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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3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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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同道合,也想借机扶朝鲜自立,如昔日大越那般,自为中华。”

“年羹尧和李光佐是否能如愿呢?关键还是北面大清的态度。若大清主政之人还清醒的话,定会乐见其成,甚至还要帮一把?为何?年羹尧怎么也不可能夺大清帝位,南北之间本就无他立足之地,放他去掌住朝鲜,反而能立一面屏藩。牵动南……本朝之力。所以,年李所谋,定能成功!”

“本朝?是啊,本朝当然不会坐视。朝鲜是华夏藩属,圣道既以华夏正朔自居,自不敢坐视不理,否则就失了人心大义。我看啊,圣道早就在朝鲜下了钉子,伺机而动。北洋水师……哦,舰队反应那么快,肯定是得了圣道密谕。说不定那朝鲜国王,已经献质入国了,当然,多半是被迫的。”

“可年羹尧插手之势太烈,圣道行事太恣意,搞出两桩事来,绊着他向朝鲜伸手,我看呢,圣道在朝鲜是打又打不得,入也不得其门。而且还是想打也有心无力,处处被动。”

“一就是鸦片,之前那范四海把鸦片倾入朝鲜,朝鲜有识之士,以范四海代这一国,莫不视英为寇仇。即便朝鲜国王有心联英,也被这层民心阻着。不在官面上对鸦片之事有个交代,大军入了朝鲜,怕要把大半人赶到北面李光佐那。尽管那人是逆臣,却是逆君卫道,自能得朝鲜民心。”

“其二呢,更麻烦。想必大家都没注意到,西域之事虽无全貌,但零碎细节拼起来,我已看出圣道的西域之策。安西都督那边跟喀尔喀蒙古未有大战,兵锋止于兰州,并不是畏难不进活着粮草不济。最近国中泥石砖瓦业几家公司得了大单,股票大幅上扬,我看就跟西域有关。安西都督多半提出了稳步向北,修路架桥,百里设堡的方略,要自兰州一路向北,重建北庭。这个方略若被圣道全盘允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十数年里,国策都以西域北庭为主,每年军资开销也必须要以此为重!”

“就算还有余力,安南之事还悬着,不管是并还是维持现状,都要耗费巨万银两。加之江南还亏着钱粮,此时真要兴兵朝鲜,我看啊,几乎就要应了穷兵黩武一语。”

这冷面瓜皮帽目光犀利,一下就分析透了年羹尧、朝鲜叛臣李光佐、朝鲜国王李昑以及英华这四方的处境,将朝鲜局势明明白白摆在眼前。而他对圣道皇帝颇为不尊的语气,以及极力贬低英华的说辞,众人似乎已经习惯了,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老尹啊,你就该找家报纸说说这些话,让国人都冷静冷静……”

黄机关,也就是发明蒸汽机的黄卓皱眉叹道,他对这番话是这么理解的,让那冷面瓜皮帽额头微微暴出青筋。

还有人不服道:“仿南洋旧例,以公司组民军入朝鲜就行啊,就像当年在江南龙门,行营一纸公文,就聚拢一支强军!”

冷面瓜皮帽车子后的大个子瓜皮帽嗤笑道:“所以江南才乱成那般模样!到现在还不得不军管。真要纵民军入朝鲜,烧杀掠虐,坏事都要干绝!不把朝鲜人杀绝,自此朝鲜就是南……南面的死敌!别瞧我?那范四海不就不把朝鲜人当人,径直卖鸦片害人掠利么?”

说到鸦片,众人话题转向两院。报上写得明白,西院叫喊鸦片无罪,贸易自由,东院叫喊伤天害理,必须严管,这又是一桩纷争。

听众人也在争到底该不该禁鸦片,冷面老尹不屑地摇头训着众人:“你们啊,太肤浅!鸦片不够是个由头,工商想得利,士人想夺权,两面都是借题发挥而已。圣道怕也是焦头烂额,不知该怎么按平两端吧,呵呵……”

说到后来,似乎圣道皇帝的愁苦模样就在眼前,那冷面老尹忍不住低笑出声。

还在说个不休,监护他们的医嫂出现了,巴掌一拍:“诸位道爷老爷们,休息时间到了,各回各处吃下午茶吧。”

