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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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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奎慨然点头:“交趾人这般蛮横,把咱们枢密院勘察边防的官员都抓走了,即便是国内的儒党,都在叫唤要对交趾人施以严惩,袁铁板此举功劳可真不小。可这家伙也真是不要命了,希望他还安然无恙。”

羽林军副统制,白城营指挥使彭世涵道:“先打一通炮吓吓他们,让他们把老袁放出来。”

贾昊点头:“要打就声势大点,把所有四斤炮拉出来,城墙外的民房全都拔了。”

孟奎撇嘴:“都督还真是按部就班,这交趾猴子有什么能耐?咱们可是两军出动,加上猴子的仆军,足足有四万人之众!这般兵力,二十万清兵都不是对手。”

贾昊摇头:“论装备和战意,交趾兵可比鞑子兵强。他们手里的家伙,一半都是燧发枪,地形也熟,记得出发前四哥儿跟咱们提点过的东西吗?”

孟奎捏着下巴点头道:“是呢,四哥儿说过,这些猴子没有多少大军协同攻防的经验,但小规模战事的经验很足……”

接着他充满信心地道:“由此推断,交趾兵要跟咱们硬碰硬打阵战,绝没好下场,需要头疼的是战后的清剿和安定。唔,我明白了,仆兵的用处在这里。”

贾昊忽然笑了:“看来谅山的交趾兵并没有跟咱们硬战一场的决心,他们已经乱了。”

看向谅山,就见城墙上乱成一团,而城门正缓缓开启,一队不着甲胄的人马奔了出来,显然是来谈和的。

第四百六十四章 大越人民站起来了

(这才是464,之前的是463)

袁应纲第一时间就被放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文静秀气的安南少女,一个满脸痛苦之色的年轻人。

“赶紧攻城!你们来得太突然,谅山城里就两三千守军,连带丁壮,绝不过万人。”

见到贾昊,袁铁板沉声说着,身后那小姑娘固然是震惊惶然,那年轻人更发出了绝望的怒吼,朝袁铁板冲了过来。

“他父亲对郑主很忠心,绝不会投降,可见到咱们竖起尊黎逐郑的旗帜,明白人心再难稳住,谅山难保。现在不仅放了我,还送子为质,摆出一副恭顺姿态,想的是拖延待变。”

看着被士兵压在地上,还在不断挣扎的阮海莫,袁铁板话里依旧带着一丝怜悯。

贾昊奇道:“老袁啊,这小姑娘不也是那督镇的女儿么?”

袁铁板歪嘴:“这就是个附赠品……”

贾昊叹气,也用夹着怜悯的目光看向那阮海莫:“他爹把儿女丢过来,已经是不想活了吧。”

他朝孟奎和彭世涵点头:“那么就让他光荣地战死吧。”

袁铁板一咧嘴:“可那不行,我还有仇要报呢。”

炮声隆隆,九月初二,贾昊统领羽林虎贲两军,并安南仆军共四万余人,向谅山发起攻击。

虎贲军不说,羽林军自成军以来,只在广西打过一场血战,之后就四处打酱油。在岳州一线驻扎了半年后,官兵从上到下都闲得瘙痒难耐,从岳州撤退时,还不知李肆对他们另有用处,士气都降到了冰点。直到拉进广西,依旧一路向南,这才明白,他们要担起进兵交趾的重任,顿时群情激奋。

情绪这一番起伏,全军突入交趾时,真如猛虎下山。当彭世涵下达攻击令时,全军四营一万四千人同时呼喊,声震如山。

“嗯,记得把我挖出来……好吧,我不冲在前面,可我去指挥总行吧。”

四斤炮唱着清亮的小调,将来不及堵塞遮护的城门轰开。升任白城营代指挥使的刘澄依旧一身铁甲,就想带着掷弹兵突入,却在彭世涵的逼视下改了口。

“交趾人打仗也不是一无是处,不然也不会在宋明时多次打败朝廷大军,还吞了占婆,占了高棉不少地盘。到眼下这南北朝时代,郑家有荷兰人的支持,阮家有葡萄牙人的支持,双方在顺化北面的长墙打了好几十年,火器时代的攻防战也不算陌生。不要把他们当作鞑子兵,否则咱们可要吃大亏!”

