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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伪君子(鼠眼)-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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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所不yù,勿施于人”,秦堪一直用君子的标准要求自己。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错都能被秦堪原谅的。
耽误军国大事就不在被原谅的范围内,这种错误很要命,要的不仅是自己的命,而且是整个江山社稷的命。
见秦堪冷肃的脸sè,丁顺知道他是真生气了,赶紧禀道:“秦帅,咱们锦衣卫在辽东的锦州,辽阳和广宁三城里建了驻地,以皮货,米行和药材店面为掩饰,专门用来刺探对鞑靼,瓦剌,朵颜等外族的军情,下面的弟兄委实没有懈怠,十rì前咱们还在辽阳的时候,属下便已将探子散布草原,严密关切各部落的消息,三rì前,各部落都传回了消息,唯独朵颜和火筛却没有消息传回,连探子的生死都不知道,属下怀疑是不是咱们锦衣卫探子的身份被朵颜和火筛识破了……”
秦堪脸sè渐缓,道:“如果下面的弟兄被人识破身份而遭遇不测,锦衣卫奉养其家眷终老,子弟袭职入卫一律升一级。”
丁顺拱手道:“秦帅仁义。”
秦堪心情越来越沉重,锦衣卫探子被识破,朵颜又与火筛秘密结盟,李杲大军在西拉木伦河南畔蠢蠢yù动,自己身边仅只八千官兵,如何在这纷乱如麻危机重重的辽东生存下去?
一想到火筛如今就在朵颜的营地里,说不定此刻就在某个yīn暗的角落里冷冷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秦堪便感到非常不自在,有一种被毒蛇的信子锁定的感觉,毛骨悚然。
“叶师叔……”秦堪轻声唤道。
叶近泉酷酷道:“什么事?”
“今晚和我换个帐篷睡觉。”
叶近泉一扬眉:“为何?”
“因为花当给我安排的帐篷门口朝南……”
“怎样?”
“我掐指算了算。今rì我的命格成平煞南,犯金旺火,所以花当给我安排的帐篷不合适……”
叶近泉答应得很爽快:“好,我跟你换。”
轮到秦堪奇怪了:“师叔,我这番鬼话你也信?”
“我假装信了。”
看了看叶近泉的神sè,和塔娜的真傻不一样。叶近泉看似木讷的脸上偶尔也闪过一丝jīng光。嗯,他是假傻。
这就是带个武功高手在身边的好处,挨刀的机会永远轮不到手无缚鸡之力的秦堪。
“师叔,还有件事,先拔出你的刀,等会记得帮我挡刀……”
“挡谁的刀?”
不用秦堪回答,塔娜已一脸杀气地跑来,手里拎的已不是马鞭,而是一柄明晃晃的蒙古弯刀。见面二话不说,迎头便一刀朝秦堪头顶劈去,也不管什么钦差,客人和恩人了。
铛!
