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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第3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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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我、我真是多谢诸位良友怜惜,今次归都,实在命定遭劫……”
  感受到庾曼之等人的关怀温暖,沈云已是忍不住掩面长叹,当即便悲悲切切将今次归家遭遇种种苛难一一道来。他今次归都,不乏志得意满、吐气扬眉,然而还没来得及夸耀,便被他老子沈宏带人擒拿下来关进小黑屋里,昼夜不断的灌输诗经春秋、义理大义。
  “家父偶有懈怠,我才趁机遁出,否则将与友辈不能相见矣!”
  言到伤心之处,沈云眼眶都变得通红,他虽然撞破窗户逃出了房间,但是沈公坊府邸实在是太大了,为了躲避家人们的围堵追截,他这一路可谓披荆斩棘,翻高墙、爬狗洞,历尽艰辛,才终于抵达沈园。身上如此狼狈,便是一路逃亡所致。
  庾曼之等人听到这话,也忍不住连声嗟叹。为了逃避受业进学,居然付出如此艰辛的努力,简直让闻者都忍不住落泪,这已经不能称之厌学,而是一种情怀。
  “往年相伴,只觉劣友可厌,今日重逢,才知相知可贵啊!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沈云拉着满脸醉态的谢奕手腕,不乏深情吟咏道,可见这段时间的疯狂灌输也非全无效果。
  他在这里与一众损友滔滔不绝讲述自己的血泪史,浑然不知另一侧席上小广陵公陈逵已是一脸铁青。至于另一席上的郗愔在看到陈逵脸色转为难看后,忍不住痛饮一杯,吾道终于不孤!


第0834章 志在清中原
  沈云的加入,让宴会气氛转为欢快一些。
  其实沈家是个什么样的底色以及给人的印象,短期之内是很难扭转过来的,但这也并不足影响撼动沈家在时局中的权位。虽然沈哲子也希望自家能够增添一些文墨书香,但彻底转型则大可不必,所以他对沈云包括沈劲在内,是没有太高的学术素养要求。
  至于家老们这种近乎自欺欺人的作法,说到底还是源于一种自卑,根本抓不住重点所在。如果要增加整个沈家的底蕴,单凭几句诗赋又或灌输一些经义是远远不足的。
  在这方面沈哲子也有设想,等到未来在中原站稳脚跟,他将会组织一批人,以他家长兄沈峻为首,往凉州张氏那里进行一些学术交流。时下无论是东晋还是中原各地,在经义学术上的传承,其实都比不上河西之地。到时候发动一场河西之学归于中国的思潮运动,对于未来重构华夏精神面貌也是有着极大的帮助。
  宴会直到结束,桓温都没登上楼来。其实关于桓温的近况,沈哲子也听一些在都的旧友们谈起过。
  桓温服阕之后,历阳庾翼那里的确邀请桓温离都前往历阳投军任事,可是却被桓温给拒绝了。这一点也实在是各有各的无奈,当时正是南北战事最为胶着的时刻,都中物价也飙升至最高。桓家本就不是望族,作为家中唯一成年的丁男,桓温若是离都,只怕家计都将无以为继。
