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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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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楚脚就是宋取竹吧?”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他自称楚王,但大家都叫他楚脚,就是一个‘疋夫’,哈哈。”
  这是徐础离开秦州之后,第一次听到宋取竹的消息,却不是太好的消息,让他怀疑自己的期望是不是过头了。


第四百四十章 顺流
  在夔门关住了五天,徐础再也等不下去,黎胜国只得送行,在江边特意嘱咐道:“荆州正乱,诸方混战,大船一去,必遭袭击,没奈何,只能发条小船,徐公子莫怪。这是水匪杨摸鱼的船,不是我不想用自己的船,而是他的更安全些。”
  “得黎将军盛情款待、派人护送,已然感激不尽,且黎将军熟知两边情势,所做决定断不会有错。”徐础的确非常感谢黎胜国。
  黎胜国拿出一封信,“这是杨摸鱼写给我的,请我允许他在江上通行,我听人给我念了,他倒是十分客气,还愿意给付费用。我想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所以就同意了,允许他的船进入益州采购货物。我不会写字,找人代写,杨摸鱼未必相信,所以请徐公子将他的原信带上,他一看就明白什么意思,不敢怠慢徐公子。他若是耍心眼儿,请徐公子一定告诉我,我来教训他,不用发兵,只需断他的水路,杨摸鱼就得求饶。”
  徐础再次感谢,与昌言之已经登船,黎胜国在岸上大声道:“险些忘了,不要当面叫他杨摸鱼,他有个大号,叫什么来着……”
  船上的一名士兵笑道:“杨钦哉,据说挺有来历,是皇帝才能用的名字。”
  黎胜国一边摆手,一边点头。
  船上可以坐着休息,比骑马舒服得多,昌言之拍拍鼓起的肚子,说:“这些天我可对得起你,今后你也要对得起我啊。”又道:“这位摸鱼杨钦哉有点降世军的意思。”
  “你还没见此人,就能看出他像降世军?”
  “别的不说,改名字这件事就很像,都不喜欢从前的贱名,重起的名字一个比一个夸张。”
  “哈哈。”
  黎胜国派两名士兵护送,其中一人看一眼船上的艄公,小声提醒道:“船上不都是咱们的人。”
  昌言之立刻闭嘴。
  这是杨摸鱼的船,为了表示自己绝无歹意,船上的人向来不多,这条船上只有四人,货物倒有不少,全是一袋袋的粮食,没剩下多少地方,但还是给徐础留出一间船舱,其他人则只能睡在甲板上。
  四名艄公对徐础极为恭敬,但是不怎么说话,倒是两名益州兵,离夔门关越远,嘴里的话越多,滔滔不绝,他们是益州土著,对徐础了解不多,所讲皆是益、荆两地的奇闻趣事。
  徐础听得津津有味,找机会问道:“荆州群雄两位全都认得?”
