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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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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这还只是一面,海军的战事总结也已经下来了,贾昊没料错的话,这次海军将一下拔起好几位将军,中郎将更会如爆豆子一般跳出来。不是枢密院觉得之前的职衔设置还有问题,需要重新调整,胡汉山等人的肩膀上,早就挂上了将军的龙纹章。

在贾昊看来,陆军在吕宋经受的一番磨砺尤为宝贵,从组织、战术、编制到战场掌控,已经上了一个台阶。这段日子,军队的各项操典,都更新了厚厚一大叠。异日对阵欧罗巴人,心里已是有底,而攻取坚城则更不在话下。

收获……连他们脸上,都是满满的收获之喜啊。

接着贾昊看到那些正在清理城堡的华人,他们唱着号子,调门和动作都格外有力。不管未来是被化作扶南那样的托管地,还是收为直辖之地,吕宋都已是华夏之地,他们将不再是“华人”。

范四海和尤明贵告诉他们,国中正有大批建筑工匠要来这里,帮着他们重建家园。而蒲林这么多人口,朝廷必定会尽快设立官府,还要让他们自起公局。这里不同华夏内土,官府一时难以管到太多的事,就只能靠他们自己的公局来筹办。

跟这些陌生的前景相比,初期将华人们组织起来的天庙,在他们心中却是越来越倚重。平日只能靠宗族抱团,现在也能通过天庙,重新感受到置身华夏血裔的骄傲,往日罗马公教的那些玩意,之前大多是被强迫,现在却自觉地开始排斥了。

华夏之民,受苦太深,仅仅只是能自在地呼吸,能挺身做人,再有衣食饱暖,就已觉入了天国,更不用说,还有美好的前景可期。

这些华人当然是自内心里发自喜悦,可对上另一些正朝码头走去的华人,心绪却骤然沉重。

这是跟英华为敌而被捕,以及从西班牙人的屠杀中逃脱出来的华人,大约三四千人。早前跟西班牙人狼狈为奸,屠害同胞的华商及其部众,已经被挑了出来,处以枪决,剩下这些人被剥夺了所有财产,判罚了三到五年不等的劳役,丢去勃泥挖矿垦荒,再不可能回到吕宋。

这也是一桩收获,贾昊是这么评价这些人的,他还关心着勃泥,有这批人,勃泥的发展也会加快步伐。

算来算去……我好像只收获了一个义子,一条河的名字?

最后贾昊有些郁闷,算到自己头上,似乎有些空虚。金银赏赐将是足足的,四哥儿对待部下从来都很大方,不说青田公司的花红,还经常掏自家腰包,官面上的赏赐都是朝着最高限额给。

但他不怎么在乎金银,至于职衔,也不在意,本就跟吴崖一同,被朝野称呼为皇帝的哼哈二将,大小又有什么意义?

说起来,好像除了打仗,自己也没什么值得在乎的事,自然就不觉得有什么收获了。

贾昊叹气,忽然觉得吴崖很可恶,那厮居然写信来,要他张罗一对西班牙小姑娘……之前给他找的一对交趾小姑娘,还不知是什么命运呢,这个魔头!

叹气之余,他又开始寻思,这事怕不好办,西班牙人可不是交趾人,要能愿意留在英华的,还要是孤儿……

广东廉州府钦州县,一艘华丽的大号快蛟船被前后左右数十条船护着,正朝岸上驶去,远远能见无数人正在岸边迎候,红地毯和銮驾也已摆好。

“啊……终于回来啦,都出海快半年了!”

四娘舒展着身体,像是被关了半年的囚犯一般。

“是啊,转了这一大圈,就这么回来了,什么都没落着,好像很亏啊。”

李肆有些欲求不满地念叨着,后面的话就更不堪入耳了。

“那吴石头,交趾一对,暹罗一对,他还在寻思搞一对柬埔寨小姑娘!简直就是在猎艳南洋!可怜我一个皇帝,居然都没带回来几个异国公主,这皇帝当得还不如手下人快活!”

