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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伪君子(鼠眼)-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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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凤急得一跺脚,道:“严大人,你若真被押去京师,进了刑部大狱,不知会遭多少罪,难道你甘心被整治得不成人样儿吗?”

严嵩笑道:“别忘了京师有秦公爷坐镇,有他在,必能保我周全,秦公爷……他是一个很奇特的人,虽然眼下四面楚歌,但我相信他一定有办法化解危噩……”

眼望着平静的海面,和东港一侧如火如荼的造船场景,严嵩语气渐渐加重,怆然道:“天下之大,为何却容不下一个胸怀坦荡抱负的人?强国富民,只差这一步了啊!”

…………

…………

京师皇宫。

司礼监仍坐落在宫中东面织造局一侧,红墙绿瓦的老房子显得分外破败,可它却左右着大明这个帝国大半的命运。

大清早,宫中园林传来啾啾鸟鸣,张永穿着蟒袍,踏着轻快的步子,颇有气势地走进了司礼监内,慢悠悠啜了一口小宦官奉上的香茗,惬意地舒了口气,坐在长炕上盘起腿,开始每日的奏疏批阅。

虽说是年节休沐之期,京中各大衙门皆已停摆,但司礼监却休息不得,司礼监掌印太监更休息不得,越是高位越是繁忙,忙得身不由己。

对张永来说,这或许便是幸福的烦恼吧。

最近的奏疏比较多,大臣们休沐在家显然也没闲着,从正月初一到今日,司礼监共收到近千份奏疏,奏疏的内容基本都是参劾,矛头直指向一个人,一个最受帝宠且权柄日重的人,秦堪。

看着满篇指责斥骂,张永不耐烦地合上,扔到一边,然后再打开一本,周而复始。

全是参劾,没有任何新意,这次文官们似乎吃了春药,不把秦堪弄死绝不罢休,严嵩已被锁拿,正在押解进京的路上,刑部那些官员们这几日磨刀霍霍,满面狰狞地等待严嵩的到来,只要他进了刑部大狱,该招的不该招的,想让他招的,统统将会落在供纸上。

张永有些怅然,他察觉到这次秦堪的麻烦不小,而且看似已回天无力了。

张永终究不是刘瑾,他不像刘瑾那般寡情无义,曾经肩并肩的盟友如今眼看要被整治倒台,张永心中满不是滋味儿,大清早轻块的心情也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疏却再也看不下去了。

站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张永正打算出去遛个弯儿,走到门口却迎面碰上一人,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督公戴义。

戴义堆着一脸和煦的笑容,与张永亲热地打了个招呼,张永笑着点点头,抬步便往外走,却不妨被戴义拉住,张永愕然瞧了他一眼,戴义歉意地笑了笑,然后挥退了司礼监内侍侯的小宦官。

“张公公,有个事情奴婢得向您说一说……”

张永挑了挑稀疏的眉毛,淡淡道:“何事?”

“近日朝中文官群起而攻,内阁梁杨两位大学士装聋作哑,朝堂上喝骂撒泼吵个不休,那帮子文官越闹越不像话,张公公乃我大明内相,如此乱象您难道瞧得下去?”

张永皱起了眉,淡淡瞥了一眼戴义:“拐弯抹角的,你是想为秦公爷开脱奔走?”

戴义笑道:“奴婢哪有这个本事呀,秦公爷以往虽对奴婢关照颇多,但他终究是外臣,奴婢是内宦,再怎么亲热奴婢也觉着没在一条船上,更何况如今文官誓在必取秦公爷性命,秦公爷这条船似乎快沉了……”

“那你大清早的挑这事儿跟杂家说,到底何意?”

戴义呵呵笑道:“奴婢没别的意思,奴婢人轻言微,纵然想救秦公爷也没本事救,但张公公您不一样,您执掌大明内廷,一言而震天下,您若发句话……”

张永哼了一声,不阴不阳地道:“杂家若发句话,文官们顺便就连杂家一块儿收拾了,当初共抗刘瑾时秦公爷好歹多次帮杂家周全,杂家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怎能不念着秦公爷的好?可是你别忘了当初内外廷合谋诛杀八虎时是何等的来势汹汹,后来计除刘瑾时,文官们是何等的凶神恶煞,杂家自当上司礼监掌印后一直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内外事皆不敢擅专,你以为是为何?”

