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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儒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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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之间,又匆匆赶回原处。

只见那老儒负手吟哦,一派闲适之态。从表面看来,可真像位怀才不遇的饱学之士。当心干咳了一声,道:“兄台好兴致!”

老儒回过身来,道:“如何?”

“人果然走了!”

“江湖术士,鼓其如簧之舌,信口雌黄。凭其诡诈之智,察言观色,以莫测高深之语,愚无知之辈,你我儒林中人,决疑于术者,殆哉!殆哉!”

一篇酸话,听得丁浩忍俊不止,微微一哂道:“照此说来,兄台能为小弟释疑?”

“可能!”

“小弟愿闻!”

老儒凝视了了浩半晌,才悠悠地道:“还未请教台甫,仙乡何处?”

“小弟姓丁名浩,幼失怙恃,故而风尘浪迹!”

“啊!”

那老儒目中掠过一丝异色,但仅一闪即逝,丁浩可没注意到。

“转请教?”

“愚下姓柯,草字一尧!”

“哦!柯老兄!”

“不必加老,柯兄足矣!”

“柯兄有以教我否?”

“不知丁老弟寻竹林客何为?”

“问几句话而已,别无他意。”

“就愚下所知,竹林客八年前卜居王屋山主峰之后的无忧谷,不过,世事苍桑,是否仍在该处,便难卜了!”

“多承指教,小弟决赴王屋一行!”

老儒柯一尧点头晃脑地道:“你我萍水相逢,一见投契老弟台愿结个忘年交否?”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有何不可!”

“老弟就要赴王屋么?”

“是的,小弟想立刻启程!”

“不叙叙?”

“期诸异日吧!”

“那后会有期了!”

柯一尧口声业已改变,不再像方才故意装模作样,酸刁可耐。丁浩已认定他是个江湖怪客,只是他为什么要兜搭上自己,便不得而知了。

丁浩拱手与柯一尧作别,重新解下了马匹,疾驰而去。

老儒柯一尧望着丁浩的背影,摇头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定是他无疑了,唉!这便如何是好?”

※※※

丁港一路策马狂驰,转眼间,到了汝州城庙,他缓下坐骑,绕城而过,进入路头小店打尖,并吩咐小二卸鞍洗刷,饱喂草料。

正在吃喝之际,忽听铃鸾声响,不期然地抬头一看,只看两骑骏马,由店门口驰过,马上人胸前很明显的有一个新月标记。

丁浩登时心中一动,唤过小二道:“我去去就来,别收!

说完,匆匆出店,追了下去,看看到了无人之处,一个飞掠,戴在头里,大喝一声道:

“站住!”

两骑马陡然刹住,其中一个年轻的怒声道:“什么意思?

丁浩看这两人,并不陌生。

这发话的,是望月堡中一名三级武士,另外一个中年人,赫然是堡中一名内务管事,叫“狼眼朱富”。

“两位还认得在下么?”

内务管事狼眼朱富狞视了丁浩一眼,突地一跃下马,怵声道:“小子,你没有死呀?这一身穿着,满像个人!”

丁浩冷冰冰地道:“朱管事,幸会啊!”

那年轻武士到此刻才认出丁浩来,大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那俏娘们的宝贝儿子!”

丁浩目中登时迸出了杀机,朝道旁一指,道:“到林中去!”

狼眼朱富阴恻恻地道:“你想怎样?”

“不怎么样,说两句话!”

“小子,别费事了!”

说着,向那年轻武士一呶嘴,道:“小七,你带他回堡,交给总管发落!”

那名叫小七的武士,滚鞍下马,伸手朝丁浩便抓,根本不把丁浩当一回事,两年前丁浩一拳半腿都不会,现在虽然佩剑,充其量几式花招装门面而已。

丁活轻轻扣住抓来的手腕,另只手一弹指,点了小七的哑穴,寒声道:“小七,你方才出口辱及先母,是你自己找死!”

管事狼眼朱富一看情况不对,登时面上变色,一掌劈向丁浩后心。

“砰!”