医工们推着小车散了,众人纷纷嘟囔着这日子过得生不如死,就跟囚徒差不多,可脸上却不见一丝哀怨。

“这帮家伙身在福中不知福,浑不知我才是真正的囚徒。”

离得他人远了,那冷脸京腔瓜皮帽幽幽叹道。

“主子莫介怀,咱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活着,活得比那家伙还长,见得他起高楼,见得他楼塌了,现在不就有这迹象了么?两院纷争,看李肆小儿这一国就此列作两瓣……”

大个子在背后推着车,走路还一瘸一拐。说这话时,下意识地回头看看,还怕两个押后监视的“医工”听到。

老尹的笑容却渐渐淡了:“两院相争,李肆是要头痛的。可只要他不是傻子,就该知道让两院面对面地争,自己坐山观虎斗。这两院的格局……妙啊,虽限了他皇帝之权,却就此能握大义,能卸责于外,国中再乱,他手里还有足足的牌。”

他话语深沉,满含无尽的悲哀:“我们看了这两年,其实都明白了。这南蛮国体已固,怎么也难自己塌掉。别看他一国内争不止,却总有泻祸于外的路子。斗得调和不了,这一国就兴兵他国,夺外人之利来平内争。范四海引鸦片入朝鲜,我觉得,不定还是那李肆心知鸦片之害,故意促成此事。”

车子进了一座独门小院,院门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尹真”一名。周围有一队黑衣警差守着,还真是个大人物。

停车后,大个子抱起“尹真”,他还在缓缓摇头道:“这一国真要分崩,那也得周边再无能食之国……”

进了门厅,两人迎上,大个子和尹真都呆住了。

“叩见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两人恍惚了片刻,弹着并不存在的马蹄袖,跪伏在地,蓬蓬磕头。

“见得万岁龙体渐复,臣心那个欢喜啊……”

“万岁身子正好,奴才就放心了。”

两人一边磕头一边哭诉,大个子失声道:“李绂!李煦!”

“别磕啦……徒让外面的小子们笑话,我再不是什么万岁。”

“尹真”自然就是“胤禛”,在龙头山疗养,受多方名医诊治,靠着针灸推拿和良药,原本颈椎以下的瘫痪,居然已降到了胸口以下。除了行动还得靠李卫扶持外,自己已能进食和读书写字。

“李卫、李绂、李煦……我这辈子,成也李,败也李,都被你们李家人给包圆了。”

这三人都姓李,胤禛生起无限感慨。

朝鲜汉城景德宫,一个少年惊慌地道:“这、这是篡位啊,我怎能受这位置!?”

“商原君,你也是李家人,怎么就不能坐这位置?”

一人在下首阴恻恻地道,正是朝鲜领议政李光佐。

“你不坐,难道还要我这个李来坐么?”

李光佐再一句话砸出,商原君呆了片刻,身躯颓然无力地落在了王座上。

“先就王位,待时机成熟,再就帝位。”

李光佐的话如腊月寒风,刮得少年身躯蜷成一团。

“时机?什么时机?”

“朝鲜只有一李,可现在,南北都各有一李。”

少年问话时就已知道答案,再由李光佐确认,痛苦地闭眼流泪,他不清楚那一李的未来,但已清楚自己这一李的下场。

圣道十二年五月四日,大清朝鲜事务大臣参赞左未生在汉城宣诏,称前任国王李昑纵容鸦片入国,毒害苍生,已失君德。大清扶商原君李晽即位,重定朝鲜王政。

五月十日,李昑率一班文武在光州颁布讨年檄文,宣称年羹尧矫诏,祸乱朝鲜,商原君乃伪王,天下人共讨之。为匡扶大义,朝鲜将遣使分往大清和英华。去大清的一路是求大清主持公道,惩治年更要,去英华的一路则是处理鸦片事务,李昑宣称,只有他才有资格代表朝鲜,与大清和英华接触。

