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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第5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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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原来枋头这里也并不寂寞?”
  此前八九月中,沈哲子还在长安,但是随着各路军伍调度北进、迎击塞虏的军事上了轨道,他再留在关中意义也不甚大,又因心忧羯国动向,便舍弃仪驾、轻骑而返,途中得悉沈牧已经在冀南取得辉煌战绩,他自然欣喜不已,索性不回洛阳,直奔枋头而来。
  奋武军于襄国壮举,就连枋头都是刚刚得讯、还没有来得及向行台报捷,谢艾自然也知大将军还不知此事,此刻便也不再卖关子,便将此事娓娓道出。
  “我家狮儿,的确已是才力堪夸!”
  沈哲子听完之后,这一次是真的忍不住欢畅大笑起来,此前身在关中,他还烦躁于石虎招引塞虏南来之举,令得整个北伐战事再添变数。
  虽然当时即刻就做出了铁血迎击的决定,但他其实心中也是不乏忧虑,毕竟羯国虽然日渐式微,但武力之强仍是王师的当头大敌,一旦借此挑衅生事,之后事态还不知将要向何处发展。
  可是归途之中,捷报连传,已经让他心绪大定,也不乏欣慰与自豪。他入此世道以来,一直行事战战兢兢、苦心经营,唯恐疏忽至败,但是他一手打造起来的王师将士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了,如今的行台绝对已经有了无惧风雨、虎窥天下的实力!
  如果说此前还是出于公心的欣慰,那么沈云今次不在计划之内的这一场盛大功事,则就将沈哲子的喜悦推到了极点。对于重用自家族人,虽然是世道积俗、沈哲子也不得不为,否则便无从巩固权势局面,但是对于沈牧、沈云等家人们能否胜任高位,沈哲子还是不乏忐忑的。
  可是如今这两人再用行动向他证明,这世上虽然不乏才具天生如谢艾一般的大才,但哪怕只是中人之质,只要能够发愿向上且有着充分的磨砺锻炼,同样能够称豪于世道之内,不落人后!
  可以说,这一场起始于羯国率先发难、之后行台进行反击的战事,虽然还只是进行过半,但沈牧、沈云等人接连可称惊艳的表现,彻底奠定沈氏天下第一名门的威望!
  吴兴沈氏,不再只是蜗居吴乡的简陋武宗,也不再只是沈大将军一人因缘际会、带契家门鸡犬升天的幸出门户,而是真正的有担当、有才力、能够抗鼎天下、再造社稷的海内名门!
  一直等回到东枋城此前谢艾召集众将议事的大帐中,沈哲子仍然沉浸于浓厚的喜悦中不能自拔,他算是充分体会到原本历史上谢安在得悉淝水大胜后那一份屐齿撞断的喜悦,不只是社稷大喜、也是家门大喜,而沈哲子的这一份喜悦,却比历史上淝水之战的防守之胜要更加煊赫得多,这是真正的攻伐、开创之大喜!
  谢艾等人也都眼见大将军自从得讯之后便眉开眼笑、喜色盎然,倒也并不因此见笑大将军乏于气度,此等大胜功事,若还能不行于色,则就显得过分虚伪了。
  “是了,奋武归师目下何在?伤亡几许?速往洛阳传我声令,奋武后备军士速往枋头来,尽快整编完备,不可缺于后续战事!”
  过了好一会儿,沈哲子才收拾心情,然后便又说道。他这倒并非全循私情,希望沈云继续斩获大功,而是经此之后,奋武军旗号对于羯军便天然有种威慑力,在行台如今已是三线开战的情况下,如此雄壮军伍,岂能闲置。
  谢艾听到这话后,便苦笑起来,旋即便将他们之前商议救援接应奋武归师的事情又稍作交代。
  沈哲子这会儿也彻底冷静下来,一边听着谢艾的讲述,一边思绪飞转,再次恢复到那个喜怒不行于色、怀纳国事苍生的状态。无论喜怒,都不过分沉湎,能够有效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也是他胜于常人的一项禀赋。
  待到听完谢艾的讲述,沈哲子并不先作表态,而是说道:“谢将军说说你的看法。”
  “奋武必救,这一点毋庸置疑。此前我已命人传告河北各路乡伍,若能得于行台封授诏令,想必他们会更加踊跃。只要河北义士群起为援,奋武勇壮精锐,绝非羯奴能够轻易折辱围困!”
