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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穿]凤栖朱明-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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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远远望去,一片鹅黄风中摇曳,让人不由心生欢喜。
婉儿指着眼前的梅林,对允炆笑道:“这里与五柳先生的桃花源相比也不遑多让,可称得上是世外梅源。”朱允炆朝那梅林看去,只觉梅香浓郁,隔得老远已是扑鼻而来,不由笑道:“你这么说倒是极像。桃花源中人是避那秦时的战乱,这里的村民却也是为了躲避蒙古人的铁蹄。”
婉儿想起村中老人讲述他们先人的故事时,俱是泪水涟涟,不由有些感慨:“这江山每每易主,烽火狼烟四起,受苦倒霉的却总是这些普通百姓。”婉儿想起外面的局势,身子突然有些发冷,她低声问道:“允炆,此次万一,万一皇上也控制不了局势,大明天下岂不是又要兴起战事?”
朱允炆身子微震,他沉默片刻,方才苦笑道:“婉婉,你担忧的不无道理,只是权力争斗,原本就是你死我活。天下万民是我的责任,我身后的文武大臣,勋贵士族也是我的责任。你可知若我败了,有多少人要抄家灭族吗?”
婉儿心中一紧,双手抱臂,已是有些瑟瑟发抖,允炆此说绝不是虚言,她虽是个历史白痴,却也知晓那个被屠戮了十族的方孝孺,而这正是燕王朱棣所为,这种丧心病狂的行径倒是与他那阴狠毒辣的性子极为符合。允炆上前搂住婉儿的身子,直到她完全平静下来。
允炆继续道:“从我自请到军中之时起,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既然夺储之争不可避免,那我只能竭尽所能,让这场萧墙之乱不变成一场战争,不让更多的黎民百姓卷进来。这次父亲被二叔三叔联手害死,皇祖父的逡巡徘徊和纵容让我极为心寒。我就是要让他知道,这种纵容不但会使大明分崩离析,朱家社稷岌岌可危,更会连累天下苍生。”
说到这里,朱允炆眼中闪过丝亮色,他志得意满的笑道:“其实这就是一场豪赌,博的是皇祖父的心意,博的也是他对这个天下的控制力。你放心,我那几个叔叔身边虽是能人辈出,他们却绝不是我皇祖父的对手。你别忘了,现在掌军的这些将军们,可都是跟皇祖父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
婉儿瞪大眼睛,想起历史上那因杀功臣而赫赫有名的朱元璋,不由有些担忧:“允炆,皇上是个护短的人,如果他更看重自己的儿子呢,若是他非要将军队交给燕王他们呢?”允炆唇角一勾,露出丝若隐若现的讽意:“皇祖父最爱的,还是他自己。当儿子们危害着他的皇位与朱明江山时,你觉得他还会护短吗?”
婉儿此时方才完全明白允炆的用意,这对祖孙多年朝夕相处,可谓是天下最亲近之人,也是最了解对方的人,却又要彼此提防算计。婉儿只觉允炆的身子有些僵硬,忙抬头向他看去,却捕捉到他眼底的黯然与孤寂,已是明白他内心的纠结。
朱允炆此生最大的敌人,也是他的亲人,不但时刻要斗智斗勇,甚至还须以命相搏,父子兄弟,血缘亲情,统统埋葬在了这君君臣臣之下。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婉儿心底如在荆棘丛中翻滚般,扎心的疼,她双手环住允炆的脖子,柔声道:“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无论是漠北还是京城,无论是紫禁城还是这样的世外梅源,无论是生路还是黄泉路,我都陪着你。”
朱允炆心底本已是百炼刚,如今俱化为了绕指柔,他眼角有些潮意,只觉心间有股热泉往上攀爬,几乎已是呼之欲出。他近乎虔诚的用唇轻吻着婉儿的额头,口中喃喃道:“婉婉,我从未这般感激过皇祖母,是她将你带到我身边。”两人紧紧相拥,只觉就这样在这与世隔绝的村子住一辈子,人生亦是圆满了。
