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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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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时风笑道:“秦州之敌不过是一群乱民,屡战屡败,可兰将军带去的将士太少,唯能守卫大城,难及乡村。乱民逃蹿,散而复聚,因此难以剿灭。这回不同,十万大军足以扫荡深山沟壑,必可斩草除根。将士在开战前寻欢作乐,乃是常态,从古至今莫不如此,唯其思乐,方能力战,以求速战速决,唯其欠债,方愿争功,奋勇杀敌以得军赏。十七公子无需担心秦州胜负,却要关心最后是谁率军西征。”
  楼础不得不佩服郭时风的口才。
  军营里没有变化,秩序井然,将士立则挺拔,行则成行,骑士在营门前下马,无一例外。
  在中军帐前,郭时风被拦下,因为在大将军的招见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
  楼础让郭时风在帐外等候,单独进帐。
  大将军正与十几名部将讨论秦州战略,据守何处、进攻何处、约期会战、把守关卡……一项一项说得极为细致,至于军实运送,那是第一等大事,早早就已安排妥当。
  押粮副将曹神洗也到了,与大将军并排而坐,椅子往前挪出半尺,以示恭谦。
  曹神洗是员老将,原是大将军部下,后来单独立功,获封为萧国公,为人谦让,在朝中从不争功抢位,颇得先帝欣赏。
  楼础曾经远远望见过曹将军,这是第一次离得这么近。
  曹神洗须发皆白,身体健瘦,坐在大将军身边,像是大树旁边生长不良的树苗,无论有风没风,都只是点头而已,极少开口。
  其余将校多是大将军旧部,彼此配合顺畅,如臂使指。
  只有一人时时提出疑问。
  太子监军,但是年纪幼小,还没有正式进入军营,派东宫官吏先驱进营,旁听军务,名为旁听,可是开口插话的时候,没人能让他闭嘴。
  梁升之刚刚由东宫舍人升任太子洗马,这是一次破格提拔,半是奖赏其祖梁太傅历年辅政之功,半是让他在军营里的地位不至于太低。
  梁升之充分利用这一点,对几乎每一条规划提出质疑,开头总是同一句话:“我不太懂这个啊,但是……”
  他的一个“但是”,相关将领要用十几句、几十句来解释。
  末了,梁升之会长长地哦一声,“原来如此,和我了解的不太一样,没关系,你们继续说,别受我影响。”
  大将军从不回答梁升之的问题,甚至不肯瞧他一眼,人人都看得出来,大将军在强忍怒火。
  楼础站在门口等着。
  商议终告结束,大将军挥手命众将退下,梁升之不肯走,拱手还要说话,被两名最懂大将军心事的部将硬行架走,声称要请他喝酒谈兵。
  曹神洗站起身,有些费力,不像本人显示得那么矍铄,向大将军躬身告辞,扭头看见门口的公子,笑道:“这位是大将军的子孙吧,颇有大将军当年风度。”
  “我什么时候弱成他这个样子?这是我儿子,排行十七,叫楼础。”
  楼础两步上前,向曹神洗拱手行礼,“小侄见过曹将军。”
  “这孩子长得有点像……”曹神洗努力回忆。
  “他的生母是吴国公主。”大将军道。
  “哦。”曹神洗笑了笑,拱手告辞,显得有些尴尬。
  就因为吴国公主,曹神洗当年被大将军囚禁,险些丧命,比历次征战的处境还要危险。
  大将军看着曹神洗走出帐篷,冷笑道:“装老实装了这么多年,也不容易。”
  楼础上前拜见父亲。
  “有事?”楼温不太耐烦,刚刚在梁升之那里受的气还憋在心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发泄出来。
  “孩儿得知一些消息,事关楼家安危,无法在信中尽言,因此求见父亲。”
  “说。”
  “孩儿口说无凭,因此将提供消息的人一并带来。”
  楼温微微皱眉,“楼家乃是将门,怎么出你这样一个满肚子道道儿的文人?唉,书读多了果然不好。”
  楼础只能听着。
  “还等什么,叫他进来,我要听听你又弄来什么消息。”
  “是。”楼础转身出帐,唤郭时风进来。
  郭时风站得久了,体力有些不支,可是一进帐篷,立刻变得气宇轩昂,没有半点疲态。
  楼础引见,“这位先生名叫郭时风,曾与孩儿同在诱学馆受教,现为广陵王身边幕僚。”
  大将军对前面的话都不在意,听到“广陵王幕僚”几字时,抬眼看来,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在下郭时风,拜见大将军。”郭时风上前行礼,深揖到地。
  “嗯。”大将军敷衍道。
  郭时风咳了一声,“明日十七公子成婚,大将军要回府接受新人跪拜吧。”
  “看我有没有这个工夫。”
  “呵呵,十七公子将娶之人乃是济北王之女芳德郡主,于公于私,大将军都不得不回府一趟吧?”
