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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宝录-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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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靖淡淡一笑,道:“万龟年既能取得‘绿丝绛珠仙草’,明日我就上隐仙峰去一趟,也取回一株来治公主伤势。”
圣手公羊道:“仙草欲得不易,有时等上五六十年都没有影踪,小侠三思为要。”
尹靖叹道:“生死有命,宇文夫人,仙草你拿去吧!”
任年娇这时已完全相信,缓步走到尹靖面前,盈盈下拜道:“恩公宏量还药,任年娇终身感戴大德。”伸手把木盒接下。
圣手公羊感慨一叹,住口不言。宇文雷心中亦感激,但脸上依然一片冷漠之色。
任年娇眼中闪动着泪光,曼声说道:“奴家早年常与恶人为伍,自被毁容后,门庭冷落,人情如纸,只道世上一片冰酷,无一好人,想不到人间处处温暖,恩公你是我生平遇上的第二位好人。”
尹靖微微一笑道:“世上虽良莠不齐,但‘善’才是人性本来面目,江湖侠胆义怀之人,多如恒河沙数,何只二人?”
任年娇正色道:“也许今后我还会发现更多好人,但到目前为止,确仅遇过二位。”
圣手公羊冷哼一声道:“幽冥公子不嫌你容貌老丑,娶你为妻,想必是你心目中的第一位好人?”
任年娇摇头道:“外子待我情深意重,但我们都不是好人,而且是大大的坏人。”
圣手公羊意外地一怔,道:“那么谁是第一好人?”
任年娇微微一叹,道:“这人确实太好了,不知你们听说过没有,她叫香玉公主。”
尹靖色然而喜,笑道:“宇文雷夫人你见过她?”
任年娇微微颔首,似乎心中有无限的愧疚,缓声叫道:“香玉公主路过‘桃花居’,上门借宿,我因嫉妒她长得太美丽,叫外子用烈性毒药毁去她容貌,但她对我们却毫不怀恨,轻轻放过我丈夫死罪,你说这种好人……”
尹靖未等他说完,脸色大变,激动道:“你丈夫毁了公主容貌?”
任年娇见他脸色变得很难看,心里忽然感到一阵不安,轻轻点了点头。
尹靖突然怒吼一声如电击飘风,欺到宇文雷面前,一脚猛向他心窝踢去。
宇文雷见他如猛虎般地扑到,惊得魂魄出窃,就地一滚,虽然避开心窝,却被踢中腰脊。
只听他一声惨叫,肋骨连断五条,昏死在地。
任年娇凄声哭叫,跑过去扑在乃夫身上,求道:“别打死我丈夫。”
尹靖神色铁青,怒喝道:“今日万万饶你们不得。”
任年娇见丈夫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哭得更伤心,泣道:“你这样把我们杀了,死得不明不白,总得说出个杀我们的理由,也好教我们死得瞑目。”
尹靖忿愤道:“你知道香玉公主是我什么人?”
任年娇一愕,迟疑道:“这个……我不知道,是你亲人吗?”
尹靖虎目含威,逼到她面前四尺外,厉声道:“公主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任年娇暗暗叫苦,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己送上门来找死,叹道:“我们毁了公主的容貌,事后感到很后悔,今日你把我们杀了,我心中也不会怀恨,因为当年毁我容貌之人,也惨死在我掌下。”
尹靖突然心念一转,目下收拾他们是次要事,最主要的是先问清公主下落,遂强忍激动悲忿的心情,沉声道:“你们把公主毁容后,她怎样了?”
任年娇眼珠眨动,只觉眼前这少年英朗俊朗拔,气吞山岳,比起乃夫犹胜三分,与香玉公主当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这一想又增加内心的愧疚,幽幽道:“香主公主被毁容后,镇定如常,我听外子说她要去恒山。”
尹靖脸泛杀气,叱道:“公主心地慈善,圣似天人,你们居然对她下得了毒手,可恨可杀。”牙齿咬得切切作响。
圣手公羊满脸气愤之色,怒问道:“香玉公主与你们有何仇怨?”
任年娇道:“无仇无怨。”
圣手公羊道:“既是无仇无怨,为何要毁她容貌?”