时势之潮滚滚而下,浪头之猛,已由不得任何一方再稳坐钓鱼台,各守之前的国策。

第七百七十八章 朝鲜风云:萨长之血和岛津之泪

长崎唐人屋敷西面靠海处,一座三层长楼靠港而起,红墙绿瓦,明式抬梁间,面面剔透玻璃窗取代了旧式窗框,混成一股特异的气息,跟周围矮小的日式木制屋舍形成鲜明对比。楼顶凸起一座尖阁,沉闷钟声回荡在长崎全城,连响了两声。城中日本人互相比划着手指,确认现在是未时四刻,也就是下午两点。

这楼这钟被当地人称呼为“英楼”和“英时”,都是英华北洋公司产业,英华长崎通事所和英华日本商会总馆就在这楼里。

透过玻璃窗,眺望河海相交处,枢密院北洋司郎中陈兴华道:“东西两院在政事堂相互质询,两方的主张怕都要划为泡影……”

由安南而来的通事馆陈润道:“郎中是没见到那番热闹景象,两方先吵后打,几十警差都没拦住,连汤相的乌纱都被踩在脚下,急忙调来天坛护旗的侍卫亲军,这才镇住了场面。政事堂安静了,天坛又闹腾起来,两边人马丢酒瓶砸砖头,应天府尹陈举都差点跪求两面带头的学子们收手。看着吧,报纸上怕还要闹上十天半月。”

陈兴华问:“那鸦片之事有底案了么?”

陈润道:“早有了,国中禁产禁销禁吸食,处置比旧法严厉了许多,但不涉外。”

陈兴华皱眉:“不就跟现在没区别么?都跑国外去种去销?”

陈润摇头:“国外有两面处置,一是推动广南、暹罗这些邻邦也禁鸦片,我们通事馆设立禁毒联合会,统筹各国禁鸦片事务。所以在暹罗、广南、兰纳、万象等国,种销鸦片依旧是犯法……”

陈兴华恍然:“好家伙,禁毒一事,也成了你们通事馆合纵连横的工具。日本和朝鲜,怕也要经此事,被你们拉在一起吧。唔,那另一面呢?”

陈润再道:“另一面就含着不可说的谋术了,前几日建了个西洋公司,这公司将不涉及我英华移民事务,而南洋公司也开始清算扶南、蒲甘、马六甲和亚齐等托管地事务。朝廷给这两家公司发了特令状,授权它们可以另建殖民地,其地的律法都可由其自定……”

陈兴华抽了口凉气:“这是让两家公司独揽鸦片之事?”

陈润点头:“这话不要外传……以缅甸为界,西面是西洋,东面是南洋,鸦片由两家分头营运。”

陈兴华思忖片刻,叹气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吧,借这两家公司阻绝鸦片泛滥。”

这是皇帝和朝廷暗中运作的秘务,两人不好深入,话题转到了朝鲜日本之事上。陈润暂任朝日通事,英华与这两国的外交事务都归他管,而陈兴华的枢密院北洋司也从军事上管治这两国,谈话就毫无遮掩了,此时他们的目标高度一致。

“要日本人出兵!?”

两人低语一阵,陈兴华的语调猛然高了。

“虽说萨摩藩的兵早就跟着我们了,可一直都只用在南洋,朝鲜是日本一直想得之地,这么做会不会助长日本人的野心?”

“国中出不了多少兵,不足以控制整个朝鲜。再说了,能用他人,何必要我英华儿女为朝鲜流血?另外呢,谢知事认为,即便有萨摩藩跟着我们,可日本还是太安静,太一体了,得让他们闹腾起来。”

“你们通事馆,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货色,换个名目……”

陈兴华大致理解了皇帝的意思,转着眼珠盘算起来。

“这倒是可行,不得还得等等。日本可不安静,更非一体,萨摩藩有人站在了李光佐和年羹尧一面,得让他们好好清理门户,另外呢,还有另一帮日本穷鬼也想上咱们的船。今天我还在等一个人,咦?他该到了啊。”

“糟了,迟到了!就是你们这帮马鹿害的!等咱们长州跟天朝结盟了,要什么唐物没有?”

巷子里,几个武士模样的人急匆匆走着,领头之人暴躁地呵斥着部下。

“黑桐殿,大英真能接纳我们?萨摩藩跟他们关系很好呢!”

