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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儒传-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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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此告辞算了。”

古秋菱幽幽一笑道:“你走吧!”

丁浩怕再谈下去,无以自持,古秋菱的心意,已十分显明,她已动了情怀,自己在未完全明白梅映雪情况之前,自不能另牵情债,否则将来便无法了结了,心念之中,拱手一揖,掉头迳去了。

但,他的心是沉重的,他觉得辜负了古秋菱的一片情意甚是不安。

离寺,下峰,加速奔行,这样,心头似略觉轻松了些。

奔了一程,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继续驰行。

日落时分,来到一处峰脊之上,展目远眺,层峰叠岭,眼看今晚是赶不出山的了,不如寻个合适处所过夜,明天便可到枣阳。

于是,他攀到峰顶,寻了个避风的石穴,准备过夜,中午享受过一餐盛宴,肚中倒不怎样饥饿,只是心事重重,情绪十分紊乱,大事小事,要做的太多了,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反正一切都无法预期,

想像中,杀害长白一袅的凶手,必在桐柏一带,不会远离,但自己不能停下来办这事,一方面无从查起,另一方面南下的事更要紧。

身在山中,心已飞驰到洞庭湖畔。

入夜,袅啼狼嗥,荒山之夜充满了神秘与恐怖。

威灵宫中,那失去记忆的白发红颜面影,又呈现脑海。她怎会如此酷肖死去的母亲?回想母子在望月堡中,那一长串相依为命的日子,不禁悲从中来,凄苦不胜。

父死母亡,双亲尚未瞑目啊!

于是,无边的仇恨怨毒,又涌上心头。

他盘算着,此番再度南下,是直接到齐云庄指名索仇,还是先查探全知子与半半叟的下落?但转念一想,不妥,只要进入齐云庄势力范围,自己的行踪立被对方知晓,反而不好。

最希望的,是能与老哥哥树摇风取得联络,要查全知子与半半叟下落非如树摇风这等老江湖莫办。

正自思潮起伏之际,耳畔突然传来衣袂飘风之声,不由心头一震,在这种境地之中,竟然也有夜行客,当下立即起身,贴近穴口,向外张望。

只见来的是一个中年文士,与一个穿蓝布衫的古稀老者。

那古稀老者四下一扫瞄:“此地可以谈话了!”

于是,两人踞石而坐。

那中年文士开口道:“阁下大概已听说黑儒出山之事?”

丁浩心头大震,赶紧凝神摒息听下去。

那古稀老者沉声道:“老夫听说了,怎样?”

“阁下当知黑儒东山复起的原因?”

“大不了向当年下手之人寻仇!”

“正是这句话,阁下有何打算?”

“老夫早已退出江湖!”

“他不会放过阁下?”

“如果他找了来,老夫认命!”

中年文土哈哈一笑道:“堂堂‘九宫奇侠’也谈认命!”

丁浩暗自一咬牙,“九宫奇快斐文度”列名师父交付的名单之首,想不到今晚在这深山野岭碰上,他说认命,一看来非认命不可了。

九宫奇侠沉声道:“不认命又待怎样?”

“在下有两个献议!”

“什么献议?”

“目前,望月堡郑堡主已联合各大门派与江湖好手,共谋对付黑儒,阁下有意加盟吗?”

“你老弟不惜跋涉重山,寻找老夫,便是如此?”

“真佛面前不烧假香,不错,在下是叩堡主之命而来!”

“老夫无意再卷入血劫之中!”

“对方会放过阁下吗?”

九宫奇侠激动地道:“当年一念之差,参予邓邙那场是非,事后思量,实觉不当,到底九龙令公案,是否真的黑儒所为,尚属疑案,老夫既已归隐,便不再问江湖事了。”

中年文士声音一冷,道:“阁下虽已归隐,但恐无法如愿!”

“为什么?”

“在下能找到阁下,黑儒也能!”

丁浩心念疾转,听话声这九宫奇侠是个正人君子。上次回山,师父曾交待不必严究了,今夜看情况再说吧。

九宫奇侠淡淡地道:“老夫已说过认命!”

