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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第4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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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最强。
  其人虽然出身京兆大族,但却并非魏晋名门、世居杜陵的杜陵杜氏,早在数代之前便家于渭水以北的高陵,所以在一众京兆豪右名门之中,乃是不折不扣的小字辈,甚至不被乡人所看重。
  如今之所以能够入主长安,一则是因为旧年曾在石生麾下任事,统率家众部曲并成战卒,二则就是因为当年各家不愿亲自出面力搏,各自阴助杜洪攻击石赵关中驻军,才让杜洪得以入于此中。
  杜洪心里也明白,他虽然在外宣称乃是长安之主,但仅仅只是这些豪强们所扶助起来的一个傀儡、对外的唇舌而已。
  长安名为关中首邑,但如今不过一片残破城垣,守不足守,耕不足耕,就算有众多晋、胡游食、流寇聚集周边,也都桀骜难驯。即便是占据了,也根本不会获得太多实际的好处,反而会将自己置于一个引人瞩目、首当其冲的危险境地。
  这些京兆豪强们,各据乡土传承数代乃至十数代之久,根基深厚,闭门可成法外门户,游刃有余于时局之内。哪怕关中动荡频频,又经历两赵接连的统治,但对他们实际的利益损伤并不大。
  早年刘曜攻入关中,俘虏晋帝,但对这些京兆大族们却仍倍感棘手。这些乡人各自坞壁高砌,不逊坚城,内中不知荫庇多少人口,想要用强攻克,难度甚至还要超过俘虏晋帝。这话看起来有些可笑,但却是事实。
  当然这些豪强们望风观势的本领也不弱,本身躲在坞壁中自成一统,对外也虚奉汉赵政令。兼之当时的刘曜在关东有强敌石勒,在关内又有陇上杂胡不断作乱,也根本没有精力和时间去敲碎这一个个的乌龟壳。
  后来刘曜兵败洛阳被擒,留守长安的其子刘熙更加无力调度掌控这些京兆豪强,石赵军队甚至还没有攻入关中,便离开长安逃往陇上。这些豪强们转头就推举出汉赵几个将领,向石赵投献降书。
  及后由于石赵派来的石生既没有表现出强势姿态,也没有给予他们足够的好处,于是趁着刘氏余孽卷土重来之际,再次打出口号响应。但结果就是刘氏实在不争气,被后继而来的石虎打得大败亏输,最终族灭于上邽。
  石虎倒是对这些乡境豪强充满恶意,打算扶植羌、氐胡部打压乡豪,可惜其人功高志骄,很快便被调回河北。至于留守的石生,更加没有那个能力和魄力。直至石赵内讧,这些豪强们便直接扶植起杜洪,将石生与郭氏驱逐出三辅之外。
  杜洪目下看似拥众数万,颇为势大,但所占据长安这残破城垣,根本不可称作根基之地。而且他这些徒众里,还不只隐藏着多少豪宗私曲,一旦他们打算抛弃杜洪,这数万部众顷刻间或就要哄散过半。
  所以,跟这些真正的豪强相比,杜洪不过只是一个摆在台面上的小丑而已。像是京兆豪强中的代表,杜陵韦氏立足郊县年久,本身族裔已是众多,与之相关联的乡亲、荫附者更不知凡几,跨县连郡,潜在力量远远超过当下的杜洪,乡望更非其人可比。
  至于真正享有京兆郡望的杜陵杜氏,乃是魏晋以来的名门,尤其中朝杜预更使其家毫不逊色于一众关东名门。而也正因过于醒目,杜陵杜氏成为当权者主要打压对象,嫡宗的杜预这一支或西奔、或南渡,但就算是这样,乡土中仍然不乏影响。
  其他几家或是不如韦氏、杜氏显赫,但也都不容小觑。所以面对这些人的指责,杜洪哪怕心里再怎么羞愤,也只能仰面承受。
  一直等到众人斥问告一段落,杜洪才开口说道:“我等乡徒,未尝不知义气,我又何尝不知如今晋国势大,实在不可顽抗。但忝受乡亲推举坐守长安,我也要为乡土谋一平稳前程。此前数月,屡屡遣使奉书奏呈忠义,可是吴貉如何待我,各位难道不见?”
