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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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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的内容很简单,待墨迹干透,湘东王折好,“吴王如日中天,当心盛极而衰。”
  “对我来说,守住东都刚刚是朝阳,离如日中天还远着呢。”徐础叫来卫兵,命他找人给邺城送信。
  徐础准备告辞,突然有些好奇,“郡主猜测每个人的意图?”
  “当然得是那些值得一猜的人。”
  “哪些人值得一猜?”
  “比如吴王,但你不是她第一个要猜的人。”
  “哦,还有排序?”
  湘东王点头,却不肯说下去。
  徐础笑了笑,转身离去,表现得全不在意,心里却记着这件事。
  邀请湘东王没有成功,徐础没有特别失望,毕竟湘东王只是一个名头,他真正的需要的是一员大将,能够好好利用数万洛州精兵并独当一面的大将。
  所以他还得拉拢谭无谓。
  谭无谓这些天比较清闲,每日里扶剑闲逛,依然喜欢与人争论,点评最近的战事,将义军和吴王贬得一无是处,“侥幸,全是侥幸,凭此能得一时之胜,不能争霸天下。”
  吴王信使来找他时,谭无谓正与一群小兵做口舌之争,小兵人数虽多,却争不过他,这时怂恿道:“老谭,你有本事去对吴王说这些,看你能不能‘侥幸’一次。”
  “有什么不敢?吴王对我言听计从,可我不愿意跟他多说,为何?因为我的话如同天下无双的宝剑,落在你们眼中,是个笑话,就算能够鉴赏其利,也用不上,吴王不同,他能用得上。”
  士兵们大笑,推谭无谓离开,背后叫他“傻子”。
  谭无谓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傻,路上与信使喋喋不休,见到吴王,他真的闭嘴,施礼而已。
  信使被他说得烦了,忍不住当面告上一状:“吴王,谭将军有一肚子话要对你说哩,他以为咱们的几次获胜全是侥幸,过不了多久,下一战就会被人打成落花流水。”
  “我可没用‘落花流水’这个词,以吴王之智,纵然战败,也不至于一败涂地。”
  信使告退,徐础请谭无谓坐下,“二哥以为义军凭侥幸守住东都?”
  “吴王还是称我谭将军吧,你叫我二哥,我不好意思说你的不是。”
  “哈哈,好,请谭将军知无不言。”
  “不能全说是侥幸,毕竟若不是吴王坚持这么久,侥幸也不会落到你头上。”
  “咱们不提坚持,只说侥幸。”
  “嗯,有酒吗?今天说话太多,有点口干舌燥。”
  徐础让唐为天去找酒来,笑道:“我倒愿意谭将军经常对我说点什么,你却不愿意。”
  “嘿,这就是我告诉那些兵卒的话,他们不信!”
  “你若是肯做我的将军,他们就信了。”
  谭无谓摇头,“我意未变,我的主公还是晋王。”
  “晋王若是……不幸败给贺荣部,再没机会做你的主公呢?”
  谭无谓拱手,“若有第二次选择,我选吴王。”
  “哈哈,能得谭将军如此看重,是我之幸。”
  “吴王别高兴得太早,晋王绝不会败……”
  唐为天端酒进来,谭无谓中断,自斟自饮,尝了一口,点点头,问道:“从官兵那里新夺来的酒?”
  “嗯,官兵留下不少给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天成即使到了大厦已倾的境地,留下的酒的还是比义军更好。”
  “或许这就是天成早亡的原因,民困而兵富。”
  “可能吧,我只知道天成诸将都不会用兵,明明占据优势,却总是无端自溃,要说吴王的运气真是好,总能赶上这样的好事。”
  “那是因为别人都躲着官兵,我迎难而上,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正是谭将军出的主意。”
  谭无谓摆下手,表示不值一提,又给自己倒满一杯。
  “谭将军刚才说晋王绝不会败,晋王临行之前,你给他出主意了?”
