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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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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耽独自仗刀出门,向街上兵卒再次宣讲,几名军官初有愤慨,待见到兵卒不动,他们也松开握刀的手,上前向沈五公子拱手,以示安顺。
  郭时风从后院走来,远远见到地上的尸体,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转身就走。
  徐础正在抖动酒壶,想从里面“骗”出一点酒,结果只倒出几滴。
  “郭兄脸色不好。”
  郭时风勉强挤出微笑,“沈五有胆,沈大无心,居然……沈大之前送你来,就是为了迷惑我与苗总管?不对,他的样子骗不过我。那就是沈五胆子太大,劫持长兄,混进总管府——”
  几句话的工夫,郭时风脸上的笑容恢复正常,向徐础深揖一躬,“愿赌服输,请础弟代为美言,我有平天下之良策,愿献与沈五公子。”
  “沈五如此酒,性烈而刚,可以柔化之,请郭兄在此稍待,让我出去慢慢劝说。”
  “有劳础弟。”郭时风拱手相送,见徐础要推门,忍不住加上一句,“乱世取士,不计前嫌,杀我无益于并州,留我可速得东都,望础弟留意,向沈五公子解释清楚。”
  郭时风还是害怕了,徐础笑着点点头,推门出屋。
  守在外面的卫兵已经听说前面发生的事情,见“犯人”出来,谁也没有阻拦,全站在原地不动,甚至转过身去,假装看不到。
  沈耽带一群人匆匆跑来,见到徐础,立刻将人头与刀交给其他人,加快脚步急趋而至,纳头便拜。
  徐础急忙扶起,诧异道:“三哥这是为何?”
  “让四弟受惊,愚兄惭愧,幸得二哥妙计,方得再见。”
  “三哥为愚弟甘冒奇险,以身为质,刀斩昏官,兄弟情深,莫过于此,何来‘惭愧’之说?”
  两人大笑,跟来的壮士大笑,周围的兵卒也轻轻点头,觉得这位沈五公子的确够交情。
  沈耽拉着徐础,当场向同伴介绍,众人皆道久仰,这些人多是晋阳城的将士与官吏,还有几名当地豪杰,自愿追随沈五,事情出奇顺利,他们也非常高兴。
  沈耽小声道:“那位郭使节……”
  “三哥放心,我能让他为沈家效力,但不要着急,待天亮之后再说,眼下要做的事情不少。”
  “四弟说得是。”沈耽早有安排,他来后院一是看望徐础,二是来找总管印,后堂里没有印,只有谭无谓的长剑,徐础拿在手中。
  众人直奔内院。
  苗飒带内眷上任,一妻两妾早已吓得全身瘫软,任凭外人进屋搜检,坐在地上不敢稍加阻拦。
  官印找到,沈耽大喜,带人往前院去,路上碰到刘有终。
  刘有终也带来一群人,分派布置,接管整个总管府,以及诸城门,晋阳城整个都归沈家了。
  徐础跟随沈耽奔走,偶尔提醒几句,沈耽言听计从,礼遇异于常人。
  天光将亮,事情告一段落,众人进厅休息。
  沈聪一直在厅里坐着,见到弟弟和徐础,脸上变得更加难看,“老五,这回你满意了?”
  沈耽上前,跪地磕头,“愚弟鲁莽,多有得罪,请兄长处罚。”
  厅里厅外全是沈耽的人,沈聪唯有冷哼一声,说道:“我哪敢处罚?只求五弟放我一条生路,让我回父亲身边。”
  沈耽起身,“咱们是亲兄弟,何来‘生路’一说?大哥欲留则留,欲走则走,无人敢拦。”
  沈聪站起,左右扫视一遍,大步向门口走去,经过徐础时,他停下脚步,盯他一眼,大声向所有人道:“你们这是在造反,抄家灭门的罪过,看你们回家之后如何面对父兄妻子。”
  别人看他是沈耽之兄,都不吱声,唯独刘有终笑道:“君王无道,诤臣谏之、忠臣劝之,谏、劝不成,明臣当以力阻之。我等出力,沈工部可曾谏之、劝之?”