两人牵着手回到村里,蒋瓛远远的迎了上来,却是满脸喜色:“殿下,邢台县令捉拿我们的告示全部已撤去了,顺德府知府和邢台县令已是自身难保。正如我们所料,他们被燕王的人参了。”蒋瓛将厚厚的邸报递给允炆道:“这是前两日,信国公快马送到顺德府的,一切正如我们计划的那般,燕王和晋王两方已是咬成一团。”
这并不让他意外,允炆却是更关注另一件事儿,他问道:“可有凉国公的消息?”蒋瓛答道:“据邸报上所说,你和燕王离开庆州后不久,庆州兵营竟是被一小股蒙元的流匪突袭,凉国公大怒,已上折请求延缓班师回京,势必一鼓作气荡平前元所有的残余势力。听说皇上已准了。”听到这里,允炆方才长松了口气,北边的军权可是万万不能丢。
朱允炆当下面容舒展,眉眼间含着笑意,他冲着蒋瓛点点头道:“佩之(蒋瓛字)辛苦了,如今看来,一切都在朝咱们预期的方向进展。”蒋瓛此时也是极为放松,笑道:“殿下,我在邢台县赁了间小宅子,这俩月就在那儿住下,可以随时打探消息。”
婉儿想起他们在顺德府的遭遇,却是有些担心道:“蒋同知,你可是用经商的身份?身上可是备着路引?”蒋瓛眉梢微挑,极为讶异的看了看婉儿,稍愣片刻却是莞尔道:“没想到姑娘连这个都知道,佩服佩服!在下当初出京时就已办好。”
洪武开国以来,对人口的控制相当严密,如工匠、商人外出务工、经商,无论是远近、水陆,都需要在路引上开具明白,而他们外出,也必须随身携带路引。但这样的事情,哪里是婉儿这种长于深宅的贵女能知道的,就连朱允炆,虽是明白有这么回事,一时之间却也不会想起。
见蒋瓛满脸都是佩服,婉儿有些不好意思,颇觉愧不敢当,她忙笑道:“我也是从耿璿那里听来的,当初沿途北上,多亏他一手安排,否则我早就被当成流民遣返回京师了。”朱允炆乍听到耿璿的名字,不由一愣,面色有些复杂,竟然没接婉儿的话。一时之间,几人面面相觑,充满着诡异的沉寂。
蒋瓛有些尴尬,他抬眼看了允炆一眼,向他行了个揖礼,嘿嘿干笑两声道:“殿下,属下先告辞了,还得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返回城中。”朱允炆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蒋瓛连忙趁机退下。
婉儿也觉气氛不对,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朱允炆,只见其面色微沉,婉儿想了半天却是想不出究竟,只能解释为他又想到了京中的局势。沉默了片刻,允炆突然笑着上前拉住她的小手往自己房间内走去:“婉婉,我还从未听你讲过当初北上时的故事,快给我说来听听。”
婉儿虽有些诧异,却未作多想,一面回忆一面讲述当初北上时的情形,说到高兴处竟是眉开眼笑。朱允炆却越听越是心凉,因为婉儿似乎自己都未察觉到,在她的话语间,竟是充斥着小璿的名字,小璿如何照顾她,小璿如何能干,小璿如何知世情。
朱允炆暗暗不断告诫自己,两人当时是为了救他,可一想到婉婉竟然与小璿朝夕相处同行数日,心头就涌起压抑不住的妒火。又过了一会儿,他勉强笑了笑,打断婉儿道:“婉婉,我有些累,想先歇息歇息,也趁机将近日之事好好捋捋,晚饭时我再去找你。”婉儿不疑有他,在他脸颊上轻啄一口,就回了自己房间。
朱允炆往床上一躺,已是心乱如麻,他辗转反侧,发现自己能想象出丢掉皇位的情形,却不能想象失去婉儿的情形。丢掉皇位,丢掉江山,自己不过是丢掉了一个偌大的天地,却仍是完整的;而失去了婉婉,他的人生却是残缺,且终其一生也无法弥补。
朱允炆跟在洪武帝身边多年,学到了他的雄才大略,却也学到了他多疑的性子,疑心起来时,就一个劲儿往牛角尖里钻。他相信婉儿对他的心,为了自己,婉儿就是连命也能舍出去,那若当时与婉儿定情的是小璿呢,婉儿必定也是会这般做的吧。
朱允炆龙章凤姿,天纵英明,此时却是有些糊涂,这世间之事哪里能够这般假设,事实就是事实,事实是与婉儿两情相悦的最终还是自己,而不是小璿。大抵是每个人都有他的逆鳞,只要事涉婉儿,朱允炆就失去了应有的贤达与理智。
他不想失去小璿这个兄弟,更不能失去婉儿,朱允炆眼神微亮,朱家血液中那股原始的狼性已是开始抬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朱就是极其极其没有安全感的那种人,在这一点心理与性格上与他祖父老朱一模一样。他与老朱不同的是,他有个青梅竹马感情笃深的婉儿,而老朱没有,所以老朱只能不停的杀杀杀。
像他们这样性格的男人,若非是青梅竹马,还有哪个女人能真正走到他们心底?