  沈哲子闻言后当即便点头:“这没问题,大功岂能吝赏,此际凡有助力,则必超格拔授!”
  听到大将军授权,谢艾更加笃定。随着大势越归行台,其实许多所得也都不必一味求于战场的胜负,有时候一点姿态的表露,便能收到巨大的效能。
  别的不说,单单眼下如果大将军决意要从速解决掉羯国石虎,只要表态凡以往悖逆、无论晋胡俱都一笔勾销、不再穷究追责,那么河北各地将不知兴起多少以归义为名的军伍,助力行台、讨伐羯军。
  但是这种捷径,也要承受许多的代价,河北之地即便收复,也会埋下不少的隐患,不能完全按照行台方略进行整改。
  谢艾所以钦佩大将军,除了本身恩义深重之外,还在于大将军能够忍住诱惑、不循捷径,而是一步步稳扎稳打,绝不因短利而打乱自身的节奏步伐。
  事到如今,任是谁都看得出,沈氏代于典午,已经将成定局。且不说北伐用事一直都是大将军亲力主持,军政权威俱统一人,沈家如沈牧等人俱成臂膀之助,如谢艾这种北伐中崛起的大将,甚至不知晋帝何人,为大将军马首是瞻,一旦北伐竟功,即便归统晋祚,晋帝又敢坐享其成?
  这种大位垂于眼前、唾手可得的诱惑,大将军却能忍耐得住,而不是为了早登大位而退让底线,单单这一份坚韧毅力,谢艾相信放眼此世,也无人能过于此。诸夏复兴,当生雄主,也唯有这样的人,才能带领诸夏生民再塑盛世!
  将思绪略作收拾,谢艾才又说道:“河北纵有义勇助军,终究只是浅表依附之助,很难任于艰深。奋武能否全胜归来,枋头所部也决不可等闲坐视。原本方才,我是略得草草,既然大将军恰驾临至此,还请大将军参详斧正。”
  说话间,他便将自己刚才浮起的那个念头重拾起来,思路稍作整理,移席凑近向大将军汇报起来。
  沈哲子眼望着谢艾手指在地图上勾划,认真倾听。
  谢艾的思路,讲起来其实也是受于青兖战事的启发。
  此前他已经考虑到枋头不容有失,否则将是得不偿失的局面。他能看到这一点,邺地的麻秋自然也能。所以谢艾的打算是,以枋头作为诱饵,摆出一副大军群出黎阳、枋头要塞虚弱,引诱麻秋来攻,枋头的军队则顺势回插邺地,如是双方完成阵地互换。
  如是一来,虽然枋头暂时告失,但也造成麻秋部暂成孤师的局面。如是王师不但可以顺势接应奋武军,更能与冀南王师连成一片,将麻秋困死于枋头。
  虽然枋头这些年颇有营建基础,但在王师手中和在羯军手中能够发挥出来的价值却不同,其中最大的一点区别,就在于麻秋即便攻占枋头,但却得不到来自黄河水道的支持,祸患有限。
  如此还能将麻秋的军伍锁死在枋头,引诱羯主石虎来援,以逸待劳的展开新一轮的大会战。如果战事进展的顺利,或许就能在此战中击溃羯国目下主力军队。
  这一个计划极为宏大,战术层面沈哲子并不比谢艾高明,因是不作指点。但是在战略层面上,他却是觉得有些冒进。如此宏大战略,决不可以为凭着当下筹码足够,一旦双方持续恶斗下去,势必要层层加码。
  如是又回到了起始的一个大问题,那就是王师刚刚结束了西线战略的经营,而且还并没有彻底的止戈,随后又有陕北、汉中两个次级战场被开发出来,同时荆州方面也在用兵成汉。可以说是带甲之士无有闲坐,沿水之仓无有闲粮。
  在这样的情况下,行台还有没有力量于此发动一场举国之战?或者说,眼下的羯国有没有必要让行台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孤注一掷?
