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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公主乏了[穿书]-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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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时将近,雨后初晴。早前的阴霾一扫而空,湿濡的空气沁人心脾。
  江煊的马车歇在凤仪宫侧门,江窈提着裙裾,脚步轻盈的踩过水洼,最普遍的齐胸宫装穿在她身上格外出佻,反倒比以往多添了一丝幽雅。
  上次她扮江煊的主公,这次轮到她扮江煊的宫女。
  可谓是默契十足。
  一路出了宣武门,菜市口人声鼎沸。
  马车兜兜转转进了后巷,车夫挑帘再三询问:“殿下,当真要那样做么?”
  江煊决定确认一遍:“确定是谢相的马车?”
  车夫点头,江煊拿出一麻袋的巴豆塞给他:“去吧。”
  江窈全程看的目瞪口呆,“可见我平日里没有白栽培你。”
  江煊:“……”
  驾着马车回宣武门时,江煊闭目眼神,江窈试探性的挑起轿帘朝外头望了一眼。
  只一眼,她便怔住了。
  火签令被摔在地上,激起一地的尘土飞扬。
  清华台上的身影熟悉又陌生。
  “斩。”
  他整个人就像负手站在黄泉路上,眼角的泪痣则成了白骨枯荣里的彼岸花,硬生生辟出一道血路来,他一声令下,天上一道惊雷乍起,似乎能够听到千军万马的呼啸声。
  他的衣衫巍然不动,连雷公都不得不对他退避三分。
  刽子手手起刀落,江窈看到的却不是血花飞溅,厚实的掌心遮住她的眼,江煊的声音明显在颤:“皇姐,别看。”
  生死只在于一瞬间,史官给广阳王的一生记下寥寥最后一笔,仿佛这已是他存在过的最大价值,属于谢相的峥嵘政绩却像翻过浓墨重彩的篇章。
  他的轻于鸿毛,成就着谢槐玉的重于泰山。
  天地间一片哗然,谢槐玉一步步踩着石阶下来,气定神闲。
  他背后身载着流光风影,相比监斩官,他更像俯瞰众生的慈悲僧。
  眉眼清隽,唇红齿白。
  江窈一下子想起初见他的时候,她其实总觉得他不该和阴翳搭上边,他第一眼看上去更像烟花拥风流的公子哥儿。
  难怪,难怪。
  居然是他。
  最美不过初见,江窈总算是明白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早知道,她一开始就该再给他扎一刀才对,男色误人啊。
  当天晚上江窈便噩梦连连。
  她梦见自己孤独终老,相比死亡,她更害怕寂寞。
  谢槐玉挟天子以令天下后,他显然深谙折腾人生不如死的的法子,并且将这些手段都付诸到她身上。
  凡是她相中的驸马,无一例外都成了第二个广阳王。
  江窈后半夜甚至在无尽寂寞里做了个梦中梦,自己被奸人所害,走投无路在地府叩见阎王爷。
  她跪在地上学窦娥喊冤:“阎王爷在上,受小人一拜。”
  阎王爷赫然长了一张谢槐玉的脸,朝她张牙舞爪的笑,妖冶又肆意。
  江窈是被自己的哭声吵醒的,她差点在梦里哭岔气。
  她现在恨不得捏个小人,每天行巫蛊之术,说不定谢槐玉英年早逝,她也用不着孤独终老了。
  晨光微熹,连枝掐着时辰起床,从小厨房视察出来,远远地看到一团身影蹲在墙根的桂花树底下。
  江窈攥着帕子,嘿咻嘿咻的拿着小锄头翻土。
  她觉得自己可以说是史上最惨穿书女主,从宫斗的剧本变成种田。
  连枝也学她蹲下来,凑过头问:“殿下您忙什么呢?”
  “下地。”江窈没给连枝抢锄头的机会。
  直到江窈将一块通体莹润的玉佩扔到土坑里,玉佩泛着光泽,从连枝整理库房多年的经验来看材料必定是世上罕有。
  连枝看到玉佩上龙飞凤舞的“谢”字,“殿下,您好端端的埋它做什么?”
