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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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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哄走三个孩子,徐础向妻子道:“我对皇帝说,‘当时便不知情,事隔十几年,回忆往事更是如隔重重云雾。’”
  “回答得很好,可皇帝不肯放过你?”
  “嗯。”徐础叹息道。
  “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让你为他证明清白?借你之手除掉郭时风?严微与兰若孚又是谁的人?”张释清越想下去反而越糊涂。
  “等等再说吧,我想置身事外,怕是难得如愿。”
  “贵为天子,还有什么事情做不成,非要拉你下水?你已退隐多年,没参与大楚定鼎啊。”张释清抱怨道。
  徐础的确不能置身事外,回谷的第三天,邺城来人,宣召徐氏夫妻一同进城。
  张释清十分纳闷,“我又不认得皇帝,为何召我?”
  到了邺城才知道,要见徐础之妻的人不是皇帝,而是皇帝带来的宠妃。
  无论怎样,这都是一种殊荣,张释清虽不情愿,还是独自前往行宫。
  徐础住在谭无谓府中等候。
  皇帝一住十余日,谭无谓终于能得些空闲,当日正好在家,邀请徐础到书房饮茶聊天,讲述天恩浩荡,“古语有云‘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当今天子却非如此,重用功臣而不疑,历朝历代可有这样的明君?”
  徐础笑着摇摇头,打定主意再不劝人。
  聊来聊去,谭无谓道:“九州虽然一统,天下尚有不识时务、负隅顽抗之辈,陛下将要继续征伐,请我出任大将。”
  “恭喜君侯。”
  “徐先生也以为这是好事?”
  “是好事。”
  谭无谓长出一口气,笑道:“我喜欢带兵打仗,可惜猛兽尽除,唯余狐鼠,胜之不显真本事。”
  “陛下请君侯为将,想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那倒是。唐将军可有重新出山之意?他虽然失去一臂,威名犹在,我不用他上阵,出现在军中即可。”
  “唐为天弃武从文,刚有起色,如今连马都不肯骑,不必说从军了。”
  “唐将军居然从文——还是徐先生本事大些。既然他不肯,那就算了。徐先生呢?可愿随我去赏塞外风光?”
  “塞外仍不肯服从天威?”
  “哈哈,徐先生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贺荣部十几年前遭遇重创,如今稍有恢复,晋王沈耽逃入塞外之后,娶前单于大妻,念念不忘南下争鼎,乃陛下心中第一大患。又有辽东小国,举天成旗号,操控诸小蛮夷,时有南窥之心。陛下担心两方结盟,因此以巡行为名,准备暗中发大军出塞,灭此两敌,一劳永逸。”
  “塞外确是大患,然则别处都已臣服大楚了?”
  “西凉杨氏称臣却不送质,亦不许朝廷委任官吏。唉,我初为陛下带兵时,多得杨氏之力,希望他们能得善终,陛下也说,杨氏并非大患,只要别生野心,可以一直羁縻之。有件事,徐先生应该听说过吧?”