  “还是有些操切了。”
  过了好一会儿,沈哲子才推案一叹,他并不是难决大事、怯于用险,而是因为除了羯国之外,目下的塞胡、鲜卑等诸多边胡,踊跃要加入诸夏战场的那股势头也越来越明显。
  虽然这些边胡还没有达到原本历史上最势大的时刻,且各自也有忧困,但仍不能无视。
  特别是塞北的代国已经隐隐有塞上霸主的姿态,如今王师即便能够在保证其他战线稳定的情况下行险一搏,一战解决掉羯军有生主力,自身必然也会受创良多,很难再支持后续领土的无间歇收复。
  届时北方的河朔,或许转头又将沦为代国等塞胡的马场。而这些叩关未久的塞胡们的战斗节奏,未必会给与羯国交战而磨砺壮成的王师以适应的机会。
  前秦的苻坚,未必真仁慈,他能得趁大势而高歌猛进,但基本盘始终还是微弱之氐众,他必须要以包容的态度去容纳那些虎狼之士加入麾下供他驱使,又必须要不断塑造新的攻伐目标以饲养麾下的虎狼,一旦落败便遭反噬。这种虚伪的壮大,不是沈哲子需要的。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
  沈哲子不是自薄,而是这种情况会有极大概率发生,所以在沉吟良久之后,他才郑重说道:“大势在我,不宜用险。修书羯国麻秋,不妨谈一谈。”
  如此大好局面,北伐以来所未有,在确定不可轻涉两难之险后,沈哲子思路渐趋通达,他有足够的信心在立足当下局面的基础上,将石虎玩得欲死不能,让对方继续口嫌体正的继续帮助自己消磨塞胡与东胡鲜卑的有生力量。


第1353章 国争儿戏
  “谈一谈?”
  帐内众人,包括谢艾在内,听到大将军这么说,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反问一句。
  沈哲子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而后又叹息一声才说道:“北伐用事至今,与羯奴石氏贼门刀兵攻杀、沙场征伐是有,却还没有闲暇停顿下来稍作沟通。目下态势已是如此,若不谈上一谈,以后只怕越发的没有机会。”
  听到这里,众将不免更加的迷茫。谢艾倒是隐隐有所回味,但也不敢笃定自己能够度尽大将军谋略,稍作沉吟后,他才又开口请示道:“那么,是枋头出面去谈还是行台?只谈当下事务还是兼论其余?”
  听到谢艾这么问,沈哲子才满意的微微颔首,谢艾其人能够不专营军务、视野要比行台其他的方面镇将宏大得多,这也是他所以能够放心让谢艾独当枋头这重要一面的原因。
  战争,说到底只是政治的延续,而没有政治目标的战争,就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无谓之战。虽然北伐用事以来,沈哲子始终标榜着汉贼不两立、晋胡不共生的口号,而且在王统大义方面,这一点绝无退让的可能,不灭诸胡,难称竟功。
  但理想和口号是一方面,现实又是另一方面,想要完全、彻底的在当下这个世道解决掉所有胡患,无异于痴人说梦。而最终原本的历史所以能够走出长达几百年的大乱世,也并不是汉人或者胡人某一方将敌人彻底消灭而实现的,还是通过融合。
  这一条融合的道路,是长达数百年、不同时期的无数人杰前赴后继的诸多试探、各作突围,最终走出的一条道路。南北朝这段大乱世,真的是一个你行你上的大斗场,最终谁行,历史已经有了答案。
  沈哲子并不是一定要死板效法隋唐帝世的开创,甚至就连效法都保持着回旋更改的余地,想此前那种以沈家为中心打造一个类关陇的政治、军事集团的尝试,早已经被他摒弃不用。
  未来还有诸多不确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胡虏内迁这样一个浪潮,并不会因为某一个政权的强势崛起而就此戛然而止。这是天灾人祸、诸多原因、常年积累所造成的大趋势。
  单单有迹可循的诸胡发展脉络,姑且不论日薄西山的羯胡和已经被扼杀萌芽中的氐羌胡秦,慕容前燕仍然没能拔出内斗的泥沼,仍未有发迹姿态的匈奴胡夏将要在陕北遭到严重打击,或是就此将要一蹶不振。
  但还有一个鲜卑索头的拓拔代国,即便历史上拓跋氏先遭覆灭,后又得国,成为北方霸主后还要面对后起之秀的柔然侵扰。即便柔然被打败了,也给北魏留下了六镇这样一个祸根。六镇入主河北之后,突厥代之而兴。
  沈哲子也想保持一味的强硬,痛杀贼胡,决不妥协,但这并不是一人之私欲强逞就能做到的事情。诸夏生民,先遭三国乱世,之后便是永嘉之祸,壮士鲜血,还有多少可流?而眼见的胡潮涌动,就还有几百年的时间!