  “此乃我的家事,许你一个外人多嘴?”大将军快要找到发泄怒火的目标了。
  郭时风再次深揖到地,“大将军若回府,必然有去无出。”
  “嘿。”
  “当今天子已与广陵王定计,要夺大将军兵权。”
  “凭什么夺我的兵权?我又没作奸犯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此前被抓的刺客,已完全成为皇帝的人,让说什么就说什么,他将指证大将军是刺客主谋,十七公子居间传话。”
  大将军看一眼儿子,“又拿这件事出来,陛下不是已经原谅你了吗?”
  楼础道:“陛下今日的原谅,不影响后日的‘幡然醒悟’。”
  郭时风道:“广陵王世子张释端声称,他见过刺客,亲耳听到刺客供出大将军姓名,他奉皇帝密旨,招广陵王回京,图取大将军兵权,然后以谋逆之罪,抄斩楼家满门。”
  大将军沉默片刻,突然高声道:“来人!”
  两名卫兵进来。
  “这人是敌军派来的间谍,带下去,严加看守。”
  楼础与郭时风无不大惊。
  “父亲!”
  “你想跟他关在一起?”
  楼础只得闭嘴。
  “大将军,我还有话要说……”郭时风上前一步,被两名卫兵从后按住。
  “将他的嘴堵上,不许他与任何人交谈,违令者斩。”
  卫兵手里没有现成的东西,于是撕下郭时风的两块袖子,一块堵嘴,一块缠绕绑紧,拖拽出去,再找绳索捆缚全身。
  郭时风不停地呜呜叫唤,向楼础投去求救的目光。
  楼础没动,也没开口。
  等人走后,楼温冷冷地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楼础拱手道:“待父亲查清郭时风的来历之后,孩儿再说不迟。”
  楼温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拿不得刀枪,挥不动锄镐,有点小聪明也是好的,小心,别聪明过头,咱们楼家吃的不是这碗饭。”
  “孩儿明白。”
  “回去吧,专心准备成亲,别的事情少管。”
  “是,父亲。父亲明天回府吗?”
  楼温沉吟不答。
  楼础告退,并不怎么关心郭时风的安危,只要他说的都是实情,自然会得到大将军的礼遇。
  来时两人,去时一人,楼础心生感慨,劝说一个人实在太难,越是占据高位者,越是骄傲而自信,身上纠缠的利益多到数不清,考虑自然也要深远,不像楼础、马维这样的禁锢之人,成事则获大利,不成则丢掉没有前途的小命,他们做决定要容易得多。
  前方官道上突然闯来一队士兵,手持棍棒,高声叫喊,有不从者立刻乱棍打来。
  “让路!让路!通通让路!”
  被商贩、行人占据的官道瞬间清出一大片。
  第二批士兵跑过来,命令两边百姓下跪,楼础牵马站在后面,倒也没人过来强迫。
  足足两刻钟之后,在跪拜百姓的低声埋怨中,第三批士兵出现,全是骑士,个个手持旗牌,再后面是乐队,数十人分乘车辆,吹笙鼓簧。
  “太子!是太子殿下出巡!”
