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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儒传-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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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筱芬双目一红道:“只怕他已遭了意外,不然早该回来了……”

话锋一顿之后,接着又道:“他是‘雷公’唯一的传人,三年前,我俩在开封城无意中邂逅的……”

“啊!‘雷公’的传人!”

“两人一见倾心,为了他……我悖逆父母,作了大不孝之人……”

“怎么样?”

杨筱芬语音转悲,凄切地道:“父母本已为我择了门户,我嫌对方是纨绔子弟,不肯应承,这时正巧碰上了欧阳庆云,于是我……与他私奔,他带我来这里。”

“以后呢?”

“两人在这里过了半年与世无争的神仙般日子,有一天,他说,要到江湖上走走,增长见闻,同时也不负所学。

我答应了他,他走了,我送他到昨在的峰头。临行,他说中秋月圆之夕,必然回山,可是……”

“他没回来?”

“月圆三度,却不见他的影子。”

“姑娘身手不凡,并非普通女子,为什么不出江湖找他?”

“我……我不能!”

“为什么?”

“第一,我无颜再见父母。第二……”

“怎样?”

“你看那边!”

丁浩顺着她的目光一看,不禁全身一震,只见靠里的一道石门边、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看似两三岁的光影。正睁着一双大眼望着自己。

“啊!原来如此!”

那小孩有些胆怯地道:“娘,他是父亲回来了么?”

杨筱芬凄然一笑道:“孩子,这位是叔叔!”

“父亲不回来了么?”

“要回来的!”

“您在哭……”

杨筱芬竟真的忍不住流下了泪,一摆手道:“孩子,你进去,娘与叔叔说话,丁叔叔要带你爹回来,小云乖!”

“真的?”

“娘不骗你,小云听话!”

那小孩真的转身入内去了。

丁浩不禁慨然,感到鼻酸酸地,这母子生活在这与世隔绝的境地中。的确是件人间惨事,那男的如非遭了意外,准是个负心人。

心念之中,道:“那位欧阳兄知道孩子出世么?”

“不知道,但他知道我有身孕。”

“在下……在下出山之后。当着意为姑娘找到他。”

杨筱芬拭了拭泪痕,道:“我想求少侠办的,便是这件事。”

“在下一定办到!”

“如果,他……业已遭了意外……”

“希望不如此,在下必有回者。”

“如果他负心另有所爱……”

“这……该如何?”

杨筱芬咬牙道:“请你……杀了他!”

丁浩一震道:“杀了他?”

杨筱芬泪水籁籁而下,显然她是伤透了心。

她说这话,当然是一时气愤之语,但俗语说的:“爱深恨亦深”,这感受非局外人所能体味的。

丁浩义形于色地道:“姑娘,在下如碰上他,当尽力劝他回山。”

杨筱芬哀怨地道:“三年了,如他不变心,早该回来,如不是为了那孩子,我……早不想活了。”

“杨姑娘、不可如此想,也许他被不得已的事缠住,身不由己……”

“这是从最好的方面讲!”

“目前只好如此!”

杨筱芬低头沉思了片刻道:“少侠尊姓大名?”

“在下丁浩!”

“哦!丁少侠巴巴赶来这深山绝各,求借‘雷公匕’,为什么?”

“为了救人!”

“救人要用‘雷公匕’?”

“是的,有位武林先辈,被人用特制的铁链困住,非此匕不能断”

杨筱芬沉思了片刻,站起身来,走入方才小孩子出现的石室中。捧出一个尺许长的铁匣,放在居中石案之上。

她正色道:“这便是‘雷公匕”是欧阳庆云当初给我的信物,他出山没带走!”

丁浩略显激动地道:“杨姑娘信得过在下?”

“我看少侠是个诚正的君子。”

“在下十分感激,用过之后,当即奉还!”

“少侠见到那个负心人时,可出示此匕!”

“好的,姑娘可以略述欧阳兄的形貌么?”