任年娇坦率地道:“因为她长得太美丽动人。”
圣手公羊暴喝道:“混蛋泼辣妇,只因为公主生得美丽,你就嫉生恶念,辣手摧花,真是禽兽不如。”
任年娇突然望着天边云彩出神,幽然道:“我记得香主公主对我说过,一个人的美丑并不于虚浮外表,内在的真美才值得珍视,我们虽然毁了公主的容貌,但却丝毫无损于她圣洁的赤心,公主在我心田里,永远如天上白云那等清高艳丽,恩公你下手吧,我们没有死在香玉公主手下,但死在你手下也是一样。”
尹靖突然坚决地摇了摇头,叹道:“公主既宽恕你们,我再杀你们,她心中一定不高兴,我今世今生绝不做公主不高兴的事。”
任年娇突然抱头痛哭,道:“恩公你们如此宽宏大量,我任年娇无颜生于天地之间,求你把我们夫妇杀了,我才能安心。”
尹靖轻轻一叹道:“贱内命中如注定有破颜之事,也是天意。”
任年娇突然灵光一闪,收拾起泪水,向圣手公羊正色问道:“老公羊,你说这仙草有复容奇效,果是真话?”
幽兰谷主眼望他处,不屑理她,冷冷哼了一声,道:“兄弟向来不打诳语,尹小侠襟怀雅量,饶你们不死,哼,这下你又可以昔日容貌招摇江湖,制造风流事端。”
任年娇凄婉一笑,道:“愚夫妇残余的生命是恩公赐予,当谨记公主佳言,立心向善,修内在真美,这仙草既能复容,请恩公留下,做公主治容用途。”
尹靖摇头道:“仙草来之不易,宇文夫人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任年娇满脸真诚之色,毅然道:“假如恩公不愿接受,愚夫妇寝食难安。”
圣手公羊立时一反对她冷漠的神色,哈哈一笑,道:“任姑娘今日灵犀通道,立心向善,真是难能可贵,尹小侠,你把仙草收下,也好让她安心。”
任年娇双手把木盒奉上,尹靖见她满脸皱纹本待拒绝,突然心灵一震,暗暗忖道:香主公主目下不知变成如何丑陋,假如苑兰公主知道此事,不但宇文雷夫妇性命难保,只怕还要迁怒中原武林。因此就不客气地把仙草收下了。
任年娇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恩公收下仙草,才能稍慰愚夫妇愧罪之心。”
尹靖道:“夫人舍己为人,在下无限钦佩,适才一时鲁莽,踢伤令夫,特此请罪。”说着双手一拱。
任年娇深深福了一福说道:“外子罪有应得,恩公万勿介意。”
圣手公羊打个哈哈道:“任姑娘假如不嫌弃的话,容兄弟为令夫略尽绵薄之力如何?”
任年娇裣衽一福,道:“玄谷主高抬义手。”
当下把丈夫扶进茅庐之中,室内摆设许多丹炉药壶,东边木榻上仰卧一个女人,身盖棉被,似是沉睡正浓,始终未见动弹。
圣手公羊取出接骨药膏,为宇文雷外敷,再喂他服下一颗内伤丹丸,转身走到木榻边缘,再度为公主诊治。
幽兰谷主的医术,碑口载道,灵验无比,盏茶功夫,宇文雷已悠悠醒转,任年娇芳心大喜,把适才经过悉以相告,他虽感激尹靖不杀之恩,但一听仙草奉送他们,心中老大不愿,但却不敢形诸于色。
尹靖目光凝视着公主苍白的秀脸,神色甚是焦急。
只听圣手公羊脸色沉重,道:“公主‘手少阴心经’第一道‘极泉穴’被震破,未能及时调息,至血流入‘足阳明胃经’第七道‘气舍穴’,目下想那里血归经脉,固须‘绿丝绛珠仙草’,但令夫人玉容被毁,更非此草不可。”
尹靖沉吟一声,道:“在下想往‘隐仙峰’去觅仙草,但不知可支持多久?”
圣手公羊道:“隐仙峰取药希望渺茫,兄弟有丹丸十粒以便使逆血冲入别处经脉中,但十粒丹丸服完,就无法再支持。”
尹靖叹道:“目下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如果取不道‘绿丝绛珠仙草’再用这株现成的救她,自从落江之后,公主一直未醒过,有劳玄谷主设法把她救醒!”
