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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穿越女的倒掉-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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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即又变本加厉,“但我觉着,让我变成你住进去,真蠢透了!”
  云秀一想,不由警惕的扬头看他,“你不会想趁机偷看小姑娘洗……”
  “不会!”令狐十七斩钉截铁的打断她,揉着额头,克制住想狂摇她脑袋听听里面是不是进水了的冲动。
  云秀嘿嘿笑了笑,“我开玩笑啦。”她便解释,“香客里偶尔也有男人,有时会‘迷路’到后院儿。来送重物的杂役或是匠人,也爱往院子张头探脑,有时门婆一个看不住,他们就偷溜进来了。看到了还能打出去,可看不到呢?所以我觉得,你住进来,我比较放心。”
  ——就算是正经的坤道观,在这样的世道里也不好过。总有些不正经的人想趁你不备占你的便宜。不必说的道观,便寻常妇人自己出门,都常被欺负。阿淇娘一把年纪了,出去赶集还被老光棍拍了屁股。倒不是云秀多疑。
  令狐十七道,“天下的坤道观……”
  “都说奉安观跟‘天下’不同啦!”
  “……反正我就是觉着不妥。”
  他居然胡搅蛮缠起来。
  云秀先是急躁,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该不会……你根本就不会变化术吧?”
  令狐十七羞恼不已,手上扇子翻来转去变幻无常,最后又敲了她额头一下,“你看我这是不会?”
  他这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云秀捂着头,很想狂笑一气,以解历年来被他碾压、取笑之恨。
  “你要是会,就变成我来看看啊?”她难得见令狐十七落于下风,忍不住就撑在桌子上,凑近了一本正经的调戏他,“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不过就是天地间一团由一化而为二、化而为三,化而为有生、有形、有尽的,化而为可见、可知、可辨之物的混沌罢了’。真没什么难的。”
  令狐十七:……
  令狐十七一展扇子,挡住云秀那张得意忘形的脸。
  霎时间瑞光四溢,芳香满庭——看得出,为了这次变化,他很费了些力气。
  而后他以扇遮面,起身。
  便看着云秀,在她面前轻轻一旋。
  罗裙如花绽放,衣袂翩然,乌发轻展,香风流云拂面而来。
  一时间云秀满脑子都是曹子建咏洛神,“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呆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才莫名红了脸颊,喃喃道,“……我哪有这么好看啊。”
  令狐十七哼了一声,道,“你倒说说,有哪里不像。”
  “……反正我就是没那么好看!”
  “我也没说你好看啊!”
  云秀稍觉得他声音不对——便察觉到他依旧以扇遮面。
  云秀稍有些恼火,“也没难看到不能见人的地步吧!”
  令狐十七眨了眨眼睛,竟无言以对。
  不知怎么的,云秀稍觉得那只眼睛不大对头——她的目光有这么盛气凌人吗?眼尾还挑着,还有一抹红,还含嗔带怒……啊,他羞恼了——这明明就是令狐十七自己的眼睛吧!
  她绕过桌子,扑上去,想趁令狐十七不备将扇子扒拉开,“赶紧给我看看。”
  令狐十七遮紧了,闪身后退。
  云秀一抬胳膊,敏捷的扒住了扇子——居然拉不动。令狐十七这做贼心虚的,居然把绢面软扇变成了纹丝不动的骨扇。
  云秀借势向前一扑。
  令狐十七闪避不及,竟然被她扑倒在草地上。
  云秀把他按住了,手拉到他手腕上,才确信他真的变得很像,连指端指甲的轮廓都无甚区别。体态秾纤修短也俱都和她一致,衣衫配饰更是分毫不差。故而将他按在底下,竟有些看旁人将自己按住了,和自己竟有这么楚楚可怜的违和感。
  但这不重要,此刻云秀眼中就只有那张扇子,和扇子上方露出来的令狐十七又悲愤、又顽固抗拒的目光。
  ——欺负他,简直太令人欲罢不能了。
  “就给我看下嘛,明明变成我,却不让我看,这是什么道理啊?”云秀一面劝诱,一面就跟薅鸡毛似的,大开大合跟令狐十七抢扇子。
  令狐十七光维系变化术便已然用尽全力。又被她又压又拽得心猿意马,竟然反抗不了她。简直悲愤至极。
  恼火的将扇子移开,抓住她乱按的手,“看看看,你尽管看。看够了没?”