  而且,当时的历阳还非第一前线,能够快速建功的机会本就不多。而且庾翼其人本就没有足够的自立,能够提供给桓温的帮助也很有限。为了一个并不算光明的前程而舍弃满门老小,桓温拒绝也就在情理之中。
  当然作为忠烈之后,台中对桓温也非不管不顾,还是给桓温安排了一个四百石的掾属职位。当然,这个职位不可能是什么清贵之任,兼之台臣本就是清俭之位,起家卑品,俸给又不足养亲。这对颇有志向的桓温而言,实在有些无法接受,因而至今仍然是白身。
  人事之际遇流转,也实在让人颇多嗟叹。在原本的历史上,桓温虽然少年失怙,但因为有着庾家的荫助扶持,过得也并不算艰难,尚主之后不久便出任琅琊内史这种近畿正印官长,其人平步青云,较之如今的沈哲子甚至都还要顺畅一些。
  可是现在,庾亮不在了,庾翼能够提供的助力又不足。而桓家本身也并没有太过强力的亲旧,即便有所往来,也多集中其父桓彝一身,桓彝死后,交情自然就淡了。
  沈哲子面对桓温这个人,其实是有一些复杂,不乏愧疚。他是不想见桓温长久蹉跎下去,也是希望能够帮一帮桓温。
  今日桓温虽然入园,但却不来见他,想必心内也是不乏斗争。如今桓温能够求助者,实在不多,沈哲子算是一个。可问题是,淮南战将韩晃那是桓温不折不扣的杀父之仇人,如今也为沈哲子所包庇举用。即便不至于因此而生怨恨,但见面难免是有一些心结。
  关于这一点,沈哲子也很清楚。但他想要拉桓温一把是一回事,举用韩晃又是另一回事,绝不会为了要化解与桓温之间的心结而放弃韩晃这个淮南骁勇战将,而且他也没有义务帮桓温去报什么杀父之仇。
  和事佬如果做不好,那就容易弄巧成拙,反而激化矛盾。历史上王导在苏峻之乱后就做过这一类的事,结果自然是尴尬收场。
  在沉吟半晌之后,沈哲子离席而起,让人将桓温请到一静室相见。彼此落座之后,桓温是有一些尴尬,沉默片刻后才说道:“我家三郎年浅,与贵府阿鹤小郎或有小争,还望梁公不要介怀。其实我家多受梁公照拂,否则家计都将……”
  “我请元子兄来见,倒不是要听这些。”
  不待桓温讲完,沈哲子已经摆手说道:“世道错乱,人事难免会有诡异。家、国孰重,也实在不能一言胜辩。即便不言桓内史壮烈取义,我与元子兄也是布衣论交,毋须再言无谓之事。我知元子兄素来壮志,早年因于时哀,不得不喑声庭中。如今既已礼毕,显才虚置,未免可惜。”
  “我如今忝受人望,也希望旧友能共行超迈。不知元子兄对于日后之事,心内是否已有规划?你我幼来相识,元子兄大可不必怯情远我。”
  听到沈哲子这么说,桓温神态更显复杂,语调也有几分干涩:“梁、维周你仍深念旧情,实在让我惭愧。淮上群友辅国功烈,我心内真是羡慕万分。只是、只是……唉,我终究人伦之内,实在不能忘怀旧恨,或要辜负良友殷望……”
  他听到沈哲子所言家国孰重,便知不会为了旧情而弃用韩晃,而他也绝不可能与杀父仇人共事一地,如果见到,那就一定要决一生死!
  沈哲子默然片刻,而后伏案疾书,接连写了几份荐书,俱都推给桓温:“虽有同情,却无同境,我也不知何者安排对于元子兄才是最好。此处几种手书,或是荆州陶公,或是徐州郗公,另有中书、尚书、少府、光禄以及郡府,或为戎用,或为县首,宿卫、台任,都凭元子兄自决。”
  桓温听到这话,眼色更显复杂,良久之后才对沈哲子拱手道:“穷猿困途,实在无暇多礼。维周今日助我,我必铭记怀内,决不辜负!”
