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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第4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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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贼势穷已是不争事实,溃退窝居在此,早成插标待死惶恐之徒,纵得一时口舌快意,难免横死此中最终局面,不必急于求战一时!”
  桓宣眼望着对面关墙上堆叠着大量的投石、巨木之类物械,情知此时上前激战必然难免伤亡惨重,如今优势正在自己一方,实在没有必要为一时意气而驱使将士上前送命,因此只是下令继续加固营盘。
  关隘上胡军将士们眼见襄阳军并无出击的迹象,一时间气焰不免更加嚣张,郭春甚至组织一部分军卒冲出防线,踏板由丹水水面顺流向下冲击,可谓是骄态十足。
  “先弩射一轮!”
  眼见对面如此,桓宣自然也不会客气,挥手下令,而后军阵中便响起了鼓令声。
  装载于战船上并丹水两侧岸边合共十具强弩已是各自张开,继而怒矢飞射,那粗逾手臂的弩箭不逊钢枪,十数道乌虹破空而去。
  很快敌军便为其嚣张付出了代价,彼此间距尚在里许之外,那些敌军将士甚至还未张弦,强弩巨矢已经飞射而来,势头锐猛迅捷。
  敌军最前方的士卒虽然也有张盾,但那盾牌在如此强矢面前却如纸糊一般,没有起到丝毫防御的效果,直接被矢锋洞穿击碎!
  至于那些盾牌后的敌军将士们自然也难幸免,须臾之内便有数人直接被强矢所洞穿,哀号着滚落水中,很快便将河水染上一层血色!
  这些强矢数量虽然不多,真正造成的杀伤也是有限,但是威慑力却是十足。那些胡卒将士们哪里见过如此凶猛的大弩,射程如此悠远,而他们手中的弓弩相比起来简直就是玩笑一般,这一里多的冲锋距离之内,他们完全就是一个个全不设防的活靶子!
  关墙上郭春眼见此幕,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而后便下令收兵,让士卒们退回关墙前的防线中,不要再作无用的冒险送命使得士气更加低落,同时他又命令关墙上士卒们更加倍的辱骂桓宣,以求能刺激对方引众来攻。
  关隘内准备良多,只要对方敢于欺近攻打,郭春就有信心给予对方数倍惨烈的打击报复。那些威力强劲的弩箭纵使锐猛,但在厚实的关墙保护下,能够发挥出的作用也有限得很。
  尤其对方若是敢于将强弩架设近前,郭春便打算不计代价的冲杀敌阵,只要能够抢来几具架设于城头,整个关防将更加的牢不可破。
  击退了敌军试探性的进攻后,桓宣也是欣喜于王师强械于战阵上的强大威慑力,如此从容的布置攻势,简直就是他此前不曾有过的战阵经验。
  至于其麾下将士们,这会儿亲眼见识到己方杀器之强劲,士气也都攀上一个顶点,面对敌营的辱骂非但没有羞恼,反而是哄笑连连。
  譬如敌方辱骂襄阳军士卒们胆怯无比,只敢凭着械用逞凶,敢上前肉搏必是死路一条,这都是废话。正如敌军根本不可能放弃关防,于关墙之外列阵堂皇对战。战争中各有所恃,这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若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长,那才是最愚蠢的作法!
  时间在双方的互相辱骂中流逝,虽然在这过程中襄阳军甚至连一次试探性的进攻都没有,但郭春却不敢因此放松。
  他站在城头,对于敌营正在进行的事情也都能观望清楚,眼见襄阳军搜罗大量石弹,哪里还猜不到对方稍后必然会以那几个造型怪异的投石机作为主要的进攻手段。
  这一发现令郭春心绪略定,但又隐隐几分忐忑。
  投石机确是一种攻防利器,就连目下武关关墙上也架设许多用以打击敌军逼近关墙的军阵。而武关也是一座经营多年的雄关,关墙高阔坚固,一般投石仅仅只能造成些许骚扰,杀伤力其实有限。
  双方俱有此类械用,相比较而言,武关守军因为占据着制高点,投石所能发挥出的杀伤力应该还要更大几分。双方对轰之下,优势肯定在自己这一边,桓宣想要凭着这种单调手段夺关,那是做梦。
  可是在见识到对方强弩的杀伤力,又眼见对面投石机造型奇异,让郭春隐隐感觉此战中或还会有一些超出常识认知的事情发生。
  不过,既然对方仍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发动进攻,自己这里自然也要做出相应的准备。所以郭春也命令将士们行上关墙,将投石机并巨木之类投掷重物俱都摆开,一待对方欺近,便即刻予以雷霆还击!