  云秀先是怔愣,随即竟露出失望的表情——虽眉眼之间全是令狐十七的既视感,却也是个美人无误。分明就是女体的令狐十七,并不会给人“女装令狐十七”的喷饭感。
  令狐十七更悲愤——她竟然失望了!就算不能由衷赞美,她也不能失望吧!
  云秀却又笑了出来,道,“我懂了——你能把天下万物看作混沌,独不能把自己看作混沌。你的自我意识太强了,所以按你的变法儿怎么变都是你自己,对不对?”
  令狐十七哼唧了一声,心想算你开窍,确实如此没错。
  云秀忍不住又摸了她的腰和胸口一把,疑惑的自语,“可是明明体态就能变得这么像,简直跟我一模一样啊。”
  她才说完,就似乎听到了“砰”的一声——立刻便觉自己压住的身体换了人。
  令狐十七羞愤的捂住了脸——确实如云秀所说,他自我意识太强烈,故而在变化时需要很做一番心理建设,尽量抹除自我意识。云秀这一摸、一提醒,感受过于鲜明,这番暗示便再也维系不住。他身上变化术立刻破除,竟现了原型。
  云秀愣了一愣,随即捧腹大笑……她总算如愿看到女装令狐十七了。
  令狐十七:……
  不过笑了一阵,云秀忽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正坐在令狐十七的身上。
  她赶紧起身,不知为何,竟尴尬得说不出话,仿佛才意识到令狐十七原来是个少年。
  令狐十七也已坐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只红着脸默然将自己的衣服变回去,低头整理衣襟。
  两人各自无声。
  许久之后,云秀才忽的想到,“对了,我有药……”见令狐十七又要羞恼起来,忙解释,“是可以帮着你变身的药啦……啊,当然,如果你心里实在抗拒,那就——”
  令狐十七伸手。
  云秀愣住,“呃……”
  令狐十七羞恼道,“——拿来吧!”
  云秀受宠若惊,赶紧钻进丹房里去取药给他。
  想想自己确实太霸道了些,便又补充,“……如果实在不方便,你可以不住在里面。我会尽量每天晚上都回来一次,仔细的巡查。你只需白天帮我看住了,别让闲杂人等混进去捣乱便成。可如果我回不来,那就要麻烦你进院子去,替我四处看看了……”
  令狐十七从嗓子里勉强挤出一个“嗯”字来,应允了。


第73章 蜡炬成灰(一)
  巩县距蒲州有五百百里路。
  若不想累坏了马匹,起码得走五六日才成。还得考量夜间投宿的去处——为方便辨识,最好还是找到屋子蔽身后,再通过空间回去。
  所幸河东一代素来人烟稠密,接连几日,路途都很顺利。
  到第四日时,云秀便已走到洛阳。
  洛阳是天下大邑,虽中朝战乱时曾一度沦陷,但经过这些年的修缮后,也基本恢复了原貌。只是若论雄浑,依旧比长安差之甚远。因已有几代天子不曾巡行洛阳了,故而洛阳城中行宫也已破败。官署里安置的亦多散官、闲官,或已半致仕了、在此养老的失势老臣。
  唯独寺庙和道观依旧繁盛。因这些年战乱频仍,为筹措军资,朝廷放宽了纳钱买度牒的资质,也颇造就了一批僧侣和尚——光洛阳就有数万之多。
  这些人多是逃避赋役的富户强丁,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几个真出家的——云秀还遇到了在路旁杀猪的和尚。膀大腰圆的,拿一串黑漆漆的佛珠拨动,闭着眼嗡嗡嘛咪吽的念一串经,而后撸撸袖子,提起刀子刺下去,将猪一翻,血便顺着刀子汩汩流出来。那猪犹自隹隹的叫唤,和尚便单手作礼,“哦弥陀佛,贫僧已替你超度了,你就老实去吧。来生投个人胎,可别再堕入畜生道了。”
  旁边有个来买猪肉的道士看不过去了,嘲笑,“你们和尚真当得容易,空口念一段经,便敢说超度……”
  和尚大怒,“你个牛鼻子杂毛,今日特找茬儿来的?我们念经行善自有大功业,佛祖菩萨都记着呢。比不得你们胆肥能吞天的,连皇帝都敢骗。”