  谭无谓摇头,“晋王担心我会泄密,所以没问我有什么主意,我只是一猜,凭我对晋王的了解,我能猜到他会怎样避开晋阳之败。”
  “有意思,大家好像都喜欢猜测别人的想法与意图,然后判断胜负。”
  “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死兵法人人能学,甚至一名小小的校尉,不得已的情况下也能做些安营扎寨、排兵布阵的事情,活人却只能揣摩、猜测,谙习此道者,方为大将。”
  “既然如此,让我也来猜上一猜,看看与谭将军是否不谋而合。”
  “可以,咱们若是猜得一样,我可以仔细说一说,若是猜得不一样,我还是老实喝酒吧,可不能坏了晋王的大计。”
  “哈哈,酒还有许多,请尽情喝。嗯,我猜晋王不等回到晋阳,在半路上就会派人去与贺荣部讲和。”
  谭无谓放下酒杯,“这杯喝不得了。没错,吴王与我的猜测一致。贺荣乃北方边患,胜之对南下争鼎无益,若是败了却会失去全部本钱,所以无论胜败,这一战不值得打。”
  “何况沈家与贺荣部来往多年,交情不浅,晋王只要舍得一些利益,应该能让贺荣部满意。”
  “吴王刚刚猜到这些?”
  “早已猜到。”
  “既然如此,为何还放晋王离开?”
  “贺荣部虽是边患,若是放任,难免不会成群进入中原,到时将成心腹大患。晋王主战也好,求和也罢,总能暂时挡阻一下,给中原争取一段喘息。”
  “吴王大度,想得也长远,令我敬佩。”谭无谓拱手。
  徐础敬酒,“不如咱们继续猜测下去,这回猜测其他人,以助酒兴,如何?”
  谭无谓看一眼桌上简单的几样小菜,笑道:“甚好。吴王对哪位豪杰感兴趣?”
  “严格来说此人不能算是豪杰——邺城的欢颜郡主,谭将军猜测过她吗?”
  “当然猜过,传言都说冀州二王与将帅皆受她安排,从那时起我就在想此女不简单,可是冀州兵败,主帅被杀,济北王流落荆州,湘东王困于东都,我又觉得此女不过如此。天成朝廷也真是无人,竟然让一名女人指挥将兵。”
  “我也是。”徐础提醒道。
  “降世将军……还好吧。”谭无谓勉强道,需用一杯酒压一压,“至少没什么大错。我这些天在营中行走,见兵将日新月异,若能坚持下去,真能成为精兵强将。”
  “谭将军谬赞。不过咱们还说欢颜郡主,我刚刚见过湘东王,他说郡主让他提防大将军,而不是请援,他违背郡主之意,才致大败。”
  “如此说来,郡主还算是明白人,但她看穿大将军,却看不穿自己的父亲,对此次大败仍负有责任。但也不是一败涂地,还有反胜的机会。”
  “什么机会?”
  谭无谓摇头笑道:“这个我不说,因为郡主肯定想不到,一名女子,能偏守邺城,就已很了不起,断然没有如我一般的韬略。”
  唐为天站在一边侍酒,直翻白眼。
  徐础倒没嘲笑之意,“据说郡主也在猜测天下群雄,而我并不排在第一位。”
  谭无谓微微一怔,“谁排在第一位?”
  “湘东王不肯说。”
  谭无谓端酒送到嘴边,一口没喝又放下,“她真有这个想法?不可能,绝不可能。”
  徐础也不催促,只管劝酒,没过多久,谭无谓忍不住了,“我不知道欢颜郡主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但是我若在邺城,冀州军上一次大败的时候,就得想办法反败为胜,而且办法是现成的。”
  “这么简单?”徐础笑道,有点不太相信。
  “吴王占据东都已久,时时面临强敌之围,自己或许不觉得怎样,可是在四方群雄看来,吴王兴起得太快、太突然,必生忌惮之心。何况东都乃天成旧都、四战之地,人人觊觎。所以如果我在邺城,早早就要与群雄联络,冀州军若胜,则离间群友,不让他们合力来抢东都,冀州军若败——也就是眼下的形势,则鼓动群雄一同来战。”
  “果然是条狠计,群雄会被说服?”
