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草清-第25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南蛮对决,折损甚重,以至现在旗人对出战之事尤为忌惮,现在不闹,他还心里没底,就怕上了阵再闹呢。
雍正不仅沉得住气,还纵容旗人这么闹,原因是他要行惑敌之计。张廷玉曾建言说,南蛮消息灵通,北面一出兵,不定那李肆就要在南面收兵,转头北上。
因此由得西山大营的旗兵闹闹,让那李肆觉得自己翻腾不起风浪,不放在心上,推着他进一步陷在南洋,然后再大举兴兵,定能收到奇功。
对于此战设想,雍正早就想得通透,他当然没打进南蛮腹地的心气,跟张廷玉等军机大臣商议的结果是,趁着南蛮兵力空虚,从江西方向狠狠打进去,吃掉南蛮一部分佯动的兵力,再复江西全境,就算竟了全功,而这样的功绩,既不会惹得李肆狗急跳墙,又会给自己,给大清留下一道辉煌战功。至于后面的事情……李肆重里子,到时把里子让足了,面子站稳,他雍正就算是超越了先皇康熙的中兴明君。
因此雍正对书案上那件件兵部奏报不怎么在意,他更在意的是,别弄假成真,到时候真的拉不动这些骄兵了。
“无妨,一个字:杀!”
再想到之前在圆明园震慑朝堂,信心就在雍正心胸间流转,再看看那些奏报,他冷声一笑,别看现在跳得欢,到时朕可要拉清单。
“皇阿玛……”
盘算着时辰一到,到底先拿谁开刀,弘时求见。
“皇阿玛,八叔……阿其那已难成祸患,皇阿玛真的不能放八叔一马?”
弘时进来,砰的一声就跪下了,是来替阿其那求情的。雍正冷冷看着弘时,好一阵后,朝外一指:“滚!”
弘时自小跟阿其那一家关系就不错,早前那几年受雍正默许,还经常跟遭圈禁的阿其那来往。雍正知道,这个儿子对自己处置阿其那有意见。
对这个儿子,雍正一直都很失望,气量狭小,为人偏激,听风就是雨,比弘历差远了。起码弘历受仪仗的气度就是稳稳的,天生有帝王之气,而这个弘时却怎么也上不了台面。眼下一国都在盯着南面之事,连未成年的弘历都求请逢差,这个成年阿哥,却连一点毛遂自荐的心气都没有,还老在那些个狗屁事上掺和。
雍正对弘时早就没什么期望,所以情绪表露得格外直接和决绝,弘时浑身打着抖地退下了,还没出殿,雍正冷哼一声,再把他吓了个哆嗦。
赶走了弘时,雍正继续盘算自己的进军大计,心中还有余裕溜过这样的念头:“想必李肆也快收到我出洋相的消息了,你就偷着乐吧,还有更大的乐子等着你呢!”
黄埔无涯宫,李肆不在意地道:“瞧鞑子那般德行,一个西山大营,竟然动弹不了,还想趁咱们分身乏术来吃豆腐,真是做梦。”
政事堂首辅汤右曾、次辅范晋和枢密院知政苏文采都在,这就是个小型的国务会议。
苏文采翻着资料,摇头道:“官家,不可小视。西山大营六万人,武昌大营还有三万绿营,其中半数也编练了多年火器。如果雍正真要下大力,还能从察哈尔凑个两万马队,再加上田文镜的两万江西绿营,到时候可是十三万大军!咱们在那个方向只有虎贲军一军,还分散在江西湖南两处。”
范晋也道:“西北的岳钟琪还握着近十万绿营和喀尔喀蒙古兵大约两万,如果雍正决绝,舍掉西北,回防荆州西安一线,还能在湖南方向策应,这可是二十来万人!跟早年康熙聚兵二十万可不同,这些兵大半都是全新编练的火器军,用的是燧发枪。”
汤右曾沉沉点头:“缅甸和爪哇之事,必须尽快了结!”