彭世涵不落一字地转述着贾昊的交代,刘澄从最初的不耐烦,渐渐转为凛然。

“彭头真是会骗人,这些交趾兵,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嘛……”

到他小心翼翼地指挥着部下突入城门时,火红身影就像是尖刀入肉,利索地将大群交趾兵击溃。

“他们的优兵就跟八旗兵一般,已经骄横腐朽不堪用,而一兵又没受过多少正规训练。即便个个手上都是线膛枪,跟咱们英华大军正面硬碰硬,怎么都是白搭。当然,这些话我就没必要跟你说了。”

见着已经突入谅山的刘澄部,彭世涵嘴里还念念有词。

三个时辰后,谅山城陷,此时已是黄昏,就督镇府还在绝望地抵抗,直到四斤小炮拉进城里,穿墙凿洞,那些戴着斗笠,用着弓箭梭镖、火绳枪、燧发枪等各色武器抵抗的交趾兵才全盘瓦解。

“我们大越人绝不会屈服!就算你们占得一时,你们也占不了一世!”

阮善允被士兵团团围住,依旧激昂地呼喊着,挥刀抵抗,绝不愿投降。当他翻腕准备自刎时,一个红衣军官用月雷铳轰在了他的胳膊上,这才将他活捉。

那军官鄙夷地道:“谁稀罕你们交趾了,你们哭天抢地要入咱们,咱们还不愿呢。”

接着袁应纲出现,朝阮善允嘿嘿一笑,似乎明白了什么,阮善允再度挣扎起来:“不!让我去死!让我死!”

督镇府外,郑主的督镇府衙牌匾已经被取了下来,一群安南文官正指挥着安南兵将一面写着“大越谅山道承宣布政使司”的牌匾挂上去。周围已聚了数千谅山民人。若来袭之军全是英华军,这些人不仅不会出来,不少人还会加入到抵抗队伍里。而现在出面的却是安南官员,自然就都打起了酱油。见到这面牌匾挂起,民人们纷纷鼓起了巴掌。

“迎天朝王师!”

接着官员们一声高呼,数千人都朝策马而来的贾昊等军将拜倒,不少民人随手扯了什么盆子瓦罐顶在脑袋上,颇有箪食壶浆的味道。

“我们英华军,是来帮大越人兴王化,立正朔的!郑家倒行逆施,陷大越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们英华不能坐视邻邦人民受苦受难!英华大军所到之处,就如这块牌匾……大越将从郑家的压迫下解放出来,迎接全新的美好未来!”

当安南官员央请贾昊说点什么时,贾昊随口就用出了早年跟着李肆学来的一套腔调,末了他还拔剑高呼。

“大越人民,站起来了!”

不仅民人欢腾,那帮安南文官们也相视而泣。

“王承司,大军还要继续南进,谅山的安定就交给你了。当然,这里是关隘要道,我们英华军也会留下人马驻守,协调两国军民关系,重任在肩啊。”

进了衙门,贾昊对那帮文官的首领王延拓这般说着,新的谅山道第一长官就由这个王延拓担任。

“贾都督之令,小人怎敢不尽心办理。只是,东西两面,还有郑家余孽,大军不去清剿吗?”

这王延拓本就是个“明三代”,满清占华夏后,大批明人逃到了安南,其中不少都是饱读诗书的儒士,后代在安南一国里也占着举足轻重的政治地位。当然,这些人虽顾念自己的明人血脉,却已经安南视为自己母国,毕竟家族根基已扎在了这里,再难动弹。

贾昊不以为然地道:“西面高平有莫家之后出面料理,东面暂时不必管,入交趾的可非这一路大军。不出三月,郑家必被连根拔起,今后的交趾,再无站皇帝。”

王延拓打了个寒噤,英华还支持莫家!?