  “全认得说不上,至少都有耳闻吧。”
  两名士兵抢着说话,怕得罪人,对杨钦哉说得少,称他为“江王”,说他从小生活在江面上,十几岁就称霸一方,云云。
  “荆州群雄当中,陈病才是个人物,他其实不是荆州人……”
  “他是荆州人,去南方为官,趁乱带兵返回荆州。”另一名士兵纠正道。
  “我说他不是荆州的官。”
  两人争吵一会,徐础大致能听明白,这位陈病才原是朝廷命官,因为在朝中没有靠山,被派往极南为官,三年一换地方,不是湘州就是广州,宦场沉浮近二十年,就是不能北迁。
  天下大乱,给他一个机会。
  陈病才处在南方散州,熟知地势,结交广泛,很快集结起一支军队,仍打天成朝廷的旗号,声称要北上勤王,实则各处掳掠,因此被称为南匪。
  荆州是陈病才老家,在南方散州壮大之后,他率兵回乡,颇有渡江问鼎中原之意,但他不敢直接攻打江陵奚家,打算占据西边的夷陵以为渡口,可夷陵是杨摸鱼的地盘,双方于是大战一场。
  陈病才有些轻敌,以为己方兵多将广,击溃一股水匪不在话下,在陆上接连小胜几场之后,更是将夷陵视为囊中之物,步步深入埋伏而不自知。
  在江上,杨摸鱼的船只比陈病才预料得要多几倍,没有防备的南兵大败,被迫退回岸上。
  奚家一直在密切关注这支南来的军队,虽然都自称是朝廷军队,彼此却无信任,于是趁机发兵,在陆上又给陈病才一次重大找击。
  雪上加霜的南军险些就此灭亡,好在从湘州又赶来一支援兵,陈病才得已恢复部分实力,在南岸站稳脚跟,与水上的杨摸鱼、陆上的奚家军三方对峙,小战不断,暂时都没有决战的打算。
  两名益州兵站在杨摸鱼一边,所以对陈病才颇有贬意,好像他只是依靠兵多的无能之辈,四名艄公偶尔也插几句,更是将陈病才说得一无是处。
  “他一直是文官,哪懂打仗的事?在湘、广两州打败几支村寨,就自以为能与中原群雄争锋,结果刚进荆州就遭到惨败。哈哈。”
  徐础耐心听完,道:“据说荆西之战还有一位楚王宋取竹,怎么没听几位提起?”
  “宋楚脚?他……没怎么参战。”一名士兵道。
  “顶多算是观战。”另一人道。
  “对,他没多少人,却夸下海口,要联合诸军,一同去打贺荣人,真是疯子。”
  徐础笑道:“贺荣人乃九州共敌,宋取竹的想法没错,怎么就是疯子?”
  “什么人说什么话,比如蜀王娶谁做王后,还轮得到我们说话?怕是徐公子也没资格说三道四吧?”
  徐础摇头,“的确没有。”
  “所以啊,打贺荣人这件事,我们说不上话,徐公子说不上,宋楚脚也说不上。”
  “谁有这样的资格?”徐础问。
  两名士兵互视一眼,难得地意见一致:“至少也得是奚家人,最有资格的人是我家蜀王。”
  一名艄公回头道:“我家江王也有资格,他不爱多闲事,可他说了,只要有人带头,他就跟着去。”
  “宋楚脚带头,你们跟去吗?”一名士兵道。
  艄公撇嘴,“你们都说了,他没这个资格。”
  徐础道:“汉州军与益州军正在抵抗贺荣人。”
  船上的人大笑,益州士兵道:“那不算,铁大将军早晚会带兵返回益州,他是蜀王的部将,还能逆着蜀王来?”
  艄公则道:“汉州人不满奚家人当牧守,才闹这么一出,看着吧,只要单于承认汉州人当牧守,他们立刻就会投降。”
  众人七嘴八舌,越说越热闹,人人都对汉州形势有个看法,以谋士自居的徐础反倒无话可说。
  入夜之后,徐础与昌言之睡船舱,船只颠簸比马背更甚,两人不太习惯,一时睡不着,昌言之来回翻身,终于道:“公子这几天总问起宋取竹,他就是思过谷里与公子一同埋葬范先生的人吧?”
  “是他。”
  “公子与他很熟?”
  “不熟,只有一面之缘。”
  “公子好像对他寄予厚望。”
  “唉,不是我对他寄予厚望,而是我一腔厚望无人可寄,难得有人想法与我相似——有点慌不择路吧。”
  “公子一向爱说‘再等等’,我觉得对宋取竹尤其要等等看。”
  “你听说过什么?”
  “没有,但我想起来,当初在思过谷,我们等在外面,公子一人进谷。那个宋取竹葬师之后,没走大道出谷。”
  “他惹过官司,正受通缉,不敢走大路。”
  “这不就是一名强盗嘛,能成什么大事?而且他连兵将还没几个,就抢先称王——虽说我不懂看人,总觉得他不成。”
  “你说得对,可是有机会的话,我还是希望见他一面。”
  “公子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你说去,咱们就去,只是请公子别抱太大希望,也别太着急,寻找援兵,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成的事情。”
  “再等等。”徐础笑道。
  昌言之打个哈欠,“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不在乎再等一阵。晃来晃去的,怎么睡啊?”
