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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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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别说狗了,狼都还要护自己的母崽呢,这帮人,连狼都不如。”

“我看就该把他们屠了作人肉包子!”

“咱们是人,哪能学着他们行事?不过……天王还真是仁义,这帮人就不配活着!”

新会县城南面和东面是搭起来的工营,数千工匠聚在这里,不仅要修兵站,还要建“纪念馆”。被新会人推出来换粮食的妇孺也被安排在这里,帮着缝洗浣做饭。工匠们不仅从“宣传兵”那得知了新会之事,这些新会妇孺也以自身的遭遇在无声的陈述,让这些老实巴交的民人也天天朝县城吐唾沫。

一道高墙渐渐成形,将新会县城彻底隔开,夯土为里,青砖为表,巧匠在画师的指点下,将不同色的红砖镶在墙里,凑出一幅幅画,也引得不少读书人慨叹不已,他们大多是李肆新朝地盘里的本地士子,不愿为李肆效力,也不舍家业,都学着前明遗士那般,在乡野隐居。

听说新会人忠烈,竟然挡住了贼军之势,不少读书人都心潮澎湃,来了这里,想为新会人打气。原本听着城头那士子的诵书声,还觉得有一番热血慷慨,可从新会妇孺那得知了事情本貌,再见了这高墙砖画,一个个幡然醒悟,都觉得这些新会人太过无耻,连带的,也对自己心中那点“忠义”产生了怀疑,为何这般禽兽不如之人,也会是北面那朝廷的忠义之民?

“应该聚精兵出城而战,毁其高墙,驱其工匠!”

新会城头,雷襄咬牙向城中要人说道。

城外贼军“声势浩大”,不仅增兵,还在修高墙炮台,已经有红衣大炮被安放在修好的炮台上。城中要人都被吓住,聚在城头商议对策。他们并不知道,四面而起的营寨,只有两面是兵,而且还是新兵,其他两面,只有几百负责警戒的巡丁,而那些炮台上的炮,都是从广州等地拉那装样子的旧炮。

雷襄的意见很简单,他再不愿附从新会人的忠义,而是要推着新会人血战,践行他所认为的忠义。

“那可使不得……贼军怕是乐见咱们出城而战!”

“还是学以前那般,让民人出城拆墙!”

“那是墙,不是李定国的草木!”

“还是跟贼首商量下,咱们城里还有妇孺,全押出去,换得他们停建炮台。”

“他们不愿呢?我看索性押妇孺上城,宣称他们若再修炮台,我们就杀自己的妇孺,贼军不是仁义吗?看他们敢不敢背这罪名!”

其他人则在争论不休,甚至有人提出了跟吃人本质无差的意见,听得雷襄目呲欲裂,有那么一刻,他都恨不能手刃了这帮人。

“魏千总!我命你聚兵出战!”

他再不愿跟新会人聒噪,直接给魏千总下令,可魏千总却沉默地摇头,城外贼军上万,出城而战就是死,他的目标只是守住新会县城。

“既不愿战,本县也不愿尔等再犯往日之罪,本县决议,降!朝廷日后要问罪,本县一力担之!”

雷襄再忍不住,说出了他的打算,这打算公私都有,既是不想再让新会败坏人心,又是想保住他和妻子之命,就算保不住,也绝不愿以后面对吃不吃人的选择。看贼军修墙架炮,显然是铁了心要久围,不战又不降,那么下场就是……吃人。

一个降字出口,众人沉默,过了好一阵,练总余希爵咆哮出声:“雷县爷,我们新会人,为全忠义,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让我们降!?”

他父亲余铭福腰直了,眼睛也不花了,高声道:“好好!父母大人说降,咱们就降罢!”

魏千总不吭声,他不是新会人,本心也是想降,但他家人在北方,又怕朝廷问罪,正是为难,干脆听天由命。

其他人却叫骂起来,他们为忠朝廷,什么都舍了,连人都不做了,怎么能降呢!?

雷襄不管他们,招呼县衙差役、亲兵和丁壮去开城门,余希爵喝令住手,城头顿时一片混乱。

“敢言降之人,那可就是朝廷之敌!绝不能让你雷襄坏了我新会人的忠义!”