  难得和尚拿出杀手锏了,道士居然没心虚,反而仰天大笑,“你这就孤陋寡闻了吧——柳真人只是进山采药,数日前已回来了。现下正由浙东观察使护送入京,前日刚经过洛阳,现下怕都已快到蓝田了。想来柳真人必已采得了仙药,正打算向天子复命呢!你们就等好儿吧!哈哈哈……”
  和尚也如笑如洪钟,“什么采得仙药归——怕是被官老爷给逮回来了吧!真有仙药,你怎么不升天呢哈哈哈……”
  道士佯作镇定,“……少废话!猪肉你还卖不卖!老子还等着上供呢!”
  “你到别家去,洒家今日偏不卖与你!”
  云秀:……
  真是魔幻现实主义啊!
  原来那个给她添了不少麻烦的柳真人已被抓获归案了,云秀叹息——其实她真觉着,这人八成是个骗子。可想想奉安观日后的处境,便又觉着还是不是骗子的好。
  在洛阳城中略作整顿,她便继续上路。
  临近傍晚时,便又来到一座不知名的小县城。云秀沿县城中央街道一路向东,想找一处能投宿的院落。一路寻找,走到街道尽头,忽在一颗垂柳树旁瞧见一处道观,那道观看上去比奉安观更小,门前打理得却整洁,两丛月季花正当盛花时节。门前有个衣衫朴素得体的女冠子正提着水勺,在给那花浇水。


第74章 蜡炬成灰(二)
  这一度出行云秀并未易容,只乔装打扮成小道士的模样。她这个年纪的少女,身形已同少年大不相同,也很难看不出她的性别。
  云秀便牵马上前,拱手为礼,道叨扰。
  “我是蒲州奉安观的道人,正云游四方。不知可否在贵观借宿一晚?”
  那女冠子似是没料到会有人来同她搭话,忙回过身来。见是个游方道人,才了然一哂。
  便随手指了指北,一边继续浇花,一边道,“自柳树下绕过去,有个侧门。进去便是马厩。”又道,“拴好马,你去厨房找做饭的婆子,让她给你盛一碗斋饭,领你去厢房歇息吧。”
  她似是不大爱搭理人。云秀便也多废话,拱手答谢后,便牵马去找门。
  那女冠子似又抬头看她,不知察觉到什么,忽又道,“你留步。”
  云秀疑惑的回头,那女冠子这才起意打量她一般。然而一对上她的目光,不知怎的竟怔愣了片刻,失神道,“……去吧。”
  云秀心下便觉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便只点了点头,进门去了。
  进去果然便是马厩,可容两三匹的模样。槽中尚有草料,却并不见驴马。
  云秀将马拴好,便去寻厨房。
  ——这道观极小,马厩只以一堵半墙同后院儿隔开。绕过墙去便是后院儿,一进去便可见炊烟所起——原来厨房、厢房和正房都在一个院子里。
  院中地势颇不平坦,看得出偏僻蹇促。然而借着茂密的花木、庭树和石阶,却也营造出颇具野趣的院景。想来建造和打理这庭院的人,都十分蕙质兰心。只是看那阶上苔痕,似已有些年久失修了。当傍晚时分,便稍觉森然。
  厨房里果然有个老妇人,眼花耳聋。得知云秀是来借宿的,咕咕囔囔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弓着背给云秀盛了碗斋饭,不待云秀吃完,便粗声粗气的催促她去厢房。
  厢房久无人住,铺褥都带了霉味儿。
  云秀本想抱出去稍稍拍一拍,那老妇人却已强硬的从外面将门闭上了,临走前还告诫她,“乡野地方乱,别四处瞎逛。”
  她不多说这句,云秀还真没“瞎逛”的打算,可她这么一说,云秀反而在意起来。
  只是天色还明,她不大好顶风作案。便先从空间里回奉安观去,将那边儿的事处置完。
  奉安观中却也无甚大事。
  只路遇道恒真人和阿淇说话,见云秀从后院儿里走出来,略吃了一惊。
  待道恒真人离开,阿淇才无奈笑道,“您可长点心吧,适才还抱了只猫往南去,眨眼又从北边儿过来——是要将师叔吓死吗?”