  徐础笑道:“君侯此话太过宽泛,我不知所指。”
  “降世军留在凉州,成为杨氏之兵。”
  “这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嗯,还有,金圣女……如今是凉王杨猛军之正妃。”
  徐础摇头,“我没听说过。”
  见徐础神情坦然,谭无谓放下心来,但也不细说,又道:“再就是益州铁家,虽然他们很早就投靠大楚,立下诸多功劳,野心却大,同样不接受朝廷派官。这些年来,蜀王逐渐年长,铁家野心更大,三番五次向朝廷索要汉州,说是铁家将要归政于蜀王,想去汉州安身。陛下为此头痛不已,念其功多,不忍加罪,但是我觉得铁家若是再不收敛,难得善终。”
  “铁家确有些不识时务。”
  “除此之外,淮、吴一带尚有小股叛军,不劳陛下操心,地方自能剿平。”
  徐础点头,差点想说,冀州邺城王亦是皇帝心中大患之一。
  谭无谓全没想自己身上,叹道:“我只担心杨氏,朝廷虽然可以羁縻之,但是诸患皆除之后,凉州就会成皇帝的眼中钉。徐先生与凉王比较熟,或许可以写信劝说……”
  徐础摇头,“我与凉王有过数面之缘,不算熟悉,且有十几年未通音信,我若此时写信,凉王必然以为是朝廷指使,心生疑虑,反生祸乱。”
  “说得也对,呵呵,徐先生已是世外之人,我不该再引你入世。但是有一件事,必须请徐先生帮我个忙。”
  “君侯请讲,但凡是我力所能及之事,绝不推辞。”
  “肯定力所能及,而且也不用你出山。是这样,我刚才说徐先生是‘世外之人’,绝非虚言,思过谷虽在邺城治下,但是谷中之人一直未入籍簿。本来我想这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骚扰徐先生,可是不知是谁泄露消息,传到京都,一些朝臣对此颇有不满,以为普天之下……”
  徐础打断谭无谓,笑道:“此事其易,君侯派人将我们入籍便是,谷中现有四十七口。”
  “徐先生帮了我一个大忙。”谭无谓也笑道,“徐先生请放心,虽然入籍,但是我会交待下去,免除思过谷的一切赋役,莫说四十七口,就算是四百七十口,邺城也承担得起。”
  “君侯才是帮我一个大忙。”徐础拱手称谢,心里纳闷,谭无谓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客气?
  又聊许多,谭无谓才小心翼翼地问:“陛下可曾在徐先生面前提起过我?”
  原来谭无谓心里还是不够踏实,也知道自己以外姓而做一方诸侯,易惹忌惮。
  徐础回道:“外泄圣言,乃大不敬之罪,但是谭君侯问起,我不能不答,只能说‘只字未提’。”
  谭无谓重重地松了口气,对他来说,这就够了,再不多问,接下来的时间里纯是闲聊。
  徐础告辞,回到住处接到行宫传来的口信:夫人张氏要留居两晚,然后会被送回思过谷。
  徐础进城居然只是陪行,并未受到皇帝再次召见。
  徐础次日一早返回谷中,别人问起,他说皇帝宠妃是张释清故人,因此多留两天。
  邺城官吏当天下午赶来,给谷中诸人登记造册,自此进入户籍,不再是“世外之民”。
  徐础并无隐瞒,但是为谨慎起见,将马轼之名写为“徐轼”,入徐家之籍。
  又过一天,张释清被准时送回谷中,随行数十辆马车,带回的礼品之丰富与珍贵,连见多识广的冯菊娘都感到惊讶,“这是连半座皇宫都给搬来了吧?”
  面对众人询问,张释清一律笑而不答,回到卧房,才向徐础道:“料事如神的徐先生,猜猜皇帝带来的妃子是谁吧。”
  “我只能想到一个人。”
  张释清叹道:“又被你猜中,我若不问,你能想到吗?”
  “你若不问,我心里有三四个人选,你一问,只剩一个。”
  张释清笑道:“缤纷居然成为皇帝的宠妃,这真是……幸亏当年我没有坚持去找她回来。”
  缤纷原是张释清的侍女,冒她的身份被贺荣人俘虏,辗转南下,被徐础托付给当时的宋取竹夫人麻七姑。
  “你不……生气?”徐础问道。
  “我为何生气?”张释清诧异道,“因为我的丫环成为帝妃,而我只是平民之妻吗?嗯,我很生气,你去争夺天下,给我搏一个皇后的身份吧,或者让两个儿子努力,我做皇太后。”
  徐础笑着劝慰,张释清这才释然,继续道:“我总算问清楚怎么回事了,还真是麻烦。”
  “哦?”
  “皇后想要为父报仇,也想杀郭时风,但他是百官之首,又无真凭实据,所以这件事不能通过法司动手,也不知也是谁献计,想借修史给郭时风致命一击,所以牵连到你身上。”
  “除了杀父,皇后与郭时风还有仇怨?”