如果李肆知道,吴崖还在打西班牙小姑娘的算盘,怕是一腔怨气要冲破天顶。

“陛下……”

四娘难为情地低唤着,是为此刻的李肆毫无君王形象而脸红。

“那些国王分明都献上了公主,是陛下自己不要嘛。再说了,石头哥那人就这毛病,不过他倒是很善待那些小妹妹……”

接着四娘赶紧纾解着李肆,她是觉得自己没尽到职责,此行她应该真正承担的“职责”。尽管她成功地以“锤背腿”为台阶,得了李肆的恩宠,但她在床上的表现,似乎完美继承了三娘的传统,让李肆痛并快乐着,由此她颇为沮丧和自责。

“我怎么敢要啊?带了回去,三娘哗啦啦一下分派给侍卫亲军,那可是要搞出外交事件!”

李肆此刻的嘴脸,活像一个被河东狮吼管束的小丈夫。

四娘撅嘴抗议道:“师傅……师傅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李肆转头看住这个俏丽姑娘,笑道:“该叫她姐姐了。”

四娘面颊晕红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这可是乱不得辈份的。”

李肆探手,不知道按住了姑娘娇躯哪处,让四娘低头咬唇,不敢违逆他的“龙爪”,却又不敢有什么动静,这船可不是战舰,船板外就是旁人呢。

李肆贼笑道:“那该唤我作师……公呢,还是夫君呢?”

这么算起来,李肆也是有收获的。

圣道三年九月,吕宋战事平定,但真正的收获,却还要迟到一年多以后。

小谢在圣道四年年初收到吕宋开战的消息,三月收到战事落幕的消息,四月开始跟西班牙交涉。

之前西班牙从吕宋派出的三路报讯求援人马,只有避开福建台湾的那一路人回到了墨西哥。而墨西哥行省派向本国的使者,回到西班牙本土时,小谢已在西班牙王宫向国王递交了吕宋西班牙人的呈情书,请求国王与英华达成谅解协议,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小谢以他八尺不烂之舌,靠这份依凭,外加葡萄牙的协助,以及借势不列颠荷兰之力,逼迫西班牙国王腓力五世接受现实,承认英华对吕宋的所有权。同时在维持大帆船贸易的情况下,让墨西哥行省当局自行处理相关事宜。

墨西哥行省一面向本土求援,一面商讨对策,争吵了许久,终于决定派出舰队,不管是撤侨还是出兵,总得有所动静。可墨西哥行省在太平洋这一面能动员的海军力量全葬送在苏比克海战里了,就只能向加勒比海的海军主力求援。

西班牙美洲舰队司令对远涉重洋,去万里之外殖民地的殖民地作战抱有极大顾虑,同时分派出庞大舰队,对加勒比海的控制又将是极大削弱,推脱到了国王那里。

这一番来回,舰队还没动弹,雷班度总督的通报就到了,舰队不必去了,因为已没了立足之地。

《蒲林协议》是在圣道四年年底签署的,腓力五世只气呼呼签了一个谅解备忘录,将墨西哥行省的海外领地吕宋“转让”给中国,以二百万比索赎买回所有战俘。虽很愤怒丢掉了吕宋,但终究没丢掉大帆船贸易,也不是什么丧权辱国,赔款割地的条约,国王的面子还能挂住。具体的协议,是由英华跟墨西哥行省当局签订。

除了安置那些无力离开的西班牙人外,协议内容跟陈兴华和雷班度的商议相差无几,墨西哥当局允许中国皇帝陛下的私人船只,随同大帆船队来往墨西哥到中国航线进行贸易,数目依旧是一条。当然,圣道五年,在见到那艘比一级战列舰还大的中国商船后,墨西哥当局请求将协议改为“允许两条,但尺寸不能超过西班牙大帆船”,中国方面倒是很通情达理地同意了。

之后这条巨大的中国帆船依旧来往于中国和北美,但因为没到墨西哥贸易,西班牙人也管不到。至于这条船到底在干什么,十年之后,西班牙人和不列颠人才明白。

这场英华和西班牙的短暂战争并没有引起欧罗巴人太多注意,西班牙人虽然丢了吕宋,却还在跟中国人做生意,帮着英华拦截吕宋传讯的不列颠、荷兰两国虽想插手,可时间根本就来不及。因此也就渐渐淡忘。