“是啊,咱们又不像萨摩藩有琉球的关系相连,拿什么去取大英的信任……”

部下们还在说着丧气的话,长州藩毛利家作事奉行黑桐干也愤怒地啊呀喊叫起来。

“我们长州人什么都没有,难道振作自强的骨气也没有吗!?”

他逼视着部下,目光如炬:“萨摩人能赌上性命,跟天朝一同征战南洋,我们长州人怎么能认输!?”

部下被黑桐干也的凛然正气压住,羞愧地低下了头。

“哟嗬……”

一声轻浮的招呼声响起,接着一群人在巷口出现,虽然都是武士打扮,一身煞气,却跟这帮长州人气质迥然不同,不仅腰挺得笔直,脚步也份外整齐。

“毛利家的软脚虾,什么时候也敢跟我们岛津武士比勇敢了?当年关原大战的罪魁祸首是谁,不就是‘勇敢’的毛利家么?”

一人抱着胳膊,满脸不屑地道,黑桐干也皱眉盯了好几眼,才认出此人:“高桥义廉!?你不是在南洋么?”

高桥义廉道:“怕了?就想趁着我还在南洋,趁着我们萨摩藩出了叛徒,就来趁火打劫!?”

黑桐干也咬牙道:“什么叫趁火打劫?你们萨摩藩凭什么代表整个日本?等等!这里……”

哗啦啦一阵响,高桥义廉身后的武士全都掏出了短铳,还一人两把,黑桐干也声音尖了:“这里是长崎!是幕府之地!天朝使节就在英楼等着我!”

高桥义廉哼道:“只有我们萨摩藩,才是日本的国门,除了萨摩藩,其他人再没必要跟天朝相见!我就是要在天朝使节的面前,以鲜血来证明这一点!让天朝知道,有我们萨摩藩代表日本,就足够了!”

追着话尾的是高桥义廉骤然松开的双臂,两柄短铳握在手上,高桥义廉嘴角冷冷一掀,扳机扣动。

蓬蓬两声,两团血花在黑桐干也胸口炸开,他退了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看胸口,再看看高桥义廉。

“巴嘎……”

黑桐干也拼尽剩余所有力气,拔出了长刀,只迈出了一步,就重重扑倒在地,血水急速自身下蔓延开。

“萨摩贼子!”

剩下的长州武士纷纷拔刀,可迎接他们的是一连串的轰鸣。

看着一地的尸体,高桥义廉道:“外人的血流了,该轮到家里人流血了……”

身后的部下们立定踏步,高呼嗨咦。

英楼,陈兴华等了半天,除了之前那道枪声,再无半分音讯。当楼钟再度敲响一个钟点时,一个武士出现在英楼下,看着这人恍若丈量土地的整齐步伐,陈兴华先是皱眉色变,接着又若有所思。

“朝鲜因我英华而分崩离析,日本也开始流血了……”

陈润问他要等的人怎么还不来时,陈兴华深沉地道。

鹿儿岛城天守阁,沉重的脚步声从下方传来,阁中围坐在岛津继丰下首的家臣们豁然起身。

什么人!

居然敢不脱鞋就进城中御所,还直上天守阁!?

脚步声越来越近,哗啦一声,门帘被拉开,一只又粗又笨重的皮靴踩了进来,毫不留情地在上等兰草编织而成的华贵地席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当第二只靴子出现,第一只靴子拔起时,那脚印似乎染着鲜血,刺得在场众人脸色发白。

“高、高桥!?”

红衣灰裤黑马靴,衣领和肩头的金星在天守阁内的光线下散发着迷蒙的晕光,右手抱着竖起高高锦羽的圆筒直帽,左手握着刀柄,高桥义廉扫视众人,无人敢与他对视,而更有一个人缩到了角落里,似乎在找着能钻进去的地缝。

再看向上首的藩主岛津继丰,高桥义廉两脚一并,马靴碰撞,发出震人心肺的脆响,他深深鞠躬道:“殿!我高桥,回来了!”