  “那是早年的事情了,郭时风曾力劝皇帝立益州铁妃为皇后。”
  宋取竹与宁王决裂之初,益州的帮助至关重要,为此他与铁家联姻,娶来铁鸢的一个妹妹。
  “如果当时我在皇帝身边,怕是也要支持郭时风。”
  “这就是退隐的好处了。缤纷自己也有件事求你。”
  “求我?”
  “缤纷生了一位皇子,今年十岁,想要拜你为师,明天就送过来。”
  徐础发现事情越来越乱,多年的平静好像全是假象,就为静待今日的时机,给他重重一击。


第五百五十三章 皇子
  皇子十岁,容貌俊秀,看上去聪明伶俐,初到陌生环境里,显出几分胆怯,张释清说他很像缤纷,徐础以他更像皇帝本人,不是现在的皇帝,而是曾在思过谷里读书的宋取竹。
  皇子单名一个“诜”字,也如百姓家的儿女一般,有个小名,叫做“释奴”,既有向佛之心,也是缤纷不敢忘本之意。
  皇子不喜欢被父母以外的人叫自己的小名,可是入谷不到三天,这就成为他唯一的称呼,想不应也不行。
  缤纷看样子是真心想让儿子学有所成,送来许多拜师礼物,却没有留下一名侍从。
  皇子被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眼中所见全是陌生人,还都显得很古怪,与他在宫中所见截然不同,当晚大哭大闹着要回家。
  众人轮番相劝,最后是张释清不耐烦,要求所有人回去休息,谁都不要理睬小皇子。
  后半夜,皇子不哭了,悄悄出门,想要步行去找母亲,可是一出庄园大门,只听山风飒飒,又见草木摇摆,好像有野兽在暗处潜行,吓得汗毛直竖,转身跑回住处,紧闭房门,上床之后再也不肯下地,没过多久昏昏睡去。
  张释清站在窗外,听里面鼾声已起,才回到自己的卧房,向丈夫道:“缤纷是在报复我吧?”
  “缤纷一向忠心,成为皇妃之后也不忘旧主,怎么会报复你?”徐础诧异道,他也一直没睡。
  “她侍候过我几年,所以将儿子送来,让我也知道侍候人有多辛苦。”
  徐础大笑,“才这样你就叫苦了?当年你们彻夜狂欢的时候,可曾想过那些侍女与仆人的劳累?”
  张释清笑道:“你想让我生出愧意吗?我可不会。年轻时的放纵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岁月,谁也没想夺走。你不用开口,我知道那是荒唐的,天成灭亡我们都有责任,但它仍然美好,只是——好比美酒,固然令人欢愉,但是喝多也会伤身,甚至送命。缤纷将儿子送来,就是要让他受些苦吧?”
  “你觉得呢?”徐础反问。
  “我不知道……小皇子虽然有点娇气,但是不像蛮横无礼,比我们当年远远不如,似乎不必非来这里受苦。”张释清看向丈夫,“那就是皇帝确实看中你的才华,想让小皇子学点什么。”
  “我无非教他写字读书,用计这种事,难学而险,并非帝王之术,皇帝肯定明白这个道理。”
  张释清与丈夫相处久了,彼此之间颇有灵犀,皱眉道:“你隐居这么多年,从来不参与朝廷的事务,他们还想怎样?缤纷也是,这么多年不见,一见面就给我出难题。”
  “我也不知,或许是我想多了。”徐础道。
  数日之后,皇帝北巡渔阳,邺城王谭无谓跟随,暗中调兵遣将,准备彻底解决塞外的大患。
  小皇子释奴留在谷中,渐渐习惯这里的生活,事实表明,这是一个极聪明也极友善的孩子,读书过目不忘,甚至能与徐础、于瞻等人辩上几句,闲暇时,很快就与庄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们打成一片。
  徐家兄弟与田家女儿的身边,于是又多出一个“哥哥”,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偷偷离开庄园,去后山探险,喝一捧溪水,去洞里展示彼此私藏的“宝物”。
  张释清初时担心,后来也就放之任之,她实在做不来那种时刻跟在孩子后面的母亲。
  探险变得无趣的时候,四人就去看马轼练武。
  在户籍上,马轼姓徐,但是在谷里,大家还是叫他原姓。
  马轼年纪比他们都大,已是一名身强体壮的少年,展开手臂,能将四人同时提起来,他跟随田匠习武多年,颇有些本事,而且喜欢自吹自擂,颇受孩子们的喜欢。
  也不知是谁挑起话头,说谷中有一位当年横行天下的猛将,马轼很不服气,竟然去找唐为天比武。
  唐为天泡在书房里,几乎不怎么出门,他已经度过读书的最艰难时光,如今每看一段书都觉得有所收获,常向师父徐础感慨:“原来读书如此有趣,我从前竟然不知!”