  谭无谓摇头,“难,邺城的心事不难猜测,群雄十有八九不愿意为她效力,我不信欢颜郡主真有本事说服众人合力,所以吴王可以安心。”
  话音刚落,外面跑进来一名卫兵,“执政,戴破虎戴将军回来了。”
  “快请进来。”
  戴破虎奉命前往荆州打听消息,徐础正等他的消息。
  戴破虎一身风尘地进来,面色严峻,拱手道:“荆州兵已在路上,大概有五万人,粮草充足,不日就能赶到东都。”
  谭无谓笑了一声,“这若是合围东都的第一支军队,我就真佩服欢颜郡主,如果没有合围,荆州奚家单独来争东都,那就是送死,吴王又走一次大运。”


第二百四十五章 南敌北迎
  荆州军说来就来,而且人数比预料得要多不少,戴破虎倒是尽职,打听到许多消息。
  奚家人在东都没有用武之地,也不愿在这里替朝廷卖命,有机会就跑,回到荆州却是如鱼得水,早在济北王到来之前,就已经争得下属郡县的支持,并联合南方散州,征召到大批兵卒。
  不知济北王许诺了什么,奚耘同意出兵、出粮,先派出五万人,后续还有更多。
  这就是戴破虎所知的全部,他快马加鞭跑回来,临近东都才知道官兵大败,因此不知道这一事件对荆州军会有何影响。
  徐础将谭无谓留在身边,立刻召集众将议事,他的应对之策很简单,乘战胜之威,立刻出兵迎战荆州军,不给对方围城的机会。
  将领们叫叫嚷嚷,都愿意带兵迎敌,一个比一个自信,破敌日期从十日迅速减少到三天。
  争来争去,结果仍在意料之中,薛金摇是全军名义上的统帅,自然由她带兵迎敌,她非常愿意,向众人道:“早就厌烦守城了,正好出去打个痛快!”
  在吴将的强烈要求下,吴军充当先锋。
  计划定妥,全军整备,明日一早出发,先派出斥候去观察敌情。
  徐础没说为什么,要求薛金摇向各个方向都派斥候,至少要走出百里以外。
  众将告退,徐础扭头向谭无谓道:“如何?”
  这是正式的议事,不是平时的闲聊,谭无谓比较老实,扶剑立于吴王身边,从未插嘴,像是一名不太情愿的贴身护卫。
  众将离去,厅里只剩下一些卫兵,谭无谓这才道:“无功无过,平庸之策。”
  “哈哈,谭将军既然这么说,想必是有超常之策喽?”
  “这个难说,超不超常要看……”
  郭时风从外面匆匆进来,他早就来了,一直在等议事结束。
  郭时风一拱手,甚至不必做出暗示,徐础就已明白他的心事,挥手命卫兵退下,但是留下谭无谓,以示信任。
  郭时风多看吴王一眼,确认真的可以说话之后,道:“那两位没有问题,曹将军愿意出任副将,只要主将是……湘东王,管将军说是还要再考虑,但我看他的意思,其实已经心动。”
  “湘东王也要考虑,要等邺城的消息,信已经写好送出去了,快些的话,数日内当有回音,我猜邺城不会拒绝。”
  “如此甚好,还缺一位真正的掌军之将……”郭时风看一眼谭无谓。
  徐础道:“我还在找,不急,反正湘东王三人也没最终确定。”
  郭时风点头,上前两步,“荆州军至,吴王命降世将军出城迎敌?”
  “对。”
  郭时风稍一停顿,再次确认吴王不会遣退谭无谓之后,他问:“吴王可定下破敌期限?”
  “消息刚刚传来,荆州军现在什么位置、有何打算通通不知,如何确定破敌期限?”