“希望阁下三思。”

“老夫不会改变主意的!”

“阁下既已立意在此,在下自不能相强,不过……”

“不过怎样?”

“恐怕阁下会后悔!”

九宫奇侠愠声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一句忠告而已!”

“忠告!意思是说老夫如不答应投效望月堡,便会遭报复吗?”

“在下并未如此说!”

“但你的意思已很明显。”

“既然阁下要这样想,在下也没办法。”

九宫奇侠站起身来,道:“请上复贵堡主,老夫蒙他另眼相看,至为感激,但退出江湖之身无法再供驱驰,方命之处,尚祈海涵!”

中年文士不言不动,面上浮起了阴森的笑意。

九宫奇快转身便走。

中年文士在九宫奇侠走出了约莫两大距离之时,突地冷喝一声:“站住!”

九宫奇侠止步回身,冷冷地道:“什么意思?”

“本堡一向的规矩是非友即敌,不容许有中间路线者!”

九宫奇侠老脸一变,怒声道:“王子奇,你待如何?”

中年文士缓缓站起身来,道:“在下当然是执行本堡的规例!”

“你准备杀人?”

“是阁下迫在下不得已而出此。”

“哈哈哈哈,你不得已?”

“这并没什么好笑的!”说着,突自袖中摸出一个白森森的东西,擎在手里,又道:

“阁下认得此物吗?”

九宫奇侠不屑地道:“一个骷髅头,拿来哧唬人吗?”

“哈哈,阁下走眼了,听说过‘食肉骷髅’没有?”

“什么!‘食肉骷髅’?”

“对了!”

丁浩在暗中大感骇然,“食肉骷髅”是“风流尊者上官鹗之物,在“隔世谷”外,曾见识过,连“素衣仙子许媚娘”都不敢招惹,一名老妪,曾遭毒手,可知此物十分歹毒,这东西怎会到了对方手中呢?他是“风流尊者上官鹗”的传人,抑是上官鹗那老魔头已被望月堡笼络?

九宫奇侠面色惨变,栗声道:“这是‘风流尊者上官鹗’的杀人利器……”

“阁下果然见多识广,正是这东西!”

“你……是那色魔的传人?”

“这阁下就不必过问了,阁下既知此物来历,必知此物的厉害,在下先提警告,别仗侍‘九宫步法’妄想脱身,此物掷出爆炸,广及百丈方圆,只要有一丁点沾上身,便将会蚀尽皮肉!”

九宫奇侠暴吼道:“你掷罢?”

中年文士装束的王子奇嘿嘿一笑道:“阁下此刻如果回心转意,还来得及,蚀肉的滋味并不好受。”

九宫奇侠目眦欲裂地道:“老夫不受威胁,决不助纣为虐。”

“阁下死而无怨?”

“老夫已古稀,死不为夭。”

“好,有种!”

丁浩心念一转,立即褪落外衫,戴上面具,幽云般欺到斜方向,九宫奇侠电闪弹起身形,王子奇脱手掷出了“食肉骷髅”,丁浩一长身,扬手劈出一道如山劲气。

三方面的动作,快得间不容发。

谁也料不到半路里会杀出个程咬金?

那“食肉骷髅”被掌风震得倒飞而回,丁浩在劈出掌风之后,电掠两丈之外,一伏身,蔽在树后。

几乎是同一时间,只听王子奇发出一声惊叫,接着“波!”地一声,骷髅头凌空爆炸,惨号随起,王子奇作法自毙,从石上滚了下来,嘶声惨叫,那声音令人不忍卒听。

九宫奇侠折转身来,激动地道:“是那位同道救了老身丁浩悠然而现。

九宫奇快目光一扫,栗呼一声:“黑儒!”身躯顿时抖个不住,目中尽是骇芒。

只在转眼工夫,王子奇惨号已停,只剩下抽搐,丁浩转目望去,不由毛骨悚然,只见面目全非,皮肉在逐渐融蚀,手掌已露出了指节骨。

丁浩重行正视九宫奇侠,冷酷地道:“斐文度,想不到你还健在?”