那位阿鲁索大主教,在英华国内,被裁决为犯有一万六千项谋杀罪,遭受中国人最野蛮的“枭首”之刑。虽然引起了罗马教廷的极度愤怒,却因为连西班牙国王都装聋作哑,最终也只是丢出了一连串的“绝罚”诅咒,在欧罗巴的宗教历史上留下了一堆声嘶力竭的呼号,再没起什么涟漪。小谢手里持着如山一般高,全是拉丁文的罪证卷宗,西班牙殖民教会的桩桩丑恶之事,还在欧罗巴成为新教攻击罗马教廷的有力黑材料……

多年之后,人们审视华夏崛起,才追根溯源到了这场短暂的战争。由此才醒悟,华夏在这一战里,到底收获了什么。

这些都是后话,在圣道三年九月后,李肆回到国内,开始挥动镰刀,准备收获他早已盯住的稻田。对李肆来说,南洋事务暂时告一段落,从现在开始,他要转身北顾,收拾河山。

第五百五十八章 过门之争

远远望去,港口已几乎看不到水面。回航的海船落下硬帆,桅杆如林一般叠着。准备启航的船帆又似层云,让这港口里也显出另一派天海之色。

这是福建漳州海澄县的月港,福建人都是从这里远航马尼拉,原本一年最盛时也不过几十条大海船,可如今这情形,似乎一日就赛过了往昔一年。

“这是烽烟之利,大多都是运去军需,拉回战获。待吕宋彻底平复,月港也该再无此盛况。”

“且还有一波,商部发的告贴你们没收到?吕宋诸多西班牙人的产业,什么海船、木行、烟草园、矿山,还包括蒲林地产,年内就要发卖,我已派了伙计去扫视,相信也有大帮广东人跃跃欲试。”

“皇帝做的好买卖!举债一千万两,打败西班牙人,吞下吕宋,据说现今就有三四百万两的收成。待这些战获发卖后,本钱当年就回,古往今来,甚少有将战事作成如此厚利之业。”

“战获算什么?我看朝廷多半是要效仿扶南和勃泥,设为托管地,发包给一家公司,让其承揽工商税权。吕宋可不比扶南和勃泥,本就有数万华人,外加数十万土人,港口、城廓都已齐备,稍稍打理,这家公司年利怕不下二三百万。朝廷每年怎么也得收个百万。”

港口侧面小山上本是一座望海阁,却被有识见的酒家买来装修成了酒楼,此时一帮浑身金玉璀璨的豪商占了位置最佳的房间,将港口景色也当作了下酒菜。

“二三百万……西班牙人的大帆船队,一年一趟来回,也能有这个数目。”

正说到热闹时,一人话归正题,顿时让众人沉默了。

这都是福建豪商,海商、盐商乃至专门放贷的钱商都有,尽管福建到昔日马尼拉的航路是从月港出发,但背后组织货源,提供金钱周转的却是这些人,这条航路的利润大头,当然也是他们把持着。

现在吕宋已归朝廷,地位都还没定,原本福建到马尼拉的航路,朝廷到底要怎么处置,自是更靠后之事。可对这帮福建豪商来说,这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原本也没这么严重,此处没了生意,别处还有,眼下闽粤生机勃勃,只要有心钻营,哪里都是钱眼。

可他们之前抱着各色心思,也抱着足足的希望,想要留下这桩产业,正好黄埔鱼头街的股票市场也开了张,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为此不惜放出血本一搏,这才有了建厦投资。

建厦投资目前的实业实际是海运,此刻月港里不少海船的东主都是建厦投资,趁着吕宋之战,业务也算不错,这才能在鱼头街站住脚。否则早逃不过计司审计署那些算手的审计,早早就给这只股票挂起了红牌,股票市场绝不容许皮包公司的存在。