李肆依旧不在意,八面出击,雍正会跳出来的可能性,在定下出兵计划时就早预见到了。他懒懒地道:“之前不是有预案么?照着预案办,跳梁小丑,不足为虑。再说了,等他们把大军拉到江西,怎么也要三四个月,到那时缅甸和爪哇之事也早了结了。”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可配上李肆那倦倦神色,众人都微微讶异,有些奇怪啊,官家对军事可从来不含糊,怎么感觉今天有些怠政的模样?
李肆还没察觉三人的目光,哈啊打了个哈欠,挥着袖子,示意会议结束。
“官家这模样……有点像……”
“脚步虚浮,面色潮红,莫非……”
“老夫去问问中廷!”
三人出了肆草堂,思绪不约而同地飘到同一个方向。
汤右曾跑去中廷刺探消息,范晋和苏文采出了大中门,行在天堂高道上,见着左右休闲的游人,对视一眼,都是无比感慨。
官家不把雍正的动向当回事也是正常的,眼下英华国力鼎盛,四川、缅甸和爪哇三三路大军三十万,为的是百年安宁,并非全因战事陷在外面。雍正打过来,即便没有虎贲军,靠着国内新组的卫军都能应付。
鞑清在北面有异动,可能侵攻南面的消息,已经陆陆续续在报上有所透露,可见天坛广场上这些游人,一点也不在意,嗡嗡议论声里,更多是在谈明年的十年圣庆会是什么花式,东洋南洋有什么奇珍异宝,国中人心安定,对皇帝,对朝廷,对军队信心无以复加。
“洛女飞天图啦,绝世之作!不识货的别凑热闹……”
“秽乱?违法?官家都有私藏,咱们老百姓买卖这东西算什么?”
接着从人群里传出来什么了不得的声音,两人疑惑地对视一眼。
吩咐侍从将那人带到近前,却是个游贩,背满竹篓都是画卷。游贩也不认识两人,只当是贵人买画,兴高采烈地取出一卷,在两人眼前展开。
那一瞬间,不仅范晋苏文采两眼铮地一亮,身边侍从也都呆住了,像是有一根粗大铁钉,从百汇直戳到涌泉一般。
一副画,一副很普通的飞天画,可不普通的是,那妖娆飞天,除了薄薄纱挽,胴体尽皆呈现。画卷用色明丽,阴暗凹凸层次丰满,用的还是天庙写实摄华技法。丽色柔躯,直愣愣撞入人的眼帘,似乎都能听到哧哧的喷鼻血之声。
“这可是南关洛行首飞天图!看这相貌,看这身段,这可是照着活生生的妙人儿画出来的!这一副三百两,瞧着是老爷们垂询,我才拿出了这幅可以传家的大作!三百两,便宜啊!”
贩子一边急促地说着,一边四处张望,自是也觉得这种画扎眼。
“洛……行首?西关洛参娘?她,她怎能容自己这种画在外面流传!?”
苏文采太过惊讶,说话都结巴了。
“洛参娘可是天仙下凡,怎在意这般世俗忌讳?这画还是边大家亲手画的!”
贩子不屑地回道,还把国中巨匠边寿民扯了出来。
范晋在一边乐了:“真是边大家的画,你三百两就卖?来来,再让我看个明白!”
贩子脸色一变,扯过画卷,扭头就跑了,原来就是一副赝品。
“这、这是什么世道?”
苏文采还憋着脸跺脚,范晋却哈哈一笑。
“什么世道?好世道呗!怪不得官家都无心凡尘,怕是也沉浸在仙乡里吧。”
第六百七十二章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咱们这园里可已经有好几头狼了,准是把四哥哥吃得太狠,才在外人眼里落了形迹。汤相都找到中廷六车那,拐着弯地探话,问四哥哥是不是伤了身子,老实交代,是谁伤了四哥哥的元气!?”
