁心

夜早已深,人刚刚静,褥乱被斜的床榻上,颤人心扉的喘息渐渐低沉。月光投帘而下,在莹玉般的肌肤间洒落,溯这流光而上,是晕红正退潮的秀美面颊,原本如朗月般的眼睛正半眯着,眼角还有一丝晶莹泪点。

修长手指在男人的胸脯上无意识地划动,盘金铃微微沙哑的嗓音像是在宽宏的殿堂里吟诵诗句。

“洋和尚说,在末日之时,上天会降下弥赛亚,拯救苍生,还有洋和尚说,他们的基督就是弥赛亚,信他就能得救。阿肆,你也是弥赛亚吗?”

搂紧了盘金铃,摩挲着她如丝帛般滑润的肩背,李肆心说盘菩萨是又准备转职修女么?

“什么弥赛亚,什么基督,别去理会那些洋书。不管是上帝也好、神也好,天堂地狱什么的,该有的,咱们这里什么没有?”

听着李肆的叱责,盘金铃却满足地低低笑着,躯体的战栗愉悦还不足以让她把握到这个男人,只有这种命令式的语气,才让她觉得自己是缩在一个凡人的怀里,至少心灵的一角是凡人。

‘道士说,神仙下凡,救苦救难,和尚说,佛陀转世,普度众生,阿肆,莫非你给大家抹开的上天里,都没有他们的存在?”

盘金铃边说边将手指向下划动,虽说每一次都觉又欠下了新债,可与他的欢娱让她食髓知味,怎么也挡不住,就再一次吧,再一次就好……

李肆嘀咕道:“我的上天,就是原原本本罩着大家的……老天……”

他抽着凉气,翻身压了上去,在盘金铃耳边说道:“还不够吗?还不够你嫁给我?”

月光下,白藕般的长腿划着荡人心魄的弧线扬起,盘金铃皱眉咬唇,生生挤出了两个字:“不够……”

日头高升,盘金铃在贺默娘的陪同下进了英慈院里一座小楼,这是一间扇贝般的厅堂,很有些像古时的勾栏瓦肆,只是圈圈座椅规整,扇贝中心凹处是一座讲台,背后那面漆黑墙壁上还留着模糊的白灰字迹,显出了与嬉戏玩乐迥然不同的气息。

厅堂里坐了四五十人,大多都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盘金铃现身,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被数十个男人的各异目光逼视着,盘金铃毫无怯意,反而用她那双亮得能透人心的眼瞳扫视一周,结果是绝大多数男人又都偏开了目光。

“还不够,差得还太多。”

盘金铃这么想着,她怎么会不愿嫁给李肆?可自觉身负着太多污秽,她无法说服自己放开旧日的负累。唯一的办法,就是救人,救尽可能多的人,让自己能挣出地狱。

被这渴望驱动着,她已经不满足于亲手医治伤病,最初李肆让她主持英慈院,一项重要工作就是收徒传习,研究医学。现在她将注意力转到了这个方向上,希望能教会更多的人,救到更多的人。

英慈院一直在招收学徒,会读书写字就行,懂一些医理更好,但又不能懂得太多,否则……

见到人群中还有中年人甚至老者,盘金铃心里有数,这样的情形再常见不过,要命的是昨夜缠绵,怕是没什么心力认真对付。

按下飘飞的思绪,盘金铃开始讲课,这是在向未来的学徒介绍要学的基础知识,以及会从事的工作。一个年轻女子公然对外教习,这很是耸然,但身为广州,甚至大半个广东都闻名遐迩的盘大姑,众人也全不在意,都聚精会神地听着,除了一老一少两个人。

“毫微之下,另有世界,活体万千无数,其中很多都对人有害,我们称为病菌。靠着识微学和相应的采证手法,医家就能分析病菌,确证疫病,甚至可以由此研究人体自成的阴阳,是如何防范和对抗这些疫病。为此我们需要一例例观察对比病菌,实验记录,得出确凿亲证。”

“药学上,我们要对照古方,寻找克制这些病菌的具体药物,这也需要一桩桩反复试验,没有极大的耐心,可是做不得这门学问。”

听到这,那个眼珠子总在盘金铃正焕发着水润神采的面颊上转悠的年轻人插嘴了。

“这些病……菌,大概能有多少种?一个人一辈子能研究完吗?”

盘金铃摇头:“每一种病菌,都需要了解是如何产生,适合存活的条件,传播的方式,对人体的危害,何种药物能够克制等等。我们英慈院这两年来,不过粗粗掌握了十来种,以我来看,一个人要知透一种,至少得花上三五年时间。而病菌大类虽只有数种,却如树木禽兽一般,细类难以计数,一个人……怕是十辈子也研究不完。”

那年轻人撇嘴,显是难以相信:“难不成比天文地理、易学武艺还要博大精深?”

盘金铃正要回答,之前没在她目光下畏缩的一个中年人又开口了:“我且问你,你这病菌一说,医理是循伤寒,还是循温病?”

口气不小,这人显然有一番来历,盘金铃问:“请教先生……”

中年人目光炯炯,神色严厉,肚子里像是憋足了气,只是还隐忍不发而已,听得问话,沉声说道:“鄙人吴县叶桂!”

厅堂里沉寂了片刻,接着众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之前那个年轻人更是瞪圆眼睛高声道:“香岩先生!”

盘金铃杏眼也是大睁,有那么一刻,她那神情简直像极了追星少女一般,显出了一丝狂热。

叶香岩是谁,李肆若在,也不清楚,可要听到其他人低低念叨的名字,他也要摆出一副如雷贯耳的表情,那名字是……叶天士。

瞬息之间,盘金铃已经平静下来,毕竟她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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