  沈聪胆子小,在东都时,根本不敢对万物帝说半个不字,连佞臣都算不上,只是一名沉默的勋贵侍从而已,这时被说中痛处,脸色一红,甩手就走。
  刘有终向沈耽道:“令兄去见牧守大人,三弟不可大意,要抢在前面,这里可以交给王参军和我。”
  王参军并非沈耽的追随者,刚刚被叫来不久,听到自己被提到,吓了一跳,却不敢开口推辞,周围的人可都带着刀呢。
  沈耽点头,留一半同伴帮助刘有终,另一半人与他同行,再调集总管府三百兵卒,随他一同出城去见父亲。
  郭时风此前猜对一件事,牧守沈直默许儿子胡闹,但是自己提前出城,以免受到波及。
  趁沈耽身边只剩徐础一人时,刘有终凑过来,小声道:“我有个不情之请,三弟能答应吗?”
  “大哥还跟我客气,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晋阳城内外,没有你得不到的东西。”
  刘有终呵呵笑了两声,“我不要别的,总管夫人颇有姿色,我在东都就曾耳闻,不知能否赏赐给我?”
  徐础听在耳中,对刘有终立刻生出一分厌恶,沈耽却大笑道:“宝刀不老,大哥之谓也,令小弟羡煞。不过我刚才在内院看到了,总管夫人之美名不副实,顶多算是中人之姿,不过苗飒的两个小妾虽称不上国色天香,却有几分韵味。大哥不妨前去详查,看我眼光如何,若是独爱总管夫人,带走即是,无需再问。”
  刘有终脸上笑成一团,“有三弟这句话就够了。四弟,你别笑话我,我没别的喜好,就是挡不住一个色字,而且我曾在山中学过健体之奇术,非有女子相助不可。”
  徐础拱手道:“岂敢嘲笑,怪不得大哥一点不显老迈,不过我与三哥一样,也觉得那两妾更美几分。”
  刘有终笑着告退,找王参军商量事务,等闲下来再去内院选美。
  “带上郭使节?”沈耽很在意郭时风。
  徐础点头。
  两人一同去后院,路上沈耽道:“四弟莫以我为无道,大哥的请求确有些过分,但他毕竟是大哥,眼下正值用人之际,大哥识人众多,遍于天下,一旦起事,将有大用,赏他多少女子都不为过。唯有那个总管夫人,想必是东都士家之女,不该受此污辱,希望大哥能明白我的用意,选取两妾就够了。”
  “大哥必然明白。”徐础相信刘有终不是那种糊涂人,能听出沈耽的意思。
  后院的兵卒已被调走,郭时风独守空房,扒在门缝向外窥望多时,一见到徐础与沈耽,立刻退回座位上去。
  徐础先进屋,未说话,先叹口气。
  郭时风的心跟着剧烈地跳了一下,干笑道:“无妨,我也是经过大风大浪……”
  “沈家欲借郭兄的使节身份一用,可否?”
  郭时风拍案而起,“我连人都愿归于沈家,何况区区一个使节身份?”
  徐础拱手笑道:“事成矣,请郭兄随我来。”
  屋外,沈耽深揖,“令钦差受惊,沈某死罪。”
  “为救结拜兄弟,沈五公子拔刀一怒,情义之深,不让山岳,郭某恨不早识公子,今日一拜,心无余憾。”
  沈耽一手握着徐础,一手牵着郭时风,亲自带到府外,一路上谈笑风生,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外面的人已经准备好,数百人骑马出城,到城门的时候,沈聪还被拦在那里前进不得,只好向弟弟求助,一同出城去见父亲。
  到了军营里,沈家兄弟先去拜见父亲,徐础与郭时风留在附近的一顶帐篷里等候。
  帐篷里有人正在喝酒,见到两人进来也不惊讶,直接问道:“带回我的长剑了?”
  徐础双手奉上,谭无谓接在手中,抚摸叹息,“没有它,就像缺了魂儿一样。”
  郭时风道:“这位就是给沈五公子出奇计的谭先生吧?”