张永无奈叹气:“说到底,文官们不好招惹呀!这次他们将矛头对准秦公爷,杂家纵然想救也无能为力,待到过了上元节,宫中恢复朝会,他们必然发起凌厉一击,秦公爷眼看着陷入绝境,境况凶险异常,这会子谁若出手扶他,不但救不出人来,反而连自己都得搭进去……”

戴义笑道:“张公公明见万里,果然不愧是大明内相,不过奴婢倒是有个小小的想法,说出来还请公公莫见怪……”

“你有何想法?”

戴义压低了声音道:“张公公,咱们做太监的,说到底都是天家的奴才,奴才之喜者,皆陛下之喜也,奴才之所恶者,皆陛下之所恶也,陛下笑,咱们跟着笑,陛下怒,咱们跟着怒,奴才的步调若跟陛下不一致,怕是下场不妙……”

张永眉头越拧越紧:“你的意思是?”

“张公公,陛下……可不会眼睁睁看着秦公爷死,奴婢说句放肆的话,陛下哪怕豁出命去,也必保秦公爷周全,陛下是这般态度,咱们做奴才的此时若袖手旁观不闻不问,来日不管秦公爷是死是活,咱们的日子却肯定不大好过呀……”

第六百七十三章阴差阳错

无论太监怎样得势,他的命运是跟皇帝紧密连在一起的,可以说太监的生死只在皇帝的一念之间,特别是大明的太监,纵观上下近三百年,其间风光者不知凡几,然一旦得意过头,滋生骄纵,皇帝掸掸衣袖的功夫便能让他们从天堂瞬间跌进地狱,最有名的反面教材莫于过刘瑾刘公公。

而张永正是刘瑾的继任者,执掌司礼监这两年里,张永夹起尾巴做人,无论对朱厚照,对内阁,对朝臣,态度皆是谦逊有礼,手里握着奏疏批红权却从不敢乱用,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样子堪比刚过门的小媳妇儿,一位手握帝国大权的司礼监掌印,活得跟临刑犯人似的战战兢兢,不得不说张公公确实挺憋屈的,反过来说,当着猴子的面杀鸡,对这只猴子造成的心理阴影是非常巨大的,这只猴子没被吓疯已然算得上身残志坚了……

戴义的一番话令这位身残志坚的张永眼角直抽抽。

张永和秦堪的交情一直不错,所谓“不错”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大家都倒霉的时候,无论当初内外廷联手诛除八虎事件,还是二人定计诛刘瑾,秦堪和张永的配合都很有默契,然而如今秦堪掉水里,而张永却在岸上,能不能共患难还真不好说了。

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在张永脸上,白净无须的面孔却显得那么的阴晴不定。

“陛下……是何意思?”张永沉默许久后终于开口问道。

戴义笑道:“圣心只可察观,不可揣度。奴婢也只是瞎想想,张公公别见怪,只当是奴婢多嘴吧。”

张永盯着戴义的脸,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些许自己不知道的内情,戴义仍只是陪笑不语。

又过了许久,戴义笑道:“陛下虽没说什么,但张公公试想想,若秦公爷真被文官们扳倒了,陛下会有何反应?日后朝局会有何变化?陛下自然是伤心至极的,秦公爷与陛下的交情。那是早在东宫潜邸之时便已深厚无比。秦公爷若被文官们害死,陛下纵然一时救不得他,日后总会寻着由头拿文官们开刀,为秦公爷报仇的。洪武年间的空印案。郭桓案。胡蓝案,案案株连蔓引,十数万人头落地。哪一件案不是太祖爷借机发作,刻意为之?”