  终于,军阵中负责操控大将军炮的扬武军兵尉前来禀告各项准备已经停当,是否即刻发动进攻?
  桓宣是亲眼见识过大将军炮的威力,对于这一刻也是期待良久,而且校场上的演练如何且不论,只有实战才是检验威力的最好方法。
  “进攻!”
  随着桓宣一声令下,中军军阵中已是锣鼓齐鸣,战线上的大将军炮缓缓前推。与此同时,关墙上的守军也做出了反应,抛石高高扬起向这一方向砸来。
  眼下双方战线距离仍在两里开外,关墙上那些抛石射程自然不可能跨过这么远的距离,所以主要还是存意威慑,逼迫襄阳军不得靠近关墙。
  然而大将军炮前推不足十丈便停了下来,仍在对方射程之外,这一幕令关墙上的守军更加哄笑连连,嘲讽襄阳军实在胆怯。
  可是,很快惊人的一幕便将他们的嘲笑声给打断!
  只见那些大将军炮各自稳架原地,继而机扣怒发,硕大的石弹被高高抛起,莫大的力道带着这些石弹飞过半空,继而便重重的轰击在了关墙上!
  “怎、怎会如此?”
  硕大的撞击力道令得关墙都隐有颤动,猝不及防下那破碎飞溅的石块甚至直接凿击在了郭春前胸甲叶上,而他整个人也被左近亲兵们下意识推搡拍击在了垛墙内。
  关墙外的襄阳军战阵中将士们同样眼见此幕,顿时整个战线中俱都响起了雷鸣般的喝彩声!桓宣眼见如此,也是忍不住的笑逐颜开,拳头高高挥起扬击半空:“今日必破此关!”
  接下来的战斗过程,便完全就是大将军炮独自的表演时间,十架大将军炮依次排开,次第轰击着城头,而武关关城也的确无愧雄关之称,在这样频密的轰击下,关墙仍是耸立在那里,没有出现大的坍塌损伤。
  可是,在大将军炮轰击的过程中,关墙上却全然无法反击,那些敌军将士们准备的所有反击手段在这样一个射程距离上都完全无法收效,只能被动的挨打,哀号惨叫,茫然无助的奔走逃窜!
  最悲哀还是列阵关墙外的那些敌军将士们,城头防线已经完全被大将军炮的强劲攻势打击粉碎,再也不能给他们提供援助,他们这些人只能无助的困守关墙之下。若要组织阵线向对面冲锋,又要面对那强劲床弩的凿射收割!
  戎行半生,战争居然还能打成这种模样!
  此刻,襄阳军中军内已经陷入了狂欢,这些襄阳百战老卒们虽然对战经验也都极为丰富,但类似的攻防态势与战争形势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冲啊!先登夺关,勇争大功!”
  轰然一声巨响,在连续不断的攒射轰击下,武关关墙出现了一段坍塌缺口,眼见这一幕,襄阳战卒们更加欢欣鼓舞,甚至无需主将驱令,俱都嚎叫着重逢上前,蜂拥而入,忙碌的追击剿杀着关城中那些混乱的敌军!


第1172章 兄弟反目
  武关的战事烈度虽然较之华阴要高一些,但也实在有限。
  有了大将军炮这一强大杀器坐镇战场,在当下这一阶段根本就是无解,任何敌人在面对如此强械的打击之下,也都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诚然武关的守军战斗力较之弘农乡徒那样的乌合之众要强得多,但大部分战备都集中于关墙上,可是在大将军炮的火力覆盖之下,关墙上已经成为生人勿近的禁区。
  一方是猝不及防的惶恐之众,另一方则是锐气正盛、勇进争功的襄阳将士,战争最终结果如何也是可以想见。
  整场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襄阳将士们基本上便将敌军彻底逐杀出了武关关城。大量败卒溃走郊野,而后又在襄阳军穷追不舍的逐杀中将后路几座营防次第冲垮!