余希爵咆哮着拔刀,一刀劈去,雷襄肩膀中刀,惨呼一声倒下,混乱变成大乱。

“儿啊,你这是哪是忠义!?你这是害我新会人!”

余铭福拦住企图再朝雷襄下刀的余希爵,流着泪,跺着脚说道。

“爹!你要再跟雷襄一伙,别怪我刀下无情!”

余希爵眼中闪着非人的亢奋光彩。

“你……你连爹我的话都不听了!?”

余铭福哆嗦着身子问道。

“听个屁的话!?你个老不死的,早已列在人肉单子上了,真到了那一刻,我余希爵就得拿你先下锅!”

余希爵气得也是浑身哆嗦,将藏在心中的密议吼了出来。

“呵呵……好……好,我余铭福就不该在那场大祸里活着!新会人,早该在六十多年前就死绝了,就跟广州人一样!如今……这罪,该是偿还的时候了。”

余铭福凄厉地笑着,猛然撞向自己儿子,惨呼声里,父子俩翻下城头,扑通一声,摔得骨裂肉绽,同时毙命。

夜晚,城外医护营里,雷襄对一身火红制服,正给自己疗伤的军医说道:“城里已经大乱,你们为何不趁乱攻城?”

白日余家父子同死,却没触动其他人,都只念叨着就这么固守下去,根本不听雷襄的话,甚至还企图软禁雷襄。他干脆带着妻子家人从城墙缒下,径直降了,在他看来,就算是不忠,也比这帮毫无廉耻的新会人高尚。跟着他一起出城而降的还有魏千总和不少新会人,他们都不愿再跟那帮人呆在一起,是死是不忠都无所谓,反正不能再当新会人。

军医切了一声:“为什么要攻城?就让他们那般为北面的朝廷效忠呗。”

雷襄愣住,好半天后,也哈哈笑出了声,悲哀地笑,他忽然醒悟,这帮贼人,竟然是将新会人的“忠义”,当作反例,直接养起来了。

“这新会人的忠义,北面的朝廷可真是当不起啊……”

他长长叹息,接着一身红袍,乌纱帽下两根硬翅悠悠晃着的彭先仲露面,雷襄顿时两眼发热,这一身官服,让他想到的是崖山。

“忠义,怎么也该为着祖宗血脉,怎么也该为着人伦之根。”

雷襄心中那原本坚若磐石的忠义之心,喀喇裂开一道大缝。

第二百七十九章 萧胜的忠义

“新会城北的万人冢正在重修,有人提议说直接用人骨垒砌成骨墙,大家都觉得很好,但暴骨于光天化日之下,又太逆人伦,只好让石匠来雕骨墙。”

“不过十来天,新会城下聚了好几万人,估计还会越来越多,全是去看热闹的,崖山和新会的旧事连田间乡人都已经耳熟能详。修的台子也都摆上了用场,不少顽冥不灵的读书人占着台子,宣扬新会人忠义,看不过的读书人上台争论。先是在吵什么是忠义,忠义和人伦到底该怎么权衡,现在已经发展到华夷之辨。”

“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那,这争论可真是刺激,方向也是越来越清楚,不管那护着新会的读书人怎么舌绽莲花,只要有人问:‘若是要你吃了家人才能全忠义,你会吃么?’那读书人就再难辩下去。”

“不仅是新兵,大多民人都已经想的一样,真是到了新会人这般处境,学着崖山宋人,力战而死就好,新会人这般忠义,绝不是真正的忠义,而褒扬他们忠义的那个朝廷到底是何面目,估计很多人心里都在犯嘀咕。”

“现在辨下去,读书人已经开始在争论,北面的朝廷到底是不是华夏正朔……”

潮州府惠来县城,李肆正看着从广州传来的书信,除了军政之事外,新会的事也让他很关注。对新会围而不攻,最初只是他兴之所至,为自己的新兵和领下民人竖起一个活例,让他们看清楚忠于满清的人,骨子里到底是怎么一番丑恶面目。