挟以一声惨哼,狼眼朱富被一股奇强无比的反震罡气,震折了手腕,蹬蹬蹬退了四五步,亡魂尽冒。

同一时间,丁浩倒提小七双足,只一抡,脱手抛出,小七的身躯,如流星般飞越树稍,落到了五丈外的林中。

狼眼朱富双腿发了软,这种功力,他连听都没听说过,丁浩一挥手道:“到林中去!”

“丁……丁……少侠、请饶命!”

“我没说要杀你,到林中去!”

狼眼朱富捧着断腕,一步步挨向林中。

入林三丈之后,丁浩冷喝一声:“可以了!”

“少侠……”

“我只问你一句话,两年前我娘为何自尽?”

狼眼朱富面如土色,惊怖欲死地道:“这……这不关小人的事!”

“我知道不关你事,你说出事实真相,否则我活活撕了你。”

“少侠……是……是堡主……”

“堡主怎样?”

狼眼朱富结结巴巴地道:“是……是……堡主污辱……了令堂……”

丁浩眼前一黑,几乎栽了下去。

娘临死之夕所说的话,又响在耳边:“……娘对不起你爹,也对不起你……,“该杀!”

“哇!”

丁浩忘形地猛挥手掌,狼眼朱富被劈死当场。

悲愤,怨毒,像蛇虫在噬心,想不到娘是为了失节而自尽。

他斜倚树身,眼前幻起一了一片腥红!

血!血!

他看到的全是血,娘的脸,在血晕中扩大,扩大,消失了,然后是望月堡主伪善的面孔、在狞笑……

幻象消失了,他又回到现实,

恨,在他心中结成了形。

惨遭毒打,被抛尸荒野的一幕,又涌上心头。

血洗望月堡!

丁浩猛一跺脚,作了决定。

于是,他收拾起残破的心灵,出林奔回小店,匆匆结帐上路。约莫二鼓时分,到了伊川,人虽不困,但马儿已乏,只好投店住下。

这一夜,他想得很多,五岁时,随娘投奔望月堡。他清楚地记得受到很好的接待,但好景并不长,一年之后逐渐被冷落,到后来,与下人仆役为伍。

他永铭在心的是娘的眼泪,成年累月,在泪水中打发时光,最不堪忍受的,是那些头目管事的风言风语,似乎母子两生来便应该受折磨,受轻贱……

娘死了,是为了被望月堡主那老禽兽污辱。

自己死中得活,为丁家留了一脉,也留下了一个报仇人。

最后,他想到了师父黑儒宇内第一奇人……

要办的事正多!

黑儒之名,必须重震武林!

第二天一早,人马饱餐之后,取道宜阳方向。

望月堡,在宜阳西方约七十里,地近古涵谷关。

近午,到了宜阳。

一个念头,涌上脑海,要报仇不争这早晚,应试先找到竹林客,查明身世,弄清楚当年母子为什么投奔望月堡,望月堡主与父母的渊源,然后着手索仇,便不致出差池,也许其中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因果。

心念及此,他改变了主意,转道北上,迳奔王屋山。

第二天,渡过黄河,抵达邵源,距王屋山已不远了。为了山行便捷,他把马匹寄顿在邵源客栈之中,单身上路。

到边镇,他置备了些干粮,然后进入山区。

攀上了王屋主峰,已是入夜。

淡月流星,似一袭轻纱,笼着无尽的峰峦。

此际,要去寻无忧谷,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他想:且寻个避风处,渡过这一段漫漫的寒夜,明晨再作道理,白天视线开朗,找起来比较容易。

心念之中,他漫步峰头,寻找可以安歇之处……

蓦地——

一声厉啸,遥遥破空传至,四谷齐应,回声久久不绝。

丁浩不由大吃一惊,默察啸声来源,似传自另一峰头,当下穿林奔向峰边,远望大小峰头,如一尊尊巨灵之神,罗列而坐。

又是一声裂帛似的啸声破空传来!