  话是这么说,昌言之困极之后,还是睡着了。
  徐础仍保持清醒,困扰他的不是船只晃动,而是一团乱麻的心事。
  “再等等。”徐础小声提醒自己。
  由夔门关前往荆州,顺流而下,没用几天就穿过峡口。
  江面上的船只开始多起来,无论大小,全归杨钦哉水军所有,战事尚未结束,强敌就在岸上驻扎,江上需时时保持警惕。
  在船上,经艄公指点,徐础望见了远处的南军营地,只见一大片帐篷与旗帜,别的什么都看不清。
  昌言之笑道:“除了贺荣人,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平地上扎营,就算是降世军,也知道找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啊。”
  “我猜陈病才这是在炫耀自己兵多将广。”徐础道。
  岸上突然出现一队士兵,没骑马,手持刀枪弓弩,远远地叫骂,江上的水军也不相让,一边还骂,一边向岸上射箭。
  见徐础面露诧异,一名艄公解释道:“持续一阵了,我们不上岸,南军不入水,天天互相挑衅,但是极少真打起来。”
  果不其然,岸上的南军叫骂一阵,射来几十支箭,调头离去。
  “有点儿戏。”昌言之小声道。
  徐础笑笑,没说什么。
  赶到夷陵城,杨钦哉正好不在,但是派出亲信部下迎接客人,两名益州兵看在眼里,算是完成任务,另搭别的船只返回夔门关。
  一进城,昌言之就向徐础小声道:“看来荆州这边打得很凶。”
  城内一片狼籍,兵多民少,大不同于益州,与秦、并等州倒是颇为相似。
  徐础与昌言之受到热情款待,不少水军头目赶来相会,喝了不少酒,徐础如今酒力不支,早早败下阵来,只能让昌言之一人拦酒。
  他没有醉,只是觉得极不舒服,再喝就会吐出来。
  酒过数巡,又来一批客人,进来先不介绍,直奔酒菜,唯有一人径直来到徐础面前,拱手笑道:“十七公子,好久不见。”
  徐础勉强笑了笑,也拱手道:“奚将军怎么会来这里?”
  奚家子弟奚援疑道:“一同对付南匪。”顿了顿,补充道:“也是为了等徐公子到来。”


第四百四十一章 敬意
  酒宴仍在进行,昌言之喝得兴起,与诸多水军头目称兄道弟,无暇他顾。
  奚援疑请别人挪下位置,让他坐在徐础身边,又要来一碗酒,笑道:“我来敬徐公子一碗。”
  徐础笑道:“故人相见,当把酒言欢,可我最近身体有恙,实在不敢碰酒,只得以茶代之,望奚将军海涵。”
  另一头的昌言之终于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大声道:“公子不能喝酒,让我来!”说罢端起碗喝了一大口,他没认出敬酒者的身份。
  奚援疑大笑,自己喝了一口,放下酒碗,关切地问:“徐公子受伤了?”
  “一点小毛病,只是不能多喝酒。”
  “原来如此。”奚援疑打量徐础,突然笑了,“想当初在汝南城,我中徐公子之计,狼狈不堪,后来在东都,亦是因为徐公子,我更加狼狈,侥幸保住一条性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与徐公子重逢!”
  “我也很意外。”
  “怎么可能?徐公子料事如神,来荆州之前就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奚家人?”
  “想到了,只是没料到会是奚将军。”徐础笑道。
  “我亦是奚家人,徐公子以为我死在军中了?”
  徐础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恒国公应该派自己的一个儿子来这里抓我。”
  奚援疑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徐公子以为我是特意来抓你的?”