“当今陛下虽嬉乐玩闹,但性情敦厚仁慈,本不会做出这等事情,但若秦公爷被文官害了,再加上如今文官势大,君权羸弱,谁敢保证陛下不会性情大变,大开杀戒?那时若算起帐来,咱们在秦公爷落难之时袖手旁观,不闻不问,眼睁睁瞧着秦公爷落水不救,陛下会怎么想?就算陛下念在咱们是东宫旧人,有从龙之功而不杀咱们,但咱们手里的大权可就不知会不会被陛下收回了,太监手里若没了权力,跟死有何分别?”

张永听得眉尖一跳,背后顿时冒了一层冷汗。

他恋权,但不像刘瑾那样恋到疯狂的地步,但他不可无权,在这处处充满你死我活争斗的宫闱里,无权的滋味比死更可怕。

“你的意思是……帮秦公爷一把?”张永的语气有些不情愿。

戴义笑道:“奴婢刚才说过,奴才之喜者,皆陛下之喜也,张公公不妨反过来想想,若咱们这个时候伸手帮了秦公爷一把,这事迟早会传到陛下耳中,陛下是个重情之人,咱们义伸援手,帮秦公爷撑过了这一难,陛下会怎生看咱们?有了这份人情,将来咱们若不小心也落了难,秦公爷怎会袖手旁观?”

张永表情数变,鼻尖微微沁出了汗,显然对戴义这番话动了心,内心正在剧烈挣扎之中。

半晌之后,张永忽然抬眼瞧着戴义,狐疑道:“老戴啊,杂家记得你也不是什么义薄云天的人物,如今秦公爷落难,你跳出来如此热心帮他,所为何来?”

戴义叫屈道:“张公公您可看走眼了,奴婢真是义薄云天啊,奴婢的名字里可不就有有个‘义’字吗……”

张永冷笑:“再装杂家可把你轰出去了。”

戴义将委屈的表情一收,忽然笑了起来,神秘兮兮从怀里摸出一张字条。

“奴婢罪该万死,有件事情忘了告诉公公,昨日秦公爷派人给奴婢送了张字条,他决定将海运的红利分给咱们半成……”

“半成?”张永脸色有些难看了:“秦堪这是羞辱杂家吗?一文不给好歹还算一份人情搁在那儿,给杂家半成算什么意思?”

戴义目瞪口呆瞧着他:“公公,您还嫌半成少了?您可知这半成每年能带来多少银子吗?数以百万呀!秦公爷给陛下都只分了三成,这三成足以堆满内库,堪比国库所入了,您还嫌少?”

听到这半成数以百万计,张永吃了一惊,接着转怒为喜,劈手夺过戴义手上的字条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将字条收进袖中,若有深意地瞧了戴义一眼。

戴义有颗七巧玲珑心,见状急忙笑道:“这半成当然主要是给张公公您的,奴婢得二,您得八,不知张公公意下如何?”

“甚好……”张永忽然坐直了身子,白净的脸上杀机毕露:“杂家与秦公爷可是铁打的交情,如今秦公爷落难,杂家怎能袖手旁观?这不是教天下人戳杂家的脊梁骨么?杂家今日倒想称称文官们的斤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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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海面上,八艘巨舰在微波中摇曳而行。

自永乐时期郑和七下西洋之后,国朝百余年再未进过海洋。万里海疆,数不清的宝藏,无数强国富民的机会,被朝廷一次又一次拒之门外,直到今日,代表大明上国的龙旗终于在海洋深处迎风飘扬。

首次出航并不顺利,八艘巨舰满载佛朗机炮和火药铁弹,每艘巨舰载员七百多人,他们接到的任务是秦堪从京师直接下达的,不惜一切代价将窝藏在离琉球国八重山郡最近的“与那国岛”的倭寇全部剿除。哪怕将与那国岛夷为平地。

然而出航后的第二天。舰队便遇到了一次罕见的大风浪,事实证明严嵩和锦衣卫辛苦搜罗来的造船工匠并非浪得虚名,舰队毫发无伤地经受住了这次风浪,可惜风浪过后却是连天大雾。舰队来不及欢庆便发现自己在海上迷失了方向。茫茫大海无垠无尽。领队的向导也根本无法辨别,而天津水师的将士们更是从未踏足过海洋,航海经验俱无。再加上给养即将耗尽,舰队上下慌张之中只能靠着直觉在海面上盲目行进。