细思北面这陡然崛起的大国,竟然出动如此大军,对交趾了解也如此深,到底图谋为何,王延拓自然是不信贾昊的说辞。英华要扶住黎朝这个坐皇帝,怕不是让黎氏站起来,而是他们想替代郑家,来当这个站皇帝吧。

王延拓鼓足勇气,意有所指地道:“就怕咱们外人,不怎么能站得稳啊。”

他家族都是汉人,虽通京语(越语),但没忘掉乡音,这番变换身份,以汉人自居,还是在试探贾昊,到底英华对交趾有什么企图。

贾昊看看王延拓,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放心,我们官家,除了对国境线有些意见外,绝无吞并交趾之心。官家希望,英越两国,能平等相待,世代友好下去。你们大可以堂而皇之地用大越国的名号,我们没意见。”

王延拓欣慰之余,也赶紧摇手,那可不行,即便英华还没光复整个华夏,可终究是中原上国。历代大越皇帝,都只敢对其他小国称皇帝,可不敢在北面上国前摆谱,总得以外藩小国自居。

贾昊笑得更深了:“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何必在意?好吧好吧,这些事之后有我们的越南通事来办理,什么礼制一类的东西,你们都去跟他谈。”

如贾昊所说,几乎就在同一日,清化东北,十多艘高桅大船停泊在勒场县东面海域,数十条快蛟船拉起无数洁白尾迹,朝海滩疾驰而进。滩头上已有不少人登陆,穿着深蓝制服的伏波军官兵正严格依照条例,在伸展防线,架设胸墙。

“清化是郑家老巢,下手就没那么多顾忌,狠狠地干!安南官员会帮着擦屁股,不必担心。”

一艘形体修长优雅的巨舰上,伏波军统制郑永正向伏波军左师统领冯一定面授机宜。

作为海上步兵的伏波军,历来都没经历过什么大战,但他自信在这几年坚持不懈的操练下,伏波军肯定能赢得属于自己的荣耀。话又说回来,去年就开始为此战做准备,特地将伏波军扩编到八个小营五千人,编成左右两师。此次一下拉出来一个师,真要拉稀摆带,他的上司,海军老大萧胜砍下伏波军预算可不会有一点迟疑。

就在羽林虎贲两军攻陷谅山,伏波军登陆清化时,另一股人马离安南东京,也就是升龙府不过二百多里地,这是海防港。此刻港口硝烟已经散去,只剩冉冉薄雾,神武军左营指挥使何孟凤、右营指挥使韩再兴、鹰扬军前营指挥使安威一同下了船,正视察着这座被他们突击得手的港口。

“兵部职方司的家伙都是吃屎的么!?枢密院参谋司拿他们的资料也不仔细核查一下!港口水位差了这么多,一艘海鳌船生生卡在北滩,那可是海鳌船啊!早知是这情形,我就不该跟走南路的胡哥争,让他把所有海鳌船都带走……”

见到两人出现,负责海军交趾行动北路海域的孟松海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

安威抱怨道:“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咱们三个一起乘的硬帆海鲤船沉了,一下淹死三个营指挥,你这船头乐子就大了。”

孟松海挠头,要组织船只输送三个营上万人马,他忙得头发都白了,哪里还能想得那般周到,可嘴上犹自不服输地辩道:“之前不是说就韩统制出马么?怎么一下凑上来三个营。这交趾可真是热闹了,算算各路人马,咱们英华,竟是倾了半国之军!”

韩再兴笑道:“这还不好么?咱们英华可难得为一事聚起这般大军,这可是将近三个军四万人马呢。为的是一战而定,百年安宁。等交趾平定了,别说一艘海鳌船,十艘官家都能赔给你。”

孟松海鄙夷道:“四万大军?咱们海军,还有伏波军都不是人了?统共是六万大军!”

何孟风没理他们的笑闹,皱眉道:“黑猫还没到?会不会失手了?”