叶近泉好整以暇地帮秦堪挡住了刀,出手如电,走位风sāo。
“你们汉人都是混蛋!害我又被额直革骂了!而你。明廷的大官儿,更是混蛋中的混蛋,你简直比豺狼还yīn险,比毒蛇还狠毒,不知不觉便被你套了话去,额直革没说错,你们汉人果然信不得!”塔娜一边劈砍一边愤怒嚷嚷。
叶近泉挡在秦堪身前百无聊赖地轻松挡着刀。瞧他的模样似乎想打呵欠,高手寂寞得一塌糊涂,塔娜好几次在秦堪眼里看来无比jīng妙狠毒的杀招,被叶近泉不知怎地一拨拉。便化解得无影无踪。
此刻的叶近泉太帅了,跟当初那个被杜嫣一掌拍得脸着地的家伙完全判若两人。这一刻的叶近泉才有那么几分宗师弟子的风范。
秦堪笑眯眯地看着二人打斗,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叶近泉身上。
当初开超市从流民营里召进来的店伙计,耿直不屈地跟张永动手,又一脸酷酷的跟杜嫣比试,屡败屡战,却在东厂番子围攻秦府时才亮出了真功夫,又主动请缨练新兵,此刻面对塔娜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如同吃小菜似的轻松……
现在可以肯定,这个来历不明,身份不明,不知藏着什么心事的家伙从一开始接近秦堪便带有目的,而且心机城府颇深。
幸好秦堪早已察觉叶近泉接近自己并无恶意,否则这样的人绝对近不了秦堪一丈以内。
无意义无胜望的打斗尤其令人泄气。
没过多久,塔娜便泄气了,叶近泉的身手太恐怖,如同一座高山般不可攀越,刚一交手塔娜便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忽然收手跳出战圈,塔娜恨恨瞪了秦堪一眼,怒哼一声扭头便走,她已决定永远不再跟这个yīn险的汉人说一句话,这个坏家伙总能在不知不觉间把她推进坑里,然后他站在坑外笑嘻嘻地瞧着她,跟这样的人斗心眼,十个塔娜也不是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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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晚会另一边的某个角落里,一名年约四十的中年蒙古男子面目yīn沉地盯着远处塔娜和秦堪,二人之间的敌对态势看在他眼里却分外刺眼,如同小情人之间轻怨薄嗔般的打情骂俏。
跳跃的火光衬映出他眼里的熊熊杀机。
塔娜不仅是朵颜部落的珍珠,更是草原上所有男人眼里的珍珠。
这颗最璀璨的珍珠只能由他火筛一人独占,旁人看她一眼都不行!朝廷的钦差也休想染指!为了这颗珍珠,他甚至不惜与rì渐势微的朵颜结盟借兵,虽然塔娜的年纪足够当他的女儿,但随着塔娜越长越大,越来越明艳动人,火筛对塔娜的**也一天比一天强烈。
草原的民风是开放的,小伙子们争夺美丽的姑娘向来都是互相比试,或赛马,或挽弓,或拼酒摔交甚至唱情歌,而火筛不同,他的方法比较直接,他习惯用刀剑将情敌送到另一个世界。
更何况,这个情敌是明廷的大官,而火筛则是隶属鞑靼部的郭勒津旗旗主,明廷与鞑靼永远是不死不休的死敌。
“乌恩其……”火筛冷冷唤道。
一名穿着黑sè蒙古皮袍的男子在他面前单膝跪下,右手抚胸:“旗主,乌恩其等候您的命令。”
“知道中原东汉时期,有个名叫班超的智者吗?”
“不知。”
“这个班超委实厉害,他出使西域鄯善国,见鄯善国主对他的态度先热而后冷,探听过后才知原来匈奴使者也来了,鄯善国主有意驱汉使而与匈奴结盟,班超当晚领着三十六个随从,将匈奴使者杀得一个不剩,逼得鄯善国主不得不归附东汉朝廷……”
“旗主的意思是……杀了明廷的官员?”
火筛冷笑道:“汉人能做的事情,我们蒙古人同样也能做。花当这人摇摆不定,我们必须让他知道自己身上流的是蒙古人的血。”
乌恩其虔诚垂首抚胸:“旗主,等着乌恩其的好消息,长生天永远庇佑成吉思汗的子孙。”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三百一十八章绝境反击
火筛并非不学无术的蒙古人,事实上他会说汉语,对汉家文化虽说不上jīng通,但很多著名的典故倒也能信手拈来,比如班超出使西域。
典故没用错,跟目前的情景很相似。
在朵颜的营地里,火筛是客,秦堪也是客,主人对客人都是一样的热情,但客人与客人之间却开始不对付了。
乌恩其是火筛部落最有力气的勇士,火筛的命令下达以后,乌恩其便领着二十几个人悄然退下。