“他……年已三十,但看上去可能年轻些、虽非美男子,但也不俗,五官均匀,双眉人鬓,与少侠一样,喜着儒衫。”

“好,在下记住了,哦!还有件事请问……”

“何事?”

“这琴韵之声何来?”

“这个么,是天生异象,这岩腹之中,有无数孔隙,暗泉流滴其中,这发出了这异声,所以称为‘天音洞’!”

“哦!原来如此!”

“少侠定必饿了,待我整治些吃的,只是……深山无物,请将就……”

“不必,在下带得有干粮,此刻尚未及午,在下想告辞出山。”

“那我不强留了!”

说着,揭开铁匣,取出一柄带套的尺长匕首,轻轻抽出数寸,立觉碧芒耀眼,果然不是凡物,杨筱芬归匕入套,递与丁浩。

丁浩双手接过,放入招文袋,诚挚地道:“在下就此告辞,姑娘的事,当尽力办到。”

_

“重托了,我再说一句,如他已变心,我此生不愿再见他!”

“是的!”

“还是先前那句话……”

杏眼一睁,恨恨地又道:“请就用这柄匕首取他的性命,他带我来此山时,曾以此匕为誓,如有负心,不得善终。”

丁浩期期地道:“在下……会看着办的,姑娘还有什么话要交待么?”

“没有了!”

“如此在下告辞!”

“少侠知道出谷之路?”

“这个……不必了,在下可由峰壁直上。”

“恕不送了!”

“姑娘别客气,请珍重。”

说完,拱手一揖,转身出洞,循原路出谷,飞升上峰,一看日色,已是正午时刻,取出干粮饱食了一顿,认明方向,展身奔去。

此行可称十分顺利,但那杨筱芬的事,却如一块石头般压在心上,她是个痴情女子,但愿欧阳庆云不是个负心汉。

照她所说。欧阳庆云定是个美男子无疑,既是“雷公”传人,身手必然相当可观,但人海茫茫,要找一个人是相当不容易的,一切只看机缘了。

露宿一宵,第二天上了山道。

他准备直越荆山,仍由襄阳一路入豫。

这一天,眼看已快到山区边缘,离襄阳已不远了。

正行之间,忽见道旁林中似有白影在晃闪,不由心中一动,折身便朝林中淌去、才只进入数丈,只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唱道:“什么人,站住!”

丁浩闻声止步,目光朝前一扫,不远处的林木间,一个十分眼熟的白色背影,俏然绰立,一个青衣少女,已到了跟前。

不禁“怦!”然心动。脱口道:“你是凝香!”

青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酸秀才,你还记得我?”

丁浩的确大感意外,做梦也估不到在此地碰上不久前邙山古陵邂逅的白衣少女主婢。

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白衣少女的背影,心儿卜卜乱跳,故意大声道:“姑娘,真是幸会!”

说着,目光又不期然地瓢了过去。

这一看,却使他心头剧震,只见白衣少女身旁,倒了数具尸体,树上,倒吊着一个伟岸的黑衣人,看来也是具尸体了。

当下急弹身纵了过去,凝香大声道:“你别胡闯!”

话方出口,丁浩已到了白衣少女身后,凝香也跟着追了过来。

白衣少女,不言不动,恍若未觉。

丁浩一看地上,一共是四具尸体,从衣服上的标志,看出是“望月堡”的弟子,死者全身发黑,显系中了剧毒。

再看树枝上倒吊着的,是一个伟岸老者,一样肌肤发黑,但面孔轮廓,却极眼熟。

仔细一辨认,不禁惊呼道:“伏虎将军王志!”

青衣少女凝香秀眉一挑,道:“少俊认识死者?”

“是的,他是‘望月堡’内三堂‘黑旗堂主’,”

“哦’”

“这些人全是毒死的……”

“这谁都看得出。”

“你家小姐竟曾用毒……”

“胡说八道,你看见了?”

丁浩俊面一冷,道:“人是谁杀的?”