  江窈擦擦手,撂下锄头。
  她痛快的忍不住叉腰仰天大笑三声,一本正经的告诉连枝:“我在给他的主人提前立衣冠冢。”
  江窈睡眠质量的下降直接导致她在国子监打瞌睡。
  平心而论,她虽然过去调皮了些,捣蛋了些,但还没有明目张胆到趴在书案上呼呼大睡。
  今天算是生平头一遭开了先例。
  司业拿她没辙,一状告到主薄那里去了。
  对待国之良臣,理应礼贤下士。这是光熙帝从先帝身上学到的唯一一件传统美德。
  主薄拖着垂到胸前白花花的胡须,手上拄拐朝她颤颤巍巍走过来。
  江窈心下一紧,主薄好像是个厉害角色。
  万万没想到,主薄膝盖一弯,江窈以为他不小心摔了正准备扶他。
  “殿下,兹事体大,大邺从开朝以来,便没有人在国子监像您似的啊。”主薄字字箴言。
  江窈:“……”老人家您快起来。再说了,这有故意碰瓷的嫌疑啊。
  然而祸不单行,江窈回宫的路上被人截了道。
  连枝卷起车帘,大半边身子露到马车外面,她身上的绫罗堪比长安城许多簪缨世族的女子,此时眉目一凌,看起来确实很有唬人的气魄,居高临下呵斥道:
  “你是几品的诰封,轮得着你来挡建章公主的马车?”
  “小奴是相府的管家,奉谢相之命前来。”跪在地上的管家嗑头,身后立马有奴仆抬三口箱子上前,“谢相听闻昨日殿下受惊,命人备下薄礼,以表歉意。”


第16章 
  江窈倚坐在马车里顿时有了精神,慵懒的神色一扫而空。
  她才不要当什么大气的公主,揪过连枝的袖口:“告诉他,本公主不稀罕那几口陈年破箱子。”
  连枝脸上的威仪差点没绷住,于是她只好转述道:“殿下说了,谢相的心意她已知晓,贸然收下这些东西总归不妥当,凤仪宫每日门庭若市,库房里还有许多宝贝不曾见光,有劳管家白跑一趟。”
  江窈的表情很复杂,她总算知道,为什么综艺节目喜欢开设传话节目,让最后一个人猜谜底,因为经过复述的话和原话根本就是两码事嘛。
  说了半天,还不如她干脆回一句不稀罕呢。
  这就好像,一部古装剧里,明明只是夸糕点好吃,结果光台词就背了大半页。
  连枝缩回身子,松一口气似的拍拍胸脯:“殿下,奴婢这样说您还满意么?”
  “……”江窈一五一十道,“说话是门艺术。”
  连枝显然没听懂自家公主话里的意思,但她会不懂装懂:“殿下所言甚是。”
  江窈觉得,某某所言甚是这个语句发明的就很靠谱,又被她学到一招。
  她由衷道:“说话果真是门艺术。”
  在江窈的映像里,古代管家的形象大多是忠厚老实,毕竟管家管家,名副其实要管理内宅事物,常常在内宅出入走动,一来二去,总要和当家主母生出不少纠葛来。
  所以说,管家身板不宜英俊,相貌不宜堂堂。若是管家再精明些,不知道哪天府上金库就被悄没声息的搬空,府邸主人头上还被种一片青青草原,终日里咩咩叫。
  但是相府的管家显然与众不同。
  人到中年,体态却保持的良好,看得出来年轻时的长相斯文,连性格也精明的像只狐狸。
  三口箱子被垒押在板车上,管家则牵着拉车的枣红马,蜗牛似的跟在江窈的马车后面。
  江窈每隔一段时间挑帘回头看,他都和自己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她以为进了宫门便相安无事,结果人家有备而来,掏出腰牌大摇大摆进了崇文门。
  江窈暗暗诽谤,说不定谢槐玉是和崇文门的侍卫狼狈为奸,改天她要借机把原先几个熟面孔的侍卫换掉才好。
  江窈刚踏进凤仪宫,便吩咐人将大门栓上。
  一路蹦蹦哒哒进了内殿,却看到江煊霸占着她的书桌,她没好气的从他手上抢回书册。
  “你在国子监的日子也太潇洒了吧。”江煊翻过她桌面上堆得像模像样的功课,全是司业和主薄的表情包。
  江窈其实挺想回他一句,凭本事潇洒,为什么不可以,她拿到的又不是科举剧本。