  徐础道:“这位是我的结拜二哥谭无谓,这位是我在东都结识的朋友郭时风。”
  两人互相行礼,谭无谓道:“算不得奇计,攻敌之不备,是兵法上的老套,但是有用,苗总管若是有心,理应有所防备。”
  郭时风嘿嘿地笑,缺少防备的人其实是他。
  三人坐下喝酒,未过三巡,沈耽亲自来请郭时风,向徐础道:“请四弟稍等,父亲待会见你。”
  郭时风是朝廷使节,沈直当然要先见一面,徐础并不以为意,继续与谭无谓饮酒。
  “沈并州不会见四弟。”谭无谓突然冒出一句。
  “为什么?”
  “四弟曾参与刺驾,别人不当回事,像三弟,还以为是场壮举,沈并州则不然,他厌恶这种以下刺上的事。”
  徐础的酒兴一下全没了。


第八十章 无用之剑
  谭无谓将长剑拔出一截——他的剑只能出鞘两尺有余,再多的话就得寻求他人的帮助——送到眼前仔细观赏,点头道:“还是那口剑。”
  “此剑有何用处?”徐础忍不住问道。
  “唯其无用,才有大用。”
  “嗯?”
  谭无谓将半出鞘的长剑放在桌上,“你注意到这柄剑了?”
  “人人都注意到了。”
  “你想知道此剑的来历吗?”
  “它有来历?”
  “当然,来历不小,要不是刚与四弟结拜,我绝不会轻易说出来。此剑名为‘垂云’,乃数千年前黄帝伐蚩尤时所铸……”
  徐础听到这里觉得不对,“二哥在开玩笑吧?”
  谭无谓叹息一声,“我总是找不到窍门,不是太过,就是不足。”
  “二哥在说什么?”
  谭无谓收剑笑道:“实话告诉你吧,这柄剑的用处,就是以其无用来吸引目光,若有人问起,我就能趁机讲述心中志向。”
  “如同庄子说剑?”
  “哈哈,没错,师父当年就是拿《说剑》篇教诲我的,四弟若不打断,我也能从匹夫之剑说到天子之剑。”
  “是我的错。”徐础笑道。
  谭无谓摇头,“是我技艺不精,掌握不好分寸,一说起黄帝伐蚩尤,四弟就怀疑了,是不是?”
  徐础点头,“二哥的师父是哪位高人?”
  谭无谓露出古怪的微笑,“天机不可泄漏,师父当年特意交待,不向任何人透露他老人家的名号与出处。”
  徐础连谭无谓是否真姓谭都怀疑了,“二哥祖父果真是梁朝上柱国?”
  “别人都当真,就四弟不以为然?”
  “我……被二哥说糊涂了。”
  谭无谓大笑,突然转笑为叹,拿回长剑,轻轻抚摸,“我自己也糊涂了,有时候在想,或许我就与这剑一样,大而无用,人人见我都会多看两眼,却没人真将我当回事。”
  “二哥的妙计昨晚救我一命。”
  “呵呵,那不算什么妙计,不过是多嘴插了一句话而已,恰如此剑,半截出鞘,反而愈显无用。”
  “二哥还只是‘无用’,我已经遭人厌恶了。”徐础也长叹一声。
  “沈并州位高权重,独霸一方,自然不会喜欢‘刺驾者’,所以我一直纳闷,四弟为何不回江东吴国故地?”
  “早说过了,我不认得吴国人。”
  谭无谓啧啧两声,“四弟敢于刺驾,却不敢去吴国,何以前者求难,而后者求易?”
  徐础端起酒杯,笑道:“这是怎么了?从昨晚开始,就总有人给我教训,每一句话还都十分准确,我快要无地自容啦。”
  “我倒是想听真话,入耳的却都是笑话。”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你一声长吁、我一声短叹,没多久就烂醉如泥,谭无谓伏案,徐础倒在床上,各自昏昏睡去。
  谭无谓说对了,牧守沈直根本不想见徐础,对郭时风倒是很看重,留在帐中与语多时。
  沈耽来过一次,见两人熟睡,没有叫醒,命人送来衾被,细加照顾。
  将近傍晚,徐础醒来,看到郭时风正与谭无谓对饮,谭无谓谈笑自若,好像从未醉过。
  徐础头疼欲裂,起身之后半天说不出话来。
  郭时风笑道:“础弟不该喝这么多酒。”
  徐础坐在床上,用手狠狠揉脸,终于清醒些,“郭兄这是又‘浮’起来了?”