“一个瘦长的黑衣人,自称‘酆都使者’,少侠当不陌生。”

丁浩登时热血沸扬,忘形地大吼一声:“酆都使者!”

凝香寒声道:“怎么回事?”

丁浩猛觉自己失志,忙以至高定力平静下来,歉意地一笑道:“在下正要找这魔头,请问他人呢?”

“出山了,我与小姐是后到。”

丁浩的内心仍是激荡如潮,“酆都使者”是“天地八魔”之一,也是当年家门血案的主凶之一。

在王屋山中,惊鸿一瞥,想不到在这里现身杀人,由此出山,奔的当是襄阳一带,如能逮住他,当年血案真相,便可大白。

心念之间,又道:“请问他离去多久了?”

“半个时辰!”

“姑娘怎知他是‘酆都使者’?”

“我们到时,此人尚未断气!”边说边用手指向那倒吊着的“伏虎将军王志”。

白衣少女缓缓回过身来,美赛天仙的容貌,超凡脱俗的气质,使丁浩为之目眩神迷、他的心里原本就有她的倩影,现在更深刻了。

丁浩下意识地俊面一红,拱手上揖道:“请问姑娘芳名?”

白衣少女仍然是上次初见肘那样的冷漠,像冰雪中的一朵寒梅,轻启朱唇道:“有人叫我‘梅映雪’!”

“这是外号?”

“唔!”

这不置可否的一唔之后,再无下文。

丁浩也是冷傲成性,不再追问下去,但男女爱悦,本属天性,所以诗经上有:“窕窈淑女,君子好逑”之句,丁浩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心中虽有爱慕之意,口里却表达不出来。

冷面人对冷面人,谁也不再开口,空气显得有些尴尬。

就在此刻、一个十分悦耳的女人声音道:“小兄弟,你不愿跟我好,原来是为了这个!”

人随声现,一个美得使人不敢逼视的冶艳红衣妇人,姗姗步入林中,来的,竟然是“血影夫人”。

白衣少女与凝香俱各一震,粉腮变了色。这妇人委实太美了,真个是美得天仙生妒,百花失色。

丁浩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意乱神迷。

“血影夫人”偏头仔细端详了白衣少女几眼,柔声荡气地道:“不错嘛,真是我见犹怜!”

白衣少女冷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一个如幽谷百合,超凡脱俗,一个是牡丹盛发,国色天姿。论美色各擅胜觞,论气质,白衣少女更胜“血影夫人”多多了。

“血影夫人”春风含笑地凝视着丁浩道:“小兄弟,姐姐我真的不屑一顾么?”

丁浩登时面红耳赤,期期地道:“夫人请庄重些!”

“血影夫人”腰肢一扭,荡气回肠地道:“啊!小兄弟真是名符其实的酸秀才,这位美人儿是你初识么?”

白衣少女回眸怒视了丁浩一眼,没有开口。

丁浩忽地想起“一指追魂公孙瑾”说过的一句话:“……你可做她孙子。”

心念及此,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她不但是败花残柳,而且是人中之魔,她这一胡扯,不但眨低了自己人格,连声名也损了,以后就别想再见白衣少女“梅映雪”之面,她将视自己为一个无行的武士……

心念未已,只见白衣少女回过脸来,不屑地道:“酸秀才,原来你是这样的一种人!”

丁浩啼笑皆非,发急道:“姑娘别听她胡扯!”

“血影夫人”格格一笑道:“我胡扯什么?”

白衣少女“梅映雪”冷冰冰地道:“不要脸!”

“血影夫人”荡态倏敛,寒声道:“丫头,你骂谁?”

“骂你,怎样?”

“哈哈哈,本夫人有生以来,还不曾被人如此骂过,你黄毛丫头真有种……”

“我就骂你无耻之尤!”

“你吃醋么?”

“呸!”

“你存心找死!”