  所以,在沈哲子的构想中,北伐攻灭羯赵,只能说是一个短期目标的达成。未来立足于此而新兴起的大帝国,必须要学会与狼共舞、伴贼同眠,要有更成熟且丰富的手段去迎接和应对来自边塞群胡的不断挑衅。
  要保证华夏世系千载不易,胡虏再也不能凌越诸夏之上,战争自然是最重要的手段。但除此之外,也决不可唯诉战争,化夷为用、乃至于以夷制夷,是需要从现在就开始重视起来的问题。
  当然这都是更长远的规划,沈哲子也没有必要在眼下就向诸将提及,关于谢艾的问题,他只是回答道:“先以枋头谈一谈,直接传言麻秋,奋武军必须要安然归来!他如果要强阻穷杀,那么就做好身死于此的准备,之后渡河王师余者不顾,转杀邺地贼军,凡行凶之众,片甲不留!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石季龙也护不住他!”
  听到大将军杀气十足的凶厉之言,诸将不免有些瞠目结舌,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谈一谈?麻秋乃是敌国镇将,对其而言奋武军就是犯境之贼军,出兵阻杀,这是多正常的事情?结果就要因此落下结下私仇、不死不休的下场,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但又不得不说,大将军此刻所展露出来的这种蛮横、不讲道理,确是让诸将大感快意、以至于被大将军否决大举用兵于此的方案所带来的失落都渐渐消退。
  只是蛮横不蛮横,这是他们的事情,麻秋会不会被吓住呢?若他不受恫吓,真的要不顾其他,集结目下北路所有人马转杀此一人?
  谢艾对此倒看得比较透彻,开口说道:“若真恫吓至斯,麻秋或是真有可能被吓住。本来奋武归师,也非他必须从速狙杀的目标,苦劳之虚功,招惹无谓之大怨,他是要深思几分。不过若想让他放弃阻截奋武,也不可单凭恫吓。”
  “只要奋武短期无忧,此事便定下一半。贼将受此恐吓,必是羞怨交加,他若传讯提什么条件,那就容后再论。”
  定下这样一个策略之后,沈哲子又从容许多,随即脸上也是难掩疲惫之色。
  谢艾见状,先将此事落定,然后便抬手示意结束会议,诸将各归部伍待命,然后才又望向沈哲子请示道:“大将军入镇之事……”
  “暂不必向外透露,我不会在此停留太长时间。之后回到行台,待到北面兵事稍定,再正式走入河北各边慰军。”
  沈哲子开口说道,之后又加了一句:“届时,我该会长留河北,以待羯国事务悉定。”
  谢艾听到这话,不免又是喜形于色,心知这是大将军提前让他得知,待到下一次驾临河北,便将是向羯国发起总攻的时刻,而且听此语气,应该为时未远。换言之所谓的谈一谈,无论是只与羯国的麻秋谈,还是之后再涉羯主石虎,谈到哪一步,都是给行台争取筹措力量的缓兵之计。
  于是谢艾便命人在东枋城隔离一片区域,用于大将军暂居,而他也将自己帅帐转移到大将军居邸附近,以便于大将军参详军务。
  之后事情发展,也确如谢艾所料。邺地的麻秋摩拳擦掌、厉兵秣马,先以邺北兵力将奋武归师死死困在彼处,并发起几场试探性进攻,也是互有伤损,但可以确定这一路奋武军绝无再脱离重围的可能。
  于是麻秋便安然坐待枋头方面做出反应,为了让奋武军的恶劣情况能够实时传达到枋头,他甚至刻意纵走了几批明显奔走求救的人员。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有等到枋头方面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却等来了如此一封措辞狠戾、充满威胁的书信。
  “谢某人,安敢为此危言?他将我麻秋目为何等样人?两国交战,攻杀应当,破我国都之大仇,竟以此私怨恐吓威胁我!南北国器之争,难道只是儿戏!”