黄埔无涯宫后园,年已二十六七的关蒄,开口依旧带着一丝少时的娇憨,再配上她那月牙眉,即便叉腰扮茶壶状,也显不出什么威慑力。
“我忙着教孩儿们练拳,一天累得要死,才没有……那什么呢。”
严三娘面颊一半青一半白地嘀咕着,白的一半似乎是有些心虚,青的那一半显然是被关蒄的“狼论”给气着了,年过三十的女人,最忌讳的就是听到那个字。
“我就是想啊,可惜……”
安九秀悠悠抚着大肚皮,她又有了六七月的身子。
“关蒄认真起来好了不得呢……”
萧拂眉掩嘴低低笑着,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看我做什么?成天埋书堆里,一股霉味,你四哥哥才没什么兴致。”
朱雨悠更是淡定,末了再加一句:“我和严姐姐、萧姐姐,还有安姐姐,都是老太婆了,也就某人还撑着小姑娘的嫩脸,怕是贼喊捉贼吧。”
关蒄恼怒地跺脚:“这半月我都忙着料理账目,连自己的日子都让了出来,怎么会是我?”
大眼睛滴溜一转,落到正缩在角落里的两个身影,被她目光一罩,四娘和宝音赶紧摇头:“不是我、不是我……”
关蒄不爽了:“那到底是谁!?难不成四哥哥还跑出去打野食了!?”
一阵抽气声响起,大家都看向负责随身侍卫的四娘。
“南关十里长堤,十八行的行首个个如花似玉,还各有一身曲艺绝技。”
“黄埔西楼的异国风色也是一大盛景,朝鲜和东瀛的不说了,什么葡萄牙、西班牙、法兰西和意大利的洋姑娘,让人目不暇给。听说还有波斯女奴和昆仑女奴,专供猎奇艳客。”
“越秀山庄里的江南风色更是不错哦,听说是专养扬州瘦马的江南客联手打造的,那里的姑娘才情满溢,艳色超绝,可是读书人风花雪月的最佳去处。”
一说到外面的“风色”,这帮婆娘们也顿时来了兴趣,说得关蒄一张俏脸更是煞白,盯着四娘的目光也开始喷火。
四娘脑袋摇得有如拨浪鼓:“没有没有,官家哪里有功夫去那些地方呀?他真要去,我还不拔刀当场把自己戳死在地上,娘娘们的交代,四娘可一点都不敢忘。”
眼见这场“后园生活作风会”即将转入批判大会,萧拂眉终于挺身而出。
“好啦,别逗关蒄了,还是赶紧说清楚吧,今明也都让着关蒄。别担心,官家也就是有些燥火,这几日泻泻,伤不了身,我盯着呢……”
萧拂眉脸颊微红,说到的事让其他几个婆娘也低下了头,关蒄恍然大悟,原来是个个有份呢!
萧拂眉看向朱雨悠:“那些个东西,都拿出来吧,怎么也不能让关蒄吃亏。”
那东西……果然是这朱家公主最会装了!?
关蒄肚子里嘀咕着,就见朱雨悠一脸笑意地从身后摸出几本大书,一股脑地塞到了她手上。
“别叫……”
见关蒄一脸狐疑,信手就翻,朱雨悠还提点了一句。
来不及了,一阵惊呼在云间阁这间私密后堂里响起,直冲而出,把外面值守的女卫都吓住了,一窝蜂地冲了进来。
把女卫们撵了出去,关蒄一张脸红得紫透,指着那书问:“这、这、这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春宫图呗,大家都一副“你装啊,继续装啊”的不屑眼神,都多大的人了,还当自己是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呢。
“哪来这么……这么真的图册啊!?我真是第一次见嘛!”
关蒄嘴里辩白着,视线却还被那色彩艳丽、惟妙惟肖,几乎如真人一般正战斗着的画页粘着。
从古至今就没少过春宫图这种玩意,可关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美的图册,她下意识地以为,这是大画师亲手一页页画出来的,用的还是西洋技法。
西洋油画后园里可藏的不少,不乏光着身子的洋女图。只是摆个姿势,就让人喉干舌燥,而这画册上的却是在赤膊杀伐,关蒄自然被慑得心神晕迷。
“这可是书坊琢磨出来的油墨套印,说是什么四色套印,世间万色都可以混出来,加上精工雕版和固墨厚纸,用来印春宫图,自是最能显出书坊的印工。”
朱雨悠以专业口吻解说着,用膝盖都能想到,这玩意肯定是她搞来的,甚至本就是她掌着的书坊弄出来的。
“一百零八式,式式都有出处,看,这是《玉房指要》的,这是《容成阴道》的……可都是绝学哦。”
严三娘的解说也同样专业,关蒄傻傻地翻到书皮,才看清名字:《天罡地煞房中汇要》。
“你们……”
她的语气极度虚弱,淹没在这帮已进入腐女状态的姐妹的瓜噪声里。
宝音凑热闹道:“娘娘,你看这些女子的面目,个个都有不同,知道有什么来历吗?”