  襄阳军势如破竹,虽然战前也没有进行充分的休整,但如此所向披靡的战况足以刺激得将士们潜力完全爆发出来,攻克武关之后又连拔敌军七八座营垒。
  一直战斗到武关周边已经再无成建制的敌军踪迹出现,各路追军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怀着亢奋的心情返回武关休养。
  傍晚时分,桓宣的中军大帐便进入到了武关关城中,各类战果稍作清点,就连桓宣这一百战宿将都是忍不住的眉开眼笑。如此大胜,简直是他从戎以来都没有过的经历。
  敌军溃败过于仓促,城中大量的资械物用都没有来得及进行收捡,除了此前关城内的混乱缠斗遗失部分之外,剩下的几乎尽数被襄阳军队所接受。
  虽然郭敬所部盘踞上洛,处境谈不上好,但是武关作为上洛门户,如此重防要塞,也是囤积了大量的物货军资以供坚守之用。此境守卒足足近万之众,一战而溃,甚至没有进行什么对峙的消耗,所以战获也实在是丰厚异常,足以支撑大军下一步的军事攻伐。
  为了保证将士们能够拥有充足的体力来进行下一步的战事,军队进入关城之后,桓宣甚至没有安排士卒修葺已经破损严重的关城城墙。在见识到大将军炮强大的攻伐威力后,敌军俱已被杀得胆寒,关墙修葺与否已经并不太大。
  所以桓宣只是保留了基本的防卫,而后便以缴获的军资大飨军士,安排将士们入宿休整,同时命人快马传讯后继军队抛弃辎重,加速行军。
  武关被攻克的消息传回后方,襄阳一众将领们也都是大感诧异,此前他们还觉得如武关这样的要塞重地,必须要以大军深困、甚至还要搭配以后路突袭,使其腹背受敌才有拿下的可能。
  可是现在前路中军不过刚刚抵达境中,旋即便传回雄关已经被拿下的消息,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他们虽然无缘亲眼见证大将军炮的雄威,但稍加思忖也能略作想象前路人马是怎样的壮势。
  所以甚至无需主将桓宣再作军令催促,各路人马俱都极有默契的放弃了随军的辎重,全速向武关所在开拔而去,那种积极的态度,较之早前由襄阳开赴南阳时的拖沓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到了后半夜时分,各路人马已经次第集结于武关关城之外,这一挺进的速度甚至就连桓宣这个主将都大感吃惊,怀疑这还是不是此前他所熟知的襄阳军队?
  不过桓宣再怎么吃惊,都不如那些后续赶到武关的将士们的惊讶高。借着微薄晨曦,他们已经可以看到关墙上下并关城内外所残留的战斗痕迹,由此推想昨日战斗是怎样的气势如虹,一个个心思难免更加热切。
  “如此壮势大胜,正宜奋勇出击收功!末将等愿为继力,突进杀敌!”
  受此激励鼓舞,后路将领们不顾连夜赶路的疲惫,俱都冲到桓宣帐下争取出战机会。
  桓宣看到这一幕,心情也是感慨有加,尤其念及襄阳征发时众将百般推脱、懒于应征的姿态,与当下这种渴求出战的表现简直对比鲜明。
  但士气如此振奋可用,这也令桓宣大感欣慰,上下俱都如此渴功求战,可以想见襄阳未来彻底纳入行台管制之下将会变得更加顺利。
  不过桓宣也非年少孟浪之辈,并没有因为一时得胜而有忘形,一方面安排各路人马小作休养,一方面又派人飞骑传告北路的沈大将军,请示下一步该要如何行动。
  北面的消息几乎在同时间抵达,沈大将军已经壮入弘农,且其余王师精军已经沿着渭水继续向西出击。沈大将军给予襄阳军的指示也很简单,就是继续出击,勿作保留,要在最短时间内扩大战果,务求将郭敬所部人马全灭于三辅之外!