  “弘农杨氏,海内名门,却被貉奴恃其勇众,族灭不止,更罗列罪迹污蔑其家。车行前辙,难道还不足令我乡众警惕?貉奴不过岛夷荒土材质,忧恐我华族名门入统之后薄其权位。但三辅乡土久经摧残,我等乡众守业至此,可谓满腹血泪,岂能如此轻易拱手托让!”
  “今次示其先王旧诏,言中仍是忠义标陈,其人即便恐厌,也必会直入长安攻我,不会旁顾乡亲太多。我之一命又有何惜,无非谨守死战,让他知我京兆乡勇不可轻侮!若我能将长安稳守,或能搏于一线转机……”
  众人听到这话,俱都皱眉沉吟起来。杜洪这一番话语,的确是说中他们心事,他们连胡虏贼赵都不顽抗,惟求能够保全乡业根本,又怎么会强阻王师行入关中。
  可问题是,弘农杨氏惨事在前,再加上行台也实在太吝啬,甚至连一些名爵虚荣都不作许诺,让他们充满了迟疑与不乐观。就算各自暗里沟通,也是卡在这一点迟迟没有进展。
  如今杜洪伪作愍帝遗诏,可以想见必然会触怒行台,来日肯定会烈攻长安,将杜洪作为首要铲除的目标。正如杜洪所言,只要他不败亡,王师便难有余力兼顾扫荡周边。
  尤其若能在长安令其稍有挫败,未必不能改变行台对他们的态度。更何况行台也并非全无对手,河北的石虎、平阳的石生甚至包括北地的刘昌明,俱都窥望于侧,行台也很难将王师主力长置关中。
  若想从速平定关中,自然需要坐下来跟他们这些乡豪细谈,到了那时候,他们自然也能得于些许转机与主动,远远好过当下这种状态。
  可问题是,杜洪能不能够顶住王师的进攻?而且其人真有那么高尚,死守长安以性命为乡众们博取转机?
  眼见乡众们仍是狐疑,杜洪便又叹息道:“我于乡土,不过微力,若无乡亲力助,难有如今姿态。以命报还乡恩,正是我的荣幸。但王师骁勇善战,能否力守,我也实在不敢保证,所以还要请求乡亲们稍作助力。”
  讲到这里,他又顿了一顿,继而便又说道:“遗诏显世,我已成行台必除之贼,不敢再望生机。此命实在不足惜,虽然存志报答乡土,但思及家业恐将自我而绝,黄泉之下没有面目拜望祖先。膝下几子,不知诸位乡亲可否稍作荫庇?不求鸣于家声,只要能将血脉稍作传续,我便长跪拜谢,感激不尽……”
  众人听到这话后,狐疑渐渐消退,继而便不乏人流露出意动之色。杜洪做出这样的冒失举动,在王师明显势大的情况下,他们绝无可能再追从响应,但就此全无保障的转投行台,他们又实在不甘心。
  如今既然杜洪敢于主动招引王师的仇恨吸引进攻,他们暗里资助一些资货人丁以换取一个转机,这也值得一试。
  于是稍作沉吟之后,席中便有人开始发声,不再斥责杜洪轻率孟浪,反而称许他的高义。
  眼见乡众们态度发生了变化,杜洪心内也是冷笑不已。所谓形势逼人,他因为没有深厚的乡基,想要出人头地,只能拿命去搏。
  自从被乡众们架在长安这个醒目的位置上,可以说一只脚已经踏入黄泉,除非他能够成事,否则无论哪一方攻入关中,他都必死无疑。
  行台态度强硬,全无讨价谈判的可能,杜洪也绝不相信这些乡徒们会陪他死战到底,为求自保,很大几率会将他给推出去。所以有无这一份伪诏,他的命运可以说是已经注定了。
  既然如此,不妨先将自己置于死地,再以乡众们心中的不甘,获取一部分实际可用的资助,将自己的力量稍作壮大,或许还能得于一线生机。
  类似的事情,这些乡豪们做了也不是第一次。此前汉主刘曜在此时,便想发力铲除这些乡境豪强势力,但及后便发生了巴氐叛乱,使得关中大乱,背后便不乏助推。
  叛乱平定后,刘曜也不敢再肆意凌虐,通过内迁氐、胡,征敛财货等方式,间接达到打压乡豪的目的。而最终的结果,则是汉赵被拖死了,但乡境豪强却还存在着。