  刚刚还满腹埋怨的百姓,立刻变得兴高采烈,纷纷磕头。
  楼础站得更远些。
  一长列车队辚辚驶来,华盖耀眼,旗帜飘扬,两边的人根本看不到太子坐在哪辆车中。
  车队过去,百姓陆续站起,不知谁开的头,欢呼声此起彼伏,良久方才停歇。
  行人津津乐道,以亲眼目睹太子仪仗为荣,直到城里,还有人在街上谈论,不久前满城大搜带来的惊恐消失无踪。
  楼础到家时,终于放弃幻想,不得不承认:太子入营,大将军明天必然要回城参加婚礼。
  皇帝将一切都算计到了,不惜用太子当“人质”,换取大将军的安心。


第四十四章 换人
  楼础一觉醒来,恍惚多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大喜之日,心中却没有喜悦之情,反而隐隐感到不安。
  按照风俗,新郎一整天都要在家里招待客人,下午前去接亲,黄昏时分带着新娘回家拜见父母,仪式早有定规,七哥楼硕担任司宾,另一位本家叔叔担任司仪,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楼础只需要充当露面人偶,老实接受摆布即可。
  客人众多,小小的新宅容纳不下,多半被安排在大将军府内,楼础只认得十之二三,除了敬酒,无话可说。
  相形之下,马维、周律等一众同窗更让楼础感到自在。
  “新郎有点紧张啊。”周律成功挤到楼础身边,时刻不离左右,好像要代他成亲似的,“别怕,水到渠成的事儿,你要是早点说就好了,我们找人给你开开窍。”
  周围熟与不熟的客人齐声哄笑,楼家并非书香门第,婚礼上开什么玩笑都不过分,反而能够调剂气氛,增进主客之间的感情。
  整个上午,楼础喝了一肚子酒,好不容易才与马维说上几句话。
  “郭兄被大将军留在营中。”
  “大将军不信他?”
  “难说,郭兄最好没有半句谎言。”
  “怎么会?郭时风说的话……”
  客人涌来,马维只得闭嘴,两人再没机会交流。
  下午,楼础在一支队伍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前往济北王府迎亲,一路上惹来无数艳羡的目光与谈议。
  就在昨天,楼础还躲在人群后面远观太子的队伍经过,今天,他却成为受关注者,跟太子当然比不了,感觉则有几分相似。
  济北王府门前的整条街都被清空,旌旗蔽日,鼓乐齐鸣,诸多王公侯伯派人过来助兴,迎亲队伍只能缓缓前进。
  王府门前,世子张释虞带着一群堂兄弟迎接新郎,王府也有司仪,指引双方行礼,进到正厅里拜见岳父、岳母。
  楼础一切照做,不知是自己过于拘谨,还是确有其事,他觉得济北王夫妇远不如之前见面时那样热情,比较冷淡,似乎不太喜欢他这个女婿——或许这是父母嫁女时的正常表现。
  王府也准备了一场酒宴招待新郎,为时不长,吉时一到,新娘上轿,楼础就可以告辞了。
  酒宴很热闹,宗室子弟的玩闹之心只会比周律等人更盛。
  几巡酒过后,张释虞使眼色,楼础借口解手,来到后院无人处,等不多久,张释虞跟出来,一脸无奈,急步走来,到了近前,拱手作揖,做出下跪的姿态。
  楼础急忙扶住,“世子这是为何?”
  张释虞苦笑道:“有件事对不住楼公子,必须求你帮忙。”
  楼础一愣,“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世子需要帮忙,开口便是,何必客气?”
  “这个忙不太好帮。”
  “只要是力所能及,我绝无二话。”
  张释虞扭头向宴厅看一眼,拉着楼础又走出几步才道:“这个……能换个人跟妹夫成亲吗?”
  “嗯?”楼础又愣住了,“换人……这是什么意思?”