只见群峰之中的一个秃峰顶上,冒起了一条人影,接着,又出现了另一条,远望不甚真切。

当然,如非有月光映照,加上丁浩超常的目力,是根本无法发现的。

丁浩纵目一望,那秃峰距这主峰至少有五里之遥,中间隔了一峰两谷。

两条人影,在秃峰顶上对峙而立。

丁浩极想过去看个究竟,但涧谷不知深浅,也许是断谷,暗夜无法飞渡。

心念之间,两道剑光映着月华,盘空而起,双方竟已动上了手。

但见银蛇乱舞,时缓时疾,隐现起落,照形势判断,搏斗相当炽烈。丁浩有些心痒难搔,相距过远,看不出对方剑术高低,但想起来决非庸手。

约莫盏茶工夫,剑芒突敛,又变为人影对峙,看样子尚未分出高下。

这一停,足足有一刻光暗,剑斗又起。

是什么人在这荒山寒夜,作生死之搏呢?

暴喝与剑刃交击声,隐约可闻!

这证明双方并非比武过招,而是真正的拚搏。

淡月西偏,人影更加清晰了。

不错,是在作殊死之斗。

丁浩实在忍不住好奇之念,一弹身掠下主峰,下面谷道不深,峰势也不怎样险峻,只化了盏茶工夫,便已登上峰头。

这一来,与秃峰便成隔涧相对了。

距离近了一半,情况便不同了,可以看出人影一大一小,长衫飘飘,须发飞扬,竟是两个老者。

剑刃交击之声,已听得十分清楚。

丁浩展目下望,两峰之间,是一道断涧,峰壁陡峭,暗夜上落,可相当危险。

双方又停了手,只听一个洪如霹雳的声音道:“老夫不耐久磨,今晚非见真章不可!”

另一个苍劲的声音,似是发自那身形较小的老者之口:“今夜只有一人能下峰!”

“如仍分不出胜负呢?”

“非分不可!”

“今晚是第几次了?”

“第二十五晚!”

丁浩不由咋舌,对方竟已拚斗了二十五晚,是什么深仇大怨呢?

“二十五番搏斗,证明你我剑术无分轩轾……”

“老夫有个解决之道。”

“什么?”

“舍剑比拚内力,至一方倒下为止。”

“好办法!”

“来吧!”

双方相对而坐,中隔约莫八尺,那大个子坐下去仍比那矮的高了一个头,四掌半伸,掌心相向,拚上了内力。

丁浩拣了块突石坐下,名符其实的“隔岸观火”。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消逝,上弦月业已沉落后,群峰成了幢幢魅影,矗立在幽冥黑黝之中。

籍着星光,丁浩仍能清晰辨出对峰情况。

双方势均力敌,一个多时辰下来,毫无动静。

突地、一条黑影出现在比排的两人身前,远远望去,那黑影瘦长如竹竿,手中拿着一样扇形之物。

丁浩下意识地紧张起来,如果那黑影不怀好意,毁两人易如反掌。

心念未已,忽见那黑影举起手中扇形之物,朝两人挥去丁浩心里一急,脱口大喝一声:“鼠子敢尔?”

这一声大喝,情急而发,凝聚着一般丹田真气,有如断金裂帛。

惨哼声起,拚断内力的双方,齐齐向后倒去,那黑影似被这意外的一喝震惊了,弹身便朝峰下泻落。

丁浩毫不迟疑,不管下面谷势如何,提气轻身,飘掠而下,借了三次力,便到了谷底,谷中水流涓涓,怪石嵯峨,树木参天,藤牵萝绕,阴森森漆黑一片,连天上的星光都看不到。

奔了一阵,竟然找不到出路,不由大感惶惑,回头再望下落的峰壁,也失去了影踪,眼前一片昏黑迷茫。

怪事!