原本部下也有反对之声,毕竟在腹地留一根钉子太不方便,而且为围城还得花不少银子。可李肆觉得值,这就是拿银子买人心,跟直接给人发银子相比,这般买来的人心更稳更深。

如今的事态不仅印证了他的话,还超出他原本的期望,新会一事,竟然发起了一场华夏正朔到底在谁手里的大争论,他所控制的地盘里,读书人虽然还不可能普遍将他李肆奉为正朔,但新会人的面目太刺激人,满清跟他们贴在一起,形象一落千丈,正朔的地位摇摇欲坠。

“这一手做得好!我也带着白城书院的学生去了新会,就以新会人为例,来讲我们所要的华夏忠义,讲我们所行的天主大道。”

这是段宏时的信,对李肆这般处置新会,他是满篇褒扬。

“北面不仅有新会,还有满清朝廷,新会之事宣扬出去,新会人跟清廷融在一起,那些想透了的读书人已经开始投效我们。”

苏文采的信里喜气洋洋,他掌管的尚书厅六科人才凋零,现在新会一事可是解了他的大难。

“那些坏蛋真是坏!四哥哥最好是引得他们拿衣服来换粮食,最后一个个光屁股晃着,让大家都看清楚他们不是人!”

关蒄的信看得李肆莞尔而笑,笑了一会,却又觉小媳妇心思真毒,这法子不错,光屁股当然不会,可一身胡乱裹着,猥琐丑恶,不类常人,又吊着一根金钱鼠尾辫子,再形象不过,嗯,这就传令给袁铁板……

“夫君啊,听孟奎说东面官兵聚了好几万,据城死守,不愿决战,可不要轻敌。广东兵不怕,福建兵确实凶悍,打仗也会动脑子。”

严三娘在信里给他泼冷水,李肆很感慨,还是三娘脑子清醒。

三娘的信也将他的心绪从新会引到眼前的战场,如今已是十二月中旬,他屯兵在惠来,逼压潮阳,吴崖带着前锋进到晋宁,逼压揭阳,之所以没有继续高歌猛进,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福建兵的动向。

据守揭阳、潮阳的广东兵早已吓破了胆,虽然有两万出头,却不足为患,可福建陆路提督穆廷栻领一万出头的闽省绿营就在潮州,这股清兵敢战。不仅如此,福建水师提督施世骠的水师汇聚澄海和南澳,加上澄海协,也有万人之多,借舟船便利,随时可能威胁李肆所率鹰扬军的后路。

所以李肆没有直接推进到潮州和澄海之下,而是在坐等援兵,这一仗跟以前不同,若是海路没有保障,他进逼到城下,很有可能跟着自己围起来的新会县城一样,让清兵四面而围。如今的鹰扬军不是以前的青田司卫,战力下滑严重,他必须要从战略层面去把握优势。

援兵在哪里呢?

援兵自然在海上,只是这些援兵一边赶路,一边在闹情绪。

“为什么要给我们另定服色?莫非我们真低岸上那些旱鸭子一等!?”

鲁汉陕撅嘴不满地抱怨,从大屿山海军基地出发后,他就一路在抱怨。

“天王说了,他们是陆军,咱们是海军,不是一家子。”

胡汉山一边说一边顺着自己的制服,和陆军形制一样,竖领近膝半长立襟袄,一排黄铜扣子一直扣到腰下。衣裤颜色都是深蓝,八角帽的帽顶也是深蓝。黑帽圈上有一条金黄海纹,衣领军官是黑色,士兵是浅蓝色,整个人看上去肃重深沉,隐有海疆那不怒而威的气势。

可跟陆军那惹眼的火红外加纯白皮带比起来,这服色让海军官兵心头有些堵,陆军还笑话说,天王给他们陆军用光了朱砂,只好拿染裤子的靛蓝来染海军制服。

“咱们现在只有军职,没有衔级!”

鲁汉陕一副备受打击的沮丧模样,这句话也刺得胡汉山心头发慌,四哥儿……天王,是真把他们海军当船丁看待么?