  张释虞尴尬得脸上冒汗,“我妹妹真是被惯得无法无天,她……她昨晚跑啦,不知去向,直到现在也没找着!”
  楼础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换成张释虞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楼础敛容正色道:“抱歉,我只是……只是……释清妹妹年纪不大,胆子不小,令人敬佩。”
  张释虞也笑出声来,“谁能想到呢?诸王返京,大家多少都要老实些,释清妹妹平时不是我们当中胆子最大的人,结果就她做出最大胆的举动。”
  “看来释清妹妹真是不愿意嫁给我。”
  “她是个目光短浅的傻瓜!”张释虞愤愤地说,对妹妹也不客气,“跟她说过多少次,楼公子虽是禁锢之身,但是深得陛下欣赏,日后必能飞黄腾达,可她就是不信,翻来覆去说你‘无趣’,甚至……唉,父王和母亲气得不行,说是抓住之后直接打死,不要她这个女儿。”
  济北王夫妇当然不会真下这个毒手,楼础更不能推波助澜,急忙道:“释清妹妹年幼,爱玩之心不减,找到她之后慢慢劝解,万万不可动手打骂。”
  “打骂也好,劝解也好,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今天怎么办?亲戚朋友都来了,咱们又不是普通人家,消息传扬出去,两家尴尬不说,皇太后、陛下那边也没法交待啊。”
  楼础心知肚明,王府肯定已经想出办法,于是拱手道:“成亲事小,两家名声为重,我没什么说的,全凭王府安排。”
  张释虞差点要拥抱楼础,“名义上你是我妹夫,其实你是我哥哥,济北王一家都被你救了,父王、母亲和我,定会记得你今日义举,一生感激。”
  “世子言过,先想办法解决今天的事情吧。”
  “嗯……是这样,亲事肯定不能推迟,释清妹妹今天必须嫁到楼家去,可是……能不能换个人与妹夫成礼?”
  “可以倒是可以,但这个人……”
  “妹夫不用担心,王府肯定不会随便找个人冒充。就有一点,我们不说今天被你带走的人是谁,妹夫也别问,今晚妹夫也别进洞房,半夜时我们将人接走,先将今天应付过去,不出三天,必将真正的新媳妇送到你家里去。”
  “好。”
  “还有大将军那边……”
  “我去说,大将军明达事理,不会反对这样的安排。”
  对济北王来说,征得女婿的同意还在其次,最重要的人物其实是大将军。
  张释虞深揖,“这么好的妹夫,妹妹为什么……唉,不提她了,以后送到楼家,请妹夫务必严加管教,父王说了,只要不打死,随便楼家处置。”
  楼础笑道:“不至如此,聪慧之人常有过分之举,释清妹妹总会想明白的。”
  张释虞大喜过望,称谢不已,回到宴厅里,当着客人的面直接改口叫“妹夫”,见谁都要称赞几句妹夫才华横溢,弄得楼础反而不好意思。
  吉时已到,新娘上轿,楼础再去拜辞岳父、岳母时,济北王夫妇恢复往日的热情,还要更多几分,济北王亲自送到大门口,给予的嫁妆比之前商定的更多。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回楼家。
  大将军果然从城外回来,时间掐得准,只比新娘进府早一小会。
  兰夫人也从宫里回家,与丈夫一同接受儿媳敬酒,楼家儿子众多,只有少数人成亲时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多数新娘象征性地拜见公婆,根本见不到大将军与夫人。
  整个仪式繁杂而细琐,楼础仍像木偶一样受司仪牵引,唯一好奇的是身边新妇是谁冒充的,一举一动有板有眼,丝毫看不出惊慌,当然,盖头又长又厚,谁也看不出蹊跷。
  仪式终告结束,新娘被送入洞房,楼础仍在外面招待客人,周旋一圈,借敬酒的机会来见父亲。
  周围人多,楼础敬酒之后小声道:“孩儿有事要说。”
  楼温皱眉,“今天是你成亲的日子,别又拿那些话惹我发怒。”
  “不是,与济北王府有关。”
  楼温还在犹豫,旁边的兰夫人道:“孩子要说,你就听听,难不成自家孩子还能害你不成?”