正说话间,部下来报,西面发现一股交趾兵,大约有千人,但胳膊上都扎着白巾。

领有神武军副统制,已是左都尉的韩再兴是这一路的总指挥,他点头下令备战,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该是他们来了,还牵出来一队安南的御林军,黑猫和天地会,都建下了奇功啊。”

后黎朝皇帝黎维禟由天地会和黑猫联合运作,带着效忠于皇室的部分御林军逃出东京,于九月二日来到海防,受到了英华大军的庇护。

开闸计划,第一阶段无比完美。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七日破东京

眼见大江之南,升龙府的北卫城清晰入眼,已经累得两眼发虚的莫高极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当他确认这就是东京时,心中那股震撼从脚尖一直荡到头发丝。

渡三江,越十多城,红衣军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一边行军一边打,四百里地,七日就到。红衣兵个个闲庭信步,似乎还没尽全力。而他们这些高平兵只是行军就已到了极限,根本没力气打仗。

莫高极自然不知道,英华诸军里,以战绩论,羽林军不敢自居第一,但以行军论,那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去年从广东到广西,过云贵入湖南,什么险峻地方没走过?安南这地方,过了谅山,就是坦途,虽然路窄点,河多点,林子密点,却总比那坑坑洼洼,见不到三尺平地的广西贵州,还有那绵绵不绝的湘西山地舒服得多。

至于一路所遇阻击,因为大军来得太快,郑兵根本就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今日凌晨,羽林军强渡富良江(红河),给莫高极等安南人带来的冲击最为强烈。负责开路架桥的工兵麻利地在两岸拉起揽索,牵引木筏,对岸数百郑兵冲击,工兵不忙不慌地列阵阻击,过江的红衣兵也一队队聚好了才参加战斗,视郑兵如无物。仅仅不过百人,就将郑兵打垮。

当时高莫极暗道,之前不顾族老的劝阻,毅然以莫登庸后裔身份聚起莫家兵,跟随英华大军反郑,自己这决定真是无比英明。

此刻见自己跟着英华大军七日攻抵升龙府,莫高极这感觉更加强烈,一定要跟紧了英华,莫家就靠这从天而降的机遇,翻身再做主人。

这一路急行军,莫高极聚起的三千高平莫家兵丢掉了四五百人,好歹主力还在。他觉得自己身为仆兵,就该尽仆兵的义务,必须冲杀在前,为英华大军省血汗,因此找到英华军先锋官,羽林军副统制彭世涵,自告奋勇马上攻城。当然,先打进去了,就能先抢到财货。

“攻城!?封西面去!不得漏走一个人!”

彭世涵没给他好脸,莫高极打千叩拜,如得甘霖般地高兴而去。头汤当然不会是自己的,梦想虽然破灭,但英华军也终于肯用他莫家兵了,还是独当一面,他自然喜不自禁。

看着莫高极手舞足蹈的背影,刘澄一脸不解地道:“老实说,我都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把这莫家扯出来,据说闹三藩时,高平莫家就因为支持吴三桂,被郑家讨灭了,还有什么用?”

苍梧营指挥使孟松江嗯咳一声,开始讲古:“此事说来话长,话说……好吧,不从秦灭百越说起……”

实际还是得从那时说起,秦灭百越设桂林、南海、象三郡,这就包括了现在交趾之地。之后赵佗立南越国,百年后被汉武帝吞灭,此处千年都是华夏之地,史称“郡县时代”。

宋时丁朝建国,宋太祖赵大那时还没平定江南,出于安抚,丢了个安南郡王给丁朝,由此确立了日后安南朝贡中国的体制。但丁朝接着就陷于内乱,宋太宗赵二觉得有便宜可占,出兵攻丁,结果不仅大败,还让越人打出了一个前黎朝,就此安南不再归于华夏版图。

经历了前黎、李、陈几朝后,明宣德三年(1428),后黎朝建立。当然,这个后黎朝也是中国送出去的。

陈朝末年,外戚权臣胡一元篡位,明成祖朱棣兴兵讨伐。为啥要讨伐呢?因为中国所建立的朝贡外藩体系里,也讲求君君臣臣。只要国力强大,就要依照这番原则,处置周边外藩事务。但凡朝贡属国有篡位夺国之举,中国都要干涉。

永历大帝朱棣讨伐胡朝,名将张辅马到功成。接着朱棣就改了扶持陈朝的心思,让陈朝带着安南内附,于是安南回归中国。但这回归仅仅只持续了二十一年,黎利带着越人反乱成功,后黎朝建立。