舰队的旗舰是一艘大福船,用料三千余,当初造成下水之后,天津知府严嵩兴冲冲派人回京,请秦堪给这艘巨舰赐名,秦堪思索许久,用笔写下两个字送去天津,从此以后,这艘旗舰的名字便叫“止戈”。

以武扬威,威服止戈,德被苍生。

率领这只舰队的将领是一名参将,名叫杨德全,他本是辽东都司的游击将军,祖籍福建,从小便跟随父辈在水上讨生活,对船舰和水战的了解可谓行家,后来秦堪整顿辽东都司之后下令招募新兵,饱受倭寇荼毒的沿海渔民实在过不了日子,纷纷入了行伍,成为辽东边军,辽东都司总兵官叶近泉深知秦堪的布局谋划,刻意将这些从沿海招募来的渔民们聚集一处着重操练,杨德全便在众多渔民出身的边军将士中脱颖而出,受到叶近泉的重用,天津东港的止戈号下水的那一天,杨德全便被晋为参将,领天津水师提督,参与了大明水师的第一次出海首航。

杨德全的运气不算太好,海上航行风险太多,倭寇还不算太大的威胁,最要命的是那些看不见又无法预测的天灾,大雾,巨浪,飓风,暴雨,甚至海啸,这些天威足以令一支舰队全军覆没。

首航迷路,失去航向,杨德全这几日已急得头发白了一半,嘴边全是火泡儿,眼眶深陷像只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满腹怒气不知如何发泄。

三日后,迷雾终于散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这只多灾多难的舰队甲板上,海面顿时回荡着一阵阵欣喜的欢呼声,杨德全紧绷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杨将军,快看!前面有岛!”巨舰上的了望塔军士指着远处一座若隐若现的陆地惊呼。

杨德全心头一紧,急忙走到船头,眯着眼睛仔细瞧着远处只有一团小黑影的陆地。

“海图呢?拿海图来!咱们到哪里了?”杨德全暴喝。

舰上的向导讪笑着递过海图,这几日迷失方向,整支舰队如没头苍蝇似的一通乱闯,说来这位向导的责任不小,杨德全已给他甩了好几日脸子了。

“将军,咱们迷失航向三日,怕是离与那国岛很远了,前面那个岛屿……”向导的手指在海图上划拉,粗短的手指一节节往上游移,最终停在一块熟悉的地方。

向导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抬头眯着眼仔细盯着前方的黑影,迅速在两者之间做着比较,脸色越来越惊讶。

杨德全见他久不出声,不由怒从心头起,正打算一巴掌朝他后脑勺扇去时,向导终于惊愕开口了。

“将军,咱们……咱们恐怕不小心闯到日本主岛来了!这里,这里好像是日本的……长崎!”

“日本主岛?”杨德全愕然,静默半晌之后,满是沧桑的老脸渐渐变得欣喜莫名。

“他娘的,传老子将令,揭去炮衣,打开隔板,填药装弹,准备开战!”杨德全嘶声厉吼。

向导和舰上诸将大惊。

“将军万万不可!秦公爷给咱们的将令是诛剿倭寇,不是攻打日本啊……”

杨德全一瞪眼:“倭寇不就是日本人吗?老子打日本有什么错?”

“将军,这事做不得!日本乃我大明藩国,洪武年间太祖爷便有过旨意,日本为十五个不征国之一,将军若对长崎开炮,京师朝中怕是会掀起惊天巨浪,咱们都要吃军法的呀!”

杨德全大怒:“老子迷路三日,秦公爷的将令老子没完成,回去照样吃军法,左右都要吃军法,老子放几炮拖几个垫背的再说!你们全给老子闭嘴,谁再劝我,老子先让他吃一顿军法!来人,传我将令,准备炮击长崎!”