  “‘料事如神’的人难免想得多。”
  奚援疑又喝一口酒,笑道:“徐公子的确想多了,我来夷陵城已经几个月了,为的是与杨江王一同抗击南敌,前两天刚刚听说徐公子要来,我说一定要见一面,以表敬意,别无它想。我乃徐公子手下败将,但是败得心服口服,对徐公子只有敬仰,没有怀恨。”
  “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徐础拱手道。
  “徐公子担心奚家要为汉州之事报仇吧?”奚援疑轻叹一声,“大哥遇害,的确是我们奚家一个重大损失,家伯恒国公痛心不已,数日不进饮食。但我们奚家恩怨分明,查得清清楚楚,杀人者乃益州将领唐为天,主谋者乃汉州长史楼碍。”
  奚援疑突然举拳在桌上砸了一下,“楼碍无耻小人,向奚家借兵时,卑躬屈膝,求恒国公派人去做牧守,大功尚未告成,他不过刚刚走出死地,位置才稳当一点,就翻脸不认人。唉,当初他将荆州兵归还时,我们奚家就该警醒,恒国公却觉得楼碍不至于立刻动手,论阴谋诡计,奚家人真是不如楼家……哈哈,徐公子别又多想。”
  “不会。”徐础笑着摇头。
  “总之我们奚家分得清是非曲直,徐公子所为,件件光明正大,楼碍却不一样,他是奚家最大的仇人,哪怕战至一卒不剩,奚家也要报此血海深仇!”奚援疑举起拳头,却没有砸下去,而是慢慢放下。
  “要去汉州报仇,先要平定荆州局势。”
  “没错,所以恒国公将杨江王请去议事,希望大家一块商量出个计策,两军合力,击退南匪。让陈病才知道,荆州虽弱,却不是他欺负得了的。”
  “水陆并进,我看南军胜算无几。”
  奚援疑眼睛一亮,“得徐公子此言,令我信心倍增。”
  “不敢当,我久已远离军务……”
  “所谓旁观者清,像徐公子这样的人,离得越远,看得越清。”
  奚援疑与徐础聊个不停,几乎没怎么喝酒,言语间,尽是对徐础的敬佩。
  宴席持续至夜半才告结束,回到住处,昌言之倒头便睡,徐础却睡不着,反复思索奚援疑的话,还是觉得其中有诈。
  次日一早,奚援疑派人送来请柬,邀徐础午时赴宴,特意让仆人强调:“没有外人,就是奚将军与徐公了,一同叙旧。”
  仆人离开之后,昌言之道:“哪位奚将军?难道这里有奚家人?”
  “曾在汝南城与吴人交战的那位奚援疑奚将军。”
  “是他!”昌言之腾地站起来,宿醉未醒,身子晃了晃,不得不又坐下,“他要报仇?”
  徐础笑着摇头,“昨晚他坐在我身边,说了许多话,意思是并不当我是仇人,他们奚家最痛恨的人是楼碍。”
  昌言之点点头,“这个奚援疑倒是通情达理。”
  徐础嗯了一声,没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那中午我也要陪公子一块赴宴,以防万一。”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不要再去喝酒了。”
  “我还能……”
  “三日之内,你要滴酒不沾。”徐础命令道。
  “好……吧。”昌言之的确有些支撑不住,“公子一个人小心些,今后我也不能再喝这么多啦,当时尽兴,过后遭罪。”
  徐础昨晚没有提及铁鸷夫人写的书信,今天也不想,将信藏好,孤身前去拜访奚援疑,由杨钦哉的士兵带路。
  夷陵城残破不堪,民房坍塌过半,砖石多被搬去修补城墙。
  奚援疑住在一座比较完整的宅院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陈设也都齐全,奚援疑脱去戎装,换一身便服,早早等在门口,拱手相迎。
  知道徐础不能饮酒,奚援疑命人在菜肴上下功夫,样样精美,令人难以相信这是乱时能做出来的美食。
  这次双方更加自在,徐础略饮几杯酒,其它时候喝茶。
  奚援疑道:“能在此地得遇徐公子,是我之大幸,很想听听徐公子对荆州形势的看法。”
  “初来乍到,对荆州不熟,不敢妄言。”
  “徐公子过谦,你是观大略的人,用不着非得处处踏访。而且我也不问整个形势,只有一件疑惑,望徐公子给予指教。”
  “答疑我或许能说几句。”
  “天下大势就不说了,摆在那里,谁都能看得到,令我犹豫不决的是这支南匪。”
  “奚将军仍觉胜算不足?”