现在海军就四艘船,还有几艘在暹罗建造,之前他们这四艘船就是海上训练营,成天忙得晕头转向,发下制服的时候还没什么想法,现在航行在海上,终于有空闲发牢骚了。

要是李肆听到他们的抱怨,准会哀叹自己好心没好报,原本他给海军定下单独服色,是为了树立他们有别于陆军的群体认知,是让他们去骄傲的,可没想到这帮人竟然为自己跟陆军不同服色而自卑起来。

海军现在的军职也只是临时的,因为专业太多,军职跟陆军有明显区别。以船为单位,船长、副船长、船司马、舵长、水手长、炮长和船医为每艘船的七官长,除了总揽大权的船长外,其他人都分揽一摊事。副船长负责作战事务的协助,包括航海和参谋两摊事。船司马掌管军法,同时统带水兵,负责接舷战和登陆战。舵长就是航海长,负责船只导航和把舵,水手长总管水手,负责操作帆缆,炮长就是管炮的,船医不仅负责船员伤病治疗,也管食水。

除了这七官长是军官,水兵、水手、炮手三类人占着一船人的大头,他们之下还要细分班次,每班的班长也是军官。数量多少由船大小定,像是金银鲤号的炮手就只有两班,而金银鳌号却有四班,据说在建的新船比金银鳌号还大一圈,估计得有八班炮手。

船以上的编制还没着落,英华海军经历太浅,船以上的编队战术,目前还停留在两船配合的袭扰演练上,暂时以两船为一个编队,不设编队一级指挥机构,而是由资深船长的“长船”领资浅船长的“僚船”。目前金银鲤号和金银鳌号各为一个编队,编队之上,胡汉山这个海军头目得了个不伦不类的“南洋舰队总领”。

李肆还没定下海军的正式衔级,主要原因是海军规模太小,衔级低了吧,海军的军官多是他的核心骨干,跟陆军同辈兄弟差别太大,军心要受打击,而且也不适应海军专业化的需求。高点吧,按陆海对等来算,那么胡汉山的衔级就该超过贾昊吴崖,这自然不公平。即便再降低一级,按一个军算,一船就是一营,可金银鳌号一船才二三百人,陆军肯定很难接受,手下带的兵比翼长都少,却要按营指挥使授衔,凭什么啊?

他李肆的海军并非满清的水师,是计划中要跟欧人抗衡的风帆海军,自然要走高技术和专业化路线。培养一个合格的帆缆手,至少得半年,而能指挥一船作战的人才,更是极为珍贵。现在他的四艘船,都还必须靠着雇来的澳门水手,才能让新训水手不至于乱了阵脚,两艘僚船的舵长也是从澳门雇来的商船二副,海军之路的艰难,由此可见一斑。给这些人才合适的衔级,也属于“名正言顺”的军心基础。

本来以李肆的威望,这事不必解释,径直按自己想法做就好,可也没必要平白乱了陆军部下的人心,所以他对海军有所期望,最好是……

“天王是让咱们这一战立威,让陆上的小伙子们看看,咱们一艘船就顶他们一个营!”

老金说话了,他是“南洋海军总舵”,兼金鳌号舵长,就跟“南洋海军副总领”鲁汉陕还兼任金鳌号炮长,胡汉山兼任金鳌号船长一样,人才匮乏,不得不亲自上阵。

“一个营哪里够!?咱们一船能顶整个龙骧军!”

想到平辈的张汉皖已经独领一军,胡汉山的怨气顿时化为动力。

“咱们金鳌号上就有十六门十二斤炮,比他们龙骧军还多呢。”

鲁汉陕开口不离本行,单单从火炮上看,海军就完全压倒了陆军嘛,龙骧军的独立炮翼才八门十二斤炮……

“唉唉!赶紧摇旗,招呼那郑敢当,白燕子的船队跑偏了不要紧,别把银鲤号漂没了!”

两人正在互相提气,老金却是吓个不轻,连声提醒道。

“干嘛要带着白燕子那帮渔民来打仗啊,真是添乱!”