九宫奇侠激颤地道:“你救我是为了要亲手杀我?”

丁浩向对方身前迫近数步,道:“你对当年邙山之事,有话说吗?”

九宫奇侠咬了咬牙,道:“你既然不死,当年参予其事的就不必问了。”

“我问你对那公案,有什么感想?”

“那仍然是疑案!”

“当年你为什么要出手?”

“为了武林公义!”

“你感觉错了吗?”

“也许是上了奸人的当,但也许是对的!”

“如我现在杀你,你认为应该吗?”

九宫奇侠打了一个哆嗦,向后一挪步,道:“江湖中一向是有强权,无公理,我没话说!”

“哼!以近千高手,对付一人,有公理吗?”

“那些说之无益,既然碰上了,快下手吧!”

“你不准备反抗?”

“姓斐的至不济也不会瞑目待死,明知必死,但也必须死得像个武士。”

“很好,本儒成全你,拔剑!”话声中,自己先掣出剑来。

九宫奇侠斐文度亮出了长剑,丁浩沉哼一声,攻出了一剑,这一剑,他只用六成功力,他并未存心要伤对方,他看出对方并非邪恶之流,反之很有骨气,剑出人杳,丁浩一回身,九宫奇侠已在丈许之外。

九宫步法,果然玄妙,但他去不敢遁走,九宫步法可用于现场对敌,却不能助他脱身,步法与身法是截然不同的,

丁浩对这奇门之术,虽不精,但并不外行,默默一想之后,弹身再度出手,但这一扑却是虚的。人影一晃,他已制敌机先,旋身换式,一下子横剑截住对方,剑尖指正对方心窝。

九宫奇侠惨然一笑道:“黑懦,可以下手了!”

丁浩冷电般的目芒,直照在对方面上,缓缓地道:“斐文度,本儒看你为人尚还正直,今夜放过你,这是答覆你刚才所说的公理两个字,希望你一本初衷,别再介入江湖是非,安度你的余年吧!”

九宫奇侠大感意外,万料不到黑儒会放过他。登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张口结舌了半天,才期期地道:“阁下令老夫深感意外。”

丁浩冷冰冰地道:“你认为本儒是嗜杀之流?”

“不!只是……这过节阁下能予放过,令人惊异。”

“本儒此番讨账,因人而异,本儒之剑,只流恶者之血,去罢!”

九宫奇侠口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没吐出声来,倒剑拱手为礼,弹身疾掠而去,眨眼消失在沉沉在色中。

丁浩望着夜空,心里感到一丝轻快,他认为这样做很恰当。

回头再望那王子奇,尸身业已化尽,只剩下骨架与虚脱的衣履,地上血水横流,腥臭难当,立即弹身回到原来准备度夜的石穴,恢复原来面目。

第二天拂晓,丁浩重新上路,近午出山,打尖之后,送奔枣阳。

未申之交,抵达枣阳,先投店住下,略事梳洗,然后出店上街,信步而行,要查询“萍踪无影神丐”的下落,当然得向丐帮弟子打听,但转了好几条街,不见半个乞儿的影子,心想奇怪,难道此地没有丐门弟子?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看看黄昏来临,街头陆续亮起了灯火。

了浩暗付,现在已是乞儿们回窝的时候,找了也是白费,不如到郊野破庙荒屋走走,也许可以碰上。

于是,他离市朝荒僻之处行去。

眼前突地出现、一片黑压压的林子,夜空中,可见高耸人云的树梢,看来是一片古柏林,透视林中,隐约露出墙垣屋影,无疑的这是一座庙宇。

丁港心中一动,转身朝那片林木走去。

进入林中一看,所猜不错,正是一间大庙,静悄悄矗立林中,无灯无火,有些鬼气森森,从外表看来,这庙必是香火冷落。

顾盼间,来到庙门之外,目光扫处,不禁心中一喜,只见几个乞儿,蜷屈在庙门口,身上搭着破絮,鼾声正浓。

丁浩干咳了一声,开口道:“朋友,请起来说话!”