  看完信上的内容,麻秋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他对谢艾,虽然彼此立场敌对,但也不乏钦佩敬仰,觉得双方常年对峙下来,应该有一种亦敌亦友的共识。
  可是这一封信所传达的内容,却是赤裸裸的蔑视,谢艾这是将他当作一个剪径盗贼,而不是一个敌国大将来对待!
  盛怒之下,麻秋抽出佩剑来,面前书案都给劈砍粉碎,但之后却陷入了沉默。他自然不会被如此一封书信所恐吓住,南北双方互攻,各自将领军士们、本来就是身不由己、命不由己,他麻秋哪怕真有胆怯,又怎么会因为恐惧敌方报复而不敢杀敌!
  可是冷静下来之后,他沉吟一番还是觉得此等手笔绝非谢艾惯常所为,但何以在眼下时节有此妖异举止?莫非是因为枋头目下的确不能从容调度的救援,谢艾虽不能救、又恐国中生怨,所以借此来触怒自己,借自己之手早早了结此事?
  这个猜测实在有些想当然,就连麻秋自己想过之后也只是冷笑一声,不再过多的猜度注定不能知晓的内情。
  但这么恶意猜度之后,他心情的确是好转几分,谢艾在做出这种怪异举动的时候,无论是别有暗谋想要借刀杀人,又或者无计可施的气急败坏,但枋头方面至今没有营救那一路晋军同袍的举动,却是一个事实。
  怒火被克制住之后,麻秋还是将那股强烈的想要将被围困晋军剿杀一空的冲动,他并不觉得这一决定真如谢艾信上所言不要因此无聊之战而招惹南国沈大将军之大怨,只是因为暂困住这一路人马,谢艾那里肯定会不舒服。
  枋头晋军坐视友军受困而不救,一旦事实确凿,这就是离间南国袍泽的把柄。只要那一路人马还存在,等待枋头的救援,麻秋相信谢艾不可能没有举动,否则南国沈大将军纵有怨念,对谢艾的怨恨也绝对会超过对自己的恨意。
  只是如此一来,则不免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是真的受此恐吓而不敢强杀,稍作沉吟之后,麻秋还是吩咐心腹草拟回信,传信谢艾这一路晋军于他国乃是罪大恶极,谢艾若不想坐视不理,那就摆明车马来战,不要再作这种无聊的恫吓把戏以为时人耻笑。
  从内心而言,麻秋还是希望谢艾将自己当作一个真正的对手看待,这也是对彼此目下于国中功业权位的一种尊重。
  可是麻秋这一封回书送出不久,枋头方面回信转踵即至,这一次谢艾措辞要比上次客气一些,直言他并没有救出奋武军的十足信心,但奋武将主沈云乃是行台大将军嫡亲,兼有如此殊功,绝对不能失命于河北。所以他希望麻秋能够开诚布公,究竟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肯放过沈云。
  “谢某人实在可笑,终究难脱凉荒寒伧陋习,如是军国重务,竟然奢望私信传授解决?沈家小儿不容有失,难道我国主上嗣血就是性命卑贱?”