  说着,他视线在几封书信上徘徊良久,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份举荐他出任秣陵令的荐书。
  沈哲子见状后,不免一叹。他之所以摆出这么多选择,也是想要试探桓温心意。如果桓温还是志在武事,选择荆徐,沈哲子手虽然没伸得那么远,但想要安排一下桓温,这一点面子还是有。
  秣陵地处近畿,紧紧挨着建康,所以秣陵令虽然只是一县官长,但也是一个非常好的位置,也是颇受一些世家子弟瞩目。而且就任地方官长,是有一定便利可得,养家足够。活少钱多离家近,倒是很能解决桓温眼下的困境。
  “如此,元子兄可归家稍作准备。旬日之后,应该会有消息。”
  秣陵地近都南,本就是吴人汇聚所在,如果是别的郡县或许还要再卖一份人情,不过秣陵的话,沈哲子这里就可以直接做出决定。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沈园集会一直在持续着,虽然并没有再像以往那样有什么满城轰动的风雅胜景,但是因为主人如今不同以往,所以每天也都是宾客满楼。
  沈哲子也并不是每日都在摘星楼一坐一天,今次归都,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处理。比如召集商盟人家,商讨开辟海路的问题,至于这海路的起始点,直接就可以放在会稽钱塘江入海处,一则连接越来越兴旺的余杭舟市,二则北岸海盐县内还有沈家大片荒弃田产,三则还有数年前便已经开发、如今已经颇有规模的舟山群岛。
  这方面的事务刚刚梳理出一个头绪,淮南众人的假期也即将结束,将要入台城备问,商议未来的淮南事务。所以在假期的最后一天,沈哲子才又拨冗来到沈园,对这一次集会进行一个收尾。
  因为知道今天乃是沈园最后一场集会,所以都内凡有闲人,也都尽力出席,以求能在最后一天再获得些许表现机会。
  沈哲子登上楼来,便见满座济济,除了一些往日都在楼上徘徊的相熟面孔之外,甚至就连素来少于交际、稍显木讷的太原王述都到来。
  今日楼上也是热闹,沈哲子入席未久,便有人鼓噪开言,近来沈园集会诚然少长咸集,但是总欠缺一点文墨风骚。未来不知何年还会再有如此盛况,若不留下一些纪念供人传诵,实在难免有些遗憾。
  其实讲到文墨诗赋,近来沈园也都多有涌出。比如早前江虨所拟一乐府杂诗,金陵子弟勿闲坐,世道古来重英雄,山河故土功业地,金戈铁马赴神州。虽然诗篇并不如何瑰丽,但却胜在应景,单单这一首杂诗便撩动诸多时人心弦,不甘于再留江表虚度年华。
  沈哲子也打算日后便将这杂诗当作一个淮南军在江东征兵的口号,号召更多时人过江往北逐功。
  言道诗赋之类,因为沈哲子没有新作,因而让人颇觉遗憾,今日终于等到驸马再次登楼,因而便不乏人强请驸马再拟新篇。
  眼下这一层楼上在座过百人众,随着众人鼓噪而起,沈云也在席中颇为兴奋,摆手叫嚷道:“我来为阿兄击筑为奏!”
  “那我就吹笳和之!”
  温放之同样不甘寂寞,丝毫不觉归都以来至今都不回家已经让他处境颇有危险。
  时人多悉乐理,倒也不限士庶,有了人带头,席中又纷纷跃出数人,各择擅长乐器,摆出合奏架势。众人俱都退后腾出场地,甚至选出太原王濛这一丹青妙手准备泼墨挥毫,将今日盛况刻画下来。
  沈哲子见状后便也不再推辞,迈步跃入场内,解下腰际佩剑弹铗一声,周遭乐声扬起,锵一声利剑已是出鞘,继而寒光飞挑:“世道崇虚久,王事久积案。志士歌南山,相问何时旦?四夷贼兵起,仓皇九州乱……”
  此诗开篇,已有几分悲怆,乐声多有不协,但是随着沈哲子剑影舞动,渐渐又迎合上来:“奴踪满河洛,直割鸿沟半。舟中指可掬,城上骸争爨。草草苍生劫,悲声恨王衍!历数方未迁,王鼎避东南。秋风因时起,冠带思归叹。白沙堆甲戈,聚兵丹阳岸。感遇明主恩,颇高祖逖言。过江誓流水,志在清中原!拔剑击前柱,悲调不复弹……”


第0835章 环环相扣