在越人心中,黎利是位民族英雄,尽管只在位五年,其后的国政纷乱迷离,宫闱难稳,但开创的黎朝却是一面圣洁旗帜。其间还有在位三十七年的“圣宗”黎思诚,对内大兴理学,对外不断扩张,逼迫占城和南掌(澜沧,老挝古国)向安南朝贡,俨然以“小天朝”自居。

到了明嘉靖六年,权臣莫登庸篡位,嘉靖皇帝准备兴兵讨伐,莫登庸自缚请罪,嘉靖封其为安南都统使。但此时后黎朝余孽兴起,将莫登庸驱赶到了高平老家。

此时后黎朝再起,皇帝不过是阮、郑这两家后黎世家反抗莫登庸而抬出来的傀儡。阮郑两家的恩怨是另一篇文章,而莫氏退到高平后,嘉靖皇帝玩了个平衡术,改封莫登庸为登庸都统使,封后黎朝的皇帝为安南国王,郑主为安南都统使,希望以莫制黎郑,这个政策满清也继承下来了。

直到康熙十六年,后黎郑主以助清灭三藩臂膀的名义,将莫家攻灭,占据越北山地的高平莫氏才终于消亡。

可政权没了,莫氏人却还在,郑主一直在高平附近驻扎重兵,防范莫氏,历史上莫氏就此泯然。可英华一起,莫氏又有了利用价值,这就是莫登庸后人莫高极在这里的原因。而从天地会联络上了此人,到大军入越,短短半年时间里,莫高极就拉出了数千人马,由此可见,莫氏在民间依旧留有很深的根基。

听得脑子发晕的刘澄问:“那么,四哥儿是要以高制黎?”

彭世涵在一边翻白眼:“这不归咱们管,咱们就只管打败所有敢于反抗我们的越人!”

刘澄也很俐落地转换了话题:“那现在就攻城!?”

孟松江又教育他了:“虽说咱们三路进逼,可保不住郑主还要朝西边跑,先稳稳围住了再说。”

刘澄不服地道:“韩再兴他们一路早就该到了吧,怎么还没见动……”

话音刚落,就听到东面响起隐约的隆隆轰鸣声,众将官不约而同地举起望远镜朝东面看去,依稀能看到极远处有烟柱升腾。

彭世涵当机立断:“孟松江,你带苍梧营向东急援,刘澄,攻城!”

这肯定是韩再兴一路正跟郑兵激战,虽说韩再兴一路有三营万人,但其中两营都是神武军那些新丁,战力肯定不如羽林军,外加地形不熟,总是有风险。

彭世涵当机立断时,安都王郑㭎正在自己的主府里犹豫不决。看着满殿穿着青吉衣的府堂官员吵个不停,他像是满嘴牙都烂了似的,痛苦得脸肉都全变了位置。

“请王上速离东京,回西京避祸!”

这是主战派的观点,即便是最死硬的主战派,都不觉得能守住升龙府。历次中国大军入安南,升龙府都是要被破上一破的。

“王上该效莫氏,自缚请罪,求其宽大!英华大军突来,不过是圣道皇帝恼我大越与清国交通,或者是不容我大越犯边,只要求请赎罪,求封朝贡,奉英华为天朝上国,此祸必解!”

这是主和派的观点,历代中国皇帝,为的都是面子,只要向其恭顺称臣,大越就能安然无恙。有宋明两朝的教训,相信那圣道皇帝脑子没发昏到觉得可以将安南纳入他英华治下。

两派相争不下,郑㭎看向自己的儿子,十七岁的郑杠。身为主府世子,郑杠十六岁就任节制,接触军队,虽然年轻,想必也该有自己的看法了吧。

郑杠一身甲胄,把住腰间刀柄,高声道:“我大越精兵百万,战将如云,又怎能怕那北蛮伪国!?只要挡得十数天,待西京子弟兵到来,还有战象大军,蛮军必败!”

郑㭎叹气,心说再挡十数天,即便是子弟兵来了,那黎皇的兵马也聚齐了。可恨那黎维禟,郑家待他不薄,他那黎家,一开始就是傀儡,这一百多年过去,却真把自己当黎利的子孙了,真是狂妄!