原来那日他们在“采石矶畔”被“三才阵”逼落江中,尹靖虽然不谙水性,但他功力已近水火不侵之境,在水中竟然运功闭住气穴,挽着公主在江底游走,但水流湍急,无法走近岸边,一直随着浪涛冲击而去,乃至宽水静处,流水潺潺,阻力大减,才从江底游上浅岸。
待出了水面,不禁吃了一惊,原来公主禁不住长久闭气,早已昏厥过去,尹靖解开外套,把她腹内淤水挤出,一探鼻息,已是气息奄奄,连推几次穴道,依然未见醒转,当时心急如焚,后来记起“千树林”幽兰谷主医术天下无双,自己与他还有几分交情,于是带着公主连夜起程,赶到长安求治。
且说圣手公羊听尹靖要他救醒公主,长眉微皱,寻思一阵,道:“此刻公主体内尚余一股真气,绕住‘足阳明胃经气舍穴’,如果稍一失错,动散真气,那时血气外冲,纵有仙草亦无法把血气导回‘手少阴心经’。”
尹靖道:“这么说来是无法把她救醒了?”
圣手公羊道:“救醒是有办法,必须仰仗药力,当日‘六瓣仙兰’被摘去之时,兰头兰根尚在,待兄弟去取来救醒公主。”
说着从药箱中取出一把金刀及一个玉盒,出门而去。
幽兰谷是圣手公羊毕生呕心经营的园地,谷中奇花异卉,参茸燕桂,百药齐全。
在北面低丘有一道山泉流出,如灵蛇白练,盘绕在花树之间。
这泉水与平常用水不同,水质特殊,宜于扶花灌木,因此十数年来,谷中兰菊鼎盛,燕桂齐发,松柏标青,绵屏灿烂,当真是八节长春,四时不谢。
他举步踏入幽兰谷口,目光四掠,突然脸浮愠色,怒声叫道:“小黄何在?”
幽兰谷中有只金毛灵猴,名叫小黄,它早晚洒水浇花,照顾奇花异卉,此刻是傍晚,该是提水浇花的时候,却不见它在园中走动,因此圣手公羊怒声叫喊。
连叫数声不见小黄回应,只见在南面清溪出口处,有一座小亭台,那是灵猴小黄栖身之处,当下展开身形,向那亭台掠去。
来到二丈外,忽听“嗖”的一声,一道金影从亭中射出,金影收敛,正是灵猴小黄。
圣手公羊鼻闻一阵浓厚酒香,沉声喝道:“畜牲,不浇花洒水,竟敢躲在亭里喝得醉熏熏的,哪来的酒喝?”
小黄醉迷迷地晃了几晃,搔首弄姿,手指亭中,“郎郎”怪叫。
圣手公羊一怔,道:“亭里有人吗?”
小黄双手抚着肚皮,叽哩咕噜地叫了几声。
人畜相处长久,圣手公羊已能从它动作中,领会其意,顿时猜出亭中之人,朗笑道:
“醉胖子,你居然拐着小黄到亭里来陪你喝酒。”
话声中,人已步入亭中,只见一大腹便便,团团圆脸,诙态盎然的胖子,正抱着葫芦酒壶,咕噜咕噜地仰首豪饮。
那胖子不是别人,正是幽兰谷主生平挚友,“天池醉客”娄天都。
只听他未语先笑,道:“哈,小猴子喝不了几杯就醉熏熏,换你这公羊看行不行。”
圣手公羊笑道:“胖子,你几时到来,我怎么不晓得?”
天池醉客手指南面山洞清溪出口处,笑道:“我是从后门摸进来的,刚才见谷外打得热闹,才倒在亭里同小黄干两杯,谁知这畜牲真不行,哈哈。”
圣手公羊笑责道:“你这酒鬼为老不尊,带坏后辈,看小黄醉成这个样子,还能去提水浇花吗?”
天池醉客道:“浇花干吗?是我叫它别去做的。”
圣手公羊一怔,道:“胖子,你真醉昏了头,我一片心血花在此地,这些花卉不早晚洒浇,岂不枯萎凋谢?”言辞之间微显不悦。
天池醉客呵呵笑道:“凋谢就凋谢有什么稀奇?”