  收到这一军令,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待到将士们气力稍作恢复,桓宣便又将各路人马稍作整合,分作前中后三路人马阶梯以进,直接向武关西面杀去。
  武关之后便再无险峻山川,但也并不意味着全无阻止,胡军仍有大量分散于郊野各自戍防,但在防守方面意义并不大,更主要的还是分散于郊野各自就食一方。
  郭春昨日率领一部分溃卒逃出武关之后,便直向西面的上洛大本营而去,沿途虽然也在分遣将士向各路驻军通告,但在那样混乱危急的情况下,军情传递效果如何也实在不可高估。
  其部驻军摊子铺开太大,基本上除了逃亡这一线上知晓军情战况危急,放弃营垒跟随郭春退回上洛之外,其他更远处的军队甚至都还不清楚武关已经失守。
  武关乃是郭敬重点经营的门户要塞,这一点各路人马也都尽知,他们对武关的防守还是颇有信心,就算是不守也会对峙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但却没想到武关攻破竟然如此猝然,所以当浩浩荡荡的襄阳军出现在其戍堡外时,许多敌军将士根本就全无防备,甚至有的戍堡士卒还在郊野游猎捕食,而后便陷入了猛烈的攻势、惨痛的打击中。
  如此战斗,战况如何已经无甚悬念,上洛东南区域这一片郊野中,无论是胡军的一些驻点营戍还是地方上的乡宗坞壁,几乎全无招架之力,接连被攻破拔除。
  很快,襄阳军单单由各方收服来的投降战俘便达近万之众,至于斩首更是不可胜数。为了保证如此锐猛的进攻节奏,桓宣也只能沿途小作分兵,将这些俘虏们分别监押起来,等待后路军士逐次收编。
  上洛本身便是由京兆拆分立治,所以距离三辅已经非常的近了。郭敬所部的人马虽然大量的分散郊野就食,但在上洛郡治的大本营中日常也是保持着近万卒众。
  原本弘农郡境之外设伏无功,甚至迫于追兵穷追而不得不放弃掉郭敬这个主将,郭时已是心恨欲死,当再听到武关失守的消息后,其内心震撼之大已是不可想象!
  “武关所在,乃我军重守门户,军资士力半集彼处,结果却被你一战丧尽!你不烈战死守于彼,怎么还有面目返回!”
  眼见到郭春残部狼狈退回上洛,郭时已是目眦尽裂,恨不得将郭春直接斩杀于前。武关失守与否还在其次,最令郭时感到心痛的还是丢弃在那关城中的大量物资。
  他们这些残部驻守上洛,本身便乏甚生产,全凭搜罗掳掠方能积攒下一些家底,这是维持他们大军不散的最大依仗,结果却被郭春完全丢弃在外,而武关这一寄予厚望的门户也没能守得住。
  “你还有面目来指责我?伯父爱你,视若己出,你却怯于敌势将伯父抛弃在外,绝情至此令人发指!”
  面对郭时的呵责,郭春也是振振有词,相较而言他追随郭敬转战此方更久,但却被郭时后来居上为伯父臂膀之助,心内早存忿怨,在得知郭敬已经被擒之后,顿时便完全的爆发出来。
  “难道你要在此刻与我见个生死?”
  眼见郭春手按佩刀,郭时一时间也是瞪大了眼,心情变得更加暴躁。
  “我虽然不会在此刻与你内讧助贼,但你也休想再来指令我!”
  郭春久随伯父在军,身边自有一批拥趸,眼下兄弟不能相容,军帐中也有相当一批将领们站在了郭春身后。
  “你既然自言伯父重任予你,我也不与你做争夺。但眼下上洛是否能守还在两可,必须打开三辅道途供我后路无忧。我自引众铺设后路,至于伯父留下这基业能否守住,便看你临危受命、能不能抗此重任!”