可郑家又有什么办法呢,真要废了这傀儡,先不说天朝必定要打过来,南面的阮家,也能再举一个黎皇,这样自己就成了众矢之的,这傀儡还真不是能随便丢掉的脸面。

现在那圣道皇帝捏住了脸面,形势可就太危险了。郑㭎可不是蠢人,连起码的是非判断力都没有,可他真不敢随意南撤。把升龙府丢给黎维禟,自家就成了反贼逆臣,即便回了清化老家,南面阮家也必定要趁火打劫,到时候南北夹击,更是一个死字。

所以,这升龙府守也不是,退也不是。而主和派的建议,又太过冒险,谁知道那圣道皇帝脑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郑㭎越想越憋屈,那圣道皇帝根本就是个……疯癫!跟清国人联络,去挪挪界石,制造点冲突,这都只是小节,具体要哪样大家可以谈嘛!你怎么就能这么直愣愣地打过来呢?你好歹也是皇帝,还要不要脸啊你!?

想得深了,郑㭎确定,这圣道皇帝绝对是个疯子,历代中国攻大越,都是从北面而下,哪有聚起船队,径直冲入海港,连船撞烂了都不理会,就这般从海上扑下来了,离升龙府不过二百里地。不是东京一直有两万大军守着,京城外围还有几营优兵,两天前这里就能被那股大军攻破。

听说对方只有万人不到,希望我的两万大军能将他们再挡一阵,挡到……我做出决定为止。

如此念头刚从郑㭎脑子里冒出来,一群军将就浑身带血地冲上了殿。

“王上!中国大军!中国大军从北面来了!”

凄厉的呼号刚刚落下,一阵阵脆亮雷鸣就在北面响起,那是炮声,虽然有些变调,但郑㭎听得出来,那一瞬间,他就觉得有一股凛冽寒风从天灵盖直透脑内,所有念头都被冻住了。

“王上!西面出现莫家人马!中国大军已经攻破北卫城,正在聚木筏船只,准备渡江!”

又有军将冲来禀报,殿堂里的官员已经轰然大乱,谁也没料到中国人来得如此之快。即便大越以小天朝自居,可天朝有一样东西终究没学去,那就是驿站体系,他们的军情递报速度根本就追不上英华军的推进速度。

“炮……炮……”

殿堂上官员轰然大乱,郑㭎无意识地念叨着,儿子郑杠听明白了,这是在说“跑!”

即便刚才胆气十足,可现在郑杠也明白,升龙府已经丢定了。现在看来,自海防港而来的英华军,不过是偏师,最有威胁的一击还是来自北面。现在主力都在东面对阵那支偏师,升龙府只有不到万人的军队,而且还没有做好战斗准备。

郑杠有力地下达了命令:“护送王上离京!”

升龙府的地形救了郑㭎,一条大江从西北向东南蜿蜒而下,隔开了本城与北卫城。羽林军两营渡江后,以四斤小炮、飞天炮掩护,掷弹兵借着用木筏临时改造的云梯突击上城时,郑㭎已经跑了。只是跑得太匆忙,或者是说嫌女人累赘,压根就没想着带上,郑家女人全都丢在了主府里。

第四百六十六章 女儿当国

九月十一,贾昊领大军抵升龙府,城里一片安宁,大越皇帝黎维禟一直恭恭敬敬守在城外,天朝大军不到,他可不敢先进城。倒不是担心安全问题,现在他身边已经聚起三四千忠于皇室的军队,而是他必须向贾昊这位天朝派下的越南提督表示恭顺。

受着一身明朝亲王服的黎维禟三跪九拜,尽管对方在拜自己代表的李肆,贾昊依旧浑身不舒服,敷衍地挥手示意他自便,然后就关心起之前的战况。

韩再兴统领三营万人,对阵郑军两万,相持了两天。郑军遭刘澄夹击,当场土崩瓦解。想到当日追杀溃兵如屠猪狗的快意,刘澄一脸得色,韩再兴撇嘴不屑道:“得意啥?不是等着你们,好围住了升龙府,六日我们就能攻进城去!”