  楼础向兰夫人感激地点下头,迄今为止,在他劝说过的所有人当中,兰夫人接受得最快,也最彻底,今日出宫,仍将公主儿媳留在宫里,不离皇太后左右。
  “待会去后堂找我。”楼温勉强道。
  “母亲最好也在,这件事可能需要母亲拿主意。”
  楼温眉头皱得更紧,兰夫人却微笑点头。
  楼础又去敬一圈酒,让七哥楼硕代为照顾客人,自己去跑去后堂。
  楼温夫妇二人正在小声交谈,见到楼础进来,都将目光投来。
  楼础几句话将济北王府那边的事情说清楚。
  楼温大怒,“老子从军营特意赶回来,向我跪拜的人居然不是郡主!济北王瞧不起我们楼家吗?”
  兰夫人倒没生气,说道:“大将军休恼,听济北王世子的意思,代为成亲之人绝非奴婢。”
  “那又怎样?假的就是假的。”
  “当此非常之时,处处真假难辨,大将军何必在意?无论新妇为谁,济北王嫁女之心未改,天下皆知其女已为楼家之妇,这就够了。”兰夫人劝道。
  楼温仍是一副气哼哼的模样,“我不管她是什么王的女儿,等新娘找回来,务必狠狠责罚,让她明白楼家另有规矩。夫人不能心软,楼础,你更不能心软。”
  楼础称是,兰夫人也道:“那是当然,咱们楼家连公主都娶进门了,还管不住一个新封的郡主?”
  楼温怒气稍解,向楼础道:“我已经知道了,你退下吧。”
  楼础拱手,却没有走,问道:“父亲今晚还要回营中去吗?”
  “天都黑了,城门关闭,谁也出不去。”楼温明白儿子的意思,“你先老实成亲,别的事情不用管,你带去的那个人我自会审问清楚。在我率军出征之前,你不准出家门半步,明白吗?”
  “是,父亲。”楼础知道父亲不可说动,只得告退。
  后堂里,兰夫人道:“这个孩子有点聪明劲儿,大将军应该多听听他的意见。”
  “嘿,夫人知不知道在我身边围绕着多少这样的人?个个比他聪明,主意一个比一个妙,却都不相同,甚至彼此矛盾。我都听在耳中,最后还是得由我一人定夺。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若不严加打压,他非得闹到天上去不可。”
  “和吴国公主一个脾气。”
  “别提她。”
  “我去看看新娘子,至少得弄清向咱们敬酒、喊公婆的人是谁。”
  “济北王若是敢用奴婢诳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兰夫人轻轻摇头,觉得丈夫的火气比平时更大。
  外面,楼础正接受客人的劝酒与调侃,眼看夜色一点点加深,他心中生出几分恐惧,总觉得这些天过得太平静,郡主逃婚算不得大事。
  该返京的重臣都回来了,连西征的兰将军都从秦州赶来,只差一个沈直,皇帝还在等什么?


第四十五章 第一灭
  新婚之夜竟然平静无事,尤其是新郎,“无事”到独守空房。
  新娘早早就被带走,除了兰夫人,楼家没人与她交谈过,而兰夫人决定保守秘密,甚至不肯向大将军透露真相。
  整个晚上,楼础只睡了一小会,早早起床,眼看着外面的天逐渐明亮,不由得暗暗嘲笑自己的慌张,父亲说他太年轻,果然没错。
  一对新人本应去给父母请安,大府里派人过来,声称夫人身体不适,新人不必前往后宅,在家中跪拜即可。
  对于刚刚嫁进来的郡主来说,这样的待遇显得有些冷淡,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大将军就是大将军,一切行为在仆役看来都很合理。
  大将军一早就要出城,楼础得去送行,洞房则由兰夫人的亲信侍女和王府派来的人共同服侍,假装一切正常。
  街上排列数百骑士,明甲耀眼,长槊摄魂,这不是普通的仪仗队伍,而是真正的将士,大将军的亲兵,平时极少在城内亮相。
  大将军终归有所忌惮,必须将亲兵带在身边,才感到心安。
  楼家子弟大多仍留在军营里,送行者不多,楼温简单交待几句,登车准备出发——他实在太胖,骑马的话,走不出多远就得换乘。
  楼温将十七子叫过来,打量多时,却无话可说,挥手又让他走开。
  街口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还有焦急万分的叫喊声:“让开!让开!”