  “国子监的水曲柳椅子哪有太子位坐的舒服?”江窈存心打趣他,因为江煊看起来好像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今儿真正儿是晦气。”江煊感慨道,“都想拿把斧头,劈了那太子位才好。”
  “年轻人一定要沉得住气。”江窈老神在在道,“我今儿在国子监才挨了主薄一顿说教。”
  “皇姐不必放在心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即可。”江煊分享他日常挨骂的经验之谈。
  江窈揉了揉耳朵,怎么感觉像两个学渣在交流。
  遥想当年,她在表演系也是稳坐江山的人。
  人生呐,总是大起大落。
  江煊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我时常叮嘱秦世子务必关照你,他照做了么?”
  江窈点头:“他每回月试都是国子监第一,随手作一篇文章都被司业拿来当范本读,你让他来关照我什么呢?”
  她想起自己念高中那会,除了月考还有周周清,最后又出了个黄昏练,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算是经历过应试教育洗礼的社会主义·窈,万万没想到,国子监的莘莘学子成天都是吾日三省吾身也。
  明明她以前也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学霸。
  唉,往事不堪回首,英雄不问出身。
  但是她又不能拿出来说,虽然她看起来是个咸鱼,实际上呢,翻过来还是个咸鱼。
  这就好比谈恋爱走心一样,人家跟你说现在,你跟人家谈过去,人家跟你说未来,你跟人家谈现在,明显不在一个频道上。
  “这倒也是。”江煊想了想,秦世子确实和江窈不在一个频道上。
  “你还是别让他务必关照我了吧。”江窈恍然大悟道,从旁边的书柜底下搬出一摞书,“我说呢,刚去国子监前半个月,他怎么每天都送一本书给我。”
  江煊随手翻了两本,一脸嫌弃:“怪我思虑不周,这些书晦涩深奥,他自己都不一定领略通读,纯粹就是在你面前显摆呢。”
  “秦世子不是这样的人吧。”江窈显然不信,江煊他确定说的不是自己么,装叉他最在行,虽然每次都装的四不像。
  “他表面上是个闷葫芦而已。”江煊告诉她真相,“不和你说这些了,我今儿早朝整装待发,谢相他踩着时辰进殿不但没被罚,还顺手参了我一本。”
  江窈“哦”一声,“敢情儿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什么意思?”江煊困惑。
  江窈传唤连枝,连枝在殿外“哎”了一声,“摆在凤仪宫外头实在不像话,奴婢便命人抬进来了。”
  姐弟二人向连枝身后看去,三口箱子顺次从左到右摆放。
  江煊委屈巴巴:“他怎么不参你私自出宫,我昨儿也受惊,不见他送口箱子给我。”
  “你别是被谢相参傻了吧?”江窈扶额,她这个便宜弟弟真是无药可救。
  掀开一看,映入眼帘的是绫罗绸缎,珠宝首饰。
  哼,流入俗套。
  连枝很是兴奋,江窈则无动于衷。
  具体表现如下——
  连枝:“这可是碧玺呢。”
  江窈:“绿玛瑙而已。”
  连枝:“还有黄龙玉。”
  江窈:“金丝玉而已。”
  连枝:“相府的烫金文书。”
  江窈:“假惺惺。”
  唯有一件江窈留意后便再也移不开眼,水滴般大小的吊坠,里头嵌着恍若月光的晕彩,交织成影,细致观察才能够看到里头立着个飞天小嫦娥的雕塑,活灵活现。
  “这石头真好看。”江窈忍不住摸了下,触感温润,“可怜我的夜明珠不过短短三五日,便要被我打入冷宫。”
  “这叫月长石。”江煊放在手心掂量起来,“你知道按照谢相平日里劝谏父皇时的口吻,他送这月长石给你是什么意思么?”