我发现大家心都很软,前面有人让别虐小兽,又有人让别虐小璿,可女主只有一个哦。好吧,我后面只能想法子虐朱棣了。
☆、旁敲侧击大局定
寅时已过,南京城依旧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第一缕曙光似乎仍是遥不可及。除了偶尔响起的几声狗吠,整个城市都在酣睡中。近侍官员、公侯驸马伯、五府六部及在京杂职官员已从南京城的四面八方,汇集到了皇城内的朝房,在这侯朝待漏。
端门内的板房内是六部侯朝之所,官员们按品级或坐或立,一反往日的安静肃穆,三五成j□j头接耳。此时靠近门口的官员竟然发出声有失体统的尖叫:“马侍郎来了。”众人连忙蜂拥而上,将告病归来的马全围了个严严实实,七嘴八舌开始询问起来。
“皇太孙可有消息?”
“我们户部又收到了凉国公催军粮的折子,北元太尉蛮子都已战死,北元精锐尽降,怎会还需要那么多军队镇守庆州?”
“太子殿下大祥时,晋王燕王请求回京奔丧,您看皇上可会准了?亲王为太子奔丧用何礼仪,我们礼部还得准备对奏呢。”
这番情形虽早有心理准备,马全仍是暗暗叫苦,他奋力脱出身来,喘了口气面带诚恳道:“皇太孙的消息,各位知道多少,在下也就知道多少。我确实比大家更迫切的想知道殿下的下落,我自己还不知问谁去呢。至于其他各部事宜,平日该怎样如今也怎样,大家照往日规矩办,定是错不了。”
这番言语却是说了当没说,众人见他守口如瓶,已是散了多半。余下几个不死心的围着死磨硬缠,马全索性找个地方坐了下来,闭目养神,却是再未开口,那些人苦磨了半饷,见他也不说话,颇感无趣,只好讪讪离去。
马全长松了口气,这才睁开眼睛,却见眼前站立一人,正是吏部尚书王仪。马全眼神微闪,挑了挑眉。王仪在马全身旁坐下,长吁短叹道:“进周,太子薨逝,太孙失踪,吾等东宫属臣群龙无首,如今可真真是心急火燎,你若是知道皇太孙的消息,就说出来吧,也让我们稳定稳定军心。”
马全眼睛微抬,扫了眼王仪,突然笑道:“子闲兄,我方才已说了我并不知太孙的下落,你如此说是连我也不信吗?”哼,自然是不信的,你马进周向来狡诈,朝中人尽皆知,王仪眼中瞳孔缩了缩,正要说话。
此时却听马全突然长叹了一声,却是转了话题:“子闲兄,我们相交十年,是你亲自将我带入南京城的,对此进周一直心怀感激。只不过,子闲兄有今日高位,我们马家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胡惟庸案中马家命丧黄泉的百余口中,还有不少孩子要尊称您一声老师呢。”
这是十年来两人第一次提及这个话题,王仪身子微震,愣愣的看着马全,半饷说不出话来。马全漫不经心的轻抚着手中的牙牌,缓缓道:“当年,子闲兄让我拿着傅友德的白玉印章去找信国公,可见你与他相交甚笃,如今傅家获罪,不知子闲兄可曾去大牢中探过旧识?”