  沈哲子一首《咏怀》诗,很快便从沈园向整个都内传播开来,继而便在台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首诗格调如何暂且不论,可是内容上却实在让人不能淡然。整首诗除了沈哲子一直在宣扬的北伐建功以外,更重要的是开篇便批判了中朝那种崇玄务虚的风气,乃至于将神州陆沉、苍生遭劫的现状直接归罪为王衍这种清谈领袖的不作为。
  南渡以来,时人对于中朝局面的崩溃并非没有反思,而持有沈哲子这种观点的也并不在少数,但只是局限在私底下的讨论。但是在政局中的主流观点,却避开了这方面的讨论,只是着眼于刘、石之悖逆,将这场浩劫定性为一场内乱,始终不承认两赵政权的独立性。
  当然这种态度,看起来是比较硬气,但若究其根本,却是不乏无奈之选,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不愿承认对手的强大。而且更重要的是,对于中朝的错误非但没有足够的认识和修正,反而是变相的继承下来,甚至加以巩固。
  之所以会如此,当然一方面是因为东晋朝廷本身就是中朝余孽残余,而且先天不足,需要维持中朝那种政治氛围以团结南渡侨门和江东土著,从而坐稳江东。
  另一方面则就是琅琊王氏为首的青徐侨门本就是中朝那种氛围的得利者,南渡之后仍然占据高位,哪怕山河已经残破,为了维持原本的权位富贵,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以至于东晋的政治氛围一直都是记吃不记打,与中朝相比毫无起色,乃至于还要更加恶劣。
  沈哲子这首诗,之所以能在台内引起轩然大波,自然是因为身份处境的不同。如果是此前,他即便是写了出来,语调更加尖锐激烈,也不会获得太多的关注,并不具备解读的价值,只会被当作一种牢骚。
  可是随着淮上大捷之后,沈家本身已经奠定了内为执政、外掌方镇的局面,而沈哲子的人望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点。这一点从沈园集会就可以看得出来,以往虽然规模动静都不小,但也只被视作一次年轻人们之间的联谊而已。可是今次沈园的集会,却已经被时人当作一场争取上进机会的盛会。
  政治斗争,大体可以分为几类。
  其一也是最为常见的,便是利益之争,名位高低,权柄大小,实利多寡。这一类斗争,其实无所谓对错,参与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沈家早年的政治斗争,便一直致力于此,通过长达数年的努力和各种手段,终于撕开了侨门对于政治特权的垄断,挤进了江东政权的最核心。
  第二种便是路线之争,或可称为道义之争。这一类斗争已经不再执着于私利,而是希望自己的主张能够成为国策来施行。是对是错暂且不论,最起码争执双方各自心内都是道义感十足,认为自己坚持是正确的。比如北宋年间的新旧党政,无论坚持者还是反对者,都有出于公义的考量。
  还有一种最为恶劣的,则可以称是意气之争,我既不为自己的私利,也不为国家社稷的兴衰,单纯就是看你不顺眼,所以一定要搞死你。这看起来不像是政治人物的思维方式,但事实上类似的斗争屡有上演,尤其是完全文官执政的年代,无论是利益还是道义之争,最后都很有可能向此演变。
  沈哲子一路咬紧琅琊王氏不松口,并不再是利益之争,而是对旧有路线的批判。王导等王氏族人,虽然表面上退出了实际的施政决策,但是所留下来的影响却仍根深蒂固。只要这个影响还存在着,那么无论王导下不下台,在位者何人,对局面的限制便始终存在着。
  沈哲子也清楚得很,他如今的时誉如此之高,除了本身的功业和沈家的权势影响之外,也不乏人私下里推波助澜,想要将他捧杀。与其在最风光的时候选择喑声而处,韬光养晦,他索性选择一个更大的挑战目标。
  沈园的《咏怀》诗是一个信号,当沈哲子在沈园诵诗之后,建康城许多集会场合里,几乎同一时间出现了对于王衍等中朝执政的批判声,甚至坊间直接开始上演早年石勒排墙埋杀中朝公卿以及王衍劝说石勒称帝等有关的剧目。至于王衍狡兔三窟之类的黑材料,更是在第一时间迅速在都内扩散!