关蒄也咦了一声,的确不同呢,不仅是面目,甚至个个身材都有差别,这是……
安九秀低低笑道:“这些人儿,其实都是仿着咱们应天府三大处的一百零八花魁画的。”
应天府三大处就是刚才说到的南关十里长堤,黄埔西楼和越秀山庄,所谓花魁,自然就是那些红灯高挂处的莺莺燕燕了。
关蒄楞了好一阵,忽然有些憎恶地道:“这书羞人不说,还这般轻贱那些女子,你们还笑?还照着这东西上的招式去跟四哥哥比划?”
堂中沉默片刻,严三娘才摇头道:“妹妹啊,那些女子自己不轻贱,别人又怎么轻贱?你难道忘了,多年前咱们刚来黄埔的时候,就知有那种地方,姐姐我还跟官家嚷过,这一国如果不关了那种地方,就不准他上咱们的床,结果呢?”
朱雨悠笑道:“官家很无奈,结果还是妹妹你收留了官家好几日哦……”
萧拂眉也道:“世事本天成,官家已经下过不少法令了,把那种地方管得死死的,可架不住这个男人世道啊。”
关蒄蹙着月牙眉,噘嘴道:“凭什么就一定得是男人世道?四哥哥行的天道,第一条就是普天之下,人人皆一,这道理说开了,咱们女子跟男子不也是一样的么?”
安九秀在一边笑了:“这个一样,跟那个一样,可不一样,男人能生儿育女么?”
关蒄红着脸强辩道:“我说的一样,也不是要什么都一样,而是说咱们女子并不是天生就低男人一等!”
宝音连连点头:“这个真的有,娘娘怕是不知道,咱们应天府还有一些特异的去处,可是专为女客准备的,叫什么……鸭店……”
婆娘们轰声笑开了,关蒄恼羞成怒,扑住宝音又掐又拧,闹了好一阵才罢休。
“姐姐们……用了什么式样?”
闹过之后,关蒄眯着眼睛在那书上溜着,压低了声音问。
即便是帝王后园,也有这种绝不可外传的情事,而关蒄的责问,更是英华“世风日下”的又一侧证。
如李肆这帮婆娘们的描述一样,应天府三大处各有特色,黄埔西楼讲的是金刀大马的异国风情,直来直去,无甚情调。越秀山庄又太雅,不是学经义博学,至少有举人身份的去了,在那帮古色古香,才气十足的古典美人面前,估计连手摆哪都不知道。而南关长堤则是雅俗共赏的好去处,既有艺,又有色,恰到好处。
今日这南关长堤,竟是一派盛况,在曲艺色三绝的长堤十八行处,乌泱泱挤了大片“恩客”,都撑长了脖子,异口同声地喊着:“洛参娘,现一个!现一个!”
有还懵懂不明的人问,这是为何而来,众人纷纷鄙夷道,你连报纸都不看,还在外面跑啥?
“哎呀!鞑子要打来了!虽然说还没出京城就闹腾得笑话不断,可终究是十好几万人,你们就不怕呢?”
那人急急从报童那买来报纸,一看就吓住了。
“鞑子?秋后的蚱蜢,蹦达得起劲,不自量力的螳螂,还想举臂挡车!?看《中流》作甚?看《南华报》!《越秀时报》和《英华商报》也行,就是不怎么过瘾。”
众人眼睛都不眨地洗刷着,那人一头汗水,赶紧再丢出一枚当十文的银角子,又买了《南华报》。借着旁边的路灯展开一看,惊得连口水都流下来了。
《洛参娘自证娇躯,边大家痛斥画艺》!