  “这次出战,都是降世军吧?”
  “吴兵充当先锋。”
  “吴兵数量少,降世将军所带,都是自己人。”
  “算是吧。”
  郭时风再上前两步,离吴王已经很近,稍稍压低声音,以防被外面的人听到,“吴王何以如此大意?降世军乃乌合之众,徒以人多成军,一战而败,必然溃散,一战而胜,必生骄意,降世将军到时振臂一呼,十万大军非吴王所有。”
  “降世将军不至于……”
  “纵然她不至于,降世将军的部下呢?兵将哄抬,降世将军一人如何镇压得住?”
  “降世军家眷皆在城中,包括降世王幼子,至少是个制约。”
  郭时风笑道:“是个制约,也是祸端,若有人对降世军说‘吴王笼络官兵,将要尽除降世军及城中家眷,咱们若不早些回去,怕是再也见不到家人’,他们会怎么想?”
  “会有人说这样的话?”
  “吴王优待俘虏,十万官兵尽数编入军中……”
  “其实只有两万多人。”徐础纠正道,没有外人在场,他觉得没必要使用虚夸之数。
  “传言都说是十万人,未来蛊惑降世军的人也会说是十万人,所以咱们就当是十万人吧。”
  “嗯,请继续说。”
  “吴王优待俘虏,又要重用降将,消息肯定会传出去,再加上吴王、梁王的出身,由不得降世军不生疑心。”
  “这里又有梁王什么事?”
  “诸王占据东都,如今死的死、走的走、囚的囚,就剩一位梁王还在,在外人看来,自然是因为梁王与吴王出身相似,又有旧交,因此得已幸免。吴王或许不觉得有什么,降世军却难免生出疑惑,以为吴王喜欢的还是朝廷旧人。”
  徐础笑了两声,却无法反驳郭时风的说法,沉默一会才道:“所以你要我定下破敌期限,逼降世将军与荆州军尽早决战,以求两败俱伤,令降世军无力再反,是也不是?”
  “吴王高见,此计甚妙。”郭时风拱手后退一步,将“功劳”都归于吴王。
  徐础可不想要这份“功劳”,“现在还不是定内的时候,降世军既然还没有反叛的迹象,我不能提前给他们定罪。”
  “虽无迹象,却有必然之势,吴王……”
  “不必多说,很快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交给郭先生,你得亲自跑一趟。”
  “何事?去哪里?”
  “别急,郭先生去休息,明早来见我。”
  “是。”郭时风告退,走向大厅门口时几次要停下脚步,转身再次劝说,最后都忍住了。
  等郭时风走出去,谭无谓道:“这位郭先生说得很有道理啊,降世军自成一派,因为一连串的意外而归入吴王麾下,若受到挑唆,必生反心。”
  “那也是先应对挑唆者,而不是降世军。只为防止可能发生的反叛,就自斩手臂,有何好处?”
  谭无谓想了一会,点头道:“吴王说得也有道理。”
  谭无谓说起排兵布阵以及天下大势时头头是道,一到别的事情上就没了主见,听谁的话都有道理。
  徐础笑道:“咱们接着谈论,谭将军还没说你的超常之策呢?”
  “我不是吴王之臣,按理说不该给你出谋划策。”
  “咱们只是清淡,你的‘谋策’我一概不用就是。”
  “一条也不用?”
  “不用。”徐础肯定地说。
  “那好。荆州军南来,战胜之道却不在南边。”
  “哦?难道要在北边打败荆州军吗?”
  “正是。”
  “哈哈,果然‘超常’。谭将军以为北方会有敌军与荆州军呼应?”