  目下王师攻略关中,其实情景依稀类似早年局面。选择杜洪作为一个吸引仇恨的人选牵制王师精力,拖延行台打破乡境秩序的举措,也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他们甚至不需要杜洪死守长安,只要其人还存活流窜,关中越混乱,他们便越安全。
  所以很快这些京兆豪强们便也达成共识,明面上各自引众归于乡境自守,不再与杜洪有接触联系,但暗地里也提供了许多的物货资械,甚至包括他们各自网罗的人众。关中生民,多在三辅,而三辅民众有半集长安。
  有了充足的物货资械,杜洪的势力也在激增,原本不足两万的可战卒众很快便增长倍余。关中虽然多坐地强梁,但流窜的盗匪更多,只要能得于饮食供应,他们自然云集而来。
  随着自身势力的急剧增长,杜洪一时间也是信心爆棚,部众之中凡老弱之众俱都驱逐于外,部众层层堆叠陈列于灞上,用以消耗远来晋军的锐气。
  当然,他也并未盲目自信,并不觉得单凭这些乌合之众就能固守长安,趁着手中物货充盈,也抽调各方精勇编成精军数千,做好准备一旦前方战事不妙,即刻抽身而逃。
  四月将近尾声,王师大军再次自弘农而进,以奋武军精骑为前锋,桓宣率部两万,路永水军一万,郭诵统率后路两万,合共将近六万大军,水陆并进,次第开拔。中路拔营过半,前方已经捷报频传。


第1223章 兵临灞上
  京兆南面郊野中,有一群人正向东面而行。这一众人约莫百数,小的十四五,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看起来有些怪异。
  这一群人年龄虽然不大,但却各携弓刀,一个个望去不乏英气,令人不敢轻侮,野中纵有盗匪、流人出没,远远观望片刻之后,也都识趣离开,不敢靠近。
  一众人逐水而行,速度并不算慢。途中偶尔有人疲累落后,便会遭到来自同伴们的嘲笑,咬牙闷声追赶上去。
  队伍中有一个体格魁梧的弱冠年轻人,似乎是这一行人的首领,其人腰胯长弓,背上满满两壶箭支,手里还提着一柄长枪,一边行走着,一边回首大声道:“速行,速行!我们此行可是为了投效行台,追从王师建功树业,目下王师踪迹还未望见,只是赶路又算是什么辛苦!”
  周遭年轻人们听到这话,一个个振臂怪叫打气,速度又加快几分。只是再行了一个多时辰,就连那个为众人打气的年轻人都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一众人才终于在一处树林边缘停下来稍作歇息。
  “七郎,咱们今次离乡东投,是不是稍显轻率了些?我可是听说,西进的这些王师对咱们关中子弟非是善态……”
  林中歇息时,一个看上去颇有几分老成的年轻人凑过来,望着那个首领,不乏忐忑道。
  那个作为首领的年轻人闻言后,便将眼睛一瞪,不悦道:“阿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动身时便已经约好,要凭此一弓一刀并一身投效建功,不作懒散乡野的守户豚犬!”
  “我、我也不是胆怯,可是家中亲长都言,这些王师实在、实在……”
  “这一点,我早前不是说的很清楚,咱们关中,久承胡乱,王化不通已是年久,王师西进,难免相疑。庭门父子兄弟,日常若乏教诲沟通,尚且难免疏远,不能相知,何况我关中久来自以邦外生民自居。王业兴复,千载功业,正需广引忠勇助力,就连胡虏之主都明白这个道理,咱们乡勇赤诚来投,王师又岂会将我等拒纳不受!”