这题目就够闪眼的,说的是最近春宫画盛行,尤其是南关长堤十八行里的行首洛参娘,她的春宫画像满大街都在卖,卖家还号称是国中大画师边寿民所绘。消息传得众人皆知,所有男人都恨不得人手一卷。
洛参娘谁不知道,绝色丽人,舞技更是一绝,而且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这种污她清白的画像到处卖,她自然得站出来澄清。
可没想到,她对前来“采访”的各家报纸快笔说,她更恨的是造假之人把她的娇躯画丑了,她可不是那歪歪扭扭蛇妖一般的身段!
“女儿家清白还是小事,把奴家的头拼在不知从哪处蛇洞里钻出来的怪物身子上,这般冤屈,奴家死也不愿受下!”
快笔们问,洛行首你又要哪样呢?
洛参娘一句话把快笔们震傻了,“若真是边大家执笔,奴家又怎敢不解带宽衣?由边大家将奴家这傲人身子留在画板上,这可是能留到后世的美誉……”
这十来年下来,先是圣道皇帝变了天,让这人世天高眼阔,接着是白城学院的道党们出笼,让人心也阔了。之后欧罗巴风物和学问又轰然涌入,除了读书人大开眼界,寻常老百姓也都有了见识。
而其中一桩事也让老百姓们开始习以为常,那就是欧罗巴的“油彩画”,跟天庙的“天画”有异曲同工之妙,更摄人的是,竟有不少油彩画,画的是不着片缕的男女。
这事年前国中还吵过一阵,之前的儒党,现在的墨党都在痛骂有伤风化,朝廷甚至还为此议过,是不是要修订《版律》,加强“风化管理”。
可有识之士都认为,妓院都开着,你来禁春宫画,这是虚伪之举。那时正好李绂在江南以禁淫书为名,大肆烧书。书坊一干势力反击墨党是借苛治风化为名,行钳制人心之实。有鞑子的行为作参照,墨党很快溃败下来,再不提什么风化之事,光屁股洋人的画随处可见。
却没想到,这股风潮很快就改了方向,国中春宫画行业蓬勃兴起,现在洛参娘喊出这激喷鼻血的话语,顿时引发又一股人心浪潮。
边寿民画名大盛,这事不过是躺着中枪,可洛参娘的呼吁印在了报纸上,他也不得不出来表态。而他竟然也发了疯,对报纸豪言道:“参娘敢为天下人之先,边某怎敢矫情退却!?”
听说两人相约在今晚,华灯高挂,专画一幅薄夜飞天图,所以才有了这人山人海,还叫嚣着要洛参娘现身一见。
“风月女子,兴风作浪,不过是为名而已……”
“这名一般人可不敢出,老边说得好哇,敢为天下人之先,他也是瞧出了此事非凡,才敢赌上老脸搏一把。”
“这倒是,若是换在十年前,或者是在北朝,洛参娘一个,老边一个,都是要上铡刀的主。”
“板桥啊,看你脖子伸得那么长,手腕也在抖着,是不是也心痒了?”
十八行附近一处楼堂上,一群穿着儒衫,貌似矜持之人,正凭栏打望着人潮。听那称呼,其中竟有去年出任宝岛知府的郑板桥。
“我是手痒,手痒了……”
郑板桥哈哈一笑,发出一声不知道是遗憾还是赞叹的长声,一杯饮尽,他也是个善画之人,自问师出名家,根底不比边寿民差。可惜这么多年都专心宦途,画工也有些落下了。想到能将莹玉娇躯,由自己的画笔,美轮美奂地留在画布上,还不被世风所斥,这等美事,简直死而无憾。想到这,郑板桥承认,自己真的是心痒了。
远处一阵如雷欢呼,怕是那洛参娘还真的现身了,郑板桥摇头晃脑就吟上了,“秋日醉春风……”
远处人潮中,最初那个买了报纸才搞明白事由的人愤愤地拂袖道:“这不是穿着衣服么?怎的凭白哄人?瞧你们还闹得起劲,好像占了什么大便宜。”