  马轼在谷中最怕两个人,一个是徐础,一个是田匠,所以他让徐家兄弟将唐为天引到后山说话。
  唐为天虽然读书开窍,心事还跟从前一样单纯,听说徐家兄弟需要帮助,立刻放下书籍,跟他们匆匆前往后山。
  马轼准备了几根长长的木棍,一见面就发出挑战。
  唐为天笑而不应,虽知上当,也不恼怒,转身往回走,马轼恼羞成怒,大声道:“我早知道唐为天虚有其名,既然你曾是天下第一勇将,为何没能封侯,反落在思过谷里读书?是徐叔父看你断臂可怜,为了让你面子上好看,才编出那些话来。”
  “读书比封侯有趣多了,而且你说我虚有其表可以,不要说是我师父编的。”
  马轼不敢说徐础的坏话,“徐叔父也被你骗了,他总不出谷,外面的人说什么他信什么。”
  唐为天心中仍有少年习性,受激不过,开口道:“是你要比武,不是我强迫。给我一根木棍。”
  徐埙立刻抱来一根。
  唐为天接在手中,抬脚将木棍踩断半截,只留齐胸的长度,“来吧。”
  马轼更怒,挺“枪”刺来。
  唐为天站立不动,待长棍来到近前时才侧身让开,左手短棍刺出,只一下就将马轼击倒。
  马轼不服,起身再战,五个回合之后,胸口疼得抬不起木棍,只得认输,“唐师兄武艺高强,田师父也未必是对手啊。”
  马轼没有拜徐础为师,这时候心服口服,才称唐为天“师兄”。
  唐为天傲气早已尽去,摇头道:“千万不可这么说,我二人的功夫不同,他是闾巷中的豪侠,我是沙场上的兵卒,若论贴身肉博、短兵相接,我不是他的对手,若论长枪对敌、马上来往,我自信还有几分优势,仅此而已。”
  马轼与观战的四个孩子却不这样认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跪下拜师,连皇子释奴也不例外。
  唐为天拒绝收徒,转身就走。
  孩子们不肯放弃,马轼与田熟去求田匠,释奴去劝徐础,徐埙、徐篪则在母亲那里撒娇,同时每天过来讨好唐为天,四管齐下,竟然真让唐为天心动。
  徐础教人极少强迫,给释奴定下读书的任务,完成之后随他做什么都行,对唐为天更是没有任何约束。
  唐为天仍不肯收徒,但是愿意每天拨出一段时间,教孩子们骑马、舞槊,一开始只是马轼等五人,后来增加到十多人,于是每到傍晚,思过谷里骏马飞驰,惹得一片鸡飞狗跳。
  冯菊娘向田匠道:“人家抢你的徒弟,你也不在意?”
  田匠坐在自家门口,笑道:“一群孩子,不必认真,多交些朋友总是好事。”
  “多交朋友?你当他们是东都大侠吗?而且那是你的女儿,不是儿子,一个姑娘,也跟着骑马舞枪,成什么样子?”
  田匠道:“徐先生自有打算,他不反对,咱们何必做坏人?”