  云秀:……
  ——自然是令狐十七刚刚来过。
  便笑道,“算他有心。”于是稍稍将自己找令狐十七帮忙的事告诉阿淇。道,“想是他察觉到什么异常了吧。”
  阿淇便又有些脸红,又有些着急——她显然觉着这种时候让男人进来帮忙,不合适。然而她素来都不反对云秀,故而也只将疑窦和不安埋在心里。
  只对云秀道,“……是有两个混混儿上门来捣乱,让刘阿婆给打走了。师叔也为此事不安。”
  ——虽说常有些居心不良的人“无意”或“好奇”的来窥探,但让道恒真人感到不安,似乎还是头一次。看来那个柳真人掀起的风波,真的让坤道观的境况恶化了不少。
  所幸柳真人已找回来了,希望这股子邪风能赶紧结束吧。
  云秀便道,“下次再遇着这种事,你便摇铃铛唤我。看我怎么教训他们。”
  她便又去找令狐十七。
  令狐十七却被猫缠上了,甩不脱,正心烦着,“看错了——本以为有人藏在里头,谁知是这么只赖皮猫。”
  他扯皮一样扯猫,那猫炸着毛,却依旧跟长在他身上似的死不松爪。
  云秀瞧这一大一小的姿态,忽然忍俊不禁。她说令狐十七变成她旁人分辨不出,显然是谎话,毕竟他们性情习惯都不同。可若令狐十七变成猫,绝对是一只如假包换的好猫,保证没人能认得出。
  奉安观一代野猫着实不少,早不知被云秀误捉过多少回了——云秀便放下心来。
  回到她投宿的道观里时,天色已昏暗下来。
  观里似乎就只住了那女冠子和老妇人两个,此刻都已用完了饭,各自歇息去了。
  观里黑沉沉的,一盏灯也无。
  正当饭时,依稀可听见邻里男女的争吵声、孩子的喊叫。不多时争吵说话声消停了,便只剩间或传来的鸡鸣犬吠之声——小城镇里不怎么讲究宵禁,似是有人在街坊间走动。
  云秀便悄悄披上隐身衣,自厢房里出来,打算到镇上去游荡一番。
  然而才出门,便听到咣当的拍门声和马厩里马匹的嘶鸣声。片刻后老妇人起身应门,道,“别拍了,已睡下了。明日再来吧。”
  却传来粗声粗气的男声,“你这老虔婆赌钱赌输了穷不要命,也来讹你爷爷?快开门!”