周围一干人等摇头鄙夷道:“俗!真俗!咱们是敬参娘这胆气!人家只给画画的边大家看,画完了也是自家珍藏,你要看那没穿衣服的,对面角落里的画店淘去!事先跟你说明白哦,那些个画,可都是技艺不精的人胡乱画的,连腰腿分寸都没画对……”
缅甸沙廉,炮声轰鸣,巴达维亚海面,船帆遮天,还有一队英华战舰正直奔亚齐而去,圣道九年十月,英华一国,国外战火纷飞,国内不仅歌舞升平,人心还朝着更广阔的舞台升腾而上。
就在李肆终于有了接近现代的“启蒙工具”,享受着关蒄开窍后的香艳服侍,预定还将有一段日子要遭朝堂重臣疑神疑鬼时,北面的雍正,看着飞马急递来的英华报纸,被洛参娘和边寿民的“壮举”乐得开怀大笑。
“国之将亡,妖孽必生,李肆啊李肆,朕接下来的一击,可千万不要生受不住,徒让朕自将虎胆缩了兔穴……”
笑完了,憧憬完了,他再对王以诚道:“那什么画,也找来让朕瞧瞧,看到底是什么鬼物,能引得人心如此动荡。”
映华殿外,弘历的随身太监朝李莲英奉上一叠银票,然后低声道:“四爷想见识见识南面那些画儿,特别是那个边寿民的洛参娘飞天图……”
第六百七十三章 满汉一体,主奴一心
眼见要近十一月,雍正觉得戏份已经做足,看南面的报纸,英华有跟荷兰人和不列颠人停战和谈的迹象,他不愿再等,准备亲临西山大营,以检阅为棍棒,要将这支亲手打造出来的大军撵上战场。
“至高无上的陛下,外藩小臣万般无奈地向您道别,我们的国王已经跟南蛮签订了友好条约,还向南蛮派驻了公使。在这种情况下,小臣等人继续留在这里,将会违背国王的意旨,甚至有可能被冠上叛国者的罪名,因此……”
可决定刚下,西山大营的一帮西班牙教官就向雍正提出辞呈,先给了雍正一记闷棍。经过小谢和安陆两任葡萄牙公使的努力,西班牙跟英华也以《里斯本条约》为蓝本建立了外交关系,互相尊重“主权”。给满清培训军队,这是严重违背条约的罪行,以胡安少将为首的西班牙教官团很遗憾地请辞。
“检阅……是的,我们可以等到检阅完毕之后再离开。”
雍正很不爽,但他对这事的理解,跟胡安等人所述有很大偏差。不过就是夷狄断贡,损些面子而已,他可没领会到,西班牙是将满清算作了英华主权范围。少了西班牙教官,火器军打起仗来,要出什么状况,可就再没人指点了。
不过……能将这些西班牙人用了五六年,也算是值了,因此雍正很大度地没有计较,只是要求西班牙教官团在组织完检阅活动后再离开。
接着雍正召见西山大营的满汉将帅,很严肃地道:“朕要看到这支大军的精气神……”
雍正把这支大军抓得很牢,特设了火器营编练衙门,由军机大臣统管,直管者为一套满汉混杂的班子,职位都叫“火器营编练总统”。
之前被雍正杀鸡儆猴,夺了郡王爵位的宗室锡保就是其中一位总统,另外还有雍正藩邸旧人,兼领满洲镶白旗都统的石礼哈,再加上纳兰性德的孙子,直隶古北口提督纳兰瞻岱,这三位总统管着满洲火器营。
汉军火器营也有三位总统,一个是早年被南蛮抓过,后来放归北面的原广西提督张朝午,可他仅仅只是参赞,无带兵之权。汉军火器营的实权由赵君良、杨鲲两人把持,这两人都是从地方绿营军将中拔出来的,在整个西山大营里最懂“业务”。
“皇上养兵多年,今日正到用兵之时,西山健儿感激涕零,恨不能以死相效!皇上放心,奴才等早已安排好了检阅诸事!”