丁浩口里说了一声,停下身形,他直觉地感到情形不对,根据在峰上的观察,这谷底至定决不超过二十丈,以两峰头相隔距离未算,峰脚连接之处当在十丈之内,而现在竟陷入一片无际的石林树海之中,的确是不可思议的怪事。

他记起师父平日的训诲:“……在突发的情况下,必须保持冷静……”于是,他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

仔细一想,自己定是陷入了什么奇异阵势之中。

心念及此,他镇定了一下心神,凭所学慢慢摸索,想探出是什么阵式,但奇怪,竟然毫无门路可循。

这是什么邪门阵式,脱出了一般布阵常轨之外?

根据所知,凡陷入阵式之中,切不可胡闯,否则愈陷愈深,最好的办法是等阵中人现身,再相机行事。

于是,他在一块突石上坐了下来,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儆醒等待。

谁知等了又等,丝毫微兆都没有。

秃峰顶上两人的生死已无法想像,那乘人之危下手的,更不知下落如何了。

就这么枯坐着,不知道进展,也不明情况。

忽地,他感到全身依履皆已湿透,一看,浓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连近处的树影都被浓雾吞食了。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透何以有此遭遇?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红光,从头顶照下,雾气渐消,山石林木重现。

原来已是日出了。

他站起身来,揉了揉眼,不禁咄咄连呼:“怪事!”

只见两旁山壁宛然,一切与预料相差无几,谷底山石流泉,点缀了几株杂树,宽不过十余丈秃峰这面,苍岩青苔,连株小树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昨夜的石林树海呢?

如果是阵式,却不见什么痕迹?

是幻像么?

决不是,自己神志一直保持清醒……

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

他困惑地左顾右盼,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拱形石堆,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座石冢,当下漫无目的地走了过去,一看墓碑,登时从头直凉到脚心。

墓碑上赫然刻着:“夜迷谷主竹林客之墓”

想不到自己迢迢数百里赶来,要找的早已作了占人。竹林客一死.自己身世之谜便永不能揭开了!

他木然望着石冢,真有些欲哭无泪。

人已死,还有什么好说呢?

总不能起竹林客于地下,要他开口?

据老秀才柯一尧说,他见竹林客是在八年前,那对方之死,当在八年之内,他是如何死的?何人给他造墓立碑?

柯一尧说的是无忧谷、而碑上刻的是在迷谷,是一谷而两名么?

夜迷!夜迷!

他想到昨夜的遭遇,心中略有所悟,既是夜迷,只限于夜暗,日间便无疑了,是人为的,仰是天生绝地呢?

一连串的谜,无法索解。

突地,他想起了昨夜峰头人影,如能找到其中之一,或可能揭开谜底!

心念之中,精神大振,立即弹身缓升秃峰。他希望昨夜决斗的人当中,能有一活口,或者能找到那下手的瘦长人。

约莫一刻工夫,便登上了峰顶,峰顶牛山濯濯,寸草不生,尽是嵯峄碣岩。范围不大,也仅十余丈方圆。

惴摩了一下方位,奔了过去。

只见岩隙中,一具巨大的尸体,七孔溢血,业已僵化,死者身着蓝布袍,年在花甲之间,身形特别庞大,比常人高了一头,一柄剑扔在旁边,身份来历无从忖测。

再看另一边,心头不禁狂喜!

一个黄葛布长衫的老者,斜倚在石中,口唇翕张,竟然还未断气,灰白的长髯,沾满了血渍。

丁浩忙弹了过去,俯身用手一探,自语道:“没有死,还有救!”