远处的篝火晚会仍旧一片欢腾,部落里的男男女女围着篝火手挽手唱唱跳跳,对朵颜部落来说,这样的好rì子并不多,自大明正统年以后,明廷为报复朵颜附逆瓦剌而关闭了开原,广宁二市,朵颜的rì子便不好过了,在夹缝里挣扎求生的部落没那么好的福气天天大鱼大肉,事实上他们穷困的时候比叫花子好不了多少,今rì部落有贵客,权当他们自己过节了。
微微发胖的花当端坐在篝火旁,他今晚喝了很多马nǎi酒,黝黑的面庞已有些发红,一手搂着一个姬妾看着部落里的男女跳舞,发出爽朗的大笑,至于今晚两位贵客都不在篝火旁,花当也当作不知道。
银制的大酒碗斟满了浑浊的nǎi白sè酒液,花当端起碗,一边大笑着,目光一边不经意般朝左边瞧去,恰好瞧见火筛的得力手下乌恩其领着二十余人悄悄隐没在帐篷群的黑暗中,花当再朝右边秦堪的帐篷瞧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几声,扯着嗓子唱了几句蒙古长调。不论唱得好与不好,也引来部落男女一阵轰然叫好声,花当仰头饮尽一碗马nǎi酒,身躯摇晃几下,轰然倒地,醉过去了。
…………
…………
这一夜看似很平静。
大明钦差的八千余仪仗离着朵颜部落数里之遥扎营,火筛以客人身份远到而来,只带了数十名随从。朵颜营地里,正中的篝火已渐渐熄灭,唱累了跳累了喝醉了的人们席天趴在草地上沉沉睡去,呼噜打得震天响。
几队巡弋的朵颜勇士按着弯刀的刀柄,漫不经心地在营地周围走来走去,不时jǐng惕地朝明廷军队的营地张望一番,见着地上喝醉了胡乱说着梦话的蒙古汉子。便轻轻踹他几脚,笑骂几句。
一切那么的宁静安详,熄灭的篝火堆里,袅袅的清烟扶摇而上,带着几分欢腾过后的些许寂寥冷清味道,篝火边睡满了一地的蒙古人。四周弥漫着鼾声和残余的酒香,草原的夜很冷,但睡在余温尚存的火边,人们似乎感觉不到寒冷。
二十余人趁着黑暗的夜sè,从东边一座帐篷里悄然无声地钻了出来。小心躲过巡弋的勇士,往西边的帐篷群走去。
他们穿着黑sè的衣裳。手里握着蒙古弯刀,猫着腰如同二十几只灵敏的猎豹,小心翼翼地接近猎物。
寂静无声中,他们围住了一座顶上铺了厚毛毡,描勒着金sè丝边,看起来颇为华贵的大帐篷,二十余人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眼中却露出群狼捕食前的兴奋光芒。
为首一人无声地狰狞一笑,右手一挥,二十余人挥舞着弯刀一涌而上,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帐篷,喊杀声也划破了草原的宁静。
“杀了明廷的狗官!”为首一人用蒙古语大声喝道。
伴随而来几声叫骂,当巡夜的朵颜勇士打着火把匆忙赶来时,二十多人已全部冲进帐篷,只听得里面一阵刀剑相击叮当作响。
整个朵颜营地的人都醒了,众人睁着惺忪的睡眼,下意识地抽出了腰侧的弯刀,jǐng惕地四下张望。
围在大明钦差帐篷前的朵颜勇士们正在犹豫要不要冲出去时,砰地一声闷响,一名穿着黑衣的蒙古汉子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倒飞出来,仰面重重跌在帐篷外,两眼无神地望着天,气息已微若游丝,他的胸口肋骨全断,正中一个拳头大的小坑,显然中了一种非常霸道的拳法,眼见不活了。
帐篷里一阵寂静,接着却听得砰砰啪啪乱响,惨叫哭嚎声很快传了出来,最后一具具没了声息的尸首也被扔出了帐篷外。
锵!
帐篷外的朵颜勇士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惊得张大了嘴,手里的弯刀也情不自禁地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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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打斗的帐篷数十步之外,秦堪袖手环臂静静地注视着那一处喧嚣,嘴角噙着几许冷笑,丁顺也站在他旁边,脸上的冷笑和秦堪如出一辙,也不知是不是他刻意在模仿。
“学班超出使西域鄯善国的典故?这火筛并非一无是处的蠢物,倒也读过几天书……”秦堪喃喃自语。
丁顺看着数十步外的帐篷内惨烈的厮杀,背后没来由地冒了一层冷汗。
若秦帅没料到火筛的举动,今晚安分睡在花当给他安排好的那座帐篷里,恐怕此刻能不能留得命在还是两说。
擦了擦脸上的汗,丁顺忽然狠狠朝地上呸了一口,恶声道:“大人,这火筛做事比您更不讲究啊……”
抬头见秦堪神sè不善,丁顺啪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纠正道:“不能跟您比,他这是极度不讲究!”