  看到这回信,麻秋更加气愤,只是这气愤却是气得谢艾其人不自爱,为了顺和上意,竟然下作至斯。
  但虽然言是如此,麻秋心情却不免沉重起来,因为谢艾信中又说,他既然没有足够的把握救出沈云,那么索性就不救,只待其人死讯传回枋头,便尽起镇中大军直攻邺地为其复仇,否则他没有办法向行台大将军交代,不独势位不保,身家性命或都难存。
  “你既然自珍权眷性命,那就不要怪我漫天要价!”
  虽然心中已是大为不耻谢艾的这些做法,但麻秋内心还是比较怯于此际与枋头展开大决战的,谢艾虽然人品如何显露出来,但其才能在过往数年也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如今国中本就诸困,若有机会偷袭反击,麻秋不会错过,但若真的与枋头展开不死不休的决战,一旦战事不利,麻秋担心也会招至主上震怒,以至于他本来置身事外,或许将成之后追究的罪魁祸首。毕竟他在国中本就乏甚党羽,身在邺地多年也招惹群妒,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不过麻秋自然没有就此谈判下去的诚意,须知这一路奋武军,手上可是沾满了主上石虎血亲性命的血债,若是主上知他以此来与南人谈判,同样会震怒不已。
  麻秋不乏狡黠,随口提了几个漫无天际的条件用以敷衍谢艾,即便之后事泄主上追究起来,他也可以托辞言是根本就没有打算谈判下去。
  至于私底下,他则开始紧张的聚集麾下各路人马,不打算再就此事继续拖延,就算不能借着那一路晋军占上什么便宜,也决不可令事态变得更加恶劣。
  既然谢某言中只说沈云性命不容有失,而且看来已经的确无意出兵援救,那他也就不再等待枋头出现什么战机,先将这一路被围困的晋军擒捉下来,只要确保那个沈云无碍,也不算触及谢某底线。之后将人把持手中,无论谈或不谈,他都有更多主动。
  可是麻秋却没有想到,当这一封信送出之后不久,局势陡然大变。这一夜操劳军务刚刚入睡未久,距离黎明还有一段时间,麻秋突然被营舍外一阵喧闹声吵醒。
  他眉头一皱,起身行出,便见襄城公石涉归的儿子石木卑并其随员正被自己的亲兵拦截在外。而看到麻秋现身后,石木卑顿时便指着他,义愤填膺、跳脚大骂:“麻贼,你辜负主上重用!那一路晋贼已被围困成栅中羔羊,你却迟迟不杀,原来是要以此做筹码,要与南人阴合!”


第1354章 死之奢侈
  麻秋听到这话,脸色陡然阴郁下来,上前一步怒喝道:“是谁纵容此贼于营内喧哗吵闹?速速将之擒下收监!”
  主将发话,将士们不敢怠慢,很快便有一批亲兵涌出,将石木卑并其身边随员们控制起来引往一侧。石木卑受此遭遇,反应不免更加激烈,但他所在乃是邺地大本营,凭其人并身边几十名卒众,哪怕再怎么怨念滔天,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石木卑并其卒众虽然被逐出,但那充满愤怒斥骂国贼奸邪之声,隔了老远仍然依稀可闻。而麻秋此刻脸色更是阴郁如这昏暗天际,牙齿更是咬得咯咯作响。
  他这几日与枋头谢艾的沟通,本是私底下的接触,心知肚明双方彼此都乏甚诚意,此事不会有什么结果,而且他也已经决定不再于此继续纠缠下去,准备在这两日的时间就彻底解决掉那一路奋武归师,因是也并没有知会麾下一众将士。
  可是现在却出现石木卑此事,就连这个外来者都已经知晓,遑论镇中其他将领。麻秋此际已经能够感受到周遭将士们望向他的眼神都不乏怪异,心中不免更是叫苦,同时也隐隐有几分不满。
  他并不知枋头的谢艾于镇中是个怎样的处境,但他镇守邺地、看似大权独揽,其实一直都不然,主上石虎某次甚至直言以告,邺地部伍当中就安插着他的耳目,以此来震慑麻秋。