  “北方有没有呼应我不知道,这取决于邺城郡主有多大本事,能不能说动各方诸侯。我只从大势论兵,东都四战之地,意味着防守时必须四面堵塞,潼关、孟津、虎牢、武关等等才是东都真正的城墙,不守此四处,东都所能依赖者,无非侥幸。荆州军南来,已占武关,奚家若是闻风而逃,则是不知情而来,无足惧也,若是急来攻城,则是也要抢侥幸之功,亦不足畏也,若是驻兵数十里以外,凭险自守,则是有所待也。所待必非荆州,亦非西边的秦、汉之军,必是北、东两个方向,东边有宁军,即使挡不住东军,也能牵制半个月、一个月。唯有北边是东都目前最大的缺口……”
  谭无谓突然闭嘴,脸色不太好看。
  “谭将军怎么不说下去了?”徐础诧异道。
  “言多必失,我还是……告辞,我还是回去面壁思过吧。”
  徐础明白过来,笑道:“谭将军担心晋王也会参与围攻东都,你的话会破坏晋王之计?”
  谭无谓十分尴尬,“吴王说了,你不会用我的‘谋策’,看你是否守信。”
  “我是守信之人,但我若是早就派军去夺守孟津,不算违背诺言吧?”
  “吴王早就派人了?我怎么没听说?”
  “许多人都不知道,所以你没听说。东都之围一解,我就派出一支军队去抢占孟津,向潼关、虎牢也都派出斥候查看情况。”
  “吴王确有远见。”谭无谓拱手,神情稍缓,“总之孟津才是重中之重,守住这一点,则东都可活,守不住,则东都……就看吴王还能不能侥幸了。”
  “侥幸一两次就够了,我不存奢望。”
  谭无谓又来了兴致,“孟津只在此时重要,击退荆州军之后,潼关将成重中之重,吴王若不能尽快过关夺取秦州,则东都依然势危。秦州只是一足,尚不稳固,还需夺汉州,两足稍稳,若能同时占据南荆、北并当中的一州……哦,并州不要占,去占荆州吧,三州为后方,则东都才算稳定,能够放手一搏……”
  徐础点头。
  谭无谓说了半天,吴王不再发问,也不接话,他觉得无趣,再次告辞,“总之荆州非劲敌,无论邺城郡主能不能联络群雄,吴王都要小心北边。我真的不能再说了,告辞。”
  谭无谓匆匆离去,出了议事厅,一个劲儿自责,觉得今天的话说得太多,对不住此刻不知身处何方的晋王。
  徐础却是如获至宝,立刻派人找来梁王,一见面就道:“事态紧急,我就不多说了,请梁王立刻带兵前往孟津,无论如何也要守住大小两城。”
  马维大为惊讶,“北边也来敌军了?”
  “现在不知,我曾将蜀王部下支去孟津,以防他们在城里闹事,现在看来这是失策,他们没有守城之志,必坏大事,因此要请梁王速去。孟津独当一面,非梁王我不敢托付与他人。”
  “既然如此,我这就调兵出发。”
  马维还是没太明白,徐础却已心急如焚。


第二百四十六章 争强
  大法师刘九转真是九死一生,在“降世王”的感召下,拖着衰朽残躯奔赴战场,极大地振奋了军心,可他没碰到官兵,出城不久就自己摔了个跟头——摔断了右腿,养息数日,总算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再也站不起来,只能坐在椅子上,由人抬送。
  这没有影响他的地位,反而赢得极大的荣耀,降世军传言,祖王在天上轻轻使了一绊,绊倒了大法师,目的是让他留在人间,可是升天之后,神力陡增,这一绊没掌好分寸,以至弄折了大法师的一条腿。
  总之刘九转的残疾不简单,乃是神佛留下的印迹,可称之为“神废”。
  刘九转欣然接纳这一说法,并从此养成一个习惯,每当与人交谈不顺的时候,就伸手轻轻揉搓废掉的右腿,发出若有所悟的叹息,好像正在接收天上发来的信息。
  这一招屡试不爽,再没人敢驳大法师的面子。
  唯独对金圣女这一招不好用,刘九转已将神废之腿揉得有些疼痛,金圣女仍不为所动。
  “我不是为自己,是为祖王、为新王、为所有降世军将士,尤其是为了金圣女……”
  “我现在是降世将军。”薛金摇纠正道。
  “这就是一个虚衔,吴王用来唬弄你的。”
  “我父亲附身吴王降世,你亲眼所见,前些天还对他敬若神明,怎么突然……改变态度了?”