那老者睁了睁失神的眼,重又合上,口唇连连抖动,但已发不出声音。

丁浩先连点对方几处大穴,保住那一丝元气,然后寻思救人之法,事实很显然,他是在与对手互较内力之际,突遭意外袭击,以致走火入魔,不死算是命大。

也亏得了浩在对峰那一声大喝,惊走了那瘦长的人,没有续下毒手,不然决活不了,而猜想那下手人的心意,必认定双方无一能活,所以才一去不回头。

丁浩皱眉苦思,如何着手救治这老者。

各种疗伤之法他都学过,但用来救人,却是破题儿第一遭。

思索了一阵之后,他着手探查伤者全身经脉穴道,发现八脉之中,伤了六脉,穴道十之七八未通,要施救十分棘手,必须要陪上不少内元。

但,身为剑士,岂可见死不救,何况还需要对方解心中之谜。

当下,盘膝跌坐伤者身边,运起不世神功,先从强固“心脉”着手。

半个时辰之后,老者已回复了生机,但丁浩却已汗透重衫。

他暂时停手喘息。

老者已能开口,声音虽微弱,还勉可分辩。

“少侠……天人,老夫之伤……本是无救的……”

“还有一半工夫,不过……是否能使阁下复原,便很难说了。”

“老夫……能得不死,已属万幸,何敢……奢望完全复原!”

“此刻感觉如何?”

“生机业已复苏了。”

“能运功接引么?”

“可以……一试!”

“很好,我们再来!”

说着,重行运功聚神,双丰掌心分别附于对方的“天突”和“命门”二穴处,把真元缓缓逼了。

老者的根基似相当深厚,气机虽然微弱,但配合得恰到好处。

约莫又是半个时辰,丁法收功调息。

老者已能起坐运功。

丁浩得天独厚,资禀超人,运功十周天之后,使已动圆果满,睁眼起立,俊面一片湛然之色。

细看那老者,每隔片刻,脸上便呈现一次痛苦之色,看样子,他是某一经穴不能贯通,但此刻丁浩又不能摹然查探。

久久,老者废然一声长叹,睁眼道:“老夫左腿废了!”

丁浩剑眉一蹙,道:“功行不达么?”

老者朗声一笑道:“老夫不死已属武林奇迹,残了一腿,算得了什么。”

“是区区之术未臻完善!”

“少侠那里话,似这等奇术,武林罕闻,术能回天,老夫是首见!”

“过奖了!”

“活命之恩,老夫不敢言报,只有铭诸五衷了……”

“适逢其会,阁下不必介怀。”

“老夫那位对手……”

“回天乏术了!”

“啊!”

“那位是谁?”

“王屋之主。”

“王屋之主?”

“是的,王星之主,功力与老夫相伯仲……”

“两位何事相争?”

“一山不容二虎,说起来,意气之争而已,老夫深海太过执拗,不能小忍,而致害他断送了性命,唉!悔之晚矣!”

“阁下能有此一念,足证存心正大,不枉区区费一番手脚。”

“尚未请教少侠……”

“区区人称酸秀才,江湖无名小卒,不值一道。”

“忒谦了,少使可曾见到那下手之人?”

“区区是在对峰遥望,不甚真切,似是一个瘦长之人,手执扇形之物……”

老者陡然起立,怪叫一声:“是他,想不到他竟寻到此处来!”

丁浩茫然然道:“对方何许人物?”

“酆都使者!”

“哦!天地八魔之一,擅施毒……”

“对了,正是此魔!”

“好在他没用毒,否则后果难料了。”

“他料定在当时情况下,老夫与王屋之主必死无疑,所以才未施毒,这魔头心黑手辣,此番却失算了,不过,如非碰上少侠,老夫仍是死路一条。”

“他杀阁下与王屋之主目的何在?”

“对方目的是老夫,王屋之主算是无辜枉死。”

“阁下如何称呼?”

老者窒了一窒,道:“老夫‘夜迷谷主’!”

“夜迷谷主不是墓木早拱了么?”

老者面色微微一变,道:“是的,老夫是继承人,少侠此来是……”

“寻人!”

“谁?”

“竹林客!”

夜迷谷主面色骤变,蹬蹬蹬连退了三四个大步。

丁浩一看对方的神情疑云顿起,但他仍保持冷静,平和地道:“阁下是竹林客的继承人,当能回答区区几个问题?”

老者激动地道:“少侠是老夫救命恩人,老夫不能虚语相诳,但有关竹林客的某些事,老夫事先申明,恐无法奉告…

“阁下能答者答!”