  “不知道。”江窈随口回道,心底暗自企盼,今天好像又不知不觉屡次提到谢相,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可千万别做噩梦。
  江煊对这月长石颇有几分爱不释手:“他的意思是,希望你不要被广阳郡主的糖衣炮弹迷惑住,区区一个夜明珠不值得你当块宝。”
  “他在行贿?”江窈暗搓搓的想,她若是江煊,明儿就狠狠参谢相一本。
  从战略上来说,肯定要先正面刚,实在刚不过可以溜之大吉,再采取农村包围城市的迂回政策。
  “真要论起行贿,凤仪宫第一个脱不了干系。”江煊看了一眼心事写满脸的江窈,“你这哪叫凤仪宫啊,干脆改名叫聚宝盆得了。”
  江窈一把抢回月长石:“回东宫温你的书去吧,太子殿下。”
  “你果然被糖衣炮弹迷惑住了。”江煊意难平。
  等江煊走后,江窈已经寻思起将这月长石挂什么地方。
  连枝看着她左右踱步,很想说一句挂胸上最好看,酝酿半天没说出口。
  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公主殿下每次听到谢相的名字,都像如临大敌。
  江窈其实有过一瞬间的冲动把月长石和玉佩埋到一起,但是转头就把这愚蠢的想法给抛到脑后。
  要骨气有什么用,美滋滋才是关键。
  江煊的意难平一直徘徊在心头久久不散。
  明明以前郑侯爷送礼哄江窈开心的时候,江窈看都不看一眼顺手就丢给他。
  翌日上朝前,他心底一个劲的给自己打气,今天也要努力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更上一层楼。
  迟早有一天,谢相要被他当做垫脚石。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而且现实还给了江煊一记响亮的耳光。
  朝堂上就明年春闱的主考官人选展开了激烈争论,正当江煊整了整襟领,打算以一个十分拉风的姿势走出来时。
  满朝文武几乎异口同声道:“微臣以为,唯有谢相堪当此任。”
  他只好慢腾腾把迈出去的半只脚缩回来。
  好像他假装没有人看见,就真的没有人看见一样。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用来形容下朝后鸟作兽散的状况再合适不过。
  当然了,除了谢相,他要么是俨然一副领军形象走在最前面,他的步履不疾不徐,却始终没人越过。要么就是被光熙帝留步,出来后便成了走在最后面。
  谢相大概从来不屑和人为伍,大多是旁人攀附于他。
  但是今天谢相落在最后头的原因并非被光熙帝绊住了脚。
  谢相一如既往的衣冠楚楚,长身玉立,辨不清神色。
  郑侯爷一手捧着解下特制的乌纱军帽,神情狼狈不堪。
  至少从江煊的角度看过去,反倒是谢槐玉更像军侯些。
  “离建章公主远一点。”谢槐玉的声音清冷。
  江煊小心翼翼的听墙根,没想到第一句就信息量庞大,差点没让他两眼一抹黑栽个大跟头。
  “郑侯爷,不论你对公主揣的什么心思,郑太后在世一日,你便要对她献一日殷勤,并且是不得不对她百般殷勤。”谢槐玉面无波澜,说的话却字字诛心,轻而易举卷起郑岱心底一阵惊涛骇浪。
  不待郑岱有所回应,谢槐玉讥笑,“难道不是么?”