一个乞儿伸拳踢腿,翻了一个身,揉揉眼,坐了起来,惺松地道:“此地没人,全是要饭的啦!”

丁浩沉声道:“在下“酸秀才”,要见你们头儿!”

名号一亮,情况便不同了,四五个乞儿,全挺身而起,看来全是练家子,其中一个年长的一抱拳道:“阁下要找咱们头儿?”

“不错!”

“请问何事?”

“见了你们头儿再说吧!”

那年长的乞儿把丁浩看了又看,才期期地道:“此地是本帮分舵!”

丁浩一笑道:“那好极了,在下正要见你们分舵主!”

“阁下与敝分舵主是素识?”

“不,初次来访!”

“阁下不示知来意,要饭的不好回禀?”

“在下只向贵分舵主打探一个消息,没有别意!”

“如此请稍候!”

说完,转身进入庙中,一会儿工夫,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丐,匆匆步出,丁浩一看对方的记号是四结,知道是分舵主无疑了,忙迎上两步,拱手一揖道:“在下‘酸秀才’冒昧奉访,请海涵!”

老丐急忙答礼,道:“老要饭的姓毕,单名一个江字,人称‘四海狂乞’!”

“哦!毕分舵主,久仰!”

“里面此刻不便,老化子告个罪,不延实了,少侠此来有何指教?”

原来躺在门口的几名小化子,自动退了下去。

丁浩正色道:“在下想向分舵主的打听一个人……”

“谁?”

“贵帮长老‘萍踪无影神丐’!”

“啊!少侠要找沿海帮赵长老,不知有何贵事?”

“听说赵长老精于歧黄,术赛华陀,特专程拜访,请他诊治一椿离奇怪症!”

四海狂乞用手猛抓乱发,道:“少侠来得不巧!”

“怎么?”

“赵长老行踪飘忽,谁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准去处,数月前倒是在这一带现过身,呆了些时日,现在已不知浪迹何方了!”

丁浩不由心头一凉,踌躇着道:“赵长老可能的去处……

“根本无法知道。”

“恕在下无礼请问一句,如贵帮发生了大事……”

四海狂乞似已知丁浩心意,不待话完,哈哈一笑道:“那情形不同,如本门发生了重大事故必须召集长老及支舵主以上高级弟子,那要由掌门人传出符令,通告全帮,无论天南地北,通令均可到达。”

丁浩“哦!”了一声,道:“恕在下多问了!”

“那里话!”

“如分舵主有机会见到赵长老,请转禀一声,就说在下拜谒他老人家,贵帮弟子遍天下,务请通知在下一声。”

“这点老化子必定办到!”

“打扰了,告辞!”

就在此刻,忽见一名小乞儿匆匆奔至,一见丁浩在场,那张开了的口,倏地闭上了,朝四海狂乞恭施了一礼,默然站在一边。

丁浩看出对方今夜有事,在此不便,忙一拱手,转身便走。

四海狂乞大声道:“老要饭的不送了!”

“不敢当,分舵主太谦了!”

走没几步,只见两名壮年乞丐,押着另一名乞儿,迎面而来,丁浩目光一扫及那名被押解的乞儿,不由一空,那面孔并不陌生,似在那里见过。

那被押的突地狂呼道:“丁少侠救我!”边叫边奋力挣扎。

丁浩陡地想起来了,这名乞丐,便是在伊川城中酒店前,指引自己到蒋太医家的那名乞儿。但,这是别人家屋事,照江湖规矩,决不能过问,心念之中,举步……

那乞儿再次狂呼道:“丁少侠救我!”

那两名押人的壮年乞丐,被他这拼命挣扎,竟无法把他拖走。

四海狂仁与数名手下,闻声奔了过来。四海狂乞大喝道:“无礼,你忘了本门戒条?”

那乞儿安静了下来,栗声道:“小的不是丐帮弟子!”