远处喧嚣依旧,喊杀声已渐渐停下,叶近泉在帐篷里一直没露面,但火筛派去的二十多个刺客却一个接一个横飞着跌出帐篷外,叶近泉分得清事情轻重,这一次没等秦堪吩咐,他也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跌出帐篷外的火筛部麾下勇士一个都没活成。
帐篷外聚集了一群刀出鞘严阵以待的朵颜勇士,人人紧张地注视着帐篷内的厮杀。却没人敢进去一试叶近泉的拳芒。
秦堪拧着眉,目光却忽然转向朵颜营地正中的黄金大帐。大帐四周一片漆黑,据说夜里的篝火会上花当喝得酩酊大醉,最后是被人抬进大帐的。
他……果真酩酊大醉了?醉得连营地内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也没把他惊醒?
秦堪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冷了。
漆黑的大帐后方,无数黑影在黑暗中腾挪闪动,不时还传来马儿打的响鼻和不耐的马蹄踏踏走动声。
这下连丁顺都感觉不对劲了。
“大人,朵颜已暗中调动兵马了!”丁顺又惊又怒。
抬眼环视一圈,秦堪已将此时的情势全部了解于胸。
火筛yù效东汉班超,杀匈奴使节而逼花当表态。朵颜花当心中的天平已倾向火筛,或者说他根本不信任汉人,早已秘密布下兵马,只待秦堪被火筛杀了以后,营地外的八千大明仪仗若有异动便挥兵击之。
秦堪身边能用的,却只有丁顺和叶近泉二人。
情势万分危急!
“大人,抢一匹快马出营。与外面的八千人会合,属下给你断后!”丁顺扯住秦堪便往外走。
这时叶近泉也将火筛派去的刺客杀了个干净,一身血迹斑斑出现在秦堪面前,二人脸上已浮现焦急之sè。
秦堪使劲一甩手,挣脱了丁顺的手,怒道:“身陷万马军中。你们两个人有本事断后吗?幼稚!”
“那该怎么办?”
秦堪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咬牙道:“一不做二不休,刚才火筛效法班超,结果玩砸了,现在咱们也学班超!”
叶近泉和丁顺呆楞半晌。没出声。
“火筛和我一样都是朵颜的客人,带入朵颜营地的随从顶多不过数十。叶近泉刚才大概已解决了一大半,凭什么只能由他杀我,我便不能杀他?既然他先不讲究了,我还讲究什么?叶师叔!”
“在。”
“趁着花当此刻装糊涂,下面的人不敢胡乱动手,你现在冲进火筛的帐篷把那家伙给我杀了!”
“好!看我的!”
生死关头,叶近泉非常有效率,话音刚落,几个起纵间人影便如一道黑烟般掠远了。
丁顺在一旁摩拳擦掌,兴奋道:“大人,我干什么?”
“你去给我把花当的孩子扔井里去!”
丁顺面露难sè:“大人,属下可能打不过塔娜……”
“那就在我旁边保护我,顺便把我后面的帐篷点着了,声东击西掩护叶近泉。”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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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堪绝境反击这一招谁也没料到,就在所有人以为秦堪不是身死当场便是落荒而逃的时候,火筛所住帐篷里却忽然传来一声悲愤至极的怒吼声。
与次同时,花当端坐在大帐里,慢悠悠地喝着羊nǎi茶,略带腥涩味的nǎi茶越喝越jīng神,昨夜残留的三分酒意已全醒了。
外面乱糟糟的声音早已传入他耳中,他却坐在大帐内纹丝不动,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宗族血统的影响力是巨大的,花当终于还是选择倾向了蒙古人,宁愿与火筛结盟,哪怕与虎谋皮,也不愿再相信汉人,百多年来,朵颜被汉人坑惨了。
哐!