  郑岱被戳中私欲,脸上的风度再也挂不住:“我即便当真对公主唯利是图,那也不干你的事。”
  谢槐玉一派从容不迫,仿佛这世间的所有事都尽数在他的运筹帷幄中。
  “听说胞弟郑寅即将参加明年春闱?他的大好仕途,可全都掌握在你手上了。”
  此时躲在柱子后面的江煊满脸震惊,他总感觉自己好像有重大发现。
  他摸了摸脑袋,想不明白自己电光火石间为什么会冒出这种臆想。
  如果说,谢相对建章公主突如其来的上心,算臆想的话。


第17章 
  听墙根这件事自古有之,江煊却是生平头一回干。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他对此事得出的唯一经验就是,以后再也不要听墙根。
  难怪父皇坐拥天下,都不会整日里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秘密揣在肚子里搁得久了,难免不是一种煎熬。他又不能轻易找旁人倾诉,而且是和江窈相关的事,自然是要告诉江窈的。
  今日他在东宫被太傅绊住了脚,老生常谈,唠叨得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便没有去凤仪宫等江窈散学。
  没想到太傅前脚离开东宫,后脚又去御书房把他告了一状,说他目无尊师,吊儿郎当。
  光熙帝把他召去训了一顿,说他是朽木不可雕也,罚他在东宫读书写字,闲暇之余不许同人顽闹,东宫凡有违令者,一律统统二十大板。
  这下好了,连他身边的大太监平时见着他都胆战心惊的,那叫一个谨言慎行。
  于是他更郁闷了,有话憋在心里头不能说,又不能找人解惑,整个人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垂头丧气,腮帮子肉都瘦了不少。
  如此一来,便蹉跎了七八日。
  等他在去找江窈时,江窈正在忙着做纸鸢,可谓是不亦乐乎,整个人跟在棉花堆里滚过一圈似的,见谁都笑吟吟的,温温婉婉,有再大的心事,见着她笑一笑,似乎都能抚平褶皱。
  说是做纸鸢,实际上纸鸢里面竹制的骨架早已由工匠做好,排列的整整齐齐。
  江煊刚进凤仪宫时看到庭院中间围成个方阵的纸鸢雏形,一时间傻了眼,不说成百上千,这得有大几十个吧。
  江窈则不以为然,她负手立在檐下,看着底下的队形,大有一副校长看早操的架势。
  “你这忙什么呢?”江煊表示理解无能,“若是你想放纸鸢,钟意什么花案样式,命人直接去做不是更好?”
  江窈给了他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没搭理他。
  连枝给她摆了个长案,上头堆着宣纸。
  江窈拿起最大的判官笔,煞有其事的蘸了蘸墨。
  “皇姐,放过它们吧。”江煊上前一步,把宣纸护犊子一样护在身后。
  “休得胡闹。”江窈老神在在道。
  江煊听到她神似太傅的口吻心下一躁,碍于连枝等人在场,他只好压低声音:“皇姐,我有正经事和你说。”
  江窈忍俊不禁:“说的好像你之前找我说的都不是正经事一样。”
  见她一门心思扑在纸鸢上,江煊本着舍己为人的精神,不如先替她排忧解难。
  他不忘提点起江窈:“依我看,画个小蜻蜓,小蝴蝶就很好,既赏心悦目,又省得你费心思。”
  其实他心底的真实想法是,总归纸鸢是要飞在天上的,到时候只可远观,便也看不出来画技拙劣了。
  江窈出师不利,还没落笔就滴下墨渍来,团在宣纸中间。
  她索性将判官笔塞到江煊手里:“来来来,笔给你。”
  江煊一个劲的推辞:“既是你诚心想画,定是想图个彩头,自己画出来的瞧着都比旁人的讨喜几分。”
  江窈告诉他真相:“我给连枝她们画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江煊恍然大悟道,“在凤仪宫当差真正儿是可怜见的。”
  “彼此彼此。”江窈拐弯抹角的挤兑道,“哪里比得上东宫,个个如履薄冰,脑袋栓在裤腰带上当差。”
  江煊看她鬼画符了半天只画出一堆乌七八糟的废稿,他现在可没心思和她抬杠。
  连枝任劳任怨的给她收拾狼藉,时不时夸一句:“殿下这画的是只仙鹤吧。”
  江煊凑过去看了一眼,当即评判道:“明明是只乌鸦。”
  “我画的是……”江窈喏动着唇,始终没吐出最后两个字,忽然撂下判官笔:“今儿先到这儿吧!”