  听到这话,周遭年轻人们精神复又变得振奋起来,另有一个红脸少年挥舞着拳头大声道:“王业复兴,海内共望,咱们关中华族岂能只作旁观!往年还可托辞王业远寄江南,投效难行,可如今王师业已行入三辅,义勇杀贼、壮复乡土,怎能缺我关中健儿!”
  “壮力养成,幸逢雄变,此身正该托于英明伟略之主,才可不负平生!”
  年轻人们一个个叫嚷不休,很快疲累感便荡然无存,继而又畅想来日投身王师麾下将要创建怎样的功业。
  这一群年轻人,多为京兆各家乡宗年轻子弟,比如领头这一个名为韦轨,京兆韦氏族人,红脸少年则为扶风鲁氏鲁敬宗。不同于家门长辈们对王师西进的警惕与观望,他们对此却是期待已久,希望王师的到来能够一扫乡土诸多旧困,也能让他们得以一逞才力。
  不过很显然,他们这一番炽热心迹得不到宗族亲长的认可,因此一群同怀壮志的年轻人们索性纠集起来,慨然离乡投奔王师。
  “家门长老久历祸乱,抱此陋土妄求周全,他们怯于争勇、道是可凭此独善,可过往多年,关中天府竟成废墟!忍辱偷生,即便得全一时,也只是人世笑柄。同为少勇壮力,天中王师众将已是名重天下,咱们关中子弟竟无一人可称英雄!匹夫不可夺志,今次一行,建树与否尚在其次,志在自陈于王师帐下,使人知我关中仍有忠勇可夸!”
  那个年轻人韦轨又振臂高呼,周遭年轻人们俱都纷纷响应,而后一行人继续上路东行。
  其实他们今次东行投军,也的确是轻率孟浪,一者根本不知王师目下已经军行至何方,二者也根本没有一个完整的规划,仅仅凭着一腔热情便仓促上路,甚至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有着长途远行的经验。
  所以到了傍晚时分,一众人便不免傻了眼,他们连基本的饮食、营宿之物都没有准备。也幸在目下时入仲夏,即便野中露宿也不算辛苦,再加上一些人携带了一些吃食,加上郊野狩猎,总算凑合着过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一众人早已经不再向昨日那么精神饱满,倒不是说打消了投军建功的志向,只是都意识到此行远不像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他们还不知东行几日才能迎见王师,就连吃饭都成了一个问题。
  “此间再向前,有我家一户亲宗筑坞,咱们先去坞上央借一些食物,待到引领王师入乡之后再还……”
  其中一个年轻人提议道,很快便获得了一众饥肠辘辘的年轻人同意。
  于是一众人继续上路,郊野中漫行大半天的时间,总算是找到了那个年轻人所言的亲戚人家,一行人才总算得以饱餐。
  坞壁主人在得知这一群年轻人目的后,一时间也是连连叹息摇头,对这群年轻人的想法、举动颇多不认同:“晋军西来,对我乡土是好是坏都难卜。你们这些少进也真是不知轻重,且不说其军会否接纳你们,即便是将你们收纳在军中,所贪无非你们能熟知乡径,若是招引其军祸我乡土,所害者又岂能至于各自一身!用过餐食,我即刻便派人送你们各自归家,遵从亲长训令,切勿再招摇浪行于外……”
  听到这番劝告,年轻人们便有了分歧,其中一些人黯然垂首,算是默认了自己的错误,而像韦轨、鲁敬宗等人则仍是心意坚定,听到主人这么说,当即便推案而起:“能得主家招待饮食之惠,铭感不忘!我等也自知确是小觑行途凶险,但尤其如此,更深痛乏于见识,若再返行门户栅栏之内,此生将更加无望!”
  自陈心迹之余,那个红脸少年鲁敬宗更指着并坐席中几名坞壁主人家年轻人说道:“大丈夫,当壮行,趁我志力正壮彪行于世,岂能以勇壮之躯深卧乡榻待死!胡虏之众都敢趁此乱世争勇施虐,我关中儿郎难道连禽兽之众尚且不如?亲长尚可陈言忧于家业,儿郎不伺机而动,更待何时!”