  “那倒不是,南匪连遭败绩,士气受挫,已非荆州对手,我只是拿不准,是应该将南匪一举剿灭,还是放他们一条生路。”
  徐础已然明白奚援疑的意思,“将南军一举剿灭,能解一时之忧,却令荆州与南方散州成为死敌,或有后患。放一条生路,或许能将南军并入荆州,但是陈病才毫无降意,坐等下去,南军士气恢复,反酿大灾。”
  “徐公子果然没有令我失望,一说你就明白。”
  “但我帮不了奚将军,我对陈病才一无所知,既不能揣摩其心意,更不能前去劝说。”
  “陈病才喜怒无常,杀死我奚家好几位使者,我怎能让徐公子再入虎口?但是我有个想法,请徐公子斟酌一下。”
  “请说。”
  “陈病才初入荆州时,自恃兵多将广,十分狂傲,不愿与任何一方结盟,惨败之后,他仍不服气,还要再分胜负,更不肯结盟,但是狂傲之气稍减,也想拉拢几个帮手。荆州眼下形势,最强的当然是我们奚家,其次江王杨钦哉,再次荆东的几位将军,江北襄阳一带另有数股势力。陈病才派人送信,荆东诸将不理他,襄阳群雄却颇为心动,以为能够趁机扩张。”
  徐础点点头。
  奚援疑缓了一会,继续道:“襄阳群雄当中有一位宋取竹,被推为首领,自称楚王,还自称是邺城名士范闭的关门弟子。据说徐公子曾在邺城隐居,与范门或有接触,听说过此人吗?”
  “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奚援疑大喜,“太好了。”
  “奚将军希望我去劝说宋取竹,让他不要与陈病才结盟?”
  “还有,奚家要去汉州报仇,襄阳正当其路,宋取竹可以不助奚家,但是也请不要骚扰行军之道。”
  “襄阳群雄既然能被南军说动,为何不肯与奚家结盟?”
  “陈病才慷他人之慨,将襄阳全部郡县许给宋取竹,自称渡江之后要去进攻江陵城,灭我奚家,还愿借兵给宋取竹,任他调遣。”
  “陈病才受困江南,他的许诺皆不可信。”
  “就是嘛,得有人让宋取竹明白这一点。”
  徐础沉思片刻,“我与宋取竹只有一面之缘,并无深交……”
  “以徐公子的才智,只要能见到面,肯定能够说服宋取竹回心转意。”
  “奚将军别抱太大希望。”
  “徐公子愿意一试吗?只要宋取竹明确拒绝南匪的拉拢,陈病才走投无路,或许会生降意。”
  徐础又想一会,“好吧,既然到了荆州,又得奚将军款待,怎么也得为奚将军奔走一趟。”
  “多谢。”奚援疑起身,一躬到地。
  奚援疑比较着急,立刻派人去给江北的宋取竹送信,当晚就得到回信,宋取竹很愿意见这位一面之缘的故人。
  徐础次日一早出城,向昌言之道:“或许真是我多心,奚援疑送我去见宋取竹,想来真是没有恶意。”
  昌言之休息一天,精神恢复许多,笑道:“公子既不称王,又无兵将,奚家自然不当你是敌人。”
  襄阳军的营地离江不远,规模不大,能容纳不到一万人,帐篷破旧,旗帜不全,走在其中的兵卒个个面带菜色,看样子没怎么吃过饱饭。
  昌言之小声道:“第一次见到比降世军还要穷苦的军队。”
  宋取竹的帐篷并不比其他人更好,只是稍大一些,他站在门口,手扶腰刀,笑道:“思过谷一别,不意在此重逢。”
  徐础停下脚步,隐约觉得不对劲,左右的士兵似乎都在警惕什么。
  “宋王一向可好?”徐础拱手道。