  冯菊娘知道丈夫话中有话,一时却想不太明白。
  初秋时节,孩子们骑马纯熟,舞槊也有些模样,开始学习射箭,正好北方传来消息,皇帝亲自督军,邺城王谭无谓统军十万,在塞外大败贺荣部。
  谷中欢庆,孩子们练武更勤,模拟大军远征,绕庄行进数圈。
  谷中并非人人高兴,张释清向徐础道:“贺荣部一败,皇帝下一步就要进攻辽东了吧?也不知道欢颜能否坚持得住。”
  徐础也不知道,他久已不得辽东的消息,对那里一无所知。
  秋去冬来,楚军果然移兵辽东,但是谭无谓没有参加,他在塞外偶染风寒,不得不回渔阳养病。
  思过谷再没受到打扰,严微与兰若孚这边也没有音信,徐础稍稍放下心来。
  将近腊月,正是天寒地冻之时,从京都来了一位使者,给徐氏夫人张释清以及皇子送来许多礼物。
  缤纷一直跟在皇帝身边,使者自然不是她派来的,而是当今皇后麻氏。
  皇后的使者到哪都受到跪拜,这位使者却与众不同,谷外就下马,步行进庄,见到徐础之后,他先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头,却不怎么说话,只是口称“徐先生”。
  “麻金?”徐础立刻认出此人,十分意外。
  麻金曾经跟随徐础多时,直到宋取竹开创帝业,他才告辞,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消息。
  麻金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迄今未变,但是为人极忠厚,又是麻家人,因此深受皇后信任,被引为左膀右臂。
  见面礼毕,麻金不见皇子,直接请徐础到书房单独交谈。
  “大楚得此江山,徐先生居功至伟,却未得寸土封赏,令人遗憾。”
  “麻尊使这话说得过了,陛下龙兴之时,我在谷中隐居,连书信都没通过,何来‘居功至伟’?”
  “我看得很清楚,徐先生虽未参与谋划,但是所至之处,除强扶弱,向荆州推荐人才,其实有移山填海之功。”
  “承蒙高看,但是麻尊使过于夸张啦。”
  “我将徐先生做过的事情一一讲述,皇后也以为徐先生之功至少可以封侯,但是陛下以为徐先生功深而不著,骤加重赏,难以服众。”
  “我那点功劳何止不著,怕是除了麻尊使,再无人相信。”徐础笑道。
  麻金道:“我信,皇后也信,所以皇后特意让我来给徐先生带个口信。”
  “请说。”
  “皇后说,夺天下难,守天下更难,徐先生大才,当世无人可以匹敌,皇后知徐先生志不在仕宦,所以向来没有打扰,亦请徐先生念麻氏总理后宫之艰,切莫暗中插手,皇后与太子永记徐先生大恩。”
  徐础叹了口气,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缤纷寄托皇子之举,果然并不简单。
  皇后的话中有些威胁意味,麻金大概是为缓和,跪下道:“徐先生不肯参与修史之事,皇后非常感激,希望徐先生还能照做。”


第五百五十四章 求败
  听说麻金的来访意图之后,张释清大为恼怒,“皇后太不讲理,她已经是皇后,儿子也是太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而且她想争宠,就去争呗,为什么大老远跑来威胁你?你已退隐多年,又不是活神仙,能让皇帝从此不再宠信缤纷和释奴皇子?”
  “皇后并不以为我是‘活神仙’,但是皇帝与缤纷先来找我,她不得不防。”
  张释清微微一愣,“缤纷果然害我……可她在宫中孤苦无依,肯定受到不少欺负,不来找我又能找谁呢?”
  在张释清心中,缤纷仍是从前那个胆小而又忠诚的小侍女,此前在邺城的会面也没有改变这一印象。
  徐础笑了笑,“皇帝与缤纷来找我,是因为谭无谓一直在邺城保护我,不许外人登门打扰。”
  “那就是谭无谓害你……可他保护思过谷多年,终是一片好心。”张释清并非不识好歹之人,没法埋怨自家的庇护者,只得叹息一声,“远看好坏分明,离得越近,分得越不清晰。”
  “谭无谓保护我,是因为我恰好住在思过谷,他恰好封在邺城,若是换一个地方,他鞭长莫及,也不会管我的事。”
  “那就是你的错,非要选在思过谷隐居,这里又不是无人知晓的世外之地,乱世时还好些,天下太平,这里隐藏不住任何人——但这也不能怨你,若不是离邺城近些,时常从城里得些照顾,这几十口人哪能活到现在?”