但这业务也只是托底,他们真正的目标,还是揽下这条航路。也是靠着之前放出的诸多风声,建厦投资的股票才能冲到如今接近600两银子的第一高位,甚至整个福建柜都拜建厦投资所赐,在股票市场稳坐热门。

如今吕宋到手,他们这一搏也将见分晓,说个个心中笃定,那自是天大笑话,连这帮人的主心骨王铭乐心底都是虚的。

“南洋公司的股票已在百两左右徘徊……”

徐善说话了,这话圈子有些大,但却吸引住了所有人。

“南洋公司、勃泥公司,都是皇帝和朝廷看中的本业,佛山冶铁,东莞精工等等是广东人的产业,如今这些股票,都被我们福建柜压了下去,广东的工商总会,可不会坐视我们福建人食利。”

“虽然我们福建柜的股票,是我们福建人在坐庄,但也吸纳了不少广东人的银子。我大概算过,整个福建柜现在有一千八百万的盘子,有八百万都是广东人托着。如果建厦投资继续走高,福建柜继续胀大,广东股票就要低到发行价以下,这般情形,是广东人把持着的朝廷,以及皇帝能乐意看到的?别忘了,皇帝也是广东人……”

这个徐善把形势描得特别清晰,让众人心头更是发麻。

王铭乐不太赞同:“话不能这么说,建厦投资现在的一大庄家可是青田公司!之前来回洗过,青田公司也没有退出去,还握着至少三成的盘子……”

话没说完,他自己闭嘴了,股票市场运行了好几个月,其中门道,这些老于商场的精明人早已窥透。青田公司仗着是皇帝后台,消息格外灵通,他这庄家,说走就走,而且还能是在最高位走,皇帝和朝廷真有心打压建厦投资和福建柜,拉起广东人的股票,靠青田公司就能办到。

徐善嘿嘿笑了:“别把这条商路看得太重,皇帝一句话,咱们这番操劳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皇帝若是决意把这条商路从马尼拉挪到广州,或者挪到香港怎么办?”

众人顿时色变,这可能性不是没有,新安县如今已被改名为香港县,指定为不列颠、荷兰、法兰西和葡萄牙的贸易港,广州则是面对各托管地的贸易港。若是皇帝另有一盘大棋,不想再让马尼拉跟西班牙挂上,他们福建人最初的构想根本就是妄想。

想及此事的根底,众人都感叹,商人在一国意志面前,可真是渺小无依。

王铭乐呆了片刻,愣愣问道:“徐先生,你到底是什么心思?”

这话问得有些怪,徐善摇头道:“老王啊,别想多了,这个朝廷吞天下之势,绝难抵挡,我可没其他心思,只是为咱们福建人谋个好出身。”

他压低了声音,说出的话却让众人心头剧震:“大家的心思,为什么总要放在这实业之上呢?鱼头街股票市场一起,你们就没想过未来之势,到底是谁说了算?”

徐善拈须笑道:“其实这也是自古以来的恒势,银子……银子说了算!种田、开矿、办作坊,兴商贸,都是以人、以物去换银钱。而以银钱生银钱,却省掉了人和物,世间有什么生意,能比这一桩更丰厚?皇帝所兴的股票,可就是一座以银生银的大集市。”

他再点点脑袋:“放开旧日那些老古董的想法吧,这鱼头街,才是我们福建人以后的稻田。”

再一阵沉默后,王铭乐讷讷道:“那……那我们该如何……”

不等徐善说话,得他启发,已有人转了心志。

“看来……咱们得学那青田公司,来作上一大局了。”

“那个佛都督的定策,正让广东人吵嚷不定,其中可大有文章,咱们机会很多。”

“是啊,咱们也有《闽报》,也算是一桩舆论之器!”