  宋取竹叹了口气,“苟活而已,幸得徐公子到来,帮我一个大忙。不得已,我要用徐公子换些救命的粮食。”


第四百四十二章 抱怨
  士兵们围上来,拿出绳索,将要捆绑徐础与昌言之,宋取竹稍一犹豫,阻止道:“算了,徐公子是明白人,又与我有旧,不必看得那么紧。”再向徐础道:“明天一早送你去江陵,在此之前,你还是我的客人,请。”
  徐础笑了笑,迈步刚要走向帐篷,身边的昌言之怒道:“姓宋的,枉你自称楚王,行事卑鄙,比闾巷无赖还不如……”
  有士兵拔刀,宋取竹摆下手,“让他说。”
  昌言之上前一步,挡在徐础身前,“有道是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我家公子乃是夷陵城派来的使者,你不以礼待之也就算了,还要拿他换取粮食,无耻至极。我家公子还当你是个人物,一路上到处打听你的消息,没想到……”
  宋取竹扫一眼帐前聚集的将士,然后向昌言之道:“‘你家公子’可不是夷陵城派来的使者,而是送来的‘囚徒’——杨摸鱼碍于蜀王的脸面与势力,不敢动他,但是也不敢得罪江陵奚家,所以干脆避而不见。我不知道是谁劝说‘你家公子’来当使者,但是奚家向我许诺,只要我将‘你家公子’送至江陵,就给我二十石粮食,够我们吃上一阵了。送上门来的买卖,你说我是做还不是做?”
  昌言之大吃一惊,“是奚援疑劝公子当使者,他就在城里,为何兜这样一个圈子?”
  “荆州正乱,蜀王坐据上游,如今谁也不想得罪他,所以要兜这个圈子。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昌言之哑口无言。
  宋取竹笑道:“至于‘你家公子’到处打听我的事情,抱歉,我没听说过,也不在意,他的打听可带不来一粒粮食。我这个楚王也是没用的名头,如果有人愿意交换,只需十石粮食,阁下有兴趣吗?”
  “没有……”
  “请这位‘打抱不平兄’到别处休息。”
  昌言之不想走,徐础上前道:“明天一早才去江陵,现在不必争执。”
  昌言之狠狠地瞪宋取竹一眼,想说几句威胁的狠话,一时却找不出合适的词语,只得向地上呸了一口,与士兵离开。
  宋取竹的帐篷内部与外观一样简陋,一张床、一张不大的交椅、几件零乱的衣物,除此之外别无它物,他将交椅让给徐础,自己坐在床上,“徐公子真的打听过我?”
  “嗯,我在单于身边待过一阵,群雄纷纷奉送降书时,只有宋王敢于挑战,所以有些好奇。”
  “哈哈,那是喝醉之后一时胡写的信,想不到竟然真的送到单于那里,他看过之后说了些什么?”
  “一开始下面的人将信扣押没有送达,过了一阵单于才看到,很生气,说是很快就兵发荆州,拿你问罪。”
  “单于沉不住气啊。”
  “我猜他是假装发怒,给日后攻打荆州找个借口,毕竟奚家一直很顺从,单于不能无缘无故地闯进他家的地盘。”
  “这么说起来倒还合情合理。”宋取竹点点头,“那我现在即便向单于称臣也没用了?他肯定不会接受。”
  “至少在攻入荆州之前不会接受。”
  宋取竹轻叹一声,显出几分失望,“我若是给单于写信,说我就要粮绝,怕是等不到他带兵攻入荆州的时候,你说他不会接济我一点粮食?”