  郭春说完后,当即便气势汹汹退出军帐,而他的一些拥趸们见状便也追随而出。甚至有的人根本也不太信服郭春,仅仅只是因为察知局势不妙,不愿留下来殿后阻拦晋军王师的虎狼精锐,便也追随而出。
  “劣子,劣子……”
  郭时眼见这一幕,一时间也是愤怒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眼下上洛边防俱已告破,晋军两路雄师各如尖刀一般直插上洛腹心,情况本就危急万分,若能同心协力或还能有一线生机,可是现在郭春竟然与他翻脸决裂,这样让郭时明白上洛已是难守。
  “传我号令,各路集结中军,我等晋中勇卒便于此中与贼军决一死战!”
  挣扎良久,郭时最终还是没有下定狠心诛杀郭春,而且眼下谋退三辅也的确是生机之一,即便没有郭春跳出,其他各部将们大多也心怀此念。就算他厉念诛杀郭春,但诚如郭春所言,他坐望伯父郭敬陷入敌阵,也是人望大失,难以统合众力、笼络人心。
  他一想到伯父在他亲眼所见中为敌军所擒,便心痛欲死,更加不愿再丧家之犬一样向后逃窜,决意于此向敌军示以壮烈,洗刷自己不孝绝情之名!


第1173章 喋血上洛
  上洛城外俨然已经变成一片连绵的工地,众多衣不遮体的苦役们被驱赶出城,绕着整座城池挖掘沟壑、夯土筑墙。
  此城作为郭敬所部军队的大本营,其实原本各类防御工事已经架设得非常周全完备,可是接连发生的意外以及晋军在这当中所表现出的强大战斗力,却是令得郭时包括一众部将们对于目下所建立起来的各种防事乏甚信心。
  目下在上洛境中,晋军正分作南北两路快速向上洛城池逼近,沿途各处分驻的戍堡被接连拔除,所向披靡、无可阻挡。甚至有一部分游骑斥候就明目张胆在周边游荡窥望,可以想见再过不久之后,晋军成建制的大部队就将出现在上洛城外的郊野。
  长达数年经营起的各种防务工事,尚且不能给人带来安全感,眼下仓促之间又能架设起怎样牢不可破的防线?所以眼下的忙碌,也仅仅只是稍尽人力、以求取些微的心理安慰,以示仍然不失坚守之心。
  目下冬寒已经极为明显,上洛城地处渭水附近,河面上已经渐有浮冰,周遭郊野也都是结霜冻土。想要挖掘,需要加倍的人力驱用,因此眼下上洛城外四周到处都充斥着军士们的呵责打骂声,以及那些苦役们的乞饶悲戚声。
  冯山便在那群衣不遮体的劳役当中,手中握着一杆尖头木棍,在那些兵卒们的踢打喝骂中,有气无力的挥舞着手中木棍以尖头一端凿击着地面,坚硬的地面所传来的震荡力道沿着木棍直冲两臂,使得臂膀更加酸涩难当。
  “老子真是不知好命还是歹命,明明已经逃出了华阴……”
  冯山一边凿打着地面一边往左右张望,心内则是叫苦连天。
  他生人以来,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混乱动荡中渡过,因此眼下这种惶恐紧张的氛围倒也没有让他太过惊惧,只是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在潼关王师发动进攻之前逃离了华阴坞壁,原本还打算在郊野中寻觅一个偏僻所在,暂时藏匿起来,却没想到又被上洛胡军斥候抓个正着,而后遭受裹挟来到了上洛。
  眼下恶战在即,上洛守军也根本不关心他区区一个杂种伧卒有何技艺本领,而且他纵有什么高明技艺,在如此形势之下也难发挥出什么大的作用。
  “还是该要逃跑啊……”