圣手公羊听他越说越离谱,想必是真醉了,遂道:“胖子,等你醉醒再谈,我现在有急事,无暇同你胡扯。”走到亭旁溪畔,蹲下身子,挥刀挖掘兰头兰根。
“六瓣仙兰”需用金取玉装,只见金光闪动,连挖二下已连根拔起,装入玉盒之中。
忽闻风声虎虎,转目望去,只见天池醉客身如垂岸斜柳,在花树之间,晃来闪去,正在演练江湖罕见“醉八仙罗汉拳”。
小黄在一旁,一招一式,慢慢在模仿。
他心感诧异,胖子今天起了什么兴头,竟把生平得意绝技传给小黄。
当即哈哈一笑,道:“我明白了,你是先把小黄灌醉,再传它‘醉八仙罗汉拳’,可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天池醉客正使得起劲,拳风回卷,荡笑之声不绝于耳,说道:“不把小黄教好,下次再有人来抢‘六瓣仙兰’怎么办?”
圣手公羊一听,原来他还没有醉醒,笑道:“胖子你还在说梦话,‘六瓣仙兰’早被人抢去了。”
天池醉客道:“再去抢一株来种,不就有了?”
圣手公羊一怔,道:“到哪儿去抢?”
忽听娄天都大喝一声:“这是最后一式。”
左腕外兜,左掌斜划,脚步一个踉跄,向前伏仆,身形快要贴地的刹那,突然如飓风回卷,平窜寻丈。
猴子在动物之中,悟性最高,善于模仿,小黄借着酒气之助,摇摇晃晃,一套“醉八仙罗汉拳”却也学了三四成。
圣手公羊见小黄学得煞有其事,心中喜悦,笑道:“胖子,拳也教好了,你说去抢仙兰是真?”
天池醉客咧嘴笑道:“天竺国王派了一个和尚,带一株‘六瓣仙兰’,远道来中原朝贡,明日抵达长安城,听说朝廷派了钦差大臣要来迎接。”
圣手公羊喜道;“你怎么知道?”
天池醉客道:“胖子虽然终日酗酒,但耳目精灵,消息千真万确,只是那和尚手底下硬得紧,甚不好惹。”
圣手公羊鼓掌叫好,当下把尹靖带苑兰公主前来求治,因无“六瓣仙兰”,想往“北天山隐仙峰”去觅“绿丝绛珠仙草”之事说了。
天池醉客对尹靖的人品武功一向甚为倾慕,当时慨然应允相助,笑道:“有尹小侠出马,哪有不手到擒来之理,哈哈……”笑声中,联袂奔向茅庐。
几人见面,一阵寒暄,圣手公羊把天池醉客带来的佳音,说与众人知情,闻着莫不欣喜雀跃。
圣手公羊将兰头兰根,盛入一个玉壶之中,生火开始提炼,待见热气蒸蒸散发之时,拿去公主鼻孔,使药气吸入体内。
盏茶功夫,只听苑兰公主娇呻一声,懒慵慵地睁开双眼,凤眸中显得滞呆无光。
她目光一转,见室中坐立着许多不相识之人,猛然挣身坐起,问道:“尹公子,这是什么地方?”
尹靖见她醒来,大喜道:“这是千树林幽兰谷。”
任年娇见她的脸孔一惊,“噫”一声:“你是香玉公主?”
宇文雷心情紧张,暗暗一拉她衣角,悄悄说道:“她是香玉公主的姊姊,苑兰公主。”
任年娇一愕,顿时不敢作声。
苑兰公主突然秀眉微剔,脸罩寒霜,冷冷道:“尹公子,把这些人通通撵出去。”
众人闻言,齐齐一怔。
尹靖脸有难色道:“这怎么可以,咱们是来此来借宿求治的。”
苑兰公主道:“有什么不可以,他们不出去,我不住这里。”
说着用力掀起棉就要跌落木榻。
忽觉左胸一痛,娇躯微微一阵酸痉,顿时支持不住,又卧倒在木榻之上。
幽兰谷主只怕她这一气怒,伤势更形恶化,急忙起身,说道:“诸位贵客,请到茅舍外歇息,以免打扰公主清静。”急步走出茅舍外。
宇文雷情知苑兰公主甚难招惹,拉着妻子匆匆出门,天池醉客哈哈一笑,尾随出去。
尹靖叹了一口气,轻声责道:“咱们到此求治,承主人好意,细心替你诊治,现在不分清红皂白,把主客通通撵走,岂不有失礼仪……”
他见公主凤目紧闭,额角珠汗点点,显甚痛苦,心生怜悯,不忍再责备下去。
过了一会,胸膛痛楚稍减,她星眸一睁,冷冷道:“你居然教训我来,我生平不愿受人恩惠,所以不要他医治。”
“可是公主伤势只怕除幽兰谷主外无人能治。”
苑兰公主毫不在意,漠然道:“无人能治,总不能客死异乡,你去备车,我要回‘海天别墅’。”
尹靖剑眉一皱,道:“幽兰谷主仁医侠胆,好意替公主诊治,何忍拒人于千里之外。”