  徐础摇摇头。
  “哈哈,我想他也不会,我现在真是被逼到绝境啦,只要有人愿意给我粮食,让我认他做亲爹都可以。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遥想当年初见面时。”
  “那不过是在一年多以前。”
  “想起来却很遥远。”
  “徐公子在说我变化太大吧。嘿,这一年多来,我真是……一言难尽。”
  “做事没有预料中那么容易?”
  “我以为自己要打江山,结果是背上一座山,压得我喘不上气来。”宋取竹向前探身,神秘兮兮地低声道:“范先生把我坑了。”
  “此话从何说起?”徐础很惊讶。
  “老家伙自己胆怯,不敢做大事,只会坐而论道,鼓动别人铤而走险,我上了他的当,掉进了坑里。”
  “做事虽难,多少终有所得。”徐础笑道。
  宋取竹摇头,“还是徐公子见机快,知道不妥,立刻退位。”
  “最后也没逃出去,反而浪迹四处,处处不得志,落在宋王手里,要被换取二十石粮食。”
  “别叫我‘宋王’,叫我……就叫宋取竹吧。”
  “天下大乱,群雄蜂起,有人跨州连郡,也有人带兵以掳掠为生,居无定所,没见谁像你样困顿。宋取竹,你从前号称‘千手’,也是有名的豪侠,怎会连寻常强盗都不如。”
  徐础直呼其名,语气也变得稍显严厉,宋取竹反而松了口气,然后大倒苦水,“所以说范先生误我,别人都以为我是关门弟子,其实我拜师已有多年,只是除了最后一年多,并不经常陪在他身边,时不时去一趟,听听就走,倒也颇有收获。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并不是范先生的教诲有道理,而是襄阳太小,我才能在里面如鱼得水,一旦离开襄阳,我就是现在这副样子。”
  “既然如此,你为何离开襄阳?”
  “唉,刚在襄阳起事的时候,一切都挺顺利,差不多有一万人前来投奔,襄阳大小官吏听说我举旗称王,纷纷派人恭贺,要钱给钱,要粮给粮,我就是那时候一时兴起,给单于写去一封大言不惭的书信。”宋取竹不停摇头。
  “所以你没有攻占襄阳?”徐础声音更显严厉。
  “当然没有,襄阳城里有我许多朋友,连城主都送数千两白银当贺礼,我怎么好意思攻占?再说那时候大家志向远大,都觉得襄阳地处必争之地,攻下来也守不住,不如去别处攻城掠地……”
  “你去了?”
  宋取竹比徐础年长不少,在他的连番追问之下,却显出几分局促不安,像是忘做功课的童生,“去了,攻打汉州,的确夺下几座城池,然后……”
  “然后怎样?”
  “庆功嘛,大家都有点喝多了,都向我要封号,我想自己称王,兄弟们不能连个官位都没有,所以就封了几个官。谁想到,不封还好,一封却惹出事来,第二天就有头目带兵离开,追都追不回来。再往后,汉州长史从奚家借来兵将,城池又被他夺回去,我只好带兵回襄阳。”宋取竹尴尬地笑了笑。
  “襄阳城里的‘朋友’不肯接纳你?”
  “我当时只带回几百人,声势大减……后来我又召回一些人,三千多吧,想攻下襄阳城,没成功,正好赶上这边混乱,我说也来凑个热闹。”
  “据说你曾劝说各方停战,一同对付贺荣人?”
  “要不然还能怎么办?打我也是打不过的,只好说些大话,让人知道我还是楚王,如果真有人当回事,我就能趁机要点粮食。”
  “你连三千人都养不起?”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初在襄阳做豪侠的时候,前前后后接济过的人没有一千也八百,没想到养活兵卒居然这么难。”
  “你从前靠什么接济求助之人?”
  “家里有几百亩地,再加上朋友之间互相拆借,可我举事之后,来往的朋友越来越少,我那些地没人种,现在全是荒着的——范先生误我啊,若是没他鼓励,我现在还做豪侠,在群雄之间左右逢源……”
  “宋取竹,还记得你最后一次拜见范先生时,寻求解答的疑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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