第六百七十四章师出有名

大明立国一百余年,从洪武年开始一直到现在,倭寇之患从未断绝过,而大明立国之后却仍将日本列为十五个不征之国。

做这个决定当然不是太祖朱元璋他老人家脑子被门夹了,尽管从历史流传下来的画像上看,朱老先生的头型确有被夹之嫌,——横着夹的。

列日本为不征之国,是因为那时的大明刚刚立国,日本又正处于南北朝的敏感时期,南朝的政治形势日趋恶化,从政治需要来说,对大明友好比交恶更划算,众所周知,日本这个民族的尿性是很不堪的,欺软怕硬已成了他们的本性,而刚刚立国的大明,其军队士气气贯长虹,论战力更是将征服了亚欧大陆的蒙古人打回了草原,面对如此强大的邻居,日本除了跪舔别无选择。

不能否认的是,日本人一旦跪舔了,无论姿势,力度和深浅,都是非常适度且愉悦的,这个属于天赋异禀,不管是男是女,他们天生似乎就懂得怎样令人舒服,至少当时太祖朱元璋就被跪舔得很舒服,于是忘情呻吟过后龙颜大悦,圣旨一下,日本被列为不征之国。

当然,太祖陛下也有他老人家的忌惮,日本虽是岛国,但不是那么容易被征服的,这事忽必烈干过两次,两次皆铩羽而归,朱元璋刚刚鼎定江山,大把的荣华富贵等着他去享受,征服日本这么无聊且冒险的事他是不会干的。

一百多年前太祖皇帝立下不征日本的规矩,今日日本长崎的岸边。却有八艘来自大明的战舰巡弋游走,虎视眈眈。

长崎本是日本的天然渔港,大明禁海而不止,私自与日本贸易的大明商人频繁来往,长崎便成了两国商贾装卸交易的码头,商人们的银子和物产大把大把在这个小城进出流动,百余年下来,长崎的繁华可想而知。

八艘巨舰像八只狰狞恐怖的怪兽,静静停泊在离长崎陆地不足十里的海面上,舰上代表大明的龙旗飘扬猎猎。无声中散发出迫人窒息的杀机。

正在附近海面打渔的日本渔民们起初很好奇。用料两三千的巨大舰船本就不多见,更何况大明禁海一百多年,日本的渔民根本没见过正式的大明战舰,那一面面高高飘扬的龙旗对他们来说非常陌生。

然而当舰船两侧的木制隔板打开。一门门黑色的炮管从舱洞里伸出。冷幽可怕的炮口径自对准了长崎岸边码头时。渔民们这才惊觉这八艘巨舰来者不善,于是纷纷吓得惊叫,拼命划着船朝长崎岸边疾驰而去。一边划船一边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朝岸上的人们叫喊着什么。

战争的阴影,就这样突如其来地笼罩在这个繁华的小城。

…………

参将兼天津水师提督杨德全赤红着双眼,冷冷瞪视着甲板上跪了一地的人群。

这些人皆是这支舰队的将领,此刻他们脸色苍白,分外难看。

日本自洪武年开始便是大明的十五个不征国之一,所谓“不征之国”,意思不仅仅是洪武年间不征,而是指大明皇帝不论传了多少代,都不得对日本动用武力,这一条已写进了《皇明祖训》,历代大明皇帝不得违反。

而今日,眼前这位五大三粗的鲁莽将领居然下令对长崎港开炮,一轮炮击下来,杨德全固然爽快了,但以后他们怎么办?京师的皇帝陛下和那些官老爷们还不得把他们活吃了?

“杨将军,倭寇是倭寇,日本是日本,二者不可混谈,咱们可以杀倭寇,但绝不可对长崎开炮,否则回了天津,咱们可吃罪不起啊!”一名将领跪在杨德全面前,语气万般无奈地恳求。

杨德全面若严霜,冷冷盯着这名将领:“你别跟老子讲什么大道理,老子只知道倭寇是日本人,日本人就该打,他们可以登咱们大明的岸,攻咱们大明的城,咱们却攻不得日本的城,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将军,日本为不征之国,这是太祖爷一百多年前定下的祖训,连当今皇上都不敢违了祖训,咱们若炮击长崎,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杨德全怒道:“老子也不想打啊,可谁叫咱们碰上了大雾,谁叫老天爷把咱们送到长崎岸边,这全他娘的是天意!天意你懂吗?咱们天津水师首航,不轰他娘的几炮再回去,这就是出师不利,宝剑出鞘,不饮血而空回,便是大大不吉,以后水师会倒大霉的!”