喝话声中,双掌一扬,红光暴闪……”

丁浩大叫一声:“血手功!”闪电般横身去挡,除此之外,别无他途,他知道白衣少女决承受不了这一击。

“波!”的一声巨响,丁浩斜撞出七八步。

白衣少女花容失色,脱目惊呼道:“原来你便是‘血影夫人’!”

“你到现在才知道?”

丁浩吁了一口气,弹回原处,俊面罩上了一层严霜。

青衣少女凝香也是满面骇色,毕竟“血影夫人”四个字是令人股栗的。

“血影夫人”怒视着丁浩道:“你为她卖命?”

丁浩寒声道:“未治不可!”

“血影夫人”目中隐泛杀芒,但这只老狐媚子别有居心,轻轻一哼,道:“丁浩,你真是薄幸无情,竟然喜新厌旧……”

这句话相当毒辣,白衣少女粉腮微微一变。

丁浩肺几乎气炸了,暴喝一声:“住口,不然……”

“不然怎样?”

“你敢再信口胡,我劈了你!”

“哈哈哈,丁浩,你未免太张狂了,本夫人只是念在往日情份而已……”

丁浩七窃冒了烟,厉声道:“你敢再说一句,我要你当场伏尸!”

“血影夫人”披了披嘴,转向白衣少女道:“你真的爱他?”

白衣少女冷冷地道:“是又怎样?”

这话大出丁浩意料之外,他想不到她会这样回答,心头登时一阵卜卜乱跳,目光下意识地瞄向白衣少女,俊面有些发烧。

“血影夫人”幽幽地道:“小妹子,我不怪你横刀夺爱,但劝你要小心,有一天你也会秋扇见捐的!”

丁浩双目赤红,他看出“血影夫人”的居心,要破坏自己与白衣少女“梅映雪”之间一丝初生的情愫。

“梅映雪”淡淡一笑道:“夫人,我得尊你一声老前辈,他本来就不爱你!”

“血影夫人”粉腮一变,道:“你怎知道?”

“从他的为人便可判断,而夫人这一闹,是自暴其短。”

“好一张利口,你自恃年轻貌美,足以颠倒众生么?”

“颠倒众生四个字应该回奉夫人。”

“丫头,你当心祸从口出!”

“晚辈时时注意的!”

“你缠定了这小白脸?”

白衣少女登时玉面飞霞,但仍平静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定尝过了他的甜头?”

这句话实在相当下流,不堪入耳,白衣少女柳眉倒竖,正待发作。

丁浩早已忍耐不住,“唰”地拔剑在手,冷森森地道:“血影夫人,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我警告你,立即离开!”

“血影夫人”咬牙切齿地道:“如本夫人不离开呢?”

“那你就永远在此长眠!”

“你办得到么?”

“无妨试试看!”

“血影夫人”脸色一变再变,最后一跺脚道:“我们走着瞧了!”

说完,弹身飞逝,转眼无踪。

回剑入鞘,愤愤然道:“无耻之尤。”

白衣少年“海映雪”庄重地道:“敬谢丁少侠适才援手!”

丁浩微微一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想不到她会是‘血影夫人’……”

“如果加上彩轿,便容易辨认了。”

“她的年纪当在古稀之间,可以称为妖物了!”

“谁说不是。”

“她很迷人,是不是?”

“这是事实,如果不明底细,是会着迷。”

“看样子她不会放过少侠?”

“在下倒不在乎!”

凝香上前数步,先瞟了丁浩一眼,然后向白衣少女道:“小姐,我们该走了?”

丁浩忽地想起了“酆都使者”,这魔头既已在此现踪,该立即加紧追缉他才,这是自己的切身大事。

心念之中,双手一拱,道:“姑娘,后会有期了!”

白衣少女秀眉一蹙,轻启朱唇,道:“少侠有急事么?”

“是的!”

“那就请便!”

丁浩心念一动,道:“姑娘有什么话要说么?”

“你既然有急事要办,算了!”

“姑娘无妨说说看?”

“我……是想,请少侠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

.“请少侠到谷城为我取一件东西!”

“谷城,取东西,什么东西?”