  江煊揪着她身上的璎珞,就这么一路把人牵到内殿。
  “究竟什么事啊?整的跟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似的。”江窈换了一副嗲里嗲气的强调,“太子爷,您敢不敢再矜持一点。”
  “归根到底,东宫现在各个如履薄冰,什么脑袋栓在裤腰带上当差,都和你脱不了干系。”江煊正了正神色,严肃的告诉她。
  “我听着呢。”江窈从他手上小心掰扯回璎珞。
  “若非我前几天听见那么一桩事,便不会心神不宁,太傅不恼羞成怒,父皇也不会惩戒于我。”江煊说得头头是道,很有道理的样子。
  江窈当然不会相信,她“嗤”一声,“你怎么不说,若非母后嫁给父皇,便不会生下你,你也不必操心眼下这诸多事。”
  江煊气得跳脚:“你这是偷换概念。”
  江窈嗔眼看他:“你才是强盗逻辑。”
  一旁端着茶壶正准备送进来的连枝:“……”她都快给这两个小殿下跪了。
  “事情是这样的,那日下朝后,我一不小心听见谢相和郑侯说话,这才知道——”江煊顿了顿,学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存心卖关子,只可惜桌上没有醒木。
  江窈显然抓错重点:“一不小心?”
  江煊清清嗓子,试图掩饰自己的做贼心虚。
  “知道什么?”江窈捧起茶杯,总要适当性捧一下他的场。
  “谢相义正言辞的叫郑侯离你远一点。”江煊说完后,自己都禁不住佩服自己的概括能力。
  江窈狐疑的看着他:“我才不信,谢相肯定是在威逼利诱郑侯,甚至不惜用一些卑鄙下流无耻的手段。”
  江煊一脸惶恐:“皇姐英明。”
  江窈本来只想诈一下江煊,毕竟她觉得谢槐玉不会因为自己去找郑岱的麻烦。
  因为原著里面,她被弄死的三位驸马备选人中,并没有郑岱的名字。
  她捧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想不通,摸不透。
  难道是自己误打误撞被罚去静安寺思过,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导致的?
  如今回想当时的局势,应该是他刚查完广阳王府的案子,他对外宣称的所谓班师回朝,实际上要晚几天。
  也就是说,他是在提前回长安路上遭遇的刺客。
  但是有一点,她不能忍。
  他凭什么管她的婚姻大事,他一不是光熙帝和许皇后,二不是天上的月老,他算老几啊。
  活该他孤独终老,谁教他整天瞎拆自己的CP。
  自己一个人孤独终老还不够,非要拉着别人和他一起孤独终老才行么。
  简直太灭绝人性了。
  江窈决定,她也要棒打鸳鸯。
  来啊,互相伤害啊。
  择日不如撞日,江窈命人备好马车,一路去了广阳王府。
  虽说郑太后前阵子嘱咐她莫要与广阳王府的人,可是她又不是正儿八经豆蔻年华的小姑娘。
  那话怎么说来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更何况,她此去就是专程替人解忧排难的。
  江镜莞自从那一日登高淋雨后便染上风寒,缠绵病榻至今都不见好转,约莫是要留下病根。
  女儿家的身子无论讲究富养,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身子骨方面。
  尤其是在古代,生儿育女那都成了女儿家的本分。
  袁氏为此终日以泪洗面,整个广阳王府本就破败,再加上当家主母郁郁寡欢,江窈一踏进去顿时呼吸都沉重起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袁氏今日去静安寺烧香祈福去了,并不在府内。
  江窈看着躺在闺阁里奄奄一息的江镜莞,她伏在塌前唤了声“郡主”,塌上人气若游丝嗯了一声。
  江镜莞的贴身婢女附耳告诉她:“公主殿下不必过分担忧,郡主这几日以来,气色已见好了,只是夜里常常咳醒,睡得不甚安稳,这会子正补眠呢。”
  江窈不便多在此停留,临走前对她念叨了句:“不如你嫁给郑侯爷好了。”
  也不知道江镜莞到底听见了没有。
  光熙二十六年,十月初,节气立冬。