  老妇人有些恼火,“你们这些没皮赖脸的——”
  云秀只以为这老妇人姓钱。心想这男人说话如此恶声恶气,可见不是个好东西。出去打发了他吧。
  她正待翻墙出去踹那男人一脚,背后便传来个懒洋洋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云秀回过头去——原来那女冠子已被吵醒了。仗着早秋天气未寒,只着一身藕色的亵衣亵裤,头上胡乱挽了个髻子便出门。大约出来时被什么勾了头发,正抬手打理发髻。那绸缎的亵衣袖子滑落下来,露出一段雪白的手臂,上扣着两双细细的银镯子,随她的动作窸碎乱响。
  她眼神极慵倦,半垂不垂的,波光含在长而卷翘的睫毛之下。
  ——同白日遇见时那清冷疏离的模样,截然不同。
  竟令云秀一个小姑娘也看得面红耳赤。
  老妇人无奈,只能上前去开门。
  那男人一把将老妇人推开,瞧见马厩里的马,便露出十分可厌的假笑,“我说今儿怎么装起贞妇烈女来了,原来是有人捷足先登了。”脚下却未停,越发阔步而来,嚷嚷着,“人呢,敢从爷口里抢食吃……”
  然而拐进院子后,瞧见那女冠子歪靠在门上剔着指甲,似笑非笑看着他的模样,话就噎在喉中,咽了一咽口水,“……你这小银妇。”
  那女冠子眼尾一眨,似挑逗又似轻蔑,道,“闭上嘴……要来就赶紧过来。”
  那男人急不可耐大步上前,将那女冠子一把捞起,抱进屋里去。又用脚关上了门。
  那老妇人嘟嘟囔囔的不知是骂还是叹了一阵,也弓着腰回厨房里去睡了。
  剩云秀一个站在院子里,只觉秋风萧瑟,落叶乱拍。
  ……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然而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里头便传来男人的闷哼声,“怎的今日不叫了?床下不会真藏了什么小相好儿吧。”随即便嘶的倒吸了口气,“这小母……”
  云秀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回到空间里,云秀迅速翻出一大摞书来压惊。
  不幸架子上最方便拿取的都是些闲书,当代文人写的笔记、传奇——令狐十七这熊孩子太自来熟,随手往她书柜里塞书,跟往自家书柜里塞似的,根本连声招呼都不打。
  云秀信手翻看,看着看着,便蹦出一行“俄而红娘捧崔氏而至,至则娇羞融冶,力不能运支体,曩时端庄,不复同矣。”《莺莺传》她读过,以她的过目不忘这段当然也记得。然而早先完全无感的字句,此刻脑中却立刻就跟着蹦出画面来。
  云秀:……原来是说这种事的啊摔!
  丢开,换一卷。半途翻开,入目就是一行,“解罗衣之际,态有馀妍,低帏昵枕,极其欢爱。生自以为巫山、洛浦不过也。”
  扔掉,瞧见旁边一卷《游仙窟》是自己没见过的,心想这卷应当没差吧。挣扎片刻,试探着先翻到后边,便见,“心去无人制,情来不自禁。插手红裤,交脚翠被。两唇对口,一臂枕头……”
  云秀:……
  云秀掩面,心知这只怕是自己心志动摇的缘故——因她满脑子都是这种事,所以就算再拿一本翻开,肯定也还会一翻就翻到此类剧情。青春期还真是受不得丁点儿刺激啊,自己现在看似震惊、抗拒、厌恶,实则只是因今夜所见之人有一个着实面目可憎。对于她乍然意识到的这件事,她潜意识里恐怕好奇得很,想一探究竟得很……是所谓口嫌体正直也。
  正在自我剖析着呢,便听人懒洋洋的说,“哦,你在这儿啊。”
  是清冽动听的少年声。
  云秀又惊吓又心虚又慌乱,抬手便将一大摞书掀翻,如乱石般噼啪的向人砸去。
  令狐十七头上、肩上挂着长卷,额前还有被砸出的红印子。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克制住想把适才遭遇原样奉还的冲动。问,“……你发什么疯?”
  云秀:……
  云秀心虚的移开了目光,“……意、意外。”
  “哦,只是意外呀。”令狐十七额角青筋跳了跳,缓缓摘下自己身上挂着的书卷,眼睛看着她,一格一格的卷上。
  云秀瞧见他手中拿的正是《游仙窟》,只觉热气上涌,砰的自头顶口耳中喷出——那是卷小黄书,毫无疑问的小黄书!正经读书人如元微之蒋防,就算写具体情节,也绝对不会用那种措辞!
  令狐十七似是察觉了什么,目光也跟着她落到自己手中长卷上。正见“腹里癫狂,心中沸乱”八个字。
  令狐十七:……
  令狐十七垂了睫毛,有些恍惚,又奇异的平静,“哦,你在读这种书啊……”
  云秀:……
  云秀简直怒不可遏,“还不是你拿来的!”