“是一个革囊,里面装了一大一小两个锦盒,不瞒少侠,是两件家传的至宝,我把它藏在谷城东门外城隍庙正殿的承梁上……”

丁浩大是困惑,这真有点不可思议,家传之宝,带着行走江湖,秘藏在庙里,又要别人去取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呢?

心念及此,不禁沉吟起来。

白衣少女似已窥出丁浩的心意,嫣然一笑道:“少侠不愿意么?”

“不,不是不愿意,是……觉得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

“既是家传至宝,何以带在身边?既带在身边,何以又藏在庙中?既已藏妥,又叫别人去取不怕在下侵吞?”

“侵吞是不会,如少侠真的喜欢,奉赠亦无妨,我是因为被人盯得太紧,怕保不住,才出此下策,如我自己去取,必被对方发觉而起急夺,放久了,又怕失落,所以才请少侠相助。”

“哦!原来如此,取到之后呢?”

“请暂时保管,或另寄存可靠之处,俟再见面时向少侠讨取!”

丁浩心中十分作难,自己是断梗飘萍,何处可寄存,再说带东西奔走江湖,是个大累赘、但他还是点头应了“好!”

白衣少女又道:“取到之后,请以他物遮掩,不则革囊会被人认出。”

“在下照办!”

“一切重托了?”

“敢不尽力!”

白衣少女嚼起小嘴,娇嗔道:“这句话小妹不克敢当。”

“小妹”两个字,丁浩如饮醪,直甜到心眼儿里,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美人青睐,的确不同凡响。

白衣少女也似有察觉,这一声称呼不恰当,玉面飞上两朵红云,螓首低垂。

这一来,更加美得眩目了,真有“犹抱琵琶半遮面”之慨。

丁浩不由得痴了!

凝香咕咕一笑道:“深情独我情何限……”

白衣少女一抬头道:“贫嘴!”

丁浩俊面一热,期期地道:“姑娘,后会有期了,所托之事,必定办到!”

白衣少女娇羞不胜地道:“小妹先行谢过!”

“好说!”

他实在舍不得离开,但心中仍牵记着“酆都使者”的事,那是大事,决不能困儿女之私而耽误,如再错过,将来又到何处去找。

当下硬起心肠,排除绮念,拱手一揖,弹身疾掠而去。

一路之上,眼前尽是白衣少女的影子,挥之不去,他有些如醉如痴,但也有些苦恼,心情乱得如一团理不清的麻。

奔了一程,觉得不对,像“酆都使者”这等人物,很不可能往闹市通街走,多份仍在荆山之内。

于是,他折转身重入山区。

他不循山路,盲目地在乱山里奔驰。

眼前,来到一条涧谷旁,只见翠峰环拱中,有一片依山平阳,疏疏落落有数十株亭亭如盖的虬松,间杂着数业修算,一椽茅屋,半隐林间,四周以杂树枯枝为篱,高与人齐,一道柴扉,半开半掩,隐约可见杂莳的花草。

丁浩心想,看样子定是什么高人雅士隐遁之所。

心念之间,只见一条身影,奔出柴扉,宽袍大袖,秃头白眉,十分眼熟,再一辨认,不由暗叫一声:“是他!”

待回过头来、那身影已消失了。

这出现的,赫然正是谷城外“崇功寺”那白眉老僧,在襄阳城外江岸,曾以碧眼邪功伤了叶茂亭。

这妖僧在此出现,这样茅屋便大有蹊跷了。

心念之中,弹起身形,悄没声息地掩进柴扉,茅屋中静荡荡地不闻人声,也不见人影。

屋门倒是洞开着。

丁浩略一迟疑,大声道:“屋里有人么?”