  “哈哈,‘浮’起来了,还要多谢础弟,否则的话,这次真要‘沉’到底儿了。”
  “沈并州打算何时称王?”
  “大势未明,沈并州打算再等等。沈五公子比较着急,但我觉得这种事情没法强迫,最好让沈并州自己想明白。”
  “沈并州仍然不想第一个称王?”
  郭时风点头,“第一个称王的确很有风险,朝廷眼下正在平乱,一旦听说北方有人称王,立刻就会调转锋锐,发兵北伐。”
  “秦州已有不少人称王。”
  “呵呵,那些都是草头王,朝廷不承认,连他们自己也不当真。”
  “然则沈并州还要继续观望?”
  “观望,但不是在晋阳观望,而是南下孟津。”
  “孟津?”
  郭时风却不肯说下去,“先吃点东西,很快就要受行军之苦了。”
  徐础来到案前坐下,不想再喝酒,只吃桌上的肉。
  “是我劝沈并州率兵南下孟津,以平乱为名,观察形势。”郭时风道。
  “郭兄本事大,所劝之人,无不成功。”徐础既敬佩,又有点几分嫉妒。
  “过奖,一是运气好,二是掌握一些机密,能让沈并州信服。”
  “东都的机密?”
  “嗯,单说一条,础弟知道朝廷会派谁接掌西征官兵?”
  “不是曹神洗曹将军吗?”
  “曹神洗不行,他在朝中无人,万物帝用他,是为夺大将军兵权,如今大将军困于东都,兵权自然要转交给亲信之人。何况曹神洗没能在潼关将河工一网打尽,反而令其四散逃亡,影响到东都安危,朝廷对他十分不满,换人是早晚之事。”
  “朝廷也不肯用大将军,那就是奚将军、济北王、湘东王三者选一了。”
  “呵呵,奚将军比曹神洗更不受信任,济北王掌禁军,湘东王管宿卫,太皇太后绝不会放他们离开。”
  “难道是……难道是兰将军?”徐础难以相信。
  郭时风笑道:“想不到吧,但我敢肯定,兰恂将会接掌西军,或许现在就已上任,只是消息还没传来。”
  “兰恂在秦州弄得一团糟,甚至谎报军功,朝廷居然还要用他?”
  “兰恂急于将功赎罪,太皇太后也想给他一次机会。总之,听说这件事之后,沈并州决定率兵南下,若有机会,直接渡河。”
  谭无谓斟一杯酒,推送过来,徐础不知不觉拿起,喝下半杯,头脑又清醒几分,“朝中就没人进谏吗?”
  “这是兰家的家务事,外人参与不得。”
  “大家就眼睁睁看着天成朝‘自杀’?”
  “哈哈,础弟觉得这是‘自杀’,朝中有多少人却以为这是加官晋爵的良机呢。础弟别忘了,第一批在天成朝身上插刀的人当中,有你一个,还是最重要的一个。”
  徐础笑了笑,“是啊,我插了一刀,天下皆知,想冒险的人都来找我,想守成的人都离我远远的。”
  “等天下再乱一些,到处都是冒险的人,础弟将恰逢其时。”郭时风笑得很开心,转向谭无谓,“谭兄何以如此寡言?”
  谭无谓一直在喝闷酒,抬头道:“此时南下,实非良策。”
  “谭兄另有高见?”