何孟风点头道:“这些安南兵,打仗没一点章法。燧发枪一堆,火绳枪一堆,弓箭梭镖一堆,就跟乡民斗殴一般。也就一帮长矛兵有点脑子,知道从侧面兜击,还让我好一阵紧张,结果几发开花弹就轰散了。”

安威故意阴阳怪气地对刘澄道:“咱们在这拖了好几天,你这铁罐头一来,就把那安都王吓跑了,真是厉害……”

刘澄委屈地指指城里,表示这事跟他不相干,都是彭世涵动作慢了。[WWW。WsHU。COM]

孟松江安慰道:“别担心,郑头儿的伏波军在等着他们呢,跑不掉的。”

韩再兴嗤笑:“小孟啊,你可得站稳立场,虽然你弟弟在海军,可你跟你爹都在咱们陆军,你可别胳膊肘往外拐……”

一帮将官说说笑笑进了城,到了郑家主府外,彭世涵迎了过来,老远就在抱怨:“晦气!功亏一篑!以后不能让兵部职方司再握对外军情!枢密院参谋司那般白痴也不想想,九月的大江,能跟十二月的大江一般宽么!?在富良江就吃过一次亏了!”

此战军情司没有接手,他们的基本军情全是靠天地会和兵部职方司搜集。可天地会那些江湖人哪里搞得懂什么水文气象,职方司又是一群书吏,就从商人那压榨一些暧昧难辨的东西,结果导致情报失误。工兵一时来不及准备足够的木筏,彭世涵的先锋军渡江所花时间远超预期。

贾昊无所谓地耸耸肩,安都王老家都被抄了,他还能跑哪去?抓着了也好,抓不着……说不定更好。他笑道:“伏波军的情况还不知道,就算苦点,也不过是多流点汗。这可是破国之战,诸位,十来天就瓦解了一国,咱们两路人马,伤亡总计不过五百人,还想怎样?”

众人呆了一下,然后都笑了起来,欲求不满和沮丧之心也都散去了。是啊,开战前大家盘算这谋划那的,紧张得好几天没睡好觉,总觉得侵入他国,步步险地,都抱定了苦战血战的决心,却没想到,这几乎就是一场武装行军,走到了低头,仗就打赢了。

接着贾昊道:“不过呢,功臣可不是咱们,而是四哥儿,是这安南的书生,是那还有权欲之心的安南王。接下来也该再没咱们的大活,就等着咱们的书生上场吧。”

刚说到这,就听郑家主府里一阵喧嚣,隐隐听到是喊杀声。守在主府外的英华士兵报说安南王带着几个心腹进去了,众人大惊,还以为安南王出了什么事。

彭世涵皱眉道:“里面只剩一群女人,难道是……”

话音未落,贾昊已经带着众人冲了进去,不管是女人还是安南王,现在升龙府可是英华军管制,绝不容乱来。

府里血水四溅,女子尖叫求救声不绝,就见那安南王带着部下,正四处砍杀郑家女人。

贾昊出声喝止,这帮人似乎砍疯了,竟没丝毫反应,一个女子朝贾昊奔过来,追着她的一个兵丁一刀劈在背上,那女子一阵翻滚,扑倒在贾昊脚下,背后一道血肉模糊的刀口份外刺目。

那兵丁杀昏了头,冲到贾昊身前,就要挥刀继续朝那女子剁下,轰轰几声爆响,四柄月雷铳同时开火,那兵丁倒摔出去,脑袋已被爆成豆渣。

“怎么也不能脏了都督的手……”

何孟风和刘澄两人嘿嘿笑道,他们一人一手按住了贾昊摸到腰间枪柄的手,另一只手上,跟着彭世涵和孟松江一样,都握着一柄枪口正在冒烟的月雷铳。

黎维禟和杀得眼红的兵丁终于醒了,畏畏缩缩地聚过来请罪,黎维禟还有些不甘地道:“郑家女子,都该死!”

这话怎么说呢?郑主压着你,跟郑家女子有什么关系?

贾昊不解,彭世涵却是从莫高极那知道一些,附耳一通低语,贾昊脸上也浮起复杂难辨的神色,那是在勉强压着怜悯。

黎皇还真是可怜呢,世代都要跟郑家女子联姻,这倒也算不了什么苦,可往往都是老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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