  不同于周遭那些麻木凄惨的苦役们根本不知具体发生何事,仅仅只是模糊知道将要有大战发生。冯山可是心知肚明正有一路强大的无从抵御的雄师正气势汹汹向此境杀来,而且他是亲眼见识到王师战斗力之彪悍,那根本不是凡人血肉之躯能够抵抗的对手。
  这双方无论胜负如何,冯山都不甚在意,毕竟他对哪一方也都乏甚亲近,人也不以正眼望他,对他而言最重要便是保住自己小命,不要被殃及池鱼从而死得不明不白。
  眼下工地上劳役们占了大多数,局面自是混乱无比,可是想要抽身而出、偷偷溜走,也实在是非常的不容易。因为工地上到处都有小股的悍卒甲戈武装,各处游走监工,但凡发现苦役们有不寻常的举动,俱都即刻射杀,根本不给人反抗流窜的机会。
  冯山虽然临阵脱逃的保命本领非常出色,但他眼下也不敢开溜,不敢太过引人注意以免这副血肉之躯成为活靶子,所以眼下也只能闷头做事,不敢跳脱。
  那些士卒们对苦役驱使虽然凶狠,但是真正的收效却是不大。就算是那些上层的将领们将敌情消息进行了封锁,但是那种惶恐的氛围却瞒不住人。郊野各处络绎不绝有前线逃人流窜到这里来,一个个脸色苍白,神态惊恐,两眼中满是心有余悸的模样。
  而且城池内外的守军,突然有相当一部分离营后撤,行动仓促慌乱,这也根本瞒不住周遭那些苦役。如果不是因为城池内外尚有充足的将士监工、控制局面,这些役卒们只怕早已经一哄而散。
  可是就算眼下局势还未失控,那些苦役们也都不是傻子,与其再徒劳的耗费力气,不如将几分力气保留下来等待稍后战线溃败后逃亡。
  郭时满身厚甲,外罩麻缟,纵马行出城池,他身畔集结有数百嫡系的部曲,一个个也都是面有悲戚壮烈之色。
  眼下城池内外虽然看似喧哗,但事实上郭时眼下能够控制的军力已经衰弱到了极点,仅仅还有不足三千军众眼下仍然受他控制,还有就是眼下散布在城池周边的近万苦役。
  可是一旦战争发生,这些乌合之众的苦役们根本没有任何作战的价值,反而有可能因为胆怯溃逃而冲击己方的阵线。
  自晋军王师西进以来,时间不过仅仅只过去了几天,可是盘踞在上洛的胡军军势却已经衰落到了极点。
  暂且不提郭敬这个主帅意外被擒给整个军队军心带来的打击,散布在郊野各方的分戍军众能够撤回的寥寥无几。而且就算是撤了回来,各种军械甲杖也都已经丢弃一空,被晋军王师杀破了胆,根本不堪再用。
  而郭春与郭时的反目,也令上洛大本营中出现了裂痕,一众将领们各自站队,战意已经完全丧失,更有的则干脆引部暂避侧方,很明显是只待战斗发生、晋军主力被郭时纠缠住之后,便即刻率部逃亡。
  这些人眼下不走,不过是担心一旦贸然撤离战阵,或会引发军众们整体的哗变溃逃,后路无人殿后纠缠,不能摆脱晋军气势如虹的追杀罢了。
  郭敬被捕之前的叮嘱,郭时并没有忘,可是眼下各路人马崩溃在即,形势已经危急到不容郭时再作什么退守三辅的远望。
  摆在他的面前的唯有坚守死战一条路,一旦全军贸然后撤,军心彻底崩溃只在顷刻之间,而且说不定还有一些部将怀揣奸谋,等待机会临阵倒戈,反噬于他以求活命。
  不动是等死,而如果妄动则死得更快。关中这几年来都是动荡频繁,随着形势越发的不妙,偶尔闲暇时郭时也难免会想象自己结局如何,可是当真正穷途末路摆在面前时,他心内仍有一些不忿以及无法接受。
  倒不是说他认为自己还有战胜晋军王师的可能,而是败得太仓促,简直就如玩笑一般,根本没有丝毫的挣扎余地。
  “不知三辅之内那些贼徒们知我败讯之后,感想又是如何?”