  只听从大将军一人命令的亲兵卫队,竟然真的让路,因为来者不是别人,乃是大将军的嫡子,中军将军楼硬。
  楼硬的仆从不少,平时也是前招后拥,令天却是单骑而来,他的体重比父亲少一些,马匹勉强承受,到了地方已是口吐白沫,背上的人刚跳下去,它就撒腿逃跑。
  没人在意马匹,楼硬连滚带爬地冲向父亲的车辆,“大事情!大事情!”
  楼温在车上站起来,伸手按刀,喝道:“何事?”
  楼硬惊慌失措,脸上却有几分喜色,抓住车栏,抬头看着父亲,越急越说不出话。
  楼温一脚踏中儿子的面门,楼硬哎呦一声,终于能够正常说话:“广陵王……广陵王反形暴露,全家被抓!”
  听者无不惊讶,楼础大惊,楼温更是惊得坐倒在车上,清醒得也快,一把抓住三子的手腕,“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快说。”
  “父亲,轻些用力。”楼硬稍稍平复气息,“刚刚发生的事情,济北王亲率宿卫将士,包围广陵王府,将王府上下人等一律收监,马上就会有内宫使者到来,请父亲以及诸位重臣进宫会议,这岂不是大喜事一桩?”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楼温百思不解,将目光转向十七子,却没有询问他的意见,又看向三子,“陛下招所有人进宫吗?”
  “对。”楼硬明白父亲口中的“所有人”包括谁,“一个不落,使者已经出宫,我抢前一步回来,好让父亲有个准备。”
  楼温迅速做出决定,向旁边的亲兵校尉道:“把人带到府里去,等我命令。”
  数百名骑兵由偏门入府,大将军身边只剩几名贴身随从,幕僚都在城外,楼温又一次将目光投向十七子,“随我一同入宫。”
  楼础应是,心中惊骇仍未削减。
  楼硬正要向父亲详述过程,宫中使者到来,宣读简略的旨意,一说广陵王谋反,二请大将军立刻入宫,共商朝政。
  大将军乘车出发,两子骑马跟随,楼硬换一匹马,时不时就要手舞足蹈一番,来回向父亲和弟弟说:“楼家无忧,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楼础很担心,以他对皇帝的粗浅了解,“一网打尽”正是皇帝最喜欢的场面。
  可他一句话也没说,他知道,此时此刻就算是舌灿莲花,也不可能让父亲和兄长回头。
  皇帝在勤政殿会见大臣,楼硬身为中军将军都没资格参加,楼础更是只有守立阶下的份。
  楼硬兴奋异常,忍不住向弟弟小声道:“这回你不多心了吧?早跟你说过,只要天下未平,咱们楼家就不会倒,原因无它,朝廷总得需要有人带兵打仗吧?秦州之后还有北方贺荣部,贺荣部之后说不定哪里又会生叛,除了大将军,谁能平定?兰将军已在秦州证明自己的无能……”
  话未说完,兰将军来了,至少在名义上,这是楼家兄弟的舅舅,楼硬立刻迎上前去,笑道:“舅舅昨天怎么没去参加楼家的婚礼?”