将领们被杨德全这番话噎得白眼直翻,这种扯淡的理由也说得出口,他这分明是胡搅蛮缠呀。

诚然,这支舰队的最高将领是杨德全,他是参将,是水师提督,但他下的这道军令无疑是非常冲动且不智的,大抵是曾经的福建渔民生活受了太多倭寇的欺辱,令他对日本有着刻骨的仇恨,又或者这几日海上迷航令他承受了太大的压力,当然,也不排除水师启航之前杨将军恰好失恋所以心情不好……

不管怎样的原因,但这道军令却万万不能执行的,将领们心中已有了心理准备,哪怕拼着阵前抗命的罪名,也不能对长崎开炮,否则等待众人的至少也是斩首的后果,严重一点的话,满门抄斩也说不定。

众人跪在甲板上,纷纷直起了腰板,正打算再劝劝杨德全悬崖勒马之时,旗舰了望塔上的军士忽然喊了一声。

“将军快看,日本国的战舰出港了!”

众人心中一沉,急忙跑到船舷便踮足眺望,却见长崎的出港口海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船舰,船头方平,其型四方,船舷两侧贴着铁甲,指挥舱顶上则高高挂着各式各样的猛兽或鬼怪及“八幡菩萨”字样之类的旗幡。看起来凶煞异常。

然而看起来凶煞的日本船舰跟大明水师新下水的两三千料巨舰比起来,却显得那么的渺小,远远看去,就像一群小矮子围着八个巨人色厉内荏的叫嚣,有一种很可笑的悬殊比较。

军事上再怎样孱弱,大明终究是地大物博巧匠辈出的宗主大国,无论是造船,火器火炮发明还是战场经验,大明仍比日本强大得多,可以说除了军士个人战力和胆气与日本所谓的武士浪人有所不如之外。其余方面皆比日本强大。

所以论两军战力。或许十几名倭寇可以追得上千明军满地溃逃,但若是双方用火器火炮对阵,日本还真是毫无优势。

此时的日本正值幕府战国时代,小小的岛内竟分布着几十个大名。而每个大名手下所握兵马多则两三千。少则几百。两三千兵马尽管连朱厚照出行时的仪仗都比不上,在日本却已算是非常了不得的一方豪雄了,往往一名身材矮小的将军骑着一匹骡子。后面跟几个吆五喝六的武士,然后跟上几百个手执钉耙锄头的农夫,两帮人厮杀在一起,在日本来说已算得上一场旷世之战,包括那匹被将军骑的骡子都会被记入日本史册,人和畜生一同光宗耀祖。

铺天盖地而来的日本战舰浩荡而来,各式各样仿佛参加选美大赛似的旗帜和布帆,一时可谓遮天蔽日。大明舰队旗舰上的诸将领傻傻地看着这一幕,甲板上一片死寂……

杨德全的眼睛睁圆像两只铜铃,怔怔瞧着对面数里之遥绣着各种菩萨,灵龟,仙鹤,鬼怪等等图案的旗帜,讷讷道:“这帮家伙……是打算吓死咱们吗?”

此时甲板上的气氛与刚才截然不同了,将领们盯着越来越近的日本船舰,静谧中一股无形的战意渐渐弥漫四周。

这是一支秦堪亲手打造出来的新水师,将士们并非寻常军户出身,大部分皆是从民间招募而来的热血汉子,他们和大明卫所的军队不一样,他们不窝囊。

主动开炮轰击长崎确实违了大明祖制,但若是日本船舰主动向他们寻衅,事情的性质便不一样了。

日本船舰越行越近,有大船也有小船,甚至连打渔的扁舟也参差其中,微风摇曳的船头,隐约看见一名穿着黑色和服,梳着髡头,中间的头发被剃光,抹着一层黑漆的武士模样的人站在方平的船头上,指着大明的舰队声嘶力竭地嘶吼着什么,他的脸孔涨得通红,神情颇为愤怒激动。