  如此浩大之风波,自然第一时间传入台城,台城之内也是一片哗然。早前不乏人冷眼旁观沈园集会,甚至不乏人暗鄙沈维周其人,虽然功大名高,但却仍然只是执迷于惑众邀宠此类小术,格局气量实在有欠。当这一场风波掀起后,倏忽间便成燎原之势,实在令人猝不及防。
  中书令褚翜匆匆将参与沈园之会的儿子褚希召回,详细询问宴会种种,以及当时在场众人的反应。
  褚希便也一五一十道出,不敢有所遗漏“当时席中也有驳于沈维周者,清谈养性,非是衰声,强秦暴起,扫灭六国,盛极一时但却二世而斩,其时未有玄声,该要罪谁?大运自有兴废,岂必二三子之罪!”
  褚翜听到这里,眸光闪了一闪,继而又问道:“沈维周是如何回答?”
  “沈维周言道,居安思危,有备无患。王夷甫其人居其位而不敬于业,守其职而不尽于责,任其事而不劳于思,负其誉而不惠于众,无德而禄,因是而殃。一人失德,则天下衰。燕巢幕上,其罪难辞!”
  褚希原原本本回答道。
  褚翜听完后,神态略有沉思,又过片刻之后,才又望向儿子:“你既然身临此会,心内可有思得?”
  “儿、儿子觉得,沈维周言虽有厉,但并无悖义。神州陆沉,王夷甫之辈,也、也确是难辞其咎……”
  褚希一边打量着父亲的神态,一边小心翼翼说道。
  褚翜闻言后,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只是略显苦涩,他抚着儿子发顶,感慨说道:“若是我儿能得沈维周一二,父辈毋须长忧。”
  他这一番感慨,心情可谓复杂,其实中朝王夷甫之流是是非非,虽无公论,但却自在人心。沈维周这一番看法,算不上什么真知灼见。而这一场风波,内容如何还是次要,最重要还是选择的时机。
  褚翜还是小看了沈家尤其是沈维周其人的格局,原本他以为凭着司马勋之事将王导逼出台城,从而让沈家取得执政之位已经是沈家这一阶段最高目标。所以他近来一直都在思忖淮南有关的事宜,因为这是接下来争执的重点所在。
  虽然沈维周再归淮南主持北上已经渐成定局,但是具体到职权划分以及政令行使、军务安排方面等细节,还有太多文章可做。褚翜本身便有曾在豫南、淮上用事的经历,再连结一部分时局内的豫州侨门,未必不能以乡眷为理由从沈维周口内略作夺食。
  可是沈维周突然在这时候发动对王衍其人乃至于整个琅琊王氏的声望打击,则就打乱了褚翜的步骤,让他陷入两难之境。
  江东朝廷以越府为基础,而琅琊王氏便是越府中最为醒目的标签。沈维周明面上在打击王衍,实际上则是在发动一场去越府化的改革,所以整个青徐侨门或多或少都要遭受波及。
  豫州侨门虽然不乏在越府任事,但绝对比不上青徐侨门几乎合宗合乡的在越府任事那种规模,所以在南渡之初,豫州人家便一直处在弱势之中。虽然青徐侨门包括琅琊王氏近年来屡受打击,但仍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对其继续进行追击,也是符合豫州人的利益。
  最起码,在这一场风波中能够将更多的青徐人家踢出局外,自然相应的会有更多豫州人家登上位置。甚至于就连褚翜眼下都在犹豫是要继续夺食淮南,还是顺势巩固中枢势位。至于那些不在位的人家,等待登场早已望眼欲穿,可想而知会作何选择。
  当然,沈维周发动时机之巧妙还在于,眼下正是王导被逼出台城,青徐人家自己内部也在进行调整的空当,根本不可能团结起来以一个整体的面目来应对这一场风波。
  似乎是为了印证褚翜的猜测,他这里还在沉思,派出查探消息的属官已经匆匆返回,告知诸葛恢刚才不久告病离台归家,摆明是不想搀和这一件事。诸葛恢选择回避,看起来是有点不识大体,罔顾青徐侨门整体利益,但是同殿为臣日久,褚翜也是深知诸葛恢所面对的困境,说到底还是对王导心存畏惧。
  王导手段如何,时局中没有人不清楚。诸葛恢如果要为了青徐侨门整体利益而硬撼沈氏,那么难免会给予王导复起的机会。王导如果一旦重归台城,未必会直接与沈家针锋相对,反而极有可能回过头来将诸葛恢这个青徐侨门的备选给踢走。
  是牺牲自己成全大家,还是首先保全自己不受所害?很明显,诸葛恢选择了后者。
  如今青徐人家,有相当一部分是唯诸葛恢马首是瞻,诸葛恢一旦退缩,其他人家就算想要反对,也完全没有什么凝聚力,注定是要输上这一场!