“如此,请问吧?”

“竹林客是如何死的?”

“天命已尽。”

“他临死有什么遗言,或什么未了之事交代么?”

第 四 章真假黑儒

“有,但老夫不能奉告。”

“要在何种情况之下,阁下才能开口相告?”

老者脸色又是一变,怆然道:“如果少侠不以老夫守口如瓶为然,命是少侠救的,再取回去老夫誓不皱眉。”

“意思是说虽死也不透露?”

“是这句话!”

“其中关系很大么?”

“少侠真实来历老夫不明,也不想追问,但知道少侠是为寻竹林客而来,他人已不在世间,一切自然随之埋葬了!”

丁浩一颗心倏往沉,这便如何是好?

竹林客一死,自己的身世之谜也随之埋葬了,据老者的口风,他可能是知情的,但他不开口啊!

奈何?

“他过世多久了?”

“十多年了!”

“这是句谎话。”

“什么?”

“八年前有人见到过他!”

“谁?”

“一个叫柯一尧的江湖客。”

“在何处见到?”

“王屋主峰之后的无忧谷,想来便是所谓的夜迷谷了?”

老者骇然望着丁浩,期期地道:“这不可能,少侠可能受了骗……”

丁浩淡淡地一哂道:“区区想来不会,柯一尧没理由要骗我。”以少侠的年纪,怎会……与姓柯的做一道?”

“并非同道,萍水相逢而已!”

老者面现困惑之色,再次深深打量了丁浩一眼,道:“真的?”

“即使是假的,阁下也无可如何,是么?”

“少侠找竹林客的目的是什么?”

“问几句话,没旁的意思。”

“受人之托?还是……”

丁浩心一转,道:“是受人之托!””

蓦在此刻,峰下夜谷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啸,老者眉头一皱,道:“少侠,老夫有友人到访,请稍候一时如何?”

丁浩想了想,道:“可以,请便吧!”

“恕老夫暂时失陪?”

说完,弹身朝峰下泻去,由于左腿已因伤失去功力,身形显得十分笨拙。

丁浩在峰头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却不见那老者回头,心中十分懊恼,暗忖:自己失算了,不该放他脱身的。

但又想到母亲遗言要自己找竹林客,究明身世,这系属隐秘,也许对竹林客本身,并无多大关系,他死时也许疏于交代,甚或根本没有提及,那后继的老者,可能毫不知情。

刚才应该抖明身世,直道来意,也许对方会考虑说出,或者坦承不知情,便省得挂上这件心事了。

但,事非无可挽救,下谷找他便是。

心念之间,他取出干粮吃了一个饱。

看日色业已过午,必须要在入夜之前办妥这件事,那夜的滋味颇不好受,万一对方居心叵测,乘夜施暗算,后果便难料了。

于是,他弹身下峰重返谷中。

到了谷中,竹林客那座石坟,又呈现眼前,丁浩有一股说不出的懊丧与感慨,面对石坟,徒呼奈何!

呆了一阵,他举步朝谷底的一端走去。

愈走愈不是路,不见人影,也不见有屋棚或是可供居留的洞穴。

人到那儿去了?

看来对方是有意不再见自己的面了!

一股无名之火,升了上来,救对方一命算是白费,虽然自己无意居恩市惠,但人情道义上总说不过去。

丁浩加快身形奔到谷底,又回头急奔了出来,依然不见人影。

他兀立石坟之前,气无所出,俊面胀得通红。

突地……

一个声音道:“少侠,失礼之至,累你久等。”

丁浩一回身,见那黄葛布衫的老者,站在身前,对方既然主动现身,心里的气便平转了些,望着那老者道:“贵友走了?”

“尚未!”

“区区最后问一句,竹林客生前曾否向阁下交待过什么事?”

“有,任何武林人,多少总有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私。”

“如此,区区再问一句,是否提到过一位姓丁者的家世?”

老者骇然一震,栗声道:“少侠到底是谁?”