  张释清越发找不出错在何人、错在何处,皱眉道:“你打算怎么办?实在不行,我带皇子去别处居住,离开冀州,不给思过谷惹麻烦。”
  徐础笑道:“皇子是我的弟子,没犯任何错误,怎能逐出思过谷?”
  “想挑错还不容易,他现在可是越来越淘气了,我白天时看他走路时有些僵硬,当我的面故意隐瞒,肯定是从马上摔下来过。”
  “先不着急,我对麻金说自己无意参与任何纷争,他信也好,不信也罢,一时间不会怎样,我看他为人忠厚,或许会在皇后面前美言,至少不会说我的坏话。等一等吧。”
  “又要‘等一等’。”张释清相信丈夫,吹熄灯上床躺下,好一会也没睡着,突然道:“远离是非、平安度日是不是永远也不可得?”
  “嗯,只得能一时,不能得一世。”
  张释清转过身,钻进丈夫怀中,小声道:“一时也好。”
  麻金次日告辞,临别时道:“徐先生说自己不问世事,我相信,回去之后也会尽力劝说皇后相信,但是……远远不够,希望徐先生能再做些什么,取信于皇后,我也好说话。”
  麻金返京,徐础没有立刻“做些什么”,依然是读书、教书,对谷中子弟要求也没有变得更加严厉。
  倏忽之间将近一个月过去,已是年底,谷中气氛渐渐热闹起来,掌管库房的老仆却是一病不起,徐础亲自奉侍汤药,老仆也不见好转。
  眼见油尽灯枯,老仆不再抱希望,向徐础道:“这十几年来,我就有一个愿望,不要被饿死,得亏公子,这个愿意没有落空,我已了无遗憾。”
  当天夜里,老仆去世,徐础将他葬在范闭墓的附近,直到这时也想不起老仆的姓名,因此没有立碑。
  新年刚刚过去,一些消息传到谷中,张释清派人去邺城打听确切之后,立刻来学堂找徐础。
  徐础正在教几个孩子写字、读书,小一些的描红,大一些的诵读经典,徐础来回行走,偶尔纠正一下,学生若有疑惑,可随时提出,他尽力解答。
  皇子释奴、徐家兄弟都不在这里,他们归于瞻管教。
  张释清轻咳一声,将丈夫叫到门外,“邺城的消息,说皇帝年前在辽东大败,退回渔阳,正往邺城来。”
  “大败?”徐础十分吃惊。
  “对,是大败,不是大胜,楚军撵走贺荣人,却在辽东遇挫——你说会是欢颜打的这一战吗?”
  徐础摇摇头,“我不知道,楚军此战最大的敌人恐怕是这个寒冬。”
  正月下旬,朝廷军队果然回到邺城,公开的消息并不承认遭遇“大败”,反而是场大胜,从辽东夺占十几座城池,扩地数百里,但是隆冬雪厚,阻碍兵马行进,皇帝不忍士卒受苦,于是下令旋师,在渔阳解散一部分军队,到邺城暂歇,解散另一部分军队,然后准备只带禁军回京都。
  见朝廷兵马仍众,传言立刻少了许多,只有极少数人注意到,朝廷的“大胜”消息中没提辽东之战中杀死或俘虏哪些敌军贵人,在此之前,击败贺荣部时,却在消息中详细罗列了杀掳名单。
  谭无谓在塞外染病,与皇帝一同回到邺城,仍不见好转,徐础得去亲自探望。
  正好缤纷也要见自己的儿子,派人来取,徐础于是跟随这支队伍一同进城。
  王府里气氛压抑紧张,人人步履匆匆,却不敢发出声音,尽量屏息宁气。
  谭无谓裹着厚被躺在床上,气息奄奄,似乎比不久前过世的老仆病得还要严重,见到徐础,谭无谓费力地打声招呼,喘息多时才道:“我怕是要先走一步,四弟若是有心,麻烦照看一下我的妻儿,泉下有知,我必感激四弟的恩情。”
  徐础安慰一番,请一边的侍者去端些茶水来,等屋中没有外人时,他说:“二哥这是用的什么计?”