招呼旗手法令,胡汉山又开始了另一番抱怨,白燕子身上也套了“南洋海军副总领”之职,从他的船队里挑出了最看得过去的二三十条大船,水手兵丁总计两千来人,跟着胡汉山的四艘船一同向东进发,目标是南澳,要引施世骠的福建水师出击。

“你还真想靠四艘船打败福建水师啊?它们可有上百条海船!”

老金对胡汉山这家伙的自大摇头不已。

“如果都是东莞镇那些破船,别说上百条,上千条我都不怕!怕的只是……”

胡汉山掏鼻孔,神色不屑。

“炮弹不够!”

鲁汉陕接话,两人相视而笑。

“可不止是那种……”

老金翻白眼,可话没说完,金鳌号主桅上,呜呜牛角号声响起,引得众人都看上去,桅顶上旗帜翻飞,哨望以旗语通报着敌情。

“一艘船……怕啥……”

众人读了旗语,不以为意,胡汉山之前那话自然是吹牛皮,可一艘船,就算是洋人的大海船,老金也都不怕。

敌船渐渐显露身形,近到了三四里外,胡汉山和鲁汉陕同时抽了口凉气,怕倒是不怕,只是这船真不小,虽然不如金银鳌号,却比金银鲤号还大了一些。

“那是大号乌篷船,又称大青头,福建水师很多。”

老金一边用望远镜观察一边介绍道,胡汉山他们自然见过大青头,可这么大的还真没见过,船虽然不长,也就十来丈,可够宽,刚才就是瞧着正面,感觉比金银鲤号还大。

“是福建水师的!”

哨望站得高,用望远镜瞧出了对方的旗号,英华海军的哨望都经过严格的培训,很熟悉福建和广东水师的旗号和旗语,在桅顶一番旗语通报,胡汉山和鲁汉陕都兴奋了,一只跑单帮的?正好当作大战前的祭旗品!

“等等……旗号变了!”

然后老金拦住了正要法令的胡汉山。

“自己人!?”

肉眼都已经能看到对方的旗帜,一面双环日轮旗冉冉升起,胡汉山等人皱眉,莫非是那个神通广大的尚俊,说降了某个清兵军将?

不多时,一艘舢板靠上了金鳌号,几个人爬上甲板,胡汉山等人两眼圆瞪,难以置信。

“萧老大!?”

来人正是萧胜,还有张应张定梁得广等人。

“唔,知道四哥会派你们过来,所以我来了。”

萧胜微微笑着,还狠狠一巴掌拍上以前老搭档鲁汉陕的肩头,语带羡慕地道:“这身衣服,瞅着真顺眼!”

胡汉山小心翼翼地问:“萧老大,你是来……”

萧胜撇嘴道:“让你们这些新嫩跟施军门对阵,我可不放心,所以我来这里坐镇,嗯,别担心你的官位,我不过是客串。”

众人兴奋地对视一眼,萧胜投过来了!他们这些老司卫,可都知道李肆跟萧胜的交情,也知道萧胜是个深懂枪炮和水战的人才,特别是鲁汉陕,他和贾昊跟着萧胜当年在外海对战老实人号,对萧胜的本事可佩服得五体投地。

胡汉山既兴奋又遗憾:“萧老大,你就驾着一艘船来投,真是没意思,要是等我们跟施世骠开战的时候再动作,他那是败上加败。”

萧胜摇头:“我萧胜做事,自有底线。施军门对我也有恩,绝不愿对他背后插刀,要战,就跟他堂堂正正地战!”

第二百八十章 坐看小丑跳梁

胡汉山肃容挺立,点头道:“我说错话了,萧老大别怪。”

鲁汉陕笑道:“对啊,咱们还需要施什么诈?就堂堂正正地败了他们!”

萧胜继续摇头:“不用点心,可也是不好败他们的……”

他指了指远处他带来的那艘大青头:“就说这船,施军门集中了三四十条,虽然炮无力,跑得慢,却还是有败你们这快船的办法,若是太轻视,一个不留神,就要吃大亏。”

胡鲁二人没说话,脸上不以为然之色再明显不过。这大青头船速还不到他们的一半,船上都是什么碗口铳一类又小又老的古炮,干舷又低,肉搏都不占优,再多都只能当靶子,怎么能威胁到他们?