苑兰公主嗔道:“我不愿外人相助,你还不明白……”双手抚胸,连咳两声。
尹靖见她这等倔强,微微一叹,道:“玄谷主与我颇有几分交情,况且公主伤势刻不容缓,只怕无法回到‘海天别墅’,你还是答应在此治疗吧。”
苑兰公主似乎甚是疲惫,懒得再同他顶嘴,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我不治,偏偏你那么噜嗦……好吧,叫那大夫进来一趟。”
尹靖听她答应,心中暗喜,转身走出门外。
只见门外四人神色诧异,望着他发楞,尹靖忙双手一拱,致歉道:“公主向不喜与外人接谈,适才失仪之处,万望多多包涵。”
像苑兰公主那等矜傲自负的人,当真是世上少见,几人听他这一说,均瞠目不知所对。
尹靖俊目一转,接道:“公主有请玄谷主屋里一唔。”
圣手公羊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快感,呵呵笑道:“兄弟何幸,辱蒙公主召见,当躬往晋谒。”言语之间,俨然反主为客。
二人步入茅庐,幽兰谷主一揖到地,道:“公主召见敝人,不知有何见教?”
苑兰公主起身拥被斜靠,说道:“听说你医术天下无双,有起死回生之能。任何疑难病症,遇到你无不手到病除,可是真话?”
圣手公羊谦道:“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敝人医道微薄,岂当公主如此夸奖。”
苑兰公主冷冷道:“你看我身上伤势,当今之世只有你能治好吗?”
她说话语气,始终冰冷冷地,而且含有讥讽之意,圣手圣羊不禁一怔。
尹靖起先只道苑兰公主是要向他致谢,谁知不但无半句感谢言语,反而冷讽热嘲,令人难堪,不由剑眉微剔,插口说道:“公主病后体虚,言语恍惚,玄谷主请勿见怪。”
圣手公羊不以为忤,淡然一笑,道:“以公主伤势而论,若换常人只怕早已魂归地府,难以幸存,但公主体内‘足阳明胃经气舍穴’外,有一股真气盘绕不散,使淤血不致外溢,这份精湛的内功,诚为敝人生平仅见。”
他这话不但把伤势说得细切入微,而且含有奉承的意味,苑兰公主立时一扫冷漠之色,曼声道:“你医理通澈,断病论症,针针见血,果然不同凡响。”
圣手公羊听她声调已不若先前那等冷淡,笑道:“敝人信口胡扯,侥幸猜中公主伤势,只是目下欲导血气归经,尚需仰仗神药之助。”
苑兰公主突然又恢复冷淡的神情,问道:“你我非亲非故,毫无瓜葛,为什么愿替我治伤?”
圣手公羊觉得她脾气冷傲。甚难侍侯,现在虽然要为她治伤,但她却显得很不愿接受似的,当下淡淡一笑,道:“敝人行医旨在救人,只要有病患者踏上千树林,无分敌友贵贱,一概诊医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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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冒牌钦差
苑兰公主冷哂一声,说道:“也许你真能治好我伤势,但我不愿平白受人恩怨。”
圣手公羊道:“替人治伤,从不计报酬,何况尹小侠对敝谷有恩,公主又是他亲人,更属义不容辞。”
苑兰公主心中沉吟一阵,说道:“我不但不受人恩泽,也不轻易降恩于人,念在你与驸马的情份上,特例外降恩,封你为‘宫苑御医’之职,日后随我回‘玉壶国’裂土封爵,享尽荣华富贵。”
圣手公羊躬身拜道:“敝人久居千树林,清闲已惯,无心仕途,公主盛意心领就是。”
苑兰公主听他拒绝封爵,脸色一寒,冷冷道:“你既不愿接受封禄,我也不希罕你替我治伤。”她是想先降恩于人,再受人恩惠。
“敝人为公主疗伤,完全出于一片至诚,实不在功名利禄。”
苑兰公主嗔道:“少噜嗦,出去!”
他见公主凤目威仪,眉梢神韵飞扬,自有一股凛然英气,不其然低下头去,拱手长揖,道:“公主圣意降恩,敝人谢领恩典,愿受封爵之名,但公主准于下属依然居住千树林如何?”