一名朵颜汉子踉跄跑进大帐,结结巴巴道:“可,可汗……”
花当淡然一瞟,笑道:“明廷的钦差是不是已死在火筛刀下了?汉人的八千兵马可有异动?”
“不,不是……火筛跑了,被汉人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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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晚上还有一更。。。
第三百一十九章开放互市
仰天喷出一口nǎi白sè的nǎi茶,花当悲愤的样子像在喷血。
“肿么一回事?”花当又惊又怒:“营地里火筛有四十余随从,汉人钦差只带了两个人入营,他们怎么可能赶跑了火筛?难道外面的八千汉人官兵攻进来了吗?”
“不是啊,可汗,汉人里有一个武功高手非常厉害,仅他一人便将火筛的随从杀得片甲不留,而且还冲进了火筛的帐篷,火筛只抵挡了几个回合便被打得落荒而逃,骑马跑出营门时,还被人从背后shè了一箭,也不知是死是活……”
“shè……shè了一箭?”花当顿觉手脚冰冷,冷汗直往外冒:“谁……shè的箭?”
“夜sè太黑,都没瞧清楚,不过可以肯定不是汉人shè的。”
花当只觉耳膜嗡嗡作响。
谁shè火筛那一箭已不重要了,火筛是死是活也不重要了,因为不论是死是活,火筛必然已深深恨上了朵颜,若留得命回他的郭勒津旗,可以肯定不rì便会举兵来攻,蒙古人蒙受的屈辱,只能从刀剑里讨回来,没有道理可讲。
花当脸sè苍白,身躯有些摇晃,到现在他仍想不明白,汉人的钦差究竟是怎么把火筛的杀机化解掉的,不仅化解掉,而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仅凭三人便将火筛打得狼狈而逃……
汉人……太暴力了。
花当不知道什么东汉时的鄯善国主,但他此刻脑子里的想法却跟鄯善国主一样,出了这件事,现在必须重新考虑结盟的事了。
火筛已彻底得罪,西边的瓦剌,北边的鞑靼很多年以前便与朵颜结仇,南边的明廷对朵颜时剿时抚,相比之下态度却是最温和的,今rì更是带来了明廷皇帝的恩抚圣旨。
眼看火筛就要派兵来攻。此时若朵颜再不选择一个强有力的盟友,恐将有灭族之祸。
对明廷的仇恨再深,花当却也没有愚蠢到三面受敌,三面不讨好的地步,思来想去,明廷竟已成了唯一能结盟的对象……
这一切,全因为今晚这场令人始料不及的变故。
“汉人钦差他人呢?”短暂的惊慌过后,花当迅速恢复了平静。
“钦差和他的两名随从在赶跑火筛后。便一直在可汗的大帐外等候。”
“汉人的八千兵马可有动静?”
“已在我营地外三里之处集结成阵,一位名叫孙英的汉人参将单骑在我营地大门前叫嚣着要见他们的钦差大人,否则将率军杀入营地。”
花当脸sè青红不定,犹豫半晌,终于狠狠一跺脚:“叫汉人钦差进来!我正式和他谈一谈!”
…………
…………
秦堪一直等在花当的大帐外,赶走火筛已是预料之中的事,毕竟叶近泉是内家拳宗师的弟子,只要他不刻意保持低调,对付火筛的几十个随从不成问题。
只不过火筛趁着夜sè逃出朵颜营地后,黑夜里一支利箭既准又稳地shè中了他的后背。这支箭却委实出乎秦堪的意料之外。
盼着火筛死的人,似乎不止他们几个汉人呀……
听到大帐内花当的召唤。秦堪一脸微笑地走进了帐内。
厚重的帐帘放下,秦堪第一眼便看到花当那张yīn沉而复杂的老脸。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秦堪主动握住了花当的手,筛糠似的使劲摇晃起来,一副痛心疾首的语气深深道:“亲者痛,仇者快,花当可汗。今晚你可干得不讲究啊,不讲究啊!”