此言一出,在场的全为之愕然。

丁治心中一动,索性不走了,想把事情弄个明白,同时也很奇怪这乞儿竟然知道自己姓丁。

四海狂乞一摆手,道:“松了他!”

两名壮年丐者松开了手,躬身退开两步。

那被押的乞儿喘息着道:“丁少侠务必要救救小的!”

四海狂乞灰眉紧蹙,望着丁浩道:“少侠认识他吗?”

丁浩很为难地道:“曾有一面之缘!”

“那时他是什么身份?”

“这……行乞!”

四海狂乞怒目瞪着那乞儿道:“你不承认是本帮弟子?”

“小的根本不是!”

“你知道欺师灭祖的罪行难当?”

“但小的不是贵帮弟子,谈不上欺师灭祖!”

四海狂乞面色沉凝无比,回顾身旁一名中年乞儿道:“任管事,怎么回事?”

姓任的管事恭应道:“昨日弟子据报,有来历不明弟子,来到本城,但未向当地该管的头目报到,又发现他与来历不明的人物暗通消息,显然是为人跑狗,帮规所严禁,所以才下令逮捕,请分舵主仲裁!”

丁浩暗忖,怪不得城中不见乞儿的影子,原来齐集在此开堂。

四海狂乞目光移向那乞儿面上,严厉地道:“你尚否认是本帮弟子吗?”

那乞儿以断然的口吻道:“小的不是!”

“你既乞讨,就必须加入本帮!”

“小的并非倚此为生!”

“噢!那你是以乞儿的身份,从事别的勾当?”

“这……这……小的不敢否认!”

“这种行为,本帮例所不许,因为你如此作为,玷污了帮誉!”

“小的……不知有这种规矩,以后改头换面就是。”

“现在报出你来历!”

那乞儿苦着脸,望着丁浩一眼,才期期艾艾地道:“小的叫许大光,是……是做密探的!”

四海狂乞眉毛一紧,道:“密探?那一个帮会?”

“这个……恕小的不能泄露!”

“凭你口说,不能证明你的身份。”

“但也不能硬栽小的是丐帮弟子!”

“你现在的装束身份不是假的?”

“尊驾准备如何处置小的?”

“暂时拘留,再查真相。”

密探许大光突地转向丁浩道:“丁少侠,您可以替小的证明……”

丁浩一愕道:“我……能证明你的身份?”

“是的,您来得太巧,否则难说了……”

丁浩困惑地道:“在下如何替你证明?”

密探许大光沉声道:“小的提一人,少侠必认得!”

“谁?”

“梅映雪!”

“啊!”丁浩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不到他是梅映雪手下的密探,这一说,他是金龙帮的弟子了,难怪他一口便道出自己的姓。

第二十章虚幻老人

丁浩也想起了不久前梅映雪反面无情,对付自己的一幕,心头不知是恨还是怨,但他既是梅映雪手下,道义上该伸以援手,也许今夜能从他口中探出些金龙帮的内情,当然,他的身份此刻是不宜揭破的。

所有的目光,全投向丁浩面上。

丁浩略一踌躇,目注四海狂乞,严肃地道:“毕分舵主,在下保证这位朋友的身份!”

四海狂乞深深一想,道:“既是少侠保证,老化子没话可说,但希望这位朋友改换装束,不再以本门弟子姿态出现,以免再发生误会。”

密探许大光立即接口道:“小的一定遵办!”

四海狂乞颔了颔首,道:“丁少侠,这位朋友算交与你了!”

丁浩一抱拳道:“蒙赏薄面,在下十分感激,就此告辞了!”

“请,恕不远送!”

“好说!”

丁浩带着许大光,奔出柏林,来到路边,丁浩止步道:“许大光,你真的是梅映雪手下?”

“是的,梅映雪三个字,除了自己人,外人无法知道。”

“嗯!这么说来,你是金龙帮的弟子了?”