圣道三年九月末,随着这帮商人在漳州月港达成共识,英华国内的局面更显扑朔迷离。

此时李肆正在昆明巡视云贵川政务,年中英华对治下本土的地方政制作了调整,过去临时性的安抚使和招讨使,在治权已稳的几省已经取消,正式的地方治政架构正在设立中。

先期设立的是巡抚,主民政,是中央通往地方府县的主要接口。诸兵备道属兵部和枢密院共管,诸道御史属都察院。

朝堂对省一级架构的定位还没有讨论清楚,省一级财政也没明确着落,因此目前的省一级架子都是中央派出机构,各省巡抚的工作重心还在官府下乡和官员监察上,只由计司派到省的计署监管财政,法司派到省的法署监管司法,很多领域还是空白,因此李肆要亲自掌握第一手情况,以便完善省级架构。

云南巡抚程映德、广西巡抚向善轩、贵州巡抚杨俊礼,湖南巡抚房与信,广东巡抚巴旭起,这五位肩负着搭建沟通府县和中央政体的重任,此时云南、广西和贵州三位巡抚都到了昆明。

此外在治权还不够稳的地方,如四川、福建和江西,依旧设置安抚使和招讨使,分管政务和军事。此时四川安抚使戴思远,以及专为黔湘少民事务而设的黔湘安抚使陇芝兰也来了昆明。

再见这位曾任銮仪使,为自己护驾的彝家女王陇芝兰,李肆心情很好,甚至问到了陇芝兰的婚嫁。对方抿嘴笑说,自己早已出嫁十年,名义上的丈夫早夭,才得以居族长之位。除非皇帝娶了自己,否则皇帝给自己安的职位,可就少了号召族人,乃至慑抚两省少民的名义。

一边的四娘闻言变色,李肆却毫不在意地笑了,他知道这女王的爽直心性,也知道她的真正心意。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那个夺走了女王芳心的负心汉正在吕宋,战事一结束,就迫不及待地要接十一秀过去。

一边笑,李肆一边慨叹,这位还只是少女的女王,如此青春年华,就作了寡妇,中意之人又是个专心他人的情种,看样子还要一直寡居下去,真是可惜……暴殄天物啊。

这个词用在从四川赶过来的张汉皖身上也很恰当,这家伙还是孑然一身,将达瓦央金留在了拉萨。李肆诧异地问,罗猫妖不是说你跟达瓦央金已经只差拜堂一步了么,怎么这一步还没跨过去,是专门等着我来主持婚礼?宝音已经入了无涯宫,洗了你的嫌疑啊?

张汉皖沮丧地道,达瓦央金跟七世达赖格桑嘉措是远方表姐弟,觉得鞑清直接伸手藏地,他一人在拉萨,有可能步前几任达赖遭害的后尘,所以一定要带着理塘藏人护卫他,就没有跟着他回到四川。

李肆恨铁不成钢地道:“此事何须她一个女子出面,分明就是托辞!我看是你不够主动,你听好了!年内你还有一桩战事……拿下此女!”

像是发布一桩战事的口气,让张汉皖下意识地仰首挺胸,可听到是这般命令,整个人又卷缩起来。

张汉皖低低嘀咕了一声:“她家要的聘礼,我可是负担不起……”

李肆怒目道:“聘礼!?让他父亲来见我,跟我亲自谈!”

张汉皖盯了一眼一边捂嘴低笑的四娘,无奈地道:“四哥儿,这不是国事……”

他心中还道,我也不是四哥儿你啊,就说你,关蒄是从小养大的媳妇,三娘师傅是自己跑出家门的,安娘娘是安老爷子送货上门的,朱娘娘是段老夫子塞进门的,萧娘娘是……也算是四哥儿你养出来的。甚至后来的宝音公主,也是罗猫妖帮你抢回去的,眼前这个小红,还是你从小养到大的,怕四哥儿你,已经不知道什么是聘礼了吧。

不过有李肆这话,张汉皖的腰杆也硬了,乐颠颠地告了退。

四娘还在笑,可见到李肆拿起一份急报,越看眉头越皱,顿时敛了笑容。

许久后,李肆啪的一巴掌拍在书案上:“才说到聘礼,这就有人狮子大开口,不,根本就是已经动了手!”