家臣们纷纷清醒过来,怒声讨伐高桥的无力,岛津继丰却心虚地道:“回来就好,这些日子,你跟大家都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高桥怒声道:“殿,我就这样休息了,我们萨摩藩,就再没未来了!”

家臣们哗然,高桥逼视众人:“难道我说得不对!?你们是在商议什么?商议怎么遮掩某人的罪行!?义仓!”

这一声吼,把角落里那人吓了一哆嗦,接着近于失控地叫道:“无义之人,我以无义还之,有什么不对!?以前不都是这样的么?”

“以前?以前大海是天下人的大海,现在却不是了,是大英的大海!我们萨摩藩要跟随大英天朝,在这大海里生存,而你……让我们萨摩藩犯下了大罪!”

高桥的指控让岛津继丰也微微发抖,脸上满是悔恨。

岛津继丰当然后悔,之前按他并不清楚朝鲜局势,只以为伊集院义仓是在跟范四海作对。可后来才知道整件事情的来由,当时就几乎瘫在了榻榻米上。抢鸦片事小,跟李光佐和年羹尧站在一起,阻扰英华入朝鲜,这事就太严重了。

英华枢密院代表陈兴华发来信函,质问萨摩藩此举的用心,要求交出凶手,等候英华处置,他正召集家臣商议对策,却不想高桥居然从南洋赶了回来。他怕见到高桥,不仅是觉得有愧这位年轻而有为的重臣,没遵守君臣之间的约定,还因为他很清楚高桥的态度。

萨摩藩是天朝在日本的代理,错了三分,要拿出十分的态度来认罪,否则已经外于幕府的萨摩藩,再也难以生存。

“赔偿?赔偿就能免罪!?凶手交给大英处置?这也是诚意!?”

高桥哗啦拔刀,蹬蹬直逼伊集院义仓而去,对方惨叫一声,再朝阁中另一处角落逃去,家臣和近侍们涌了上来,虚张声势地呵斥高桥君前拔刀,太过无礼。

“义仓,你切腹吧……”

高桥这一动,岛津继丰再也无法回避,哀声下了令,这将是藩中第三个因英华之使而切腹的重臣了。

伊集院义仓绝望地低叫了一声,然后蜷缩在角落里,近侍拖下去时,一股溢着臭气的水渍在地席上划过。

高桥看向家主,还不罢休:“这样还不够!殿,你的责任呢!?”

家臣们愤怒了,七嘴八舌地讨伐高桥,他毫不为意地道:“只有这样,天朝才能看到我们萨摩藩的诚意!否则他们随时能丢开我们,扶持别藩,比如长州藩!”

包括岛津继丰在内,众人都惊呼出声,长州藩!?那帮同样苦逼穷逼到极致的毛利猴子!?他们真勾搭上了大英,萨摩藩刚刚过上的好日子,真要化为泡影了。

高桥接下来的话让众人先是欣慰,再魂飞魄散:“我已经杀了长州藩的使者!向天朝证明了我们萨摩藩的决心,现在就必须拿出跟决心等价,甚至更多的认罪诚意!”

岛津继丰惊恐地看着高桥,这个高桥,居然决绝到这种地步,直接杀了使者……

再一审思,岛津继丰不得不承认,这是最佳的选择,也只有这么决绝,才能让大英明白萨摩人的决心。当然,如果不在伊集院义仓一事上也表达出同样程度的认罪悔过之心,这决心就要被大英理解为跋扈。

岛津继丰扶着手案,泪水自眼角滑落:“我……我隐居……”

第七百七十九章 朝鲜风云:雄赳赳气昂昂,打到鸭绿江

当陈兴华在长崎英楼见到高桥义廉时,已是八天之后。

陈兴华淡淡地问:“伊集院义仓和八十二名部下的人头,继丰君隐居,这样就够了?《工商时报》和《黄埔新报》你该看过,上面说的是什么?斩尽倭寇……”

在家主面前都昂首挺胸,悍然逼其退位的高桥,此刻笔直站着,两手贴裤缝,脑袋垂在胸口,背上的汗渍线异常明显。

“陈样,如果再加上我高桥的头颅,能平息大英舆论的话,我现在就剖腹!”