马全抬眼看向王仪,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笑容已敛:“洪武十三年,燕王就藩北平,路过凤阳府,还在那里逗留了两日。我夫人也是在圣泉寺认识燕王妃的,你可别告诉我,那都是巧合。”
王仪心中大惊,只觉自己浑身僵硬,背心发凉,竟是生生出了不少冷汗,他定定的看着马全,只觉似笑非笑间,仿佛已是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他心底飞快的转着念头,琢磨着如何应对时,却听午门城楼上鼓声响起,早朝时辰已到。
马全站起身来,轻弹袖子,又理了理身上的衣衫,略微往王仪走近半步,凑到他耳旁,低声道:“子闲兄,太子准备返回京师之前,吏部曾接连上过参劾太原与西安两地地方官员的折子,皇上这才改命太子前往这两地,这事儿您不会不知道吧。您说,皇上事后会不会想起这码子事儿?”马全满意的看着王仪的身子微微晃了晃,冷笑一声离开了板房。
太子薨逝已月余,或许是悲恸减淡,洪武帝神色已好了很多,他端坐在龙椅上,边听着秉笔太监一本本念着奏折,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边的白玉茶杯。这几日的奏折,翻来覆去都是那两个内容,请立新太子,和参劾凉国公蓝玉。“凉国公居功自傲,专横跋扈,拥兵自重……”
只听啪的一声,洪武帝扬起手,已将龙案上的茶杯拂在了地上,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午门广场回荡着。那秉笔太监吓得一抖索,连忙以头磕地。朝臣面面相觑,连大气儿也不敢出,跪在地上奏事儿的官员们俱是一动不动,而正揣着折子准备参劾蓝玉的,将折子偷偷往怀里塞了塞,生怕一不留神掉在了地上。
“将士们在那鸟不生蛋的北漠吹着寒风,冲锋陷阵,流血拼命。你们却在后面拼命戳他们脊梁。看看这都是些什么?”洪武帝此时脸色已黑如锅底,口中开始蹦出些草莽时惯用的不雅词汇,正是濒临暴怒的边缘。他冷笑着一本本翻看那奏折,“蓄养庄奴,夺占民田,若有这等事儿你们早在干什么?凉国公出征前为何没见你们报上来?”
“还有这个,私淫蒙元后妃,就连这个也成了罪状啦?”洪武帝怒极反笑:“你们知道那日在场的都有谁吗,这也算罪状的话,庆州大宁所有的将军们都得被换下来。那谁去带兵?你吗?你吗?还是你?”洪武帝挨个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官员,这帮人此时吓得直哆嗦,连连摇头,哪里还敢提出别的人选。
“那些蒙元女俘是朕赏给前方将士的,以后不许旧事重提。”洪武帝接过赵明新递上的茶杯,抿了两口,心情方才稍稍平复。他摸了摸额头,过了片刻道:“凉国公与前方将士是大功之人,不许再用这等鸡毛蒜皮的事儿来参他们。下一个是啥议题?”