  令狐十七琢磨片刻,恍然大悟。
  这书确实是他搁到云秀书架子上的没错——看的时候只觉得文辞华艳轻佻,所描摹之事却不知所谓。通篇的你曰我曰、诗来词往,令人读得瞌睡连天。便随手弃在了一旁。此刻却不知为何,读过的字句一字不误的全在脑中苏醒过来。
  他低头看了看书,又抬头看了看云秀。
  而后迟钝的脸上一点点红透。
  然而他却不似云秀那般面皮薄,依旧语调沉缓,似毫不在意,“你修仙这么多年,岂不知越名教而任自然的道理?些许小事便要大惊小怪。”
  云秀炸毛道,“我先前又没见过,怎么可能不惊讶!”
  令狐十七却也伶牙俐齿不起来。
  无话许久,才喃喃道,“……其实,我也没见过。”
  这话在此番情形下说,真是让人不误解都不成。
  令狐十七一开口便察觉出不妥,匆忙解释,“我是说我也没见过,我就不大惊小怪……”
  云秀却没察觉到他的话有什么不对,“我又不是你!”
  令狐十七松一口气。却不知为何,竟为此感到些许失望。
  两人各怀心事对面站着,还是云秀先红着脸岔开话题,“……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啊?”
  令狐十七却想不起自己要来做什么了。
  反而看着云秀的眼睛,脱口说道,“……承闻此处有神仙之窟宅,故来祗候。山川阻隔,疲顿异常,欲投娘子,片时停歇……”
  云秀先是莫名其妙,然而忽的便意识到什么,目光落到他手中书卷上——这一句一字不差,正是书中那个不知廉耻的“下官”,遇见水畔浣纱之女子时所说的话。
  “心去无人制,情来不自禁。插手红裤,交脚翠被。两唇对口,一臂枕头……”这一行字砰砰砰砰的敲进云秀脑中,走马灯般循环闪烁。
  云秀差点立刻就被他给气哭了。
  ——令狐十七这小混账,竟拿小黄书里的情形来调戏她!
  令狐十七却也猛的回神过来。
  本欲立刻解释、道歉,可瞧见云秀脸色,忽然便明白——这一次云秀分明听懂了是什么意思。
  鬼使神差的,他竟什么都没说,只强撑信心、看着云秀的眼睛,等她回应。
  他只觉一团混乱,这心意揭开得、告白得全不是时候。可当一言天国,一言地狱之时,那混乱似也没什么所谓了。
  ……
  令狐十七缓缓醒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离开了云秀的“府邸”。
  ——显然不是他自己离开的,那当然就是云秀将他逐出来的。
  心中如火烧汤煮,脑中却奇异的只有一片空白。他兀自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站了若久,才安静的抬步、上床……而后似梦似醒的,一言不发的沉沉睡去。


第75章 蜡炬成灰(三)
  云秀从空间里出来,依旧感到又羞又恼。
  ——太可恶了,居然拿小黄书里的话调戏她!
  她脸上热度退不下来,拿手贴了脸颊好一会儿,才稍稍有退热的迹象,却忽的回味过来——令狐十七这么试探,不会是想同她做那种事吧。
  脑中热度再度爆沸。云秀捂住头,很想撞一撞南墙——为什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妄想啊!
  令狐十七绝对只是嘴贱,顺手调戏她一把罢了!她若误解了,还不知要被令狐十七怎么嘲笑呢!
  她才不会让他得逞。
  她红着脸,正要推门进屋睡觉,却忽的觉出四面风景稍有些陌生。
  屋内风冷气清,暗香飘渺。却有一声闷哼自一门之隔的隔壁传来,随即便是一阵粗重的喘息。
  云秀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已下意识的将隐身的披风兜帽带好,手伸进乾坤袋里,准备好了武器。
  而后便听隔壁人道,“……你打算何时带我回去?”