四娘不敢过问政务,就担忧地看住李肆,却不想李肆又展开眉头,习惯性地揉揉她的脑袋,冷声道:“有人要过门,入咱们这个大家,却自视甚高,甚至想掌住一国命脉,为此不惜用上各式手段,该是让他们摆正位置的时候了。”

接着他笑道:“也等了他们很久了……”

第五百五十九章 怪兽的血祭

昔日的广州,现今的应天府,盛况已远非明清时代可比。仅仅只是南海、广州、番禹三县,外加黄埔区,就聚集了近三百万人口。而银钱的流动,更是以亿万计。

若是以密度论,在黄埔的鱼头街,不管是人流,还是银流,更是稳居第一。圣道三年九月二十七日开始,鱼头街的股票市场,更是将这密度骤然拔高了一大截。

《金鱼报》是英华新起的一份报纸,版式简陋,印刷粗鄙,这名字也颇为俚俗,取的是“鱼头街生金”之义。原本被报界那些文化人视为不入流的小报,甚至《工商快报》这一类的商人报纸都不屑提起。可短短几个月,却骤然成长为国中有名的大报,连创几个报业第一。

首先是读众第一,《金鱼报》如今的发行量高达二三十万份,即便是国中各乡皆有的官报《英华通讯》都比不上。

其次是第一个用铅活字,往日那些报纸,因为多是文人所办,总讲求一个版式精美,依旧用雕版印刷。《金鱼报》为降低成本,不遗余力地钻研活字,最终跟多家用铜木活字版印书的书社一同搞出了成熟的铅活字。

第三点则是第二点的延续,《金鱼报》开创了每日一刊的先例。尽管只是报股价,评论和文章还是三日一刊。这一点其实跟活跃于鱼头街的那些股价小报一样,他们都是靠人去搜集当日股票市场的落锤价,然后整理成报价,连夜印刷,第二天凌晨售卖,让入股票市场的买卖客第一时间就能掌握股价。

九月二十七日,鱼头街股票市场再起狂澜,就是由《金鱼报》引发的。

该报之所以深得股票买卖客信赖,就是它的股评很有影响,它点中了福建柜的大势。在股评的同时,还将一国经济政治跟股价联系起来,这是其他也在做股票舆论的报纸所不能及的。在它旗下的几个“股评家”,像是什么铁一口、金能通、余观天,在股民心目中,已是神算一般的人物。

这日清晨,《金鱼报》新的一期刊发了“铁金鱼”三神算的联合大评,先是道破一桩内幕消息:吕宋西班牙人为什么投降,是因为贾总督许诺大帆船贸易照旧。照旧是什么意思呢,那就是从福建海澄到蒲林的海贸线不会变动。

英华军攻破圣地亚哥城堡的消息,早在月中就已广为人知,但英华和西班牙的商谈却还没多少外人知道,毕竟此时陈兴华也才在跟雷班度讨论细节。

因此国中人士都还在翘首以待,鱼头街股市还处于观望之中,甚至建厦投资和福建柜都有小幅下挫,这源于商部的表态太过模糊,似乎有抹消之前建厦投资承揽该航线的迹象。

但这一道消息爆出,让股民悬了几个月的心终于踏实了,吕宋到手了,大帆船贸易线还能在,那么炒卖福建柜乃至建厦投资的风险,也就大大消除了。

当天鱼头街被挤得爆满,乃至于黄浦区的行在管衙不得不召开紧急会议,商讨鱼头街拆迁事宜,给股票市场腾出更大地方来。

建厦投资在一日之内,股价飙升到700两之上,而且还大多是由价无市。800两以下的卖出,一挂牌就被买走,而买家挂出900两一股的牌子,却无人问津。

九月二十八日,形势更加火热,完全可以用“狂澜”来形容。《金鱼报》史无前例地连续第二日发布评论,称计司已经同意若干只股票增发,其中建厦投资排在首位。

建厦投资,悍然冲破千两一股大关,增发的五千股直接以千两价位被一扫而空。这只股票,也从五十万的小盘子膨胀为近千万两的巨盘。而南洋公司则已跌破100两发行家,几乎无人问津。