  “一点都不突然。”刘九转按住右腿,屋里没有外人,他可以畅所欲言,“我一直在想,祖王当时为什么非要选吴王附身?这些天来,我是昼思夜想,往往有所感悟,似乎是祖王在天上提示我……”
  “你感悟到什么?”
  “祖王附身吴王,不是因为欣赏他,更不是要传位给他,恰恰相反,因为吴王是个纯粹的凡人,用他不必担心出意外。祖王轻轻一拨,我尚且摔倒了腿,附身必有后患。”
  “吴王可一点事也没有。”
  “现在没有,以后会有。我想明白了,祖王不选幼王与金圣……降世将军,乃是心疼自己的儿女,不忍伤害。”
  “嘿。”薛金摇冷笑一声。
  “事实如此!”刘九转坚定地相信自己的判断,“吴王虽被附身,对祖王、对降世军却全无敬意,夺权之后,从来没再敬拜过神佛,对我们这些法师连看都不看一眼。他只想要降世军的人,如今有了新人,他就要舍弃旧人啦。”
  “什么新人、旧人?”
  “投降的官兵是新人,吴王得到洛州兵之后,喜形于色,大家都看在家里。好不容易获得一次大胜,吴王不将俘兵分给大家为奴,反要重用,以为依靠。传言都说,吴王要起用湘东王、曹神洗等降人,取代降世将军,将咱们这些旧人通通杀死,只留普通兵卒,谁若不服,也都杀死,反正他已有洛州兵,用不着降世军。”
  “胡说八道。”薛金摇斥道,“我将你送到吴王那里去,你们当面对质。”
  刘九转不停地揉腿,叹息道:“金圣女乃祖王嫡女,为何不肯听我苦口忠言?”
  “你这不是忠言,是谗言,挑拨我与吴王的情分。”薛金摇没再纠正称呼。
  “金圣女怎么还不明白?吴王对任何人都没有‘情分’,他被天成朝廷追杀,不得已投奔降世军,结果怎样?当初接纳他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撵走,他反而步步高升,夺取全军之权。祖王、宁王、晋王、蜀王,还有吴王的部下孟僧伦等人,都是前车之鉴啊。”
  “诸王之败各有原因,至于祖王,他是自己升天。”
  “祖王是自己升天,但是动手者依然不可饶恕,满城人可都看到了,诸王皆败,就剩下凶手梁王还在,仔细想起来,当初祖王遇害,吴王未必没有参与……”
  “左一个‘传言’,右一个‘未必’,没有半句真话,你还说自己不是挑拨?”薛金摇厉声呵止,不愿再听下去。
  刘九转却不肯就此罢休,“荆州军马上要到,吴王又让降世军出城迎敌,这可不是传言吧?这是明摆着的陷害啊。”
  “是我自己请求率军迎敌,陷什么害?”
  “金圣女请求出战,吴王连句客气话都没有,分明是急着让降世军与荆州军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要不然,他刚刚得到洛州兵,怎么不让他们去迎敌?”
  “洛州兵初附,军心不稳。”
  “嘿,吴王刚得降世军的时候,可没管军心稳不稳,为了替他打仗,咱们死掉的人,比之前数十仗加在一起还要多。”
  降世军受祖王“感召”,奋勇杀敌,不顾生死,当时心甘情愿,幸存者事后却逐渐生出种种想法,尤其是刘九转这些人,亲眼见到吴王被附身,第一批相信,也是第一批生疑。
  “打仗就是这样,哪有不死人的?降世军从前没夺过这么大的城,也没被这么多官兵包围过,当然伤亡要多些,何况当时是我亲自率兵出城,也是我不让他们后退。”
  刘九转失望地摇头,“假如,我是说假如,吴王真有心机,要让降世军出城送死,金圣女怎么办?那样的话,你害死的不仅是自己,还有无数将士,更不用说城里的家眷,幼王尚未立世,没有金圣女的庇护,活不过三天……”
  “够了!你怎么不‘假如’你儿子要杀你谋夺财产?”