不见有反应,他一个箭步,窜到了矮檐边,周光向里一张,不由一怔神,只见一个瘦长的人与一个矮了半个头的老者据桌而饮。

两人似已大醉,以手支腮,斜倚桌沿,久久不见动静。

丁浩干咳了一声,两人仍不言不动,丁浩举步入屋,一看,不出心头剧震,只见桌下地上积了一大片血水,两人早已断了气。

桌上三付杯筷,显见那白眉老僧与死者同饮。

人走了,留下两具尸体,凶手当是白眉老僧无疑。

他为何要杀这两人呢?

丁浩走过桌边,低头朝桌底下一看,死者小腹间还在滴着血水,两人致命之伤完全一样,奇怪的是安坐如故。没有挣扎的迹象。

白眉老僧是以什么手法制二人于死命呢?

有一点可堪认定,两死者业已有了酒意,白眉老僧猝下杀手,伤在小腹,证明是暗袭,因为部位是在桌面以下。

丁浩呆了片刻,伸手想提开死者,察看致死之由蓦地,一个声音道:“碰不得!”

丁浩大吃一惊,缩手抬头,一条人影站在门边。

丁浩不由大感意外地道:“柯老哥,怎会是你?”

来的,赫然是柯一尧。

两人在岳阳楼分手不久,想不到又在这里碰上,如说巧合,那就未免太巧了。

柯一尧惊奇地道:“丁老弟,怎会到这里来?”

“胡闯来的!”

“这太巧……”

“是很巧,老哥与此间主人……”

“我是跟踪此人而来!”

说着用手一指那瘦长人的尸体。

“他是谁?”

“名震江湖‘酆都使者’,一身都是毒!”

丁浩陡地一震,栗吼道:“他就是‘酆都使者’?”

“不错!”

“他……死了!”

柯一尧惊声道:“老弟,因何如此激动?”

丁浩激越万状地道:“小弟正要找他,想不到他竟先死了。”

“老弟找他何事?”

“问他几句话。”

“哦!”

“是那白眉老僧下的手?”

“不错,他们三人聚饮甚欢,老哥我自付不是他们三大魔头的对手,不敢迫近,只在远处窥探。

他们谈些什么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很明显的,白眉老僧是出其不意地猝下杀手,不然‘酆都使者’这毒物颇不好惹,杀人与举手投足之间。”

丁浩木然地听着,心中懊恼万分,这一条好不容易发现的线索,竟意外地断了。

柯一尧顿了一顿,接着又道:“至于白眉老僧杀人的动机,便不得而知了。”

丁浩咬了咬牙道:“这老者又是谁?”

“有名的‘怅人严无忌’,本身功力有限,但专与巨奸大恶之辈结交。凭着诡计多端,助人作恶,是以江湖中给他取了这“伥人’的外号”

“老哥找‘酆都使者’又为了什么?”

“想从他身上追出‘云龙三现赵元生’的下落!”

丁浩心中一动道:“老哥怎想到这一招的?”

柯一尧窒了一窒,道:“我得到线索,‘云龙三现’失踪前会与这老毒物有来往。”

丁浩心中暗付,他们是当年血案的主凶,联手为恶,有来往那是必然的。

“老哥对‘云龙三现’志在必得?”

“是的!”

“这线索一断,下一步准备如何着手?”

“赴洛阳一带查访。”

丁浩点了点头,心想:不久前,“望月堡主”不惜代价,买白眉老僧为凶手,杀害叶茂亭。

据那穿针引线的胖和尚透露,为的是阻止“齐云庄”的密探侦出“云龙三现”的下落,这就说明了庄堡之间的暗斗,与“望月堡”确实在包庇“云龙三现”。

令人不解的是“望月堡主”为什么要这样做?

“云龙三现”何以值得他那样做?

柯一尧从怀中取出一粒白色珠子,把酒菜逐一试过,欢然道:“老弟,酒菜无毒,我们乐得享用一番!”

丁浩望了望两具尸体,剑眉一蹙,道:“看着尸体恶心”

“这好办,我们换地方!”

他倒是说做便做,朝两边暗间张了一眼,动手把酒菜搬到左首的房中桌上,丁浩不好意思闲着。也帮着动手。

一老一少,在房中若无其事地吃喝起来.