历史再一次证明,语言的沟通是多么重要,那名站在船头的日本武士喊得那么辛苦,而止戈号上的杨德全和诸将却一个字也听不懂,众人站在船舷内拧着眉头仔细理解了许久,终究不得要领,正打算将随军的通译叫来,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日本武士喊了半天,见大明的八艘巨舰仍然毫无反应,既不开战也不谈判,武士正在惊疑不定之时,未料座船身后一阵嘶嘶作响,不知从哪里寻摸来的一门老式火炮炮口忽然一声巨响,一颗铁弹不偏不倚打中一里之外的一艘大明巨舰,舰体中部顿时中弹,奈何射程太远,日本的火炮又太落后,铁弹根本没打穿巨舰,直接被反弹落入海里。

止戈号甲板上,目睹了这一切的水师诸将们愈发安静,安静中,一股滔天的战火仿佛被点燃。

水师提督杨德全缓缓扭过头,盯着静默不语的将领们,语气平静得像一片不起波澜的死水。

“各位将军,日本国长崎港向我们发了第一炮,现在,你们告诉我,要不要打回去?”

轰!

仿佛引爆了一只火药桶似的,甲板上顿时炸了锅。

“打!打他狗娘养的!”

“杨将军,日本国无端开炮,恶意寻衅我大明上国,若不还击岂不辱我大明国威!”

“这下师出有名了,京师的官老爷也怪不到咱们头上,将军,下令开炮吧!”

群情激愤,利箭在弦,军心可用。

杨德全仰天大笑一声,笑容一敛,瞬间化作一片狰狞。

“给老子开炮!两个时辰后,长崎方圆十里的海面上,老子不想再看到任何一艘日本船!”

第六百七十五章乱花迷眼

一次偶然的大雾,一支走错航道的舰队,一位莽撞冲动的将军,以及一发意料之外的炮弹,终于完整地构成了一场令天下人瞠目结舌的意外战争。

八艘巨舰在长崎港口外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对准铺天盖地冲来的日本船舰,水师提督杨德全的一声令下,火炮发出震天怒吼,当即便有十余艘日本渔船被炸得粉身碎骨。

其余的日本船舰紧急在海面停下,双方相隔不到一里,却一片死寂无声,大明造作局所制的佛朗机炮第一次展示了它的威力,日本船舰被惊呆了。半柱香沉默过后,八艘大明巨舰不再客气,开始第二轮炮击,铁弹无情地朝海面上的日本船舰倾泄而去,海面上硝烟弥漫,仿佛平空升起一团浓雾,只听得到船舰被炸毁的爆炸和日本武士临死前绝望的惨叫声。

火炮的怒吼里,繁华的长崎在硝烟中愈见模糊。

*******************************************************************

京师,宁国公府。

秦堪已近半月没有出过门,每日在家赋闲逗弄女儿秦乐,杜嫣和金柳眼里的他总是笑吟吟的,一点也看不出身处绝境的愤怒和悲怆,府里仍旧如往常般安祥宁静,外面的狂风暴雨似乎只在秦府的围墙外,翻过围墙。府里永远是一片晴朗碧空。

书房内的长案上静静搁着一封急信,秦堪卸下在家小面前的伪装,一脸疲惫地展开信笺。

信是辽东叶近泉派人送来的。

去年秦堪狠心将新募的五百少年兵送去辽东,让叶近泉给他们实战的机会。

温室里的花朵不可能经受得住风雨,这五百人是秦堪心中的种子,种子若想生根发芽,必须独自承受磨砺,自然界的法则是残酷无情的,秦堪也没有别的选择。

叶近泉的信很简洁,抒情表忠心部分被他直接省略了。开篇便直奔主题。

去岁冬月。北方鞑子不出意料再次袭边抢掠,鞑靼小王子伯颜猛可纠集数十蒙古部落,兵力二万余人,直奔辽东。宣府和大同三地。边关告急。三地总兵官下令抗击。

五百少年兵也参与了这一战,于广宁长城隘口将鞑子一支三千人的铁骑拦于国门之外,大战整整三天两夜。三千鞑子铁骑终究未入国门一步,被辽东的边军和五百少年兵死死拦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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