  这一日长安城发生了件了不得的大事,轰动一时,掀起满朝腥风血雨,最后以谢相妥协告终。
  起因是光熙帝提拔了个右相,非要试行左相为主,右相为辅的政策。
  江窈从穿过来第一天起,就无时无刻不在祈盼着报应不爽,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但她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她现在有点理解江煊每次崇拜着说公主英明时是什么滋味,什么公主英明,都比不上光熙帝浪子回头金不换。
  光熙帝终于清醒了一回,他居然明目张胆抬秦栋做了右相。
  秦栋是什么人,清河郡主当初仰慕他的才情,甘愿下嫁给他。
  夫妻二人举案齐眉,鹣鲽情深。
  可惜应了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
  好景不长,清河郡主在诞下秦正卿世子后,便撒手去了。
  现如今外头再称呼相府,都要事先问一问,说的是左相还是右相。
  谢相的时代仿佛正在一步步走向堙灭。
  感谢他用实践行动证明,一手遮天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姜还是老的辣。
  秦栋被封为右相后,长安城中众说纷纭。
  有人说广阳王的案子这才算尘埃落定,参与这桩案情的人,都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更有甚者说,陛下这是为了给广阳郡主另谋一件好亲事从而铺路,这才在给谢相下马威。
  当天下午江窈的纸鸢也全部完工,实在称得上是双喜临门。
  国子监的司业家中白事,主薄年事已高,遂一连放了五日的大假。
  她手捧纸鸢,带着连枝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去了校场,她早在做纸鸢那一日便疏通过霍统领的门路,霍统领答应到时拨一块空余的校场给她。
  江窈自己的纸鸢由画师匠心制作,是个足足长有三丈的串式纸鸢,惟妙惟肖七幅美人像,肩帛飘飘,又名七仙女下凡图。
  而她给宫人们画的则有白云、乌云、雷阵云三类。
  小半柱香的功夫后,蔚蓝天际里如愿摆出纸鸢阵,堪称波澜壮阔。
  校场四周的城楼上人头攒动,都一个劲的盯着天上瞧。
  残阳如血,黄昏将至。
  光熙帝的一纸诏书同时昭告天下。
  不但设立了个右相,还专门设立了个内阁大学士,正是谢槐玉。
  国子监的主薄年事已高,上书告老还乡,暂由内阁大学士接管一切事务。
  凡是在朝堂仕途上有几分造诣的,此时都看出点门道,光熙帝此举,实则是在明贬暗褒谢槐玉。
  毕竟右相只身居一个官职,可是谢槐玉现如今又有内阁大学士傍身。
  江窈心不在焉的转着纸鸢线,看着气喘吁吁的连枝:“东宫可传来消息了没有?”
  “太子殿下托奴婢转告您,”连枝拈起帕子擦汗,“说他现在的关系网怕是不太灵光了。”
  “什么意思?”江窈手上动作一顿。
  连枝一五一十道:“太子殿下只知晓,谢相今儿下朝后去御书房递了辞官文书,洋洋洒洒三千字,似乎早有预见。可是陛下哪有应允的道理,只叫他回府调休,有朝一日想明白,便随时可以回去上朝,还再三嘱咐他朝政上的事莫要太过挂心,一切都以休整为主。”
  “父皇怎么就没有应允的道理了呢。”江窈替光熙帝后悔不迭,暗自嘟囔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连枝早已对江窈时不时冒出一两句惊世骇俗之语见怪不怪。
  江窈蹙了蹙眉,后知后觉道:“所以,谢相休整到国子监去了?”
  连枝朝她捣蒜似的点头。
  江窈:“……”人生,总是大起大落。
  江窈抬头望天,不得不感叹,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她的纸鸢一动不动,被挂在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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