他身后的梁得广却道:“要换作萧老大指挥那三四十条船,你们怕不怕?”

胡汉山挠头,鲁汉陕点头,那自然是怕,胡汉山是听说,鲁汉陕是亲历。之前对阵老实人号,不是萧胜懂得把握机会,观察敌我,总结出海狼咬尾战术,还真搞不定那洋船。

想到跟老实人号的一战,鲁汉陕还看了看萧胜的左手,断掉的食指还在提醒着那场规模虽然小,却让他一想起就热血沸腾的战斗。

注意到鲁汉陕的目光,萧胜晃晃自己的左手,似乎还以自己是轻度残废为荣,接着他正色道:“别小看施军门,他陆战强,水战更是学透了他爹靖海侯的本事,我可比他差得远,不过只是对这快船知得比他深而已。”

张应叫了起来:“给我条船!萧老大反出来这事,四哥……天王还不知道呢!”

萧胜定下反心后,却没马上行动,而是等施世骠离开南澳去了澄海后,才开始说动一些亲近部下,寻着巡海的机会,驾了一艘大青头投奔李肆。按他对战局的估计,李肆的海军也该有所行动,而跟施世骠的水师对战,他觉得没有自己指点,估计会有很大风险,所以径直在海上寻找李肆的海军,以他对海路的熟悉,撞见胡汉山他们也很轻松。

两天后,惠来县城,李肆哈哈笑着对张应说:“老萧就是老萧,我怎么可能怪他?”

萧胜虽然坚持自己的忠义,不愿在昔日上司背后捅刀子,却还是要向李肆解释一番,可李肆怎么可能怪责他?对自己这老弟弟,李肆了解很深,清楚他绝不可能就这么一直愚忠下去,但还真没料到,反得这么利索。

李肆也正在担心海军那帮新嫩,对上施世骠,是不是真能干得过,现在好了,有萧胜去对付那老油条,心头这块大石顿时落定。

“传令,让广州天王府制海军署总办大印,急递老萧,海军一事,都归由他一人担责。他既来了,就别想当闲客。”

李肆写下印绶字样,交给了军中书办,就此落实萧胜的军职。即便不论交情,往日他和萧胜在军事上交流很多,萧胜对他自前世带来的军事思想,感悟最深,由萧胜全盘掌控初生的海军,他很放心。

老上司被如此重用,张应脸上也红光焕发,天王府初创,军政还没分家,涉及军事的就一个军令厅,其下分有掌管军械后勤的军需署,掌管新兵营和黄埔讲武学堂的教导署,掌管军政联络协同的参军署。新设一个海军署,萧胜的位置就跟军需署的田大由,教导署的刘兴纯,参军署的苏文采地位齐平。尽管这三人在政务一摊上还另有要职,但在军中,萧胜的核心要员位置已然确定。

“四哥真是有煤老板之风……”

潮阳达濠外海,正受着胡汉山鲁汉陕白燕子等人见上官礼的萧胜苦笑不已,他定下反心时,也曾戏言过要找李肆要个大官,可没想到,他没来得及提,李肆就把所有海军事务全塞给了他。他这海军署总办,不仅要管作战部队,还要管训练基地,管舰船建造规划,管海军发展设计,总之海军一切事务都被李肆一股脑丢到了他身上。

李肆给他发来一封信,没叙兄弟之情,没对他来投表达点赞许之意,满篇就在讲自己对海军的几步期望,提点一些重要事项,完全是一副公对公的姿态,背后似乎还是李肆那狰狞的煤老板面目:“赶紧给我干活!”

萧胜不由自主地发了牢骚,然后一颗心就烧得嗞嗞生烟,为什么李肆要把自己的海上力量称为“海军”而不是“水师”,他萧胜知道得最清楚。很早以前,李肆就跟他谈过二者的区别,驰骋大洋,卫护海疆,变海域为内湖,延华夏之力于异洲,这才是海军。

如今李肆将这海军的苗子塞到了自己手里,还有什么能重过这样的信任?还有什么能重过这样的事业?