  “我儿子早就死了。”刘九转愕然道。
  “我相信吴王,你们也得相信。吴王志在天下,以后的势力会越来越强,降世军在其中自然也会显得越来越弱小。咱们造反是要建立人间佛国,不是争权夺势。吴王相信降世也好,不信也罢,祖王既然选择他附身,弥勒就能选择他为佛王。”
  “可我的腿一直有感觉,必是祖王……”
  “腿疼就多用药,实在不行就切掉。”
  薛金摇不擅言辞,这番话却说得刘九转哑口无言,良久方道:“吴王这些天甚至不进金圣女的房间,你还如此信他?”
  “我信他胸有大志,与别事无关。刘九转,我敬重你年纪大、德望高,不与你计较,你回去好好养病,不用跟我出城,但是管好自己的嘴,不许再乱说,我若听到你煽风点火,休怪我也不念‘旧人’。宏扬降世教义,在我不在他人。”
  薛金摇走到门口,叫人进来将刘九转抬走,自己提着兵器上马,准备出城迎战荆州军。
  相隔千余里的邺城内,也有两人在议论吴王。
  济北城世子张释虞提前返回邺城,逃过大败,听说消息之后愤恨不已,直接来找欢颜郡主,“楼础太令人失望,竟然做出如此背信弃义之事!”
  “他已改姓徐。”郡主未露怒意。
  “姓氏改了,本性改不了。唉,我早该醒悟的,当初在东都,他就一直在隐瞒、在利用,没一句实话……只有你看穿了他,一直说他不可信。”
  “吴王可信。”
  “咦?你怎么也变得前后不一了?”
  “吴王可信,但是在战场上,他奉行‘兵不厌诈’,当然要处处使计,你受骗,是因为没分清场合。”
  “这种时候你还替他说话?冀州军大败,我父亲在荆州杳无音讯,你父亲生死不明,邺城缺兵少将,若是遭到攻击,如何守得住?楼础……徐础这回得意了,肯定要派兵夺城,咱们还能往哪逃?”
  “逃?为什么要逃?”
  “不逃难道等死吗?徐础可信也好,不可信也罢,现在的他心够狠,若是破城,你、我,连同我妹妹,一个也活不了。”
  “他不会来邺城,也不敢来。”
  张释虞神情稍缓,“郡主早有准备?”
  “嗯,尤其是得知我父亲前去邀请大将军之后,我加紧布置。”
  张释虞面露喜色,“郡主布置什么了?也让我了解一下。咱们邺城这边,唯一能与徐础较量的人,也就是郡主。”
  “少说奉承话,我的布置还要你帮助。”
  “你尽管安排,我全听你的。”
  “贺荣部大军离此不足百里,你去拜见你的岳丈,请安问好。”
  张释虞吃了一惊,“贺荣部明明在并州,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派人邀请他们来的,并已许诺尽快推你为皇帝,贺荣部之女为皇后。”
  “我当不了皇帝!”
  “此事以后再说,总之你去拜见岳丈,迎娶其女,同时当个和事佬。”
  “和事佬?”
  “嗯,居间说和贺荣部与并州沈家,让他们罢兵联手,共同南下洛州?”
  “这……怎么可能?”
  “沈家求之不得,贺荣部为名为利,给他们就是,只要国土不失,一切都可忍受。”
  张释虞张口结舌。
  欢颜郡主继续道:“济北王若能按我的计划行事,当能劝说荆州发兵。东都稍得喘息,又将面临三面围攻,我就不信他还能再赢一次。”
  “三面?现在只有南面的荆州军和北边的贺荣部、沈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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