  “用计?我没有用计,我真是得病,不信你看……”
  谭无谓要掀被,被徐础止住。
  “二哥若不信我,我不多问,出去之后也必宣扬邺城侯病重,但我只是一介平民,照看不了王侯的妻子。”
  谭无谓愣了一会,正要开口,侍者端茶进来,谭无谓将其屏退,从被下伸出一臂,握住徐础的手,“我的确得病,但是没那么严重,没办法,我……四弟去门口看看。”
  徐础起身去门口查看,确认无人偷听之后,回到床边坐下。
  谭无谓长叹一声,“是我一时意气用事,前者击溃贺荣部之后,我向陛下献计,以为应当派三万精锐骑兵追击残敌,彻底歼灭贺荣部。陛下急于转攻辽东天成朝廷,我又献计,以为辽东虽小,但是地险而城多,难以横扫,一旦僵持,必受寒冬之苦,不如先回渔阳休整,待明年开春之后,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少则一年,多则三年,可占辽东全境。”
  “二哥所献皆是妙计。”
  谭无谓又叹一声,“麻烦就在这里,陛下不听我的计策,我一气之下,正好又有病在身,于是请还渔阳,陛下也同意了。结果陛下亲征辽东,虽未大败,但是损兵折将,没能尽夺辽东,也没能迫使天成投降,自从旋师以来,只派御医查看我的病情,从此再无消息,我有点担心……我可能惹怒皇帝了。”
  徐础也叹一声,“二哥失去一次大好机会。”
  “什么机会?”
  “二哥应当劝皇帝回渔阳坐镇,你自己抱病带兵去攻辽东。”
  “我去辽东,一样不得大胜,无排损失小些。”
  “二哥就是‘大胜’太多,才有今日之忧,在辽东败上一次有益无害。”
  谭无谓恍然大悟,在床上坐起,懊恼道:“我总是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四弟说得没错,我早应该求此一败——现在怎么办?陛下显然认以为是我不帮忙才导致辽东不利,我的病如今又是不轻不重,有时候我真想捅自己两刀。”
  “我有一计,不知二哥能用否?”
  “四弟之计必然绝妙,我怎会不用?”
  “二哥也知道,我已经十几年不做这种事,若有考虑不周之处,二哥需自行定夺,事后不要怨我。”
  谭无谓笑道:“你我兄弟皆知劝人之难,能得四弟一计,我已满足,怎么会有埋怨?”
  “二哥不可再装病,当尽快求见陛下,自请开春之后率兵与辽东再战。”
  “这一战我若是打胜,更遭忌惮,若是战败,必遭严惩。”
  “宁要严惩,不要忌惮。”
  “可是……打败战容易,陛下万一……有心除掉我呢?”
  “二哥需早做安排,讨好陛下身边的张妃。”
  缤纷不知本姓,借用张氏,因此被称为张妃。
  谭无谓又是一愣,“张妃……能帮我美言?”
  徐础摇头,“张妃若是美言,二哥反而更险。张妃有个儿子,今年十一岁,深受陛下宠爱,可惜排行在后,又非嫡子,不可托以社稷。我观陛下之意,似乎有心封此子为王。二哥在辽东战败之后,可自削一半封地交还朝廷。张妃为子请封,十有八九能成,从此冀州有两王,陛下少了忌惮,皇子得封为王,二哥方可无忧。”
  谭无谓沉吟不语,有点舍不得交出一半封地。
  徐础继续道:“只是这样还不够,二哥要向朝廷请辞世子封号,邺城王止于此身。”
  谭无谓大惊,“王号不能传给后世子孙,还算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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