议完凉国公蓝玉,又开始议储君人选,这下就更热闹了,各派人马引经据典,吵吵嚷嚷,谁也说服不了谁,这样的情形已是持续数日。洪武帝有些无奈,一眼看到已是销假的马全,正袖手站立人群中,若无其事的看着热闹,心中有些来气。他将马全提溜出来,问道:“马进周,你也歇的够久了,你今天就说说你的看法。”
马全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恭谨道:“臣没有看法,这是国事,也是皇上的家事,皇上的看法就是臣的看法。”“你……?”洪武帝气得胡子直翘,罢了罢了,挥了挥手让马全退下。这日早朝就在吵吵嚷嚷中散了朝,关于储君的议论又是无疾而终。
洪武帝精疲力竭的靠在乾清宫的龙榻上,过了一盏茶功夫,他突然睁开眼睛看了看身边的赵明,有些迟疑道:“你说,若皇太孙真有个意外,大明是否会真的分崩离析?”赵明心中一跳,连忙低下头道:“奴才,奴才不敢说……”洪武帝不耐烦道:“是朕让你说的,朕恕你无罪。”
赵明想了又想,方看着洪武帝谨慎道:“皇上,这般大事奴才不敢乱说,可奴才儿时家乡曾发生过一个故事,和今日这般情形倒有些相似。奴才所住的那个地方有个大财主,家财万贯,十里八方赫赫有名,他生了几个儿子,大儿子是正房太太生的,其他几个儿子是姨娘生的。按照祖宗规矩,他的家产大多当归大儿子,其他儿子也并无异议,可不幸的是有一天他大儿子突得重病死了。”
洪武帝听得出神,身子坐直了,对赵明点点头道:“你继续说。”赵明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继续道:“这下他家里可是大乱,其他几个儿子都不是嫡子,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让谁,斗来斗去,你害我我害你,斗到最后……”洪武帝眼睛微亮,疾声问道:“斗到最后如何?”
赵明眼睛眨了眨,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斗到最后倒是让别人捡了便宜,他们既然要争家产,必是会使些阴损招儿,手中俱是犯了些人命,你揭发我我揭发你,最后竟是都闹到了官府,然后……然后杀的杀,关的关。可惜那万贯家财都被那地方官吏们瓜分了。”
“让别人捡了便宜,让别人捡了便宜。”洪武帝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语。赵明眼珠子转了转,乍着胆子道:“皇上,奴才虽没读过书,但也听说书的讲过那唐太宗,他们那几兄弟不也在那啥,那玄武门打了一架吗?”“大胆!”洪武帝勃然变色,怒目圆睁,已是暴怒。赵明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跪地磕头求饶,“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洪武帝脸色铁青,玄武门之变,李世民不但杀了他兄弟,同时也圈禁了他父亲李渊,李渊最后只能做了个憋屈的太上皇。洪武帝心中大寒,想起晋王和燕王都在谋夺蓝玉手中的兵权,竟是打了个寒颤,不行,朕不能落得个李渊那样的下场。
太子朱标去世后,洪武帝本想着朱允炆年岁太小,为大明江山计,也曾考虑过在年长的几个儿子中择一贤者立为太子,此时却是完全打消了这番心思。他重新闭上眼睛斜倚在龙榻上,沉吟片刻方才吩咐道:“宣翰林院大学士,兵部侍郎马全,驸马梅殷,驸马马维璋,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还有礼部侍郎,主持今春春闱的主考官等人入宫。”
赵明领命退出乾清宫寝殿,深吸了口气,从袖子中掏出手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心底暗暗念叨:“这种提着脑袋瓜方能讲的话,我还真说了出来,皇后娘娘,我也算对得起你了。”洪武帝待赵明走后,看着空旷的寝殿,竟是如同天下所有的老人般,开始想念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子,他自言自语道:“臭小子,这下你总该回来了吧。”
在洪武二十四年春的一次大朝会上,洪武帝当着公卿将相、京中大小百官、地方各州府长吏、诸少数族酋长、各国使臣的面怒斥了上折请求另立太子的官员,下旨寻找失踪已久的皇太孙,并让翰林院撰文论述周公《礼》中关于嫡长继承制的观点。持续了两月之久储君之争告一段落,众人知洪武帝已是铁定心力挺皇太孙。此时众人最为关注的是,皇太孙到底在何处?