“屁话!你身上穿的是什么?红衣!虽然裤子还是殖民军的,可你们也算半个红衣,怎能跟其他人相提并论?”

陈兴华冷声斥责着,高桥眼角湿润,用力点头道嗨咦,又觉不对,换成汉语的“是!”

“既然是军人,胆敢以己意行事,狂妄!朝廷要怎么办,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你若是就记着自己的萨摩人身份,忘了红衣的身份,我虽不掌军,也能便宜行事,把你这等狂徒正了军法!”

接着的训斥语调又是风轻云淡,却如雷云一般,压得高桥喘不过气来。他先是惶恐地认错,再小心且不甘地道:“有我们萨摩人为天朝服务就够了,长州的毛利猴子,又没本事又没信誉,怎能让他们来蒙骗陈样……”

陈兴华不耐烦了:“闭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高桥松了口气,总算是揭过了。以后干脆派忍者去山口城潜伏,看毛利家中谁提联英就杀了谁……

可再听到陈兴华一语,他脸色刷地就白了。

“萨摩藩的责任已了,可日本的责任没了!伊集院义仓不仅是萨摩人,更是日本人!通事馆已向将军递送信函,要求幕府赔罪和清偿!”

陈兴华这话说得真没错,对英华来说,袭击国人的先是日本人,才是萨摩人,萨摩人赔罪不过是安抚了皇帝和朝廷,而英华民心都还盯着幕府呢。

一旦问责幕府,幕府自然又要将压力传给萨摩藩,这是进一步将萨摩藩推向英华。

高桥本是乐见态势如此发展,可想到幕府的压力,他忽然觉得,以萨摩一藩来背负整个日本,是不是过于沉重了……

“你回琉球,准备整编部队,备战朝鲜,嗯,没错,朝廷多半是要幕府默许募日本兵和在日本转运粮草。”

陈兴华再丢出一枚炸弹,高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备战朝鲜!?

釜山,朝鲜国王李昑也惊得怀疑自己得了幻听。

“用倭人为兵?这、这如何使得!?”

壬辰倭乱让朝鲜几乎亡了国,李昑无论如何也难以明白,英华为何要让日本人入朝鲜,帮他夺回朝鲜。

陈润摊手道:“王上,你手下已无可战之军,而我英华,重兵陷于西北和南洋,仓促也难以调回,并且……英华人心并非都在王上这边,对他们来说,朝鲜既不屑于认我英华为华夏正朔,我英华自也无帮扶朝鲜的责任。”

此时已是五月下旬,李光佐靠着“灭毒驱虏”的大义得了北面士大夫和民人支持,再靠年羹尧的银钱军备得了军队支持,除了忠清道南部,全罗道以及庆尚道,其他各道都向新任国王李晽称臣。李昑能控制的国土已不到全国三分之一,军队不足一万,地方政务混乱,南面又是深受鸦片之害,严重缺银钱之地。

陈润到了釜山,跟李昑商讨英朝两方的协作事宜,先通报了英华朝廷对鸦片贸易的态度,得知只要跟大英结交,国中立法,加入禁毒联合会,就能阻住英华商人向朝鲜贩毒,李昑非常欣慰。可说到联手反年李,复王政,英华是这态度,李昑心口就是透凉。

是啊,当年大明入朝鲜抗倭,是因为朝鲜认大明为宗主国,现在朝鲜跟英华又没什么关系,之前还跟年羹尧一道跟英华商人为敌,虽然真正目的的阻绝鸦片贸易,可两边的关系显然没好到让人家被打了脸,还巴巴地带兵入朝,为自己的王位流血。

“小王这就奉表递文,尊英华为天朝,圣道陛下为大皇帝……”

李昑赶紧允诺,尽管这也会有压力,但内外权衡,他也必须要自己来解决这些压力,不可能就当伸手党。

陈润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晚啦……早早上表,朝廷自能早做准备,如今是怎么也抽不出兵了,就只能靠伏波军,护着王上的安全还是没问题。”

白延鼎的北洋舰队早早就进入朝鲜南部海域,确保大军入朝的海路安全,同时阻绝年羹尧与朝鲜的海路联系。为此李泰参挣扎着重伤之躯,率剩余水师退到了朝鲜西北海域,正整军备战。

但北洋现在就只有两个小营的伏波军,加上随船伏波军,还不到三千人,不可能承担夺土复位的任务。

李昑经常看英华报纸,对英华军力也有大面上的了解。在他看来,英华怎么也能挤出两个师上万人入朝,有一万红衣,足矣光复整个朝鲜。这陈润的话自是托辞,李昑也能理解,凭什么要让人家为自己流血?