丁浩边吃边想,“酆都使者”一死,仇人只剩下了“长白一枭”、“江湖恶客”、“云龙三现”等三人与幕后主使的元凶,目标只有放在这三凶身上了。

这老秀才何一尧曲意结交,自己找的人,也正巧是他要找的人,这中间是否有什么文章,抑或真的是巧合?

据“竹林客”说,幕后主使人是‘齐云庄主余化雨”。

他是根据发生血案的当晚、行凶者的说词而判断的。

但自己在庄中作客这些日子的观察,似乎不像。可能是凶手假托“齐云庄”之名以嫁祸,但“云龙三现”是“齐云庄”总管又是事实。

除了逮到凶手中的任何一人,逼出口供,真相便无法大白。

柯一尧若有所思地道:“这两人死得好,江湖中去了两个祸害!”

丁浩皱眉道:“想不透的是白眉老僧何以要对这两魔下手?”

“这个……除非能探出那老秃驴的来历。”

“以老哥的阅历,江湖中以目芒伤人于无形的有几人?”

“没听说过!”

“比如说,这老僧当年是俗家高手……”

“也没听说过这等邪门武功。”

“以他的身手而论,决非无名之辈……”

“不错,但就是想不出来。”

丁浩心意一动,道:“有一个人可能会知道!”

“谁?”

“一代奇人‘全知子’!”

“哦!对了,他可能知道,此老端的是万事皆知。”

“如果直接去找那白眉老僧呢?”

“老弟知他的落脚处?”

“知道,谷城外野林中的崇功寺!”

“如他有意隐秘来历,恐怕也难逼出,不然怎会江湖无名?”

“呖!还是先找‘全知子’为上。”

“老弟,天色已晚,出山是不可能了,我俩将就在这里过夜吧!”

丁浩抬头望了望窗外灰暗的天色,道:“只好如此了!”

一宵易过。

次日晨起,两人在厨下寻了些食物,草草果腹。

食毕,柯一尧道:“这两具尸体如何处置?”

丁浩望着“酆都使者”的尸体,仇火中烧,真想鞭尸以泄恨,但想到人已死,毁户有失天和也非正道侠士所当为。

他想了想,沉声道:“放把火连茅屋烧了吧!”

柯一尧点头道:“也好,这样干净省事!”

火光熊熊中,两人离谷出山。

途中,柯一尧道:“老弟行止如何?”

丁浩想起白衣少女所托,道:“小弟在谷城还有点事要办,”

“然后呢?”

“北上入豫!”

“愚兄我准备走襄阳这条路,那我们洛阳再见了!”

丁浩心内暗忖,你怎知我益赴洛阳。

口里却应道:“好,洛阳城再见!”

出了山区,两个人分道扬镖。

一个向东,一个朝北。

丁浩想起了自己家园正在隆中山麓,此去并不远,据“半半叟洪锦”说,已是废墟,该不该顺道去凭吊一番呢?

一股难言的冲动,使他不期然地改变路线,直奔隆中山。

在乡野人家借宿了一宵,次日辰牌时份,隆中山在望,他不禁又踌躇了,不知道确切地点,如何去寻昔日家园陈迹呢?

他想,附近祖居的人家,可能会知道,不妨打听一下。

心念之间,奔向了山脚一户人家,犬吠声中,一个老农启扉出视,见到丁浩的装束,不由的一怔。

丁浩上前一揖道:“老丈请了!”

“哦!这位公子是……迷路么?”

“小可要向老丈打听一家人……

“噢!什么样的人家,老夫世居此地,周围数十里无有不识!”

“小可打听三户姓丁的人家!”

老农灰眉一紧道:“姓丁?这附近没姓丁的……”

丁浩心头一沉,道:“是十多年前卜居隆中山下的。”

老农把丁浩上下打量了一遍,偏头想了想,突地大声道:“有!有!有这么一家人,十多年前,老夫与位丁员外时相过从的,可是,这家人已经……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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