蒋瓛和散在外面的侍卫们隔几日就会回到梅源小村,带回四面八方的消息,凉国公被铺天盖地的奏折参劾的消息让朱允炆和婉儿都捏了把汗,而洪武帝的反应却是让他们心中长松了口气。朱允炆已有十足把握,事情正朝着自己计划的方向发展,遂彻底放下了心中的顾虑,静静的等待着最后的好消息,而这一好消息最终却是由耿璿带来的。
锦衣卫本就擅长于侦察,派出的人手在晋燕交汇各地府县出出进进数日,终于发现了蒋瓛等侍卫的踪影,而将皇太孙请回京师的任务,自然落在了与太孙亲若兄弟的耿璿头上。蒋瓛将耿璿带到山谷中,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在那晚知道耿璿心思后,婉儿心中虽是坦荡,再见面时还是微微有些尴尬,三人竟是一阵沉默。婉儿只觉气氛不对,连忙冲耿璿笑了笑打破了僵局:“小璿,你可带了什么好消息来?”耿璿只怕自己忍不住贪看婉儿,眼中闪过丝苦涩,垂下头笑道:“皇上亲自给锦衣卫下令,务必将皇太孙请回京师,我们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你们。”
朱允炆一直在旁边静静的观察着他俩,两人仍是如往常般熟稔,像兄妹般亲近,空气中却流淌着无法言语的微妙。他眼睛微微眯了眯,走上前搂住耿璿的肩膀,挤眉弄眼道:“臭小子,这般心急火燎,可是急着回京小登科啊?”耿璿身子微震,眼神却是不由自主看向婉儿。
婉儿又惊又喜,瞪大眼睛拊掌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是哪家的姑娘?回京后我要先去拜访一下,代你去掌掌眼。”耿璿勉强笑道:“还说不好,总得等父亲回到京师再定,我岁数也还小,或许再等几年也说不定。”看着耿璿眼底遮掩不住的黯然,婉儿心中叹了口气,心中竟是有些酸楚,情绪也低落下来。
耿璿不愿再继续说下去,他笑着转了话题:“皇上已有旨意,大宁的军队目前由我父亲带着,燕王已是不能过问军中事务。”朱允炆和婉儿大喜过望,这却是超出了他们的期望,原想着洪武帝仍然会让燕王掌着大宁的军队,未想竟是全部交给了长兴侯。
朱允炆笑道:“四叔这次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婉儿想起历史上屡屡诛杀功臣的朱元璋,微微蹙眉,她有些迟疑道:“允炆,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凉国公与长兴侯与燕王他们相比毕竟还是外人,皇上多疑,身边万一有小人挑拨,一次两次不怕,次数多了难免皇上不会动摇。”
朱允炆沉吟片刻,对耿璿道:“你抽空给你父亲去封信,让他和凉国公要对大军多加约束,扰民虐杀这种予人话柄之事也要尽量避免,勤上奏折,有事多多向皇上请示,切忌骄矜二字。”耿璿点了点头道:“我父亲素来为人低调谨慎,他倒是不用担心,我担忧的倒是凉国公。”
蓝玉性子暴虐,又有些桀骜不驯,朱允炆想了想道:“这事儿回去还要跟师傅好生提提,凉国公对师傅素来敬重,对他的话总能听进去几分。”三人说完正事,又说了些小时候的事儿,却是免不了提及继祥,几人情绪更是低落,再没深谈的兴致,就各自回房了。
回到房中,婉儿坐在床边发愣,神色恍惚,满脑子都是几人儿时相处的情形,一会儿想到亡命天涯不知流落到哪儿的继祥,一会儿又想到耿璿,只觉‘事如春梦了无痕’,竟是万般惆怅。正在感慨之时,却听外面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断断续续,带着几分犹疑。
婉儿身子轻顿,已是猜到了是谁,踌躇了片刻,还是起身开了门,来人正是耿璿。婉儿心有些发紧,想了想走出房间将门轻轻掩上,唇角挤出个笑容唤道:“小璿。”耿璿微微张了张嘴,却觉难以启齿,过了半饷,心一横咬咬牙道:“婉儿,我是来向你,向你道歉的。”
婉儿几乎跳了起来,急急道:“小璿,别说了,不用道歉,真的不用了,没啥大不了的。”耿璿眼中闪过丝了悟,“那晚真的是你,果然不是我的幻觉。”婉儿身子一僵,转过身去,狠了狠心道:“小璿,确实是你的幻觉!”说完就要进房间。