可让日本人入朝,这更难接受,原本自己还能以君臣大义聚着的人心,怕也要全部散了。

事情就麻烦了,靠李昑自己是顶不住李光佐和年羹尧联手的,英华的海军又只有保李昑这个朝鲜国王,没有保整个朝鲜的心思,用日本人吧,又接受不了,岂不是死路一条?

“陈通事,只要能复朝鲜王政,惩治反贼,但凡不伤朝鲜国体,损一国根基之事,小王都能允的……”

李昑无奈,只好坦诚相对,说吧,到底要我出什么价码,你们才肯出动红衣?

陈润笑了:“王上,在下并非要挟,朝鲜于我英华,也无甚大利……”

无视李昑因自卑、羞愧和微微愤怒而涨红的脸颊,陈润再道:“用日本人是真不得已,当然,怎么用,朝廷自有名义,助王上安抚朝鲜民心。而英华一国求的就是睦邻相善,通商自如。虚名浮面,我英华一国并不在意,实际上,大皇帝还有言,只要朝鲜能开国门,大皇帝有意……”

这话李昑是信的,英华本就是重利重商之国,待南洋诸国如盟邦而非藩属,立国后也再没用华夏历朝历代那种朝贡封藩制。甚至脚下的安南大越朝,都还允许他们自己用自己的帝位帝号,并未干涉。

再听到陈润后面的话,李昑脸色由红转紫。

“真的吗?真是这样,李光佐又何苦来哉!?呵呵……哈哈……啊哈哈……”

李昑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既然天朝连名目都想好了,小王也就不推脱了,陈通事,下国朝鲜,叩请天朝大军入朝鲜!”

李昑正衣冠,深长拜,陈润坦然而受。

汉城议政府,李光佐铁青着脸问左未生:“南蛮已动海军,还有蓝衣兵护着废王,之前大将军所料有所疏失啊,还望早早准备。若是不赶在南蛮红衣大举入朝前,夺得朝鲜全土,握得朝鲜大义,下官早怀死志,怕大将军与左先生的谋划,也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左未生点头道:“锡保所部该已过鸭绿江了,放心,他们都作你们朝鲜官兵装扮,既是安你朝鲜人心,也是安我大清朝廷的心。你也知道,此事两太妃、十四爷和皇上,都是隔岸观火,只要大面上不落下把柄,名义之事,他们都不会马上偏向废王。”

“至于大将军人马,你也看得明白,你们水师太弱,海路难走,大将军的人马也不可能走陆路,因此还得看时机。”

李光佐有些烦躁地道:“下官说的不是这个!废王的两翁主已逃脱,宗室女里也未有合适人选封为翁主,下官已认了让小女为二公子之妾,也算是暂时有个交代,大将军和左先生之前按所言的帝位……”

左未生打了个哈哈:“帝位……就这么急么?废王都还在呢,太妃和十四爷那边怎么也得等到废王去了,才不会跟大将军在这事上掰手腕。此时真即了帝位,领议政你真不怕大将军脸一翻,入朝大军是为讨伐逆藩而来?”

李光佐愣住,许久之后,才颓然长叹:“是,下官是太过心切了。”

左未生也沉默了,心中却暗道:“你真马上立起一个朝鲜皇帝,不是逼着大帅跟朝廷翻脸么?当初哄你入局的幌子,居然还当真了,愚人啊……”

两人正相对无语,一份急报送来,李光佐拆开一看,整个人似乎瞬间就石化了。

隔了好一阵,本没太上心的左未生也皱起了眉头:“领议政,是南蛮红衣入朝了么?这般失态?”

李光佐闭眼,深呼吸,将书信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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