许大光惊声道:“这……这从何说起?小的怎会是金龙帮弟子……

丁浩不由怒意横生,梅映雪的侍婢凝香,坚不承认是金龙帮的人,现在许大光已道出是密探的身份,却又不承认是该帮的人,实在太可恶,难道梅映雪向自己出手是假的!子号金龙使者的话也是假的,当下冷哼了一声道:“许大光,你不承认?”

“少侠是凭什么说小的是金龙帮的人?”

“我知道梅映雪的身份!”

“什么,少侠知道我们小姐的身份?”

许大光困惑至极地望着丁浩,久久才道:“少侠知道我家小姐是什么来历?”

丁浩冰声道:“你们帮主的女儿,不错吧?”

许大光惊诧地退了一个大步,栗声道:“少侠说得的是金龙帮主?”

“难道不是?”

“少侠完全误会了,她根本不是……”话才说了一半,突地惨嗥半声,“砰!”然栽下去!

丁浩心神皆颤,厉吼一声:“何方鼠辈,敢施毒手暗算人,有种的现身出来?”随着话声,闪电般扑入林中,绕搜一匝,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不由气得七窍冒了烟,居然有人敢当自己的面前杀人,而且毫无痕迹……

心念之间,匆匆出林奔回原地,一看,不由呆了,竟然又失去了许大光的尸体。

到底是杀人灭口,还是许大光为了不泄身份,故意使诈?

使诈的可能性极大,如是杀人灭口,没有移尸的必要许大光不过是一个不足道的小人物,不会有强仇,自己的功力相信十丈之内可办飞花落叶,谁有这高功力,能来去无踪?像桐柏山古寺中七指残煞佟不良被人当面暗杀,那是例外,因为是在殿中,有门窗阻隔,而这里是道旁,下手的即使早伏林中,也不可能丝毫不露痕迹?

低头番视地上,没见有血迹。

当猛一跺脚,愤然自语道:“又上了一次恶当!”

呆了片刻,情绪稍为平复了些,冷静地再一思索,觉得此事仍有可疑,凝香与这密探为什么矢口不承认是金龙帮的人?照理,自己既已点出梅映雪身份,许大光决没有否认的必要!

莫非此中有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蹊跷?

如果在许大光的倒地之时,自己不去追敌,先检验伤痕,真伪立辩,现在想起来可就嫌晚了。为什么先先后后的事,都这样诡异莫测呢?

此地是丐帮分舵重地,会不会四海狂乞表面上佯允放过许大光,又派人在暗中下手呢?

这似乎不可能,丐帮规律极严,不会做这等事,同昌一个区区分舵,决没这等高手,杀人而不露痕迹,看来许大光诈死脱身的可能性极大。

事已如此,呆下去也没意思,于是转身举步回城。

走了约莫里许,忽听路旁草丛中传出阵阵呻吟之声,不由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循声过去一望,赫然是一个须发皓白的老人,倒卧在草里,不知是受了伤,还是得了急病,立时动了恻隐之心,开口问道:“老丈怎么回事?”

那老人停止了呻吟,睁开眼望了望丁浩,有气无力地道;”小友是武林人吗?”

“不错!”

“这可好了,小友救命!”

“老丈受了伤吗?”

“是的,内伤!”

丁浩皱了皱眉头道:“是什么人伤了老丈?”

“嗨!望月堡那批天杀的……”

“什么,望月堡的人呢?”

“是呀,唉哟……”

“伤在何处?”

“掌伤,伤了经脉。”

“好,小可虽不精歧黄,但一般掌伤,也许可能为力,让小可替老丈察察看!”说完,蹲下身,逐穴而探,片刻之后,道:“伤在‘阳维’,有三穴不通,不用紧,小可助老丈打通老丈能起坐吗?”

“老……老夫试试看!”

说着,用手撑地,奋力挣扎,上半身坐起来又倒下,丁浩伸手把老人扶了坐正,然后把手掌贴上老人“命门”,缓缓迫入真元,另一手点老人各重要大穴。

盏茶工夫,一伸手,站起身来,道:“好了!”