  现在想来,沈家父子环环相扣,每进一步,人或以为这是他们的最终目标,然而很快就会发现这仅仅只是在为下一步而做铺垫。原本褚翜这里是已经决定要在淮南问题上跟沈维周争一争,可是突然又出来青徐侨门这一个目标,如果放弃,实在可惜。
  而且在褚翜看来,这或许还不是沈维周的最终目的,让青徐侨门自乱阵脚,吸引豫州人家前去扑食,接下来肯定还会再有出招!


第0836章 荆州可取
  沈哲子当然技不止此,而且也绝没有适可而止的想法。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十年之久,套用后世一句话,人生有几多个十年,最紧要活得痛快!
  痛快与否,沈哲子倒不强求,可是过往这些年他真的少有畅怀,担心自己力量不足,担心东晋这个脆弱局面一触即溃,凡有所进俱都小心翼翼,留力三分。
  终于苍天不负苦心,让他争取到眼下这样一个局面,在羯胡大军压境的情况下奋身而出,一举将奴国退至崩溃边沿。而在江东,随着这些年对琅琊王氏的频频出击,这些继承越府遗产的青徐门户颓态毕露,给了更多人得以上进的空间和机会。
  他这一份《咏怀》诗便是一份檄文,让时人长久积郁的不满得以倾泻出来,让那些玄谈务虚之辈再无矫饰余地,让时人明白何者才是乱世唯一出路!
  当然具体在实际上,下一步他就会整合淮上一战诸多资用消耗的资料名单呈送台中,要让台中给一个说法。不让他在淮南有割据之实可以,但这一笔一笔的账必须要算清楚!如果台中对此无计可施,那就不要怪他用自己的方法去解决这些问题。
  围绕王衍等人的批判,沈哲子只是负责开一个头,其后过程除了对于世风的肃整之外,能够给青徐人家造成多么深刻的打击,又能给时局中人提供多少的位置,这都不是他关注的重点。因为他很清楚,未来他的功业重心只在中原,而对于江东,除了钱粮之外已无所求。
  接下来台内必然会因为这一场风波而乱成一团,彼此纠缠争执。而沈哲子便可以凭着淮南这硕大的债务,将鼎仓从台城抽离出来,成为一个半独立的财政个体。钱粮方面得到自由,那么未来他能行到哪一步,只凭疆场搏杀!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本来是需要沈哲子率领淮南群僚入台,就淮南问题与台臣们进行实质性的交涉。可是由于沈园聚会这最后一天爆出这么大的风波,沈哲子也成为物议中心,出入不再从容,只能请老爹代劳。
  如今台内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对于淮南的关注反而成了次要问题。沈充在这方面执行力较之沈哲子都还要更高一些,很快沈哲子的本职便确定了一部分,西中郎将、假节这些都没有变,散职上加了一个散骑常侍,比原本的给事黄门侍郎提了一级,至于原来的淮南内史府则拔格成为都督府,以西中郎将都督淮南、梁郡、汝南、谯、陈、颍川六郡诸军事。
  如此安排,其实就是将如今淮南、豫南等兵事覆盖区域独立出来化为一个单独的作战区。由此也可见台内对于沈哲子还是颇存限制之心,煞费苦心的划出这样一个都督府,也不愿正式承认、直接将沈哲子任命为豫州刺史。
  虽然眼下豫州刺史还是庾怿,但庾怿将要做出调动这已经是一个明摆着的事情。所以在任命沈哲子担任豫州刺史这件事情上,其实并没有什么疑难。不过这种单纯的名号问题,沈哲子倒也并不纠结,他都督六郡军事,职权甚至还要高过此前庾怿担任的豫州刺史,而且大都督听起来也不错。