苑兰公主脸色稍霁,曼声道:“看你一片基业经营不易,安土不迁也是人情之常,好吧,我就准你所请。”
圣手公羊色然而喜,屈膝下跪,连叩三个头,只听苑兰公主冷冷道:“本公主与人过招,失手受伤,特令‘宫苑御医’负责诊治。”轻咳一声,疲倦地闭上双眼调息。
圣手公羊再拜而起,举步走到一个大药箱前,打开铁锁,掀盖只见箱中有一炉鼎,旋动炉盖,从鼎中取出一个小瓷瓶。
从他贮藏之慎重,可知必是极其珍贵的药品,他双手把瓷瓶呈上,说道:“这瓶中有十粒丹丸,是属下用十数种名药配制而成,公主每日服一粒,可帮助行血运气,阻止伤势恶化。”
苑兰公主伸手接过瓶子,问道:“光吃丹丸,伤势就可痊愈吗?”
“不,这十粒丹丸只是治标,要根治病源,须用天竺纯种的‘六瓣仙兰’才克奏效。”
公主打开瓶盖时,鼻闻一阵参茸清香药味,令人心旷神怡,倒出一粒服下,立觉胸膛痛楚稍减,不禁轻轻颔首说道:“这丹丸颇为灵验,不过你说导血归经,尚须仰仗‘六瓣仙兰’想必甚难取得?”
圣手公羊道:“‘六瓣仙兰’产在天竺,此去山重水复,相距万里之遥,欲得非易,幸好敝友‘天池醉客’获悉天竺有一位和尚带着一株仙兰进京朝贡,大概明日可抵长安。”
苑兰公主神色怡然,道:“下邦向上国朝贡,以示忠贞不贰,东夷六国十三邦各小岛屿,也岁岁向‘玉壶国’贡礼……”说到此处,语气突然一变,冷冷接道:“明日就去把那和尚的贡礼,悉数拦截,不得有误。”她所发命令,听来简单明了,受命者自有一种非完成不可的感觉。
圣手公羊应声:“遵命!”与尹靖告退而去。
诸人在茅舍外,商讨如何去拦截“六瓣仙兰”天池醉客道:“那天竺和尚沿途必到各大寺院膜拜,朝廷已接到边疆守将奏折,派遣钦差大臣前去迎接。”
圣手公羊道:“钦差一来,要抢仙兰只怕就费手费脚了。”
宇文雷冷哼一声,道:“宫廷大内之中会有什么高手,几位也太过虑了。”
任年娇心念一转道:“我有一个主意,不知几位高见如何?”
天池醉客人本滑稽,一听她卖关子,笑道:“你不说出来,我们怎知你肚子里怀着什么鬼胎?”
宇文雷是“幽冥洞”鬼主,一听天池醉客说他妻子怀鬼胎,只道是有意侮辱,脸色顿时一沉,怒道:“臭胖子,你骂我妻子怀鬼胎?”
尹靖知他误会,淡然一笑道:“幽冥公子息怒,这位娄兄是言出无心。”
天池醉客一愕,道:“哈哈,原来你就是‘幽冥鬼洞’鬼主。”
幽冥公子连哼二声,道:“你知道就好。”
任年娇突然压低嗓音,絮絮琐琐地说了一阵。
众人连称妙计,于是立即分派人手入长安城,筹备各项用具,忙了一夜,诸事俱备,一宵无话,且表过不提。
翌日长安西城门,来了一位身穿黄色袈裟的和尚,右手提着一支方便铲,左手牵一匹白色骏马,马鞍上驮载着一堆经书及一个玉盒。
那和尚身材高大,眉目端正,看来甚是年轻,他一面游览市面风光,一面打听长安最大的寺院,经路人指点,一人一骑,渐向城东而去。
霎时已转入一条清静的道路,只见两边绿树成荫,蔓延里许。
在道路尽头,浓荫之中,耸立着一座寺庙,但见红墙绿瓦,画栋雕梁,颇为壮观。
那和尚来至庙前,仰首见大门横额上画着“天龙寺”三宇,殿中香烟缕缕,颇为幽雅,有一小沙弥手提佛尘,轻轻挥弹,口中念道:“身如菩提树,心似明镜台。
时时勤拂试,
不使染尘埃。”
词意高雅,颇具掸门意味。和尚听小沙弥念毕,淡淡一笑低诵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原来无一物,
何处染尘埃?”