锡保虽被夺了爵,却又套上了一顶“待罪立功”的帽子,已知自己将有大用,说不定就是西山大营的统兵大将。雍正的交代,他自是细细安排妥帖,一点也不敢懈怠。自然,嘴里更是浑圆无隙,似乎早前席卷西山大营的病伤风波从没发生过一般。
“皇上不计满汉之分,力排众议,容我等汉兵汉将进西山大营,这恩德如天一般高,咱们汉军火器营,可得在检阅里好好露脸,如此方才不负皇上所望。”
汉军火器营里,张朝午动着真情,对另外两位总统这么说着。雍正不计他是败军之将,南蛮囚徒,而且年事已高,依旧委以重任,他当然恨不得把脑浆子喷出来,好证明自己的忠诚。眼下这场检阅,在他看来,可不简单只是一场检阅。
“早前满营大闹伤病,还靠老张镇住了咱们汉营,已是在皇上心中留下了印子。这检阅,咱们也早有所准备,定要让皇上看看,天下还得靠咱们汉人来守!”
赵君良和杨鲲都是没背景的孤臣,跟着张朝午一同抱团取暖,眼见要有大用,也是咬牙拼出了十二分力气。
相比之下,满营的状态就很是不堪了,满营上到各营统领,下到普通小兵,都能走通门路,直抵君前,所以才敢折腾出伤病风波。
锡保跟石礼哈、纳兰瞻岱召集各营统领参领,连番动员,好说歹说,甚至暗中拍胸脯许诺,只要检阅上压住了汉军营,真打起仗来,就可以缩在汉军营后,这才让满营打起了十分精神,伤病风波也才偃旗息鼓。
西山的满汉两大营,在十月下旬,竟又迸发出了火热的练兵高潮,让雍正颇为欣慰。
十月二十八日,秋高气爽,雍正銮驾亲至西山,还带上了大批王公重臣,一场浩浩荡荡的检阅大典就此上演。
汉军营先露面,脚踏鼓点枪上肩,个个头裹黑巾,目光勇毅,布鞋绑腿,号衣整齐,胸前背后白圈黑字的“兵”格外惹眼。一排三十人,二十排为一小阵,小阵排头是鼓号手和棋手,六百多人举手投足,竟如一人,方阵如一块铁板,掠过看台,没有丝毫松散,雍正都连声赞叹:“好!好!这才是我大清的兵!”
一边的检阅顾问,西班牙人胡安暗自得意,这几年训练,训得最多的就是走队列,能做到三十人宽幅,二十人深度,还能这么整齐,就连欧罗巴的军队都做不到。话又说回来,也是汉营这些中国人的服从性很高,才能让他们西班牙教官揉搓出这样的成绩。
“保、家、卫、国!”
“忠、君、护、清!”
“誓、灭、南、蛮!”
列队而过的方阵响起雄壮声潮,汉军营为展现自己的风采,特地在队列式里编进去了鼓舞人心的口号。
“杀!杀!杀杀!”
而口号末尾,随着一阵更有力的呼喊,兵丁们的动作更为摄人。火枪下肩,前举,沉沉一抖,再哗啦啦转了一圈枪花,然后回到肩膀上,一股“肃杀之气”充斥着检阅场,雍正心胸也被激起一股豪壮之气,下意识地鼓起掌来,引得跟着他来的王公大臣们也赶紧跟上。
“不错不错,虽有些呆板,却比往常秋操的九进十连环还显得有劲!”
“这本就是汉人专擅的嘛,咱们满人长于骑射,皇上硬要压着练火枪,自然比不上汉人。”
王公大臣们还低低议论着,之前觉得雍正在西山大营里下的功夫似乎太过,可现在看来,由西班牙人调教出来的火器新军,气势就是不一样。
人群里,老态龙钟的赵弘灿垂泪唏嘘道:“南蛮就是这般打仗的!直愣愣地摆阵,直愣愣地走过来,然后一阵排枪,咱们这边就败了……”
马尔赛抚着自己的伤腿,开始深刻反省:“皇上英明啊,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把南蛮的兵法学了过来,瞧这阵势,就算是城墙,都能直接撞垮了!”
西山大营有满汉各八营,每营又分五小营,每一小营就是法兰西和西班牙陆军通行的营编制,大约五六百人。汉营汇聚八营里的好手,拉出来一个整营三千人,也就是五个方阵。前四个方阵滚滚而过,第五个方阵一登场,顿时再引得场外看台一阵喧嚣。
“刺刀!刺刀营!咱们大清的刺刀营!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