  不过这一个方案,他还是没有接受,因为少了一个最重要的开府。如果不能开府,那么沈哲子在江北三镇中仍是最弱一方。当然他也不是要强跟陶侃、郗鉴等老资历去比,但是如果没有开府的话,未来兵入豫南,必然要面对许多招降纳俘的工作,他就没有一个相对独立完整的处理权,会凭添许多麻烦。
  当然,沈哲子也清楚,以他这样的年纪要求开府,对于许多时局内老人而言是有些无法接受。但他也没有必要为了别人的情感接受与否,而去降低自己的要求标准。所以,开府这一项他是必须要拿到。
  老爹还在台内与人纠缠,沈家却来了两个意外访客,一个是荆州陶侃的孙子陶弘,另一个则是此前有过接触的荆州属官裴融之。
  这两人一路到来风尘仆仆,通过交谈之后沈哲子才知原来建康并非他们此行的目的地。陶弘新年之后不久奉大父陶侃之命离镇,第一站先到合肥,结果庾怿已经入都,继而又转向淮南,结果又扑了个空,兜了一个大圈才又转向建康,这才见到了沈哲子。
  陶侃派陶弘到来,只是为了传达一个私人的意愿,那就是陶侃打算辞任归乡。
  听到陶弘的转告,沈哲子脑海中霎时间涌出许多想法。其实陶侃去位这一件事,他心里也一直在惦记着,并且对此不乏想法。
  虽然去年一战,淮南大放异彩,但那仅仅只是特殊情况的特例。若是言道实力最强,各镇仍然首推荆州。陶侃早达古稀之年,离任已经无可置疑,未来荆州归属何人,必然会极大影响整个江东的格局。正因为此事关系重大,根本没人敢于摆在明面上去讨论,即便有想法也都是私下里去努力。
  沈哲子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陶侃应该会在今年的夏天去世。但是因为时局中有了他这样一个不确定因素,他也不敢再以自己所知去妄作判断,早前在镇中时,提醒身在江夏的谯王司马无忌关注这方面的消息,以求能在第一时间作出应对。
  陶弘到来转告陶侃的口信,沈哲子一时间倒有些拿不清楚陶侃的意图。所以在安排这风尘仆仆的两人去休息之后,沈哲子即刻让家人入台将老爹和庾怿俱都请来。
  过不多久,两人便联袂返回沈公坊。
  “青雀,你所言傒狗有恙具体是何情况?”
  入门之后,沈充便忙不迭开言,心情不可谓不激动。荆州的分量摆在那里,不要看沈家眼下风光无限,一旦荆州易主最终情况不利于沈家,那么情况也会瞬间急转直下。
  当然他们父子也知,沈家如今已是如此声势,如果还敢露出丝毫对荆州的图谋,必会遭遇群起攻之,根本没有一点成功的希望。所以,对他们而言最好的情况便是荆州能够落于友方。
  庾怿这会儿也是一脸的关切,此前他想接替虞潭出任护军府,结果被沈哲子以荆州为理由给劝阻,所以对于荆州他也是寄望良多。
  “切勿先作闲言,小舅请取印信一用,速速通知历阳小舅扼守江途,隔绝东西消息,迟恐生变!”
  沈哲子这会儿虽然还不确定陶侃到底意图为何,但却也知道荆州已经到了极为微妙的时刻,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判断荆州状况如何,而是要将东西消息渠道给掐断,掌握在自己手中。
  庾怿听到这话,也是不敢怠慢,即刻伏案疾书,然后让沈氏家人迅速出都通知历阳的庾翼。
  待到急信发出,沈哲子才道出陶弘到来的事情。沈充和庾怿听到之后,俱都皱眉沉思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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