小沙弥一怔,抬目望去,只见山门外,有一穿黄色袈裟的和尚,宝相庄严,双目神光如电,情如此僧来历不凡,举步迎去,稽道:“大师请了,敢问大师在何名刹清修?上下怎样称呼?今日踵临敝寺,有何指教?”
那和尚合什还礼道:“贫僧贱号弥罗,来自天竺‘雷音寺’,此次云游天下,拟赴京师一行,路过贵寺当广结善缘,特登门求教,印证佛理。”
小沙弥闻言肃然起敬道:“大师敢情来自圣地,且容奉禀长老来接。”转身径去。
天竺是佛教发源地,长老一听有和尚来自天竺,急忙亲身出迎,远远一见那和尚,身穿黄色袈裟,微微一怔,须知天竺僧侣以服色区分辈分高低,黄色是禅宗“雷音寺”最高辈份的服节,僧侣出道修行之时,一向以白马驮载经典。后汉明帝,曾有一位摄摩腾僧,带四十二经到中原传教,在洛阳建立第一所佛教寺院,当时因以白马驮经,故名“白马寺”。
长老来到山门外,相见之下,发觉这位天竺高僧甚是年轻,颇感意外,合什朗喧一声佛号道:“贫僧法本,忝掌敝寺主持,欣闻师兄踵临,蓬荜生辉。”
弥罗僧见老和尚俊眉善目,道气盎然,知其修为非浅,稽首还礼道:“贫僧路过贵地,闻宝刹清幽,一来瞻仰佛像,二来晋谒长老,参禅礼佛。”
法本长老道:“贫僧德薄学浅,请师兄多多指教,请进方丈室用茶。”肃容让路。
弥罗僧先行参拜过大殿中的佛像,随长老入方丈室,早有小沙弥奉上香茗。
主客坐定,寒暄一阵,开始谈论佛法济世的道理,弥罗僧并取出一本“金刚般若经”相赠。
谈吐过一阵,长老发觉这位年轻的圣地僧侣,佛法精湛,立论渊博,不由心生敬佩。
说话之间,忽有一小沙弥神色匆匆,跑进方丈,禀报道:“启禀师父,山门外来了四位朝廷钦差大人,声言欲见主持方丈。”
法本长老闻言淡淡一笑,起身说道:“师兄请稍待,贫僧去去就来。”
殿中钟鼓齐鸣,僧侣分别两旁,长老亲迈殿外,只见庙前有四匹黑色骏马,锦鞍银勒,甚是名贵。
马上骑士为首一人,官衣盛服,朗目如星,眉飞入鬓,英挺俊拔之极。
背后三人刀甲鲜明,一式宫廷侍卫打扮,一人胖体肥脸圆如月,一人身材瘦长,口角留着八字山羊胡,另一剑眉朗目,甚是俊韶,这三人一胖一瘦一英俊,看上去甚是滑稽。
长老稽首道:“京师诸位大人驾到,贫僧慢出迎接,多多失罪。”
四人踢蹬下马,身手轻灵之极,为首那位年轻英俊的武官,抱拳说道:“好说了,请问长老,今日可曾有一位天竺师父,到此落脚?”
法本长老怔了一下答道:“适才有一位天竺僧侣踵临敝寺,不知大人有何见教?”
那武官朗声道:“有劳长老,唤他出来恭接圣旨。”
群僧齐齐一惊,那位天竺和尚来历不明,如今圣旨临门,不知是祸是福?长老慌忙传话入方丈室,请出弥罗僧来接旨。
那武官高捧圣旨,朗声读道:“圣旨宣读”众僧侣立时伏首跪拜大拜中,恭聆御旨。
那武官俊目一转,继续道:“本朝应天承命,君临天下,仁思遐迩,四海来朝,朕闻天竺北印王,派使者携带‘六瓣仙兰’来贡,千里迢遥,风尘坎坷,不胜辛劳。朕特派宫廷侍卫,西面远迎,以保仙兰无虑,谕到之间,晓行夜宿,驰返京师,不得延误。明正统十四年,孟冬。”
众僧谢恩而起,弥罗僧道:“贫僧此次东来,有二个目的,一来宜扬教义,二来进京朝见天子,前贵国御使郑和大人,巡抚南洋,恩布海外,曾数度临踵敝邦,北印王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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