老人霍然站起,激动地道:“小友救命之恩,老夫感激不尽!”

“此等小事,毋足挂齿。”

“小友如何称呼?”

“小可‘酸秀才’!”

“啊!小友便是名震江湖的‘酸秀才’,老夫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是得蒙援手,实乃幸事!”

“老丈尊号?”

“老夫人称‘虚幻老人’,没听过吧?”

“这……恕小可孤陋寡闻,真的没听说过。”

“这也难怪,老夫一向极少干预江湖是非,真正知道老夫的也不多……”

“老丈怎地招惹上望月堡的人?”

“嗨!别提了,那里是招惹,是对方无缘无故向老夫下手。”

“老丈谅非泛泛之辈,是谁能伤得了老丈?”

“梁山神驼!”

“梁山神驼?”

“对了,这驼子一向称雄关外,不知怎地投靠了望月堡……”

“功力很高?”

“那还用说,老夫见他挟着一名乞儿飞奔,迎面相逢,忍不住好奇多望了他一眼,他不分皂白便出了手……”

丁浩心头一震,栗声道:“他挟了一名乞儿?”

“不错!”。

“死的还是活的?”

“那乞儿口里还哼卿着,当然是活的!”

丁浩心念疾转,那是梅映雪手下密探许大光无疑了,想不到是望月堡的人下的手,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在对方监视之中,但梁山神驼的身手,未免太惊人了,竟能当自己的面伤人不露痕迹。

对方向许大光下手的目的何在呢?对了,许大光是密探,望月堡与金龙帮早已水火不相容,挟持对方的人,目的自然是要逼问口供以探该帮秘密。”

心念之间,寒声道:“那‘梁山神驼’朝什么方向走?”

“不清楚,老夫受伤倒地,没看清!”

“噢!迟早会碰上他的!”

“老夫也誓不放过他!”

丁浩心中不由暗自窃笑,这分明是句面子话,如有本领找人家,就不会躺在此地了,但口里并不说破,拱了拱手,道:“小可得走了!”

虚幻老人横身一拦,道:“少侠慢走,老夫还有话说?”

“老丈还有什么话说?”

虚幻老人面色庄重无比地道:“老夫一生从未受人好处,少侠救了老夫,老夫一定要报答!”

“这大可不必……”

“不成,老夫决不白受人恩惠!”

丁浩莞而道:“小可并非有意施恩市惠,更不望报答,这话快别提了吧!”

“不行,老夫言出不改。”

“小可决不接受!”

“那好,仍请少侠把老夫打成重伤吧,彼此互不相欠,否则老夫至死难安!”

丁浩不由啼笑皆非,想不到天下竟有这等固执的怪人,非要报答人不可,但这种怪僻却怪得可爱,当下忍俊不止地道:“老丈准备如何报答?”

虚幻老人一本正经地道:“少侠接受了?”

“老丈先说说看!”

“少侠可知道老夫何以得‘虚幻老人’之名?”

“小可无从猜起!”

“老夫精通‘易形之术’,可以在转眼之间改变形貌,不藉任何药物。”

丁浩不由大感骇异,这“易形之术”可从未听说过,江湖人物易容,或用物。或用面具,可没听说过凭功力的,当下激奇的道:“小可尚属首闻!”

“老夫可以当面试验!”说着,背过身去,两手仍然虚垂没动,再转回来,皤白的须发,竟已变成黑色,面上皱纹也消失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丁浩惊震莫明地道:“小可开了眼界,当是神奇妙绝!”

虚幻老人再次回身,恢复了原来的形貌,道:“为了报恩,老夫传你此术!”

丁浩大感意外地道:“老丈要传小可这‘易形之术’!”

“对了!”

“但,小可已有师承!”

虚幻老人连连摇手道:“不相干,不相干,老夫传你此技,是为了报答你援手之情,完全是公平交易,别的一切不谈,交易完成,便各走各路。”

丁浩迟疑地道:“这似乎不妥……”

“什么不妥?”

“小可如接受,难免施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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