花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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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当的老脸确实有些羞红。
大人物无论做了多么过分多么缺德的事,都应该面不改sè。脸不红气不喘,比如秦堪这样,然而花当不一样,花当是蒙古人。
豪爽好客是蒙古人骨子里便烙上的痕迹,如同大明士子心中的忠孝礼义一样深入人心,不可触犯,然而不用秦堪指出来,花当自己也清楚,今晚的他确实干了一件不讲究的事,装聋作哑差点将客人害死在他的地盘内,若真害死倒还好说,偏偏客人没死成,反而活生生跑到他的大帐里指责他,这脸可真没法要了。
对好客的蒙古人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花当不由又羞又怒,想给自己脖子上抹一刀,又想给秦堪补一刀,犹疑不定,踯躅之极。
严格说来,今晚三方干的事情都不讲究,火筛和秦堪以客人的身份在别人的地盘上杀来杀去,花当这个主人却装聋作哑,事情一落幕,主人和客人再一见面,虽不知客人心里怎么想,主人却真有一种羞愧得挖地三尺活埋自己的冲动。
不得不说,蒙古人的羞耻心确实强烈多了。
花当感到自己忽然陷入了被动,被动的主要原因是营地外一触即发的八千汉人兵马。
原本若是火筛把秦堪杀了,虽说这八千汉人兵马照样会对朵颜不客气,但至少火筛会毫不犹豫跟朵颜站在一起,花当有这个底气得罪明廷,可是现在呢?
现在花当谁都不敢得罪,因为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全被他得罪光了,再没一点眼sè,朵颜马上要遭受灭族之祸。
无视秦堪谴责的目光,花当狠狠一咬牙,直接抛出了主题:“尊贵的大明钦差,朵颜卫想跟你谈谈如何与明廷结盟的事。”
秦堪终于笑了。
自踏入草原一直到现在,他等的就是花当这句话。
谴责的目光立马变得温和如水,大有“朵颜虐我千百遍,我待朵颜如初恋”的万种柔情。
“那么,请可汗派人拿地图来,咱们好好谈一谈。”秦堪笑得万家生佛般慈祥,刚才发生的一切仿若只是做了一场梦。
…………
…………
秦堪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一点,再点一点,每点一次花当的心便漏跳一拍。
“朵颜如今的处境,用不着你打肿脸充胖子,我从辽东一路行来,早已看得清清楚楚,你们的商人在大明境内的城池里被官兵像撵狗一样撵来撵去,因为朵颜卫如今在大明城池内做的任何一笔买卖都是非法的。”
听着秦堪毫不留面子的话,花当张了张嘴,想辩解却无从辩起,脸sè越有几分羞怒。
秦堪笑道:“据说如今边境的黑市里,同等分量的牛羊肉能换到同等分量的稻米,而且是我大明最劣等的黍米?还听说十两银子只能换一个旧铁锅,而盐巴,绸缎,茶叶,瓷器这一类在大明普通之极的东西,更是要用黄金来买,所以你们这些冤大头被黑心商人宰了又宰,心里不服气干脆便经常举兵扮作鞑靼小股军队,入我大明之境抢掠,无本买卖嘛,风险不小,收益也高,完全值得一做……”
花当的脸sè越来越难看了。
这汉人的嘴好毒,偏偏却损得他无法反驳一句,因为他说的恰好是事实。
绸缎,茶叶,瓷器这些东西好说,只有草原上的蒙古贵族才享受得起,但盐巴,稻米等等这些生活必需品,却被大明朝廷死死控制着交易渠道,俗话说穷极而思变,朵颜部落时常举兵犯大明内境,除了当初永乐皇帝yīn过他们的历史仇恨外,生活必需品的缺失才是造成朵颜犯境的主要原因。
秦堪嘴上不饶人,手指却很大方,在地图上连点三下,花当在一旁瞧得清楚,这三个地方分别是永乐年时成祖皇帝许给他们的开原,广宁二市,以及新增了一个四平。
花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新增的那个不起眼的四平,不由有些讶异,这个地方位于辽东之北,是个比草原更荒凉的不毛之地,更重要的是,它目前属于海西女真部的势力范围……
“它……是海西女真……”
秦堪打断了他,飞快接口道:“大明朝廷说它是朵颜的易市,它就是朵颜的易市,两年之内,四平会成为一座繁华的城池,来自草原和大明的商人络绎不绝,各sè货物堆积如山。”
花当看着秦堪那张平静的脸,却想不通他把四平定为第三个互市的城池究竟是何用意。
“若是海西女真不答应……”
秦堪笑眯眯地拍着花当的肩,道:“你们手里的刀难道是劈柴用的?”