丁浩心想,干脆抖明了吧,也许能探到些蛛丝马迹,母亲临死要自己找竹林客,可能这竹林客与父母有所渊源,至少,决不会是敌人或仇家。

心念之中,沉声道:“区区姓丁名浩!”

老者身躯又是一震,双目闪闪泛光,激声道:“少侠姓丁?”

“不错!”

“令尊是……”

“这便是区区要问之点。”

“令堂?”

石坟后冒出一个人头,栗声道:“邢慧娘是么?”

丁浩大吃一惊,一看那人头,赫然是汝州城外关帝庙前卖卜的半半叟,他曾骗自己东行十里可遇竹林客,不由脱口道:“想不到阁下也到了这里,真是幸会!”

半半叟现身出来,老脸一片激动之情,颤声再次问道:“令堂可是……”

“阁下说对了,家母正是邢慧娘!”

“啊!”

那老者与半半叟齐齐惊“啊!”了一声,双双躬下身去,口称:“少主!”

丁浩困惑至极,愣愕莫名地道:“两位……是什么意思,谁是少主?”

老者与半半叟抬起头来,老眼中竟挂着四行清泪。

老者激越地道:“少主如早说出姓氏,便免了这多波折,幸而老夫心存感激之念,不然冒昧下手,这误会可就大了!”

丁浩茫然道:“到底怎么回事?”

老者用手朝胸前一比,道:“小老儿便是竹林叟!”

丁浩惊喜地叫道:“阁下便是竹林叟,啊!想不到……”

“请少主到里面再谈!”

“里面!那里?

“请随老夫来!”

说着,转到石坟之后,只见藤蔓掩盖中,露出一个洞穴,直透峰壁之内。

“少主,请进!”

半半叟上前,用手拨开藤蔓,洞穴不大,但看来很深。丁浩怀着激奇的心情,步入洞口,半半叟把藤蔓扯好掩上,两老跟着入洞,一按壁间,一块巨石自动移出封住洞口,洞内登时漆黑一片。

丁浩可未尽信对方之言,功聚双掌准奋应变。

竹林客走近前来,道:“少侠,老夫带路!”

洞径虽然漆黑无光,但以丁浩的功力,仍可分辨人物,当下随在竹林客身后,向里淌去,走了十余丈之后,洞径向右一折,突地眼前大亮,一间广宽的石室,呈现眼帘,灯火通明,几桌等物俱为石制,摆设得井然有序。

进入石室,竹林客请丁浩上坐,自己与半半叟打了横。

丁浩目光浏扫了一遍全室。

然后他首先开口道:“两位因何称呼区区为少主?”

半半叟唉了一声,向竹林客道:“由你说明白吧!”

竹林客点了点头,道:“少主,主母现在何处?”

丁浩心头一惨。咬着牙道:“先母业已辞世了!”

“什么?”

竹林客与半半叟双双惊叫起来,老脸起了抽搐。

丁浩忍住了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栗声道:“区区要先明白身世!”

竹林客用衣袖拭了拭泪水,满面悲愤之容,开口道:“少主可曾听说过‘南庄北堡’?”

“何谓南庄北堡?”

“南庄在洞庭湖滨,北堡在涵谷关旁……”

丁浩心中一动,道:“北堡便是指的望月堡?”

“一点不错,南庄便是齐云庄,这一庄一堡,分执南北武林的牛耳,实际上也是南北两大盟主,无论黑白两道,都忌惮三分,数十年来,形势没有改变,庄堡之间,素无往来,但也河井不相犯!”

“哦!”

“主人昔年英名震南北,武林中尽人皆知‘都天剑客丁兆祥’!”

“啊!”

丁浩惊呼一声,激动得站了起来。

他记得师父曾提到过,中原武林能与他相抗百招的,只‘都天剑客丁兆祥’一人,可惜当初身世不明,不知道‘都天剑客丁兆祥’便是父亲,照此说来,如果‘黑儒’名尊第一,父亲当列第二。

“少主总听说过主人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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