耿璿有些发急,伸手拉住了她胳膊:“婉儿,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就连好好说句话都不行吗?”话中的酸楚却是戳中婉儿的软肋,她只觉心中一恸,轻轻吸了口气,转过头柔声道:“小璿,我们一直是过命之交的朋友,情同手足,那晚是被人设计陷害的,你不需要道歉。我们都忘了那晚,我们之间的情谊绝不会改变。”
耿璿怔怔的盯着婉儿半饷,茫然中带着痛苦,他过了片刻方才道:“婉儿,若不是见你和允炆两情相悦,无论他是何等身份,我定是会与他争上一争。父亲已经向皇上请旨,若皇上准了,我会辞去锦衣卫,到大宁与他一同戍边。”
这就是要离开京师了,也罢,这样对所有人都好。婉儿低着头,不敢再看他,劝道:“小璿,你何苦如此,咱们打小在一起,情意自是不同他人。你若有机会与其他姑娘相处,也能与她们情投意合,不妨多给自己一些机会。”
耿璿低下头,涩然一笑道:“只可惜与我相处的是你。”他抬起头道:“婉儿,我真心盼你俩幸福,但若有一天,我是说假设,允炆对你不好,或他没法娶你,你就来找我。”婉儿只觉眼底一阵温热,泪水就要夺眶而出,这般切切的情谊,可惜她不能自私的接受。
婉儿忍住泪,摇摇头道:“小璿,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之物,我也不能将你作为备选之人,那对所有人都不公平。你是有多么希望我能幸福,我盼你幸福之心就有多么恳切。今后会如何那是以后的事,我不做任何假设,也不希望你傻等。无论如何,你是我一辈子的朋友与兄长。”说完这话,婉儿再也不看耿璿,转身回了房。
耿璿失魂落魄的走后,朱允炆从院子里的灌木丛中闪了出来,他看着耿璿远去的背影,眼中满是阴霾,果然,果然如此。理智告诉他婉儿与小璿都是重情守信之人,不可能会有苟且之事。可他此时已是妒火中烧,小璿,我不可能给你留下任何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近日在重读王国维的《人间词话》,只觉自惭形秽,本甄脑中顿时闪现出念头,若放在古时,像我们这般的文章只能算的上是说书的,或许说书的都能比我们更强些。看来我常常自诩为说书的,倒是颇为恰切。
国学文史,诗词歌赋,字字珠玑,意境韵味绝佳,红楼到达顶峰,民国已成绝唱,一声叹息。。。。。。
故事讲到这里,大家猜下面该是啥?小朱会如何对待小璿尼。。。。。。
☆、主弱臣强隐忧生
北平城西北的积水潭水沿德胜桥东下(后世的什刹海),是一望无际的水稻田,每到春季,柳丝依依,绿杨垂髫,颇有几分江南水乡景致。这里就成了北平南人们看水观稻,感怀南乡之所,稻田边还建有“观稻亭”、“桔槔亭”,每到春暖花开之际,游人如织,络绎不绝。
这片稻田稍折往南,水势渐宽,树木丛杂,坡陀蜿蜒,风光更为旖旎,这片海子被称为南海,傍着南海有一处地基宽大,金钉朱户,殿宇巍峨的府第,正是在蒙元故宫基础上翻修的燕王府。因上到燕王、王妃,下到燕王府幕僚多是南人出身,燕王府的西北角建了处高楼,名曰思远楼,以供春夏观稻之用,聊解思乡之情。
洪武二十四年春,洪武帝怒斥了上折请求另立太子的官员,已是彻底铁了心力挺皇太孙朱允炆。作为补偿,自马皇后去世后就被扣留在南京城的燕王妃徐氏,得洪武帝亲口应许返回了北平城。自此,喧嚣直上的立储之争以秦、晋、燕三王败北而告终。
朱棣呆站在思远楼上,望着远处那酷似江南的景致,已是足足半个时辰。轻风拂面,稻香扑鼻,那似曾相识的气息又让他想起儿时被洪武帝赶到乡间下田,体验民间疾苦时的记忆。朱棣微微有些恍惚,恍若仍在南京城郊。
远处硬朗的西山却是进入眼帘,不断的提醒着他,此处不是故乡,赝品始终还是赝品。大哥死了,父皇也动摇了,只可惜最后却是功败垂成,朱棣高大魁梧的身子似乎有些轻晃,看上去竟是有几分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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