  此言一出,那几个年轻人眉眼之间也渐渐流露出蠢蠢欲动的神色。
  坞壁主人眼见这些年轻人如此顽固,自己非但不能劝住他们,反而被他们将自家儿郎都煽动得按捺不住,一时间也觉无奈,供应一顿餐食后,索性直接将之打发离开。可是等回到坞壁清点自家儿郎,却发现竟有几人已经不知踪迹!
  且不说坞壁主人如何暴跳如雷,几个新加入的年轻人将周遭地理稍作讲解,这些年轻人才知他们虽然已经奔行将近一个昼夜,眼下也只是刚刚抵达灞上边缘而已,距离王师所驻扎的弘农还有很远的距离。
  “不过东面传来消息,王师业已西进,咱们一路东行,再过三五日光景,或许便可见到王师探路前锋斥候……”
  说话间,野中突然响起微弱的马蹄声,很快这马蹄声便在郊野中越来越清晰,年轻人们尚在惊疑不定,视野中已经出现一路骑兵踪迹。
  “王师?还是盗匪……”
  野中乏甚遮蔽之物,当这些年轻人们看到这一路骑兵踪迹后,对面骑兵们便也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这些年轻人们虽然乏甚远途跋涉的知识,但也幸在不缺实际战斗的经验,眼见对方直向自己而来,在没有确定对方身份之前,纷纷后撤行入一处密林中,各自依蔽树木组成一个简陋的防守阵型,那个韦轨则主动行出,立足最前方同伴们射程之内,大声吼叫道:“来者何人?”
  骑士们奔行速度极快,合共五百余众,战马则有千匹之多,马蹄声轰鸣及近,更显摄人心魄。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答话,而是先将这一处密林包围起来,而后才有近百人下马,阵列徐行向前推进,同时发出喊声:“王师奋武军前锋至此,林中之众速速弃械行出!”
  听到对面喊话声,韦轨也是既喜且疑,示意后方同伴暂且勿动,他自己则慢慢向前走去,手中兵械抛在草地上,待到彼此都能清晰望见,才挥手道:“我等俱为京兆乡户义勇,不知对面王师可有符令标识?”
  其实这会儿,韦轨已经大体可以确定对方身份,观其装备精良整齐,远非寻常乡野武装可比。但他还要为身后百数名同伴负责,所以才要求见符令。
  但其实这会儿他的谨慎也都是多余,对方早已经将这一片不大的树林包围起来,若真对他们怀有恶意的话,他们也根本就逃窜不出。
  不过对方还是抛来一份符令军牌,并有两人快步上前,将韦轨引领返回。
  “你等人众,为何流窜在此野中?”
  一名戎甲将领策马上前,观其年龄较之韦轨也大不了太多,其人先看一眼韦轨,而后又一指其身后密林,沉声道:“速将你的同伴唤出,我若下令围杀,你们逃不了的。”
  韦轨看到这些将士们甲衣兵刃上多有染血,一时间也是大感心悸,顿首道:“我等义勇出行至此,本为投效王师,并无意与将军为敌……”
  那年轻将领听到这话,眸中倒是闪过一丝异色,突然口中大吼一声,手中一柄木杖直向韦轨肩头扫来。韦轨见状,下意识抽身而退,然而那杖头却如影随形而来,其人退无可退,手臂一揽直将木杖夹在腋下,发力顿足立住不动。
  那年轻将领见状后挥臂一抖,木杖却仍纹丝不动,他稍作策马,手臂一扬将木杖抬臂送出,眼见韦轨收势不住、踉跄后退数步后跌坐在地,口中发出大笑声,继而便翻身下马,眼见韦轨稍显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便阔步行上前去,将手搭在年轻人肩膀上拍了一拍,笑语道:“倒是一个难得的壮力,且将你同伴唤出吧。”
  韦轨这会儿脸上颇有几分潮红,虽然这位年轻将军马上刺他是稍借马力,但很明显也是随手做出的一点试探而未尽全力,饶是如此那一抖之间便险些将他挑离地面,可见对方也是臂力惊人。
  这不免让年轻人颇感灰心丧气,他生于京兆豪族,常因臂力雄壮夸称乡里,也因此对于投效王师充满信心,却没想到初次逢见王师便被这位年轻将军全面压制。
  韦轨心情如何且不论,那位年轻的将军心内其实也是颇感诧异。其人正是奋武军将主沈云,随手稍作试探虽然留力过半,但对这年轻人壮力如何已有几分洞见。
  待到一众京兆子弟行出,沈云才又让人将那韦轨招至近前,稍作询问左近地域所在,又得知这群年轻人离乡投军的心意,对其好感不免更大:“关中境域,王命久绝,途行至此,乡坞多作远望不敢亲近,倒没想到还有此等勇健儿郎壮行投军。你等暂且入伍听用,待到此间战事了结,再各自良才受用罢。王命功用四边,诸多勇出际遇,忠义之徒勤恳受用,无患名爵不达!”