  “朝廷无论选谁掌军,兵卒还是那些兵卒,论兵甲、器械,天下无敌,并州之兵贸然南下,恐受其锋,不若西入秦州,抢占西京,收乱民为兵。”
  这是谭无谓一直以来的计划,郭时风笑道:“此计虽好,就是太慢,沈并州占据秦州之后,其它数州必然效仿,各自割据称雄,不知要用多少年才能一一剿灭。南下孟津,直指东都,一朝攻下,可挟天子以令四方,可禅让以得帝位,方为上上之计。”
  “如何破官军劲敌?”
  “兰恂为帅,官军必乱。而且我得到消息,冀州、吴州皆有乱相,尤其是冀州,群龙无首,已有多位将吏暗中派来使者,愿奉沈并州为主。”
  冀州兵强马壮,是一股能与官军抗衡的力量,谭无谓无话可说,低头饮酒。
  郭时风又向徐础道:“马兄真被河工推举为王?”
  这显然是沈耽透露的消息,徐础道:“河工当中有一些原先的梁国人,很看重马兄的身份。”
  “再好不过,我本应亲自出面,劝说马兄投靠并州,但是这边不会放我走,础弟能代劳吗?”
  才相隔几个时辰,郭时风从朝廷使节变成牧守沈直的军师,不再需要引见,反而能给徐础布置任务,同时也是给予机会。
  “当然可以,但是我一个人不够,马兄是被推举为王,不能完全做主,手下那些河工、乱民颇有欺软怕硬之意,我得带一支军队,才能镇住他们。”
  “军队……需兵多少?”
  “一万。”
  郭时风笑道:“础弟这是狮子大张口,我都不敢向沈并州提起,谭兄以为呢?”
  “一万太少,十万才够。”
  “哈哈,谭兄心更大。这样吧,我去向沈并州求兵,或许能要到一两千人,础弟别嫌少,并州之军草创,冀州援兵未至,能分兵就已经很为难啦。”
  “沈并州借兵多少,我必五倍、十倍返之。”徐础夸下海口。
  郭时风起身,“好,兵不嫌多,北方三州同时南下,我就不信兰恂能抵挡得住。”
  郭时风告辞,徐础向谭无谓道:“二哥愿意随我一同去吗?”
  “论兄弟情谊,我该陪你走一趟,可是明知必败,我不想去。”
  “二哥是不了解兰恂有多无能,他在秦州平乱一年有余,自称屡战屡胜,结果却是乱军日益壮大,直至不可遏制。”
  “唉,反正没人听我的,我就随你走一趟吧,或许真有意外之功呢。”
  入夜之后,沈耽来送行,他要留在父亲身边,整顿大军,至少五天以后才能发兵南下,三人又喝一顿,谈论天下大事,意兴风发,连谭无谓也改变想法,以为南征或许能够一举攻下东都,不需久乱,就能平定天下。
  深夜,郭时风到访,连一千兵卒都没要来。


第八十一章 女婿
  沈并州只肯提供兵卒五百,多为老弱之人,马十余匹,勉强可以算是一支军队,名为出借,却不允许徐础掌兵,指派两名校尉和一名中兵参军带队,徐础只是随行而已。
  徐础心急,次日一早就要出发,沈家却将这次出兵视为某种象征,祭旗、祭兵神、饯行等等全套仪式做个遍。
  沈直仍不出面,全由他的几个儿子代劳,长子沈聪虽曾违背父意,却没有受到责罚,仍是诸子之首,仪式结束之后,沈耽单独来向徐础敬酒,“四弟谅解,并州只能提供这点兵力。”
  “诸事待发,并州肯借兵旗,足见情深,我已别无所求。”
  沈耽笑而叹息,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将徐础拉到一边,悄声道:“中兵参军周元宾是我姐夫,也是我向父亲推荐的。这个人最随和,能交朋友,对他,你只需坚持己见,他即便当时恼火,事后必然接受。”
  徐础远远望去,周元宾正与沈家诸子谈笑,他的人缘很好,甚至能与普通士卒打招呼。
  “多谢三哥指教。”
  “周元宾身上有一份牧守令,并州界内诸城,若遭外敌进攻,中兵参军可就地募兵。”沈耽又透露一条消息。
  徐础拱手,“三哥大恩,愚弟不敢言谢,唯愿以后有报恩之日。”
  沈耽笑道:“四弟太客气。”
  两人正交谈,谭无谓从远处大步走来,手扶长剑,昂首挺胸,高出众人半头,沈耽轻叹一声,“二哥为人……真是让我琢磨不透。”
  沈耽在意的不是对方品行,而是犹豫到底该不该重用谭无谓。
  谭无谓走到近前,一脸笑容,“四弟走好,我不能随你一块南下了。”
  “咦?”