  ——竟是那女冠子的声音。
  云秀便知自己是闯进别人卧房隔壁的书房里来了。她正待逃离,偶然间一侧首,却不由被房中陈设稍稍分去了心神。
  ——窗下案上陈设着炉瓶三事,秘色瓷甁中新插了月季花。月季本是丰腴美艳之花,用来做花供未免容易满而无奇。可那插花之人妙手搭了一枝高而瘦峭的花苞,两攲疏叶无花的斜茎,却将饱满绽放之花压得低而边缘,陡然便显出一股孤雅不群的意趣来。
  墙前书架、墙上挂画……也无不别致精妙。
  云秀不由便想,这女冠子必是十分高洁孤傲之人——随即便又记起她媚眼如丝的倚在门前剔着指甲看人的模样,脸上再度滚烫起来——也许,也没那么高洁、孤傲……
  因这一拖延,隔壁的话便又听来几句。
  那男人似是有些不耐烦,道,“怎的又说起这些了。”
  女冠子便道,“月如秋扇,花疑春雪……”云秀正感其言之悲哀婉转,那女冠子却顿了顿,转而直言,“我已受够了眼下的日子。你当日赌誓说要娶我为妻——如今我愿意了。”
  那男子却嗤笑一声,道,“如今你当然愿意,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嘛。”两人不知又做了什么,忽传来清脆一声,似是那女冠子拍开了男人的手。
  男人却并未羞恼,只笑道,“莫羞恼……我依旧香你爱你。”便含糊道,“马厩里有匹没见过的马——是你新纳的恩客来了?怎么不领来让我见见?听闻你们道家有房中秘术,我还想叫他出来和你我一同演练演练呢。”
  云秀并未听懂个中词汇,只以为这人是想找她打架切磋一类。
  那女冠子亦无多回应,只有久久的沉默。云秀稍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却不知究竟进展到何处,正疑惑着,便听窸窣衣物相擦、唇齿相交之声。
  云秀心想——又来啊!
  忙开花印要逃。
  却忽传来一声脆响——这一次,毫无疑问是巴掌扇在脸上的声音。
  那女冠子声音低低的,似有些颤抖,又似平静至极,“滚。”她说。
  那男人笑了笑,起身穿衣。边窸窣的扣腰带,边说,“别想些有的没的。没意思。如今你夜夜做新娘,什么贡士进士都是你入幕之宾,多风光……”
  那女冠子猛的将瓷枕砸落在地,低吼着,“滚——!”
  那男人犹自大笑着,推门离开了。
  这一次云秀总算听懂了他的含义。
  以她贫乏的见识,尚不足以理解个中龌龊与悲哀,却并不妨她觉出这男人之可厌可恨。
  自书房出去,瞧见男人吹着口哨、摇着未系上的腰带,悠游的晃着走路,云秀便觉不平。于是悄悄的抬脚,绊了他一下子。
  那男人扑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正待骂人,抬头却见自己正头朝着厢房。
  也不知他在想什么,自地上爬起来,便吊儿郎当的晃到了厢房窗边。
  那窗子本用薄绢糊面。然而日久绢老,早已脆黄如纸。那男人便悄悄探手指戳开个孔儿,向内窥探。
  云秀忽的意识到他在看什么,不由恶向胆边生。
  她便开花印进屋,揭去隐身的衣衫,变作那日令狐十七的模样——虽不想承认,可纵然变作女人,令狐十七也是她所见最美的女人——她怕那男人肉眼凡胎看不清她,还特地先点了支蜡烛,而后便缓缓回过头来。
  那男人喘息果然一窒,睁大了眼睛。
  待将回过头来时,她便骤然将面容化作眼珠都要掉出来的腐肉枯骨,猛的向那窗口袭来。
  那男人嗷唔一声惊叫,摔倒在地上。一只黑烂的枯爪自窗内追出,那男人惊叫连连,提着裤子,连滚带爬的甩下台阶,狂奔而去。
  云秀揭掉面具,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心想——哼,滚吧,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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