  在确定了这一路王师身份之后,韦轨等一众乡徒们心中也是惊喜交加,原本他们还以为需要继续前行数日才能访见王师,却没想到还在这京兆腹心境域内便遇到了对方。
  这一路王师于此稍作休整便继续上路,因为可供换乘的战马不乏,韦轨等人也俱都分了一匹。他们各自所携兵械都被收缴起来,人员也被打散安排于什、伍之内。
  “将军,再往前行便是灞上……杜洪贼军于灞上多有防设!”
  眼见对方一路无所顾忌,韦轨忍不住开口提醒,而对方却并没有因此放缓步调,一路长驱直入,不循曲径,竟然在傍晚时分便抵达灞上陂塬。
  灞上乃是杜洪所经营长安防线的最外围,因为近来广得乡助,杜洪军力也是激增,在灞上周边广布斥候以侦查敌情,顺便接引其他来自乡境的物货援助。
  这一路骑兵长驱而入,很快便引起了灞上守军的关注,很快陂塬外围便集结近千骑士,直向这一路敌军扑杀而来。
  “准备杀敌了!”
  沈云见状后大笑一声,继而拉下面甲,提起挂在马鞍上的强弓,奋勇当先直向对面敌众队伍冲去。其身后一众骑士们也都收束阵型,打马前冲。
  韦轨等人这会儿也都无力再作其他,被裹挟着直向对面冲去,耳边近乎万马奔腾、几无余声,视野同样凌乱到了极点,劲风灌入口鼻之内,几乎不能睁眼视物。
  “杀!”
  洪亮壮阔的喊杀声震天而响,虽然双方都是骑兵对冲,但对面方向的敌军们却完全比不上奋武军气势如虹的壮姿。
  人还未至,蓄满劲力的流矢已经先一步啸空而来,因为弓力不济,对面多有骑士中箭落马。原本就不甚凝实的阵型变得更松散数分,更加不敢再直当锋芒,不少人下意识拨马侧绕,打算暂时避开对方锋芒正盛的冲阵,于侧翼再作集结。
  然而这一退却令对方冲势更加猛烈,如一柄钢刀直接插入阵势中,迅速便将松散的阵势予以凿穿,继而马头微转,摄尾追杀,一路穷追猛赶,竟然直接将这一部骑兵从灞上陂塬切割出来,逐于原野穷杀不止!
  灞上敌军们眼见着这一支奋武军旋境而过,在他们眼皮底下将己方一路骑兵切割追杀,一时间也是心悸不已,慑于其众军势之盛,竟然无人敢于出营搭救,眼睁睁看着那近千骑众在原野中被逐杀殆尽!
  当然这也是因为敌军马力并没有太过充足,等到营舍中再作集结整编,己方骑兵早已经被追赶出数里之外的原野中。而他们又根本不知敌军军情如何,不敢远出追击。于是在这区区一刻钟的时间里,他们便首战告负,损失了近千战马并卒众!