  “沈并州帐下缺一名谘议参军,郭兄推荐我了。”
  徐础拱手道:“恭喜二哥高升。”
  谭无谓摇头,“什么时候我能带兵十万,才算是高升。”
  沈耽笑道:“二哥平时‘带兵’三十万,今天怎么谦逊起来了?”
  “路要一步一步走,哪能一步登天?先从十万开始吧。”
  三人大笑,徐础一时用不到谭无谓,因此也不挽留。
  日上三竿,徐础上马出发,郭时风站在中军帐前,远远地向他拱手,徐础还礼,对这位郭兄,既敬佩,又有两分鄙视,可是看看自己的状况,他收起一切想法,乱世已至,他纵不能与世沉浮,也不该轻易对一个人做出判断。
  沈耽琢磨不透谭无谓,徐础觉得自己琢磨不透任何人,连从前的一点信心,也快消磨殆尽。
  周元宾是名清秀的中年人,白面微须,脸上一团中气,三分像书生,六分像商人,还有一分拜身上的战袍与盔甲所赐,像是刚刚上任的将军。
  他的确刚刚上任,不久前他还是并州有名的商人,祖上几代以运贩为业,到他父亲这一代已是当地巨富,他继承全部家业,又翻了几番,可他不喜欢当商人,专爱结交朋友,以豪侠自居。
  沈家准备起事,周元宾立刻捐出大部分财产,全无二话,因此备受沈家信任。
  两人已被互相介绍过,出营不远,周元宾将带兵之职全权委托给两名校尉,也当自己是个被保护的随行者,与徐础并辔交谈,很快熟络起来。
  当周元宾觉得可以无话不说的时候,立刻问出最感兴趣的事情:“十七公子,你真参与了刺驾?”
  “若非如此,也不会流落至此。”
  “对对。”周元宾显然极感兴趣,稍忍一会,又问道:“能跟我说说详细情况吗?十七公子不想说的我不多问,拣能说的透露一点吧。”
  徐础本不想谈论此事,想到沈耽的提醒,他改变主意,将刺驾的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一遍,略去诸多的意外、犹豫与惊慌,听上去像是一个完整无缺的计划,未受任何挫折。
  周元宾一遍遍地倒吸凉气,听到徐础亲手在万物帝肚子上刺下匕首,周元宾大声怪叫,惹得一名校尉追上来查看,见参军只是兴奋过头,才退回去监护兵卒。
  周元宾抱拳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果然不虚,十七公子……还不到二十岁吧?啧啧,想我二十岁的时候,最出格的事情也就是带着几个人骑马出关,与草原大人通宵饮酒,做成一笔大买卖。别人都说我胆子大,跟十七公子一比……啧啧,没法比啊。”
  徐础笑道:“皇帝只有一个,想刺驾也得有机会。”
  周元宾大笑,年纪虽大许多,对十七公子却十分推崇,徐础离开东都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刺驾带来的好处,聊胜于无。
  五百人的军队,携带不了太多粮草,因此行程必须经过严格计算,到了驿站就得休息,多走一里也不行。
  秦州、河工之乱已经影响到并州,诸城谨守,市镇萧条,城外的驿站对来往人等十分警惕,周元宾必须亲自进城向长官表明身份,并递送牧守沈直亲笔所写并加盖官印的文书。
  晋阳附近的城池大都拥戴牧守,见到文书之后,招待得很好。
  徐础劝周元宾从驿站征用一些马匹,周元宾却不同意,“这些城池以后都是岳父大人的本钱,不可惊扰。”
  这一次,徐础没有坚持己见。
  两人越来越熟,真是无话不谈,周元宾甚至得意洋洋地讲起自己如何成为沈家女婿,他家产虽多,按理也没资格娶沈家女儿,可他仰慕高门,一心要攀高枝,八字还没一撇,就将原配休掉,然后静待时机。
  多年前,贺荣部大兵压境,并州仓促无备,情况万分紧急,周元宾觉得这是一次机会,托熟人引荐,来见牧守沈直,声称自己有办法退兵,不求功名利禄,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娶沈家的一个女儿。
  沈直同意了。
  周元宾连仆人都不带,独骑出关,拜见贺荣部可汗,攀交情、许豪言、拼酒量,竟然真将大兵劝退,贺荣部转攻冀州,此后多年没有大扰并州地界。
  沈直遵守诺言,真将一个女儿许配给周元宾,而且是他最为喜爱的一个女儿,从那以后,两家如一家,周元宾成为沈家的另一个儿子。
  徐础同情那位被周元宾休掉的女子,却什么都没说,问道:“我没明白,周参军怎么能令贺荣部退兵?”