到十月一日,建厦投资和福建柜的疯狂表现才传及整个广东,沉默了几天后,这股鱼头街的狂澜,终于引爆了英华国政,成为及于一国的暴风眼。

“疯了!全都疯了!广东各处的商人、乡绅,正在变卖土地,出售作坊,佛山钢铁的出纳房都拿着货款银子跑去买福建股票,不再进铁矿。我看这《正道》和《正气》骂得没错,股票真乃祸国殃民之策!此时还只是广东,再过些时日,怕是各地商人都要汇聚鱼头街,连那些在交趾开矿置田的商人,也要把银子抽回来,投到鱼头街这个大锅子里,再这么下去,各业都要废掉!”

无涯宫置政厅,汤右曾挥着报纸,面红耳赤地嚷嚷着,他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官家是脑子不清灵,你们中书省也走火入魔了么?就不跟官家分辩清楚,不严管这股票之业,这一国都在烧虚火啊!前几个月就有过一番折腾了,青浦和黄埔码头跳下去多少人!?之后吕宋战事正到要紧处,也就平下来了,现在战事结束,这烽烟却烧回国中,十倍于往!”

“佛山钢铁出纳案还只是商贾犯事,我已收到不少御史呈报,报说应天、韶州、肇庆和潮州几府的地方官,都在乡绅的怂恿下,将县府银子弄到鱼头街来。这其中的贪腐,百倍于往日吸食民脂民膏!史铁崖,你的法司是干什么吃的?商贾哄抬股价,你也没个应对的章程,我把官员的贪渎转给法司,你居然不受理!?”

跟汤右曾相比,杨冲斗更是怒火直冲天灵,他直接将矛头指向法司使史贻直。

史贻直苦笑道:“我是没章程,眼下的章程,都只是商贾事。传播风声,哄抬股价,操纵商市,这些在《皇英商律》里也有涉及,但到底怎么是罪,又是什么罪,案值怎么定,属于官告还是民告,这些全无着落啊。”

刘兴纯主管国内治安,鱼头街狂澜虽然面上只乱在鱼头街,但背后涌动着的暗潮,让他觉得很是不妙,他忧心忡忡地道:“现在还只是吸银子,若是出了纰漏,再如早前那般跌价,不知有多少人要破家,到时一番动荡,还不知是怎样光景。”

彭先仲叹气:“这也是我们商部的顾虑,怕的就是从朝廷层面硬压下去,祸患就要散于国政各处。现在鱼头街来往银子,一日就有数百万乃至千万两,总盘子已到四五千万两,一旦溃决,一国人心都要破灭,投鼠忌器啊。”

李朱绶却想得深沉一些:“官家立起鱼头街股市,是要汇聚银钱,开发南洋。如今却成了商贾揽银钱之利的地方,南洋公司等实业的股票一跌再跌,已是失了官家最初的本意啊。”

屈承朔转任文部尚书,也有了资格参与每旬第一日举行的朝会,他无意识地拍腿道:“都是福建人在搞鬼!”

厅堂里沉默了,大家都拿责怪的目光看着他,让他诧异不已,接着醒悟,顿时一身冷汗。福建人?严贵妃就是福建人,海军总长萧胜就是福建人……

计司使顾希夷道:“此事幕后,是把持吕宋海贸的一帮福建商人,联手潮汕商人所为,他们卷起此般狂澜,最初用意,怕是想趁我英华还未收福建,拿得入英华的一个好价码。但鱼头街的股市,却给了他们以银生银的好去处,贪心不足,开始想把持鱼头街了。”

顾希夷和彭先仲直管鱼头街股市,对此事根底有些了解。

屈承朔继续道:“我倒是听说,除了那帮福建商人,什么青田公司,也在其中坐庄……”

厅堂里一阵咳嗽,这个屈承朔果然只是个不通商贾事的文人,稍稍在商贾圈子里踩过,就该知道青田公司的大东主是皇帝,在场好几位相爷都是其中东主。

就是这么个圈外人,捅破了此事另一桩根底,让诸位相爷再难议下去。难道你要指责此事是皇帝跟着福建商人在做局揽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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