  楼硬一直留在宫里,同样没在婚礼上露面。
  兰将军身形微胖,面若银盘,的确不太像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对外甥十分冷淡,“啊,刚刚回京,身体疲倦,派人送去贺礼……你哪个兄弟成亲?大张旗鼓的。”
  “就是这个,十七弟楼础,舅舅没印象吗?”楼硬拉着兰将军的手臂,越发显得亲热。
  兰将军打量楼础两眼,“能被济北王看上,你的本事不小。”
  随父进宫的兰镛小声提醒道:“父亲,陛下有旨,不宜耽搁。”
  兰将军甩开外甥肥厚的手掌,大步向殿中走去。
  楼硬向兰镛笑道:“舅舅刚刚回京,你怎么也不来参加婚礼,大家好好喝一顿。”
  “啊啊,忙。”兰镛敷衍道,转身走开。
  楼硬立刻变脸,小声向楼础道:“等着吧,皇太后早晚有不在的一天,看兰家还能蹦跶到几时。”
  兰家以外戚身份获封国公,不得重臣尊敬,但是因何与楼家结怨,楼础一直不太了解,也无从打听。
  大将军到得最早,随后是兰将军,其他重臣陆续赶来,包括济北王、湘东王和益都王,还有梁太傅等七八位文臣,只有并州沈家无人到来。
  济北王向楼础点头,湘东王、益都王面色严峻,径直入殿。
  留守阶下的人不少,楼础大都不熟,楼硬全认得,上前客套。
  在这里,所有人说话都得压低声音,不敢稍有失敬。
  济北王世子来到楼础面前,同样小声道:“多谢妹夫,我们已经找到妹妹的下落,很快就能送到府上。”
  “不急,释清妹妹人没事就好。”
  “难得妹夫通情达理,这门亲我们认定了。”张释虞示意楼础走出几步,“妹夫听说过吧,端世子也被抓了。”
  楼础点头。
  张释虞露出困惑之情,“那是陛下最喜欢的人啊,小时候在陛下身边长大,出宫之后,仍是陛下最亲信的人之人,经常在家里款待圣驾,怎么会……咱们要不要向陛下求情?”
  “暂时不要,陛下大概正在气头上,等弄清真相以后再说。”
  “行,我听妹夫的。”张释虞年纪小,愿意对妹夫言听计从。
  殿中议事直到午时仍未结束,偶有宦者出入,众家子弟围上去打听,所得唯有摇头苦笑,碰到谋逆这种事,谁也不敢当众多嘴多舌。
  楼家、皇甫家不和,楼硬与皇甫阶表面上却是最好的朋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过了一会,楼硬向弟弟招手。
  “待会你别走,跟我一块去资始园。”楼硬道。
  皇甫阶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十七公子了不起啊。”
  以白衣身份入资始园待命,楼础是独一份,的确“不了起”,不等他谦虚几句,三哥楼硬道:“不是我这个弟弟了不起,是陛下了不起,唯才是举,不拘一格,千古以来,还有哪个帝王能有这样的肚量与气魄?”
  吹捧皇帝时,皇甫阶绝不肯落于下风,“那是当然,陛下英明神武,最难得的是看人极准,该升则升,该降则降,该杀则杀,没有一次出错。”
  两人挖空心思奉承不在场的皇帝,直到口干舌燥、肚中无词,才算告一段落,皇甫阶走开,去与别人交谈。
  楼硬小声道:“让他高兴一阵吧,下一个就是皇甫家,就等皇甫开进入军营……”
  楼础忍不住道:“陛下能将广陵王全家收监,为什么不能直接抓捕皇甫家?”
  楼硬恼怒地看着弟弟,“你懂什么?这是陛下对楼家的考验,同时也是对冀州人士的威慑,大将军天下无敌,只有他能镇住皇甫……嘘。”
  有人走过来,楼硬笑呵呵地迎上去。
  又过一个时辰,殿中议事终于结束,大臣鱼贯而出,招呼自家子弟、随从,匆匆离去,彼此都不说话。
  大将军进去得早,出来得晚,神态威重,看样子心中疑惑已一扫而空,带两子出宫,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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