  麻秋对此既不敢反对,倒也并不觉得难以接受,毕竟他所在的位置实在太重要,如何能够取信主君也非常重要。
  像这石木卑直冲主将宿营外吵闹喧哗,如果暗地里没有人指引,凭其区区一个襄国来人怎么可能做得到!归根到底,该是主上安插在镇中的耳目要借这石木卑的喧闹来逼迫自己表态究竟在搞些什么了。
  关于这一点,麻秋早有预备,几次与谢艾书信往来的信件、甚至包括人员渠道都保留起来,就是为了事后应付主上的追究。可是现在经由石木卑一闹,他则不得不提前给部下众将们一个交代,否则军心或将动摇。
  所以很快,麻秋便不顾天色,吩咐亲兵传告各军将主入此议事。而在等待众将入营之前,他还要追究一下这事如何泄出。
  结果不问则已,一问则不免大吃一惊。原来枋头的谢艾,居然已经于昨夜亲临邺南的前线,并在不久之前派人直接于双方对峙的前线叫喊邀谈。
  得知此事之后,麻秋不免又是震惊又是恼怒,更觉得谢艾其人狡诈至极、人品低劣,令人防不胜防。其人如此行事,大概就是要诱他发声,之后以此动摇邺地军心。
  激怒之下,麻秋直接再下命令,诸将汇集后不必入营,随他直往前线战场,同时后营集结人马先遣五千众向邺北而去,准备歼灭那一路晋军军众。千言万语,不如一行,他虽然慎重于开战,但也绝不畏战,敌人手段低劣至斯,他相信事后主上也能认同他的决定。
  黎明时分,麻秋率领营内精锐并各部将领抵达于枋头交临的前线,他向栅栏沟堑外的原野上一望,心情更是恼怒,只见诸多晋军卒众散立于郊野,还在一遍遍的呼喊让麻秋上前商讨谈和事宜。
  至于对面主将谢艾的旗帜仪仗,也都摆设在距离前线不远的位置上,麻秋见状后忍不住问向前线兵卒:“敌军将主谢艾果真在此?”
  得到兵卒肯定的回答后,麻秋心中不免又是疑窦丛生,搞不明白谢艾究竟意图何在,若只是为了泄露机密、动摇己方军心,何至于亲自出面且做到这一步?
  对面仍是喊话不断,讥笑麻秋胆怯不敢出见,因此嘘声连连。麻秋久经阵仗,自然不会为此所动,但实在心中太多疑窦,更兼也想直接面斥谢艾无耻。于是他便喝令兵士上前应答,商讨如何见面。
  不久之后,双方达成共识,彼此主将各取百人护从,上船于双方阵线中间的一处河湾会面,一旦哪一方有异动,谈话即刻中止。
  如是一番交涉下来,时间已经到了日中,麻秋告令众将在他归来之前不可擅动,但也不可放松警惕,要时刻待战,这才率众赶往交涉地点。
  当麻秋到来的时候,谢艾的座船早已经停在河湾处,此处水道开阔,水流也不湍急,双方彼此能够看见,虽然仍不及面对面的便利,但也总算能得于及时的应答。
  到达这里后,麻秋已经按捺不住,先使兵众喊话道:“谢士欣果然奸诈无耻,你我都知,谈和云云只是虚辞,也绝无可能。你使此小计,难道还想撼我军心?徒增人笑罢了!”
  对面的谢艾并无隐藏身形的意思,麻秋甚至可以直接看到他躬身授言的画面,不多久对面兵卒便上前转述谢艾所言:“麻将军何以如此孤高绝情,你或不具诚意,不代表谢某也无?世事概由人谋,哪有什么绝无可能的道理。我今次所以亲自入此,当中宣说此事,就是在表露我的诚意,以示绝非暗室奸谋。无论麻将军你持姿态如何,我何谈之意诚挚,止戈坐论,各诉所求,为双方甲士性命以计,将军又何必衰言笃定?”
  听到对面这回答,麻秋是真的有些迷茫了,片刻后他才又使人道:“彼此为战数年,在此之前,我是素来钦佩谢某才略器具,虽作裂目之争,但也无碍崇敬之情。但经此之后,谢某所为种种,实在低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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