花当点点头:“我懂了。”
“你真的懂了?”
“真的懂了,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你说的这些,只是你自己的主意,你们的皇帝陛下和朝廷大臣们答应么?”
秦堪气定神闲笑道:“我是钦差,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大明皇帝。”
没有尝过被彻底经济封锁的滋味,绝不会明白此刻花当是多么的动心。秦堪指给花当的三个互市,对朵颜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它们是朵颜崛起的基础。
jǐng觉地注视着秦堪,花当小心地道:“明廷的条件是什么?”
“以后永不侵犯大明,顺便出兵帮我干掉李杲。”秦堪也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花当狡黠一笑:“朵颜凭什么帮你?出兵,会死人的。”
“那你就当我刚才说的一切全都是放屁。”秦堪刷地收起面前的地图,翻脸比翻书还快。
轮到花当不淡定了:“你,你刚才说你是大明钦差,说的话代表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和钦差都是人,是人就会放屁的。”
第三百二十章乱配鸳鸯
讨价还价是一门学问,很明显,这门学问花当学得不够好,至少不如秦堪好。
一个整夭在草原上放牧兼抢劫的入,实在没有太多机会接触这些家长里短的东西,蒙古入的想法很直接,我要,你就必须给,不给就抢,然而一旦身份和实力与对方平等,他们就有点无所适从了,拿惯了刀剑的手哪里拨得动算盘珠子?
当初成祖皇帝靠朵颜的三千骑兵靖难才夺得大明夭下,如此大的功劳,成祖皇帝也只是把大宁府封给他们放牧,就这样,朵颜三卫还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而对宁王,成祖皇帝则许诺rì“夭下,你我分而治之”,从这里可以看得出,成祖皇帝对朵颜三卫和宁王的智商估计得都很客观,朵颜傻,一个大宁府可以糊弄,宁王不傻,于是“夭下分而治之”,当然,事后宁王和朵颜同时发现自己遭遇到了骗子,那是另一码事……由此可见,谈生意真的不是蒙古入的强项。
遇到前世当过业务员,也当过商业公司副总的秦堪,花当那点可怜的算计和口才更显得不堪一击。
从花当略有些不镇定的表情,秦堪看得出,朵颜部落很在意大明对他们开放的三个互市。
自从正统十四年,大明关闭了对朵颜的两个互市后,朵颜的rì子比叫花子好不了多少,部落的首领贵族可以过着没有茶叶,瓷器和绸缎的rì子,但整个部落不能没有盐和稻米,草原上的入虽然放羊放牛,但不能每夭都吃牛羊肉的,一来经不起吃,二来只吃肉容易得病,谷物和蔬菜才能维持入体的营养,大明关闭互市便意味着这些东西他们无法再从大明的商入处获得。
不仅如此,他们白勺牛皮羊皮也无法售出去,而且作为冷兵器时代的草原部落,没有充足的生铁资源,打造不了锅瓢和兵器,部落的安危更无法保证。
这些年来蒙古部落赖以生存的生活资源和生铁资源,都是依靠某些不争气的大明商入买通边军悄悄走私而来,或者穿过海西女真部的势力范围,从朝鲜和rì本购买,其中不知要经历多少艰险困苦。
所以秦堪提出的开放互市这一个条件,便狠狠打动了花当的心。
大明三个城池同时向朵颜敞开,从此可以合理合法地用部落的牛羊换取大明的稻米,盐巴,茶叶,瓷器以及……“生铁……”
花当刚开了口,就被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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