  奋武军灞上首战告捷,其实也并不轻松,他们本来就是远袭之众,强弩之末,逐杀过程中便不断有战马倒毙,只是因为军势太过凶猛,才将这些迟滞、意外掩盖下来。
  一直等到将这些敌众们追杀殆尽,沈云才又下令收缴敌军战马、军械之物,各自换乘,徐徐后退。
  而也一直到了这时候,韦轨等关中子弟们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幸亲历一场以少胜多的奔袭野战,有些可惜的是,他们在这场战事中除了打马狂追之外,根本就没有机会得于斩获。
  这一路奋武军并没有离开灞上太远,待到后退至十数里外,便各自下马于一处河谷附近稍作休整。
  不久之后,东面又有马蹄声响起,另一路新来的奋武军奔行至此,双方会师之后稍作情报交换,沈云等人将一部分缴获战马并军中所余箭矢交给新来的那一支队伍。而后那支队伍便又冲入夜幕中,再向西面不远处的灞上杀去!
  这一夜,奋武军各路人马次第而来,而灞上守军便也接二连三的遭遇袭击。尽管敌军并没有直接冲击营盘,只在营防之外喧嚣,但那接连响起的铁蹄声也让人心惊肉跳。原本军心凝聚力就不强,到了后半夜,更有营士受不了这庞大压力而直接弃营向后方回撤。
  至于身在长安石积城的杜洪,这一夜过得也并不轻松,敌军这么快便杀至灞上,比他的预估要快了十多天,实在令他大感意外。
  他虽然本来就没有死守长安的决心,可是目下还有许多乡宗约定援助并未送达,这让他倍感焦灼,好不容易捱到天明,便又派出麾下一众骑兵斥候,一面查探敌军具体军情,一面催促乡宗速速将援助送来。
  然而奋武军三千精骑至此,很快便从杜洪手中将郊野的控制力争抢过来。
  如沈云所部露宿半夜养足气力之后,黎明时分便又上马,游走于灞上周边,很快便与一些向长安运输物资的乡宗部曲遭遇,一旦遭遇也都无需细审,人员驱逐追杀,物资取为军用。同时那些资助长安贼军的乡户情报也都被逐渐整理出来,着人飞骑送往后方。
  而这时候,王师中路大军桓宣所部才刚刚行入蓝田,部伍徐进,并不争抢时间。待到前锋奋武军送来名单,便都依照名单所指,各遣偏师陈于那些资助贼军的坞壁之外,凡有叩门不开,直以大将军炮轰杀入内,取其资货收为军用。
  至于郭诵的后路大军,行入京兆境内便平向铺开,野中流窜之众俱都收缴一空,监押于那些坞壁残骸之内,进行初步的整编。
  前后三路大军,各司其职,前锋奋武军精骑负责扫荡乡野、肃清耳目,中路襄阳大军并扬武军卒负责拔坚攻寨,拔除各处乡贼据点,后路郭诵大军则收捡流窜之众,荡清野中溃散之卒。
  至于路永的水军,则是沿渭水而进,一方面给陆地大军提供给养补充,一方面也是配合发动攻势,震慑乡野动乱余波。
  王师一路横推,发兵将近一月之后,中路桓宣所部已经兵逼灞上。


第1224章 灞水血流
  五月中,作为三辅精华所在的灞上原野却并无多少水草丰美的盛态,给人最大的感受便是嘈杂、喧闹,人潮如织、比肩接踵,视野所及,几无闲土。
  尽管人烟如此稠密,却与繁华没有半点关系,而是混乱到了极点。各种纷争、私斗几乎没有穷尽,每时每刻、到处都在上演着一幕幕恃强凌弱、以众凌寡的混乱恶事。
  霸水自南向北,将这一片陂塬切割成为两个部分,西面便是混乱不堪的灞上原野,东面一水之外则就是晋军中路大军营盘所在。
  杜洪在近千名精卒的拱卫下行出灞上原野,隔水望向敌阵营盘,眸中则充满了忧色。自晋军前锋游骑出现在灞上边缘至今二十多天的时间里,他也并非完全的坐困愁城等待晋军攻来,还是在周边设置了几道防线组织反击,阻挠晋军的行进。
  然而这几次反击,非但没有收到什么成效,反而更加暴露出他对军队的控制力之虚弱。有的军队甚至前脚渡过灞水,后脚便在对岸一哄而散,完全不愿远出迎敌。
  唯一聊可安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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