  “哈哈,这种事情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我的曾祖就与贺荣部做生意,娶过一名大人的女儿,生下的女儿有一个嫁回草原,此后嫁娶不断,这么说吧,论辈份,贺荣部可汗还要叫我一声‘叔父’呢。”
  徐础拱手笑道:“佩服。”
  越往南走,形势越显紧张,消息纷纭不断,一会说潼关已被秦州降世军攻破,一会又说西征大军已经进入秦州,不日就能剿灭乱民,造反河工的消息更是混乱,似乎哪里都有,却没人能够说清主力究竟在哪。
  各地城门口被抓捕示众的反贼倒是不少,看他们的样子,更像是叫化子,而不是河工。
  周元宾开始感到紧张,到了并州南界的应城,他拒绝前进,直接带兵进城,与城主商讨固守之计。
  不怪他胆怯,应城前几天确确实实遭到一次进攻,城墙上还有创痕,从官兵到百姓,还都心有余悸,一见到晋阳派来的军队,全都劝他们留下。
  徐础没有坚持前进,而是在城里到处打探消息,毕竟他现在连马维和宁暴儿究竟在哪都不知道。
  打听得越多,消息越混乱,有人听说过“吴越王”的称号,但这只是数十个王号中的一个,造反者一个比一个急于称王,哪怕已被官兵包围,朝不保夕,也先要造一面大旗、按一个王号。
  徐础没打听到马维的下落,但是弄明白一件事,官兵众多,连连取胜,造反者却没有减少,并非所有百姓都进城避难,许多人加入叛军,寻求另一种活法。
  二十天之期眼看就要过去,徐础不能再等了,去见周元宾,也不寒暄,直接问道:“参军打算一直守在这里吗?”
  周元宾也在挠头,“不守在这里,还能怎样?晋阳大军应该已经开拔,等岳父到了,再做打算。”
  “沈并州许以重任,参军就这样回报吗?”
  周元宾继续挠头,“应城不大,加上我带来的士兵,仍不满千,能守住就不错了。我还是对贺荣部比较熟悉,南边的朋友少……”
  “朋友少,可以结交,兵少,可以招募,参军何以无所事事?”
  周元宾不再挠头,脸红了,“岳父倒是给我一份文书,许我见机行事,便宜募兵,可此地受到攻打已是多日前的事情,最近比较太平。”
  “有备无患,上次来攻城的是一群乱民,不足为惧,下回来的若是东都派来的官兵呢?”
  “官兵……”周元宾了解沈家的计划,知道岳父一时半会不想称王,笑道:“官兵目前不至于攻城吧?”
  “若是借城呢?参军借还是不借?沈并州率兵南下,发现应城已被朝廷占据,该有何想法?”
  周元宾脸色一变,“若非十七公子提醒,我险些坏了大事。早在出发前,沈五就提醒我,诸事听十七公子,绝不会错,我这就去见城主……”
  “一边募兵,一边也要打探周围形势,做到知彼知己,请参军分兵一百,我带出城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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