萧胜一边念叨着,一边流泪了,直到几个部下嗯咳连连,这才回过神来,还好他也学足了李肆的厚脸皮之术,脸色丝毫未变,就抹了抹眼角,说了声海上风大……

“就让那福建水师,成我英华海军的奠基之石!此战,我军必胜!”

萧胜横眉怒目地说着,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但在这之前,必须收拾掉施世骠的福建水师。

“必胜!!”

胡汉山鲁汉陕和白燕子等人同声沉喝,不说胡鲁二人,白燕子原本心中也还有些七上八下。李肆的海军虽然近于欧人,船快炮利,但终究只有四艘船,要跟上百条大船的敌军对阵,胜算难料。可没想到,还未开战,本是施世骠得力部下,领有南澳镇右营游击官衔的萧胜就来投奔了,这可是大吉之兆。

只是一个小小游击,初来就委以重任,径直爬到了自己和胡汉山的头上,听说此人是李肆的义弟,白燕子白延鼎有些不服,这李天王用人,似乎有些任人唯亲呢。

“此战终究还得靠我,到时看李天王如何赏功吧,若是不公,这英华新朝,怕也不是久呆之地。”

白延鼎看看自己的“大”船队,再看看这四艘船,暗自有了定计。

“萧胜跑了!?怎么会?为什么!?”

澄海协署,正跟碣石镇总兵牛昂、澄海协副将邓云超协商战局的施世骠得了消息,两眼发直。他自认很了解这个人,对萧胜也百般照顾,却没想到这人心真如海,着实难料。

“贼军船队已至达濠外海,说不定萧游击去投了那船队。”

牛昂跟邓云超对视一眼,心说这施军门此番有难了,大战未起,手下军将居然有投贼的,这下施军门该再难坚持他的方略吧。

此前他们一直在争论水师这边的应对,英华海军过碣石镇时,消息就传了过来,他们必须得拟定方略。

施世骠坚持要所有水师船队北上东山岛,由陆路兵丁驻守南澳。理由是贼军有快船利炮,如果在南澳以南海域直接迎击,一旦战事受挫,冬日吹北风,再难回师南澳,南澳也就丢定了。南澳一丢,不仅粤省海域被贼军关上大门,闽台海域也将随时受贼军威胁。

而暂时撤至南澳东北的东山岛,贼军必然如芒刺在背,不敢全力进攻南澳,这时再由北而下,与贼军一战,贼军受南澳牵制,难以全军迎击,己方胜算很大。即便战事不利,还有回旋余地。

碣石镇和澄海协都是广东绿营,对施世骠这方略很难接受,让他们放弃澄海乃至南澳,退到闽省的东山岛,他们就是失职。而在他们看来,施世骠这一策的重点还是遮护闽台,借他们安定自家的地盘,着实自私,贼军船队不过乌合之众,值得这般重视么?

眼下粤闽两省的军政指令系统正一片紊乱,广东总督杨琳远在高州,难以调度东面绿营,而在揭阳的广东提督张文焕还在为自己跟福建提督穆廷栻之间的军令协调头疼,根本顾及不到澄海这边,就只嘱他们自定方略。朝廷还没来得派下能统一调度粤闽两省军令的大员,各方就只能以自己对战局和理解,基于自己的利益来决断。

碣石镇和澄海协能听取施世骠的意见,还看在他是昔日老上司,同时精于水战的分上,但着落到实际的利益上,他们也不愿贸然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不听施某之言,难逃败战之患!”

施世骠很生气,但这一镇一协都不是他的部下,他却没办法强令,就只能一腔怒意当胸吞下。原本他对局势还没这么悲观,可萧胜这么一跑,那家伙也精于水战,若是真投到贼军一方,要按碣石镇和澄海协的应对,直接在南澳外海迎击,这一战的结果,他很不看好。

总兵牛昂和副将邓云超唯唯诺诺地朝施世骠请罪,却依旧不提具体方略,施世骠正在咬牙,忽然心中一动。

“也好,既然你们要径直出战,就把你们当作饵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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