  脑海中生出这样一个念头后,郭时嘴角便也泛起了一丝充满苦涩而又不乏残忍的笑意。
  无论此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雄心妄想,可是现在事实却告诉他,在强大的晋军王师面前,所谓的关中群豪不过一个笑话而已,他如今败亡在即,并非力弱于人,而是因为不凑巧正好先一步遭遇了晋军的进攻。
  他们这些所谓的关中群豪,不过一群顽童而已,之所以互攻闹腾的厉害,不过只是因为真正的壮力者还没有加入其中争抢罢了。
  郭时心情沉重的巡弋各方,浑然不知正有一双眼隐藏在那些役夫当中频频打量着他。
  冯山倒没有什么雄心壮志,觉得自己有机会临阵倒戈以主将性命而求功,丰富的逃生经验让他深刻认识到这种必输的战阵中,能够认清楚主将中军所在位置,对于逃生实在是意义重大。
  如果本部人马还能稍作抵抗,而后整建制的向后撤军,那么跟随中军而动无疑能够最大程度的活命,远比跟随着那些溃散卒众亡命奔逃要安全得多。
  但在冯山看来,这种可能真是微乎其微,所以他就要尽量避开主将逃亡的方向,因为那里必然是敌军追击的主力所在,穷追不舍务求擒杀重要人物。至于那些溃散的军卒们,并不会引起过分的关注。
  郭时并不知自己已经被麾下伧卒目作逃生的明灯,不过就算知道了,眼下他也难作更悲愤之想,因为外派的斥候已经飞驰而归。
  同时斥候也无需再作细报,因为远处天地间苍茫之内已是烟尘飞扬,那烟柱仿佛奔走的游龙直向上洛城冲来,而奔行于龙首位置的,便是晋军王师无论军心士气还是兵甲军械都与守军有着天壤之别的奋武军!
  “速速集阵,分列城前!”
  郭时深知晋军械用如何的强大,无论是华阴杨氏坞壁和武关的猝然告破,还是溃逃返回的士卒们充满惊恐的述说,都让郭时深刻明白到据城而守只是死路一条,唯有野战才能稍微拉平敌我双方在械用上的强弱之分,或能给敌军造成一些伤亡!
  晋军王师轻骑战阵洪流一般向此处奔袭而来,数千战马铁蹄飞踏渭水河畔的地面,令得这一方天地都为之颤栗不已。甚至就连郭时身边那些精锐嫡系部属脸上都涌现出按捺不住的惧意,更不要说那些寻常役夫。
  可是他们眼下俱在城外郊野,周遭全无遮拦,尽管已经是被那骑兵冲击壮势震撼得肝胆欲裂,但仍被周遭那些军卒们以刀兵驱赶而集结起来,一层层的堆叠在战线前列,形成一个拥挤不堪且无比混乱的血肉墙壁,绝望的哀号着,无助的乞求上苍稍假垂怜。
  “以我为矢,结阵迎战!”
  在那些役卒们阵势侧后方,郭时抬手勒紧束甲的皮革,脸上流露出几分同样有些绝望的癫狂,眼下他已经是别无所求,只是希望自己人生中最后一次出战能够稍得几分壮烈。
  然而正在这时候,役卒们草草结成的阵势中却突然响起一个尖锐凄厉到了极点的吼叫声:“王师战卒早已潜入阵中,欲求活命者随我反杀贼众!”
  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这样一个吼叫声实在吸引不了太多人,旋即便被无穷的声浪所淹没,可是突然阵线里飞出一道凶猛的标枪,直接掼入一名胡卒骑士面庞上,其人登时飙血落马,而战马受惊之后,也是嘶吼着踢打冲撞起来。
  骚乱以这一点为中心,快速的向四面扩散开来,很快便在这一个本就拥挤不堪的阵型中形成一块不受控制的混乱区域。
  “王师在阵,反杀求活!”
  类似的吼叫声此起彼伏,很快便形成一股庞大的声浪,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冯山,早已经弓着腰钻进了骚乱的人群中。
  多年以来所积累的丰富的临阵倒戈经验,让他哪怕身在这种混乱嘈杂的局势中都能不受外界影响,利用每一点微小的变数为自己增加活下去的几率。
  骚乱一旦发生,便再也无从遏制,混乱快速的蔓延开来,甚至就连侧后方还没有整合成阵的士卒们都受此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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