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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佛-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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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一。
是日多云、无风。
这天一不逢年,二不过节,本是一个极其平常的日子,是以很多人仍是该干什么还干什么。然而对于墨中白来说,这一天却一点也不平常,它比任何节日都要显得重要。逢年过节,他可以什么地方都不用去,这一天,有一个地方他却不能不去。
——红螺山上资福寺。
午时刚过,墨中白便背着七柄刀上了红螺山,拾级直奔资福寺。为了保持足够的体力和精力,他有意将步子迈得不紧不慢,恰到好处。
每迈出一步,他都尽力吸上一口山上的清鲜空气。看着身畔的一处处景致,他忽然觉得,有时登山虽是一种挑战,踩着一路风光而上,反而是一种绝妙的享受。放眼四望,红螺山群山环抱,松柏参天,将山上的资福寺点裰得又秀美,又雅致,果是一派诗情画意,人间仙境。
资福寺始建于盛唐,初名大明寺,后易名资福寺,历代多有修缮。除主殿及两侧的东西配殿、诵经房之外,另有天王殿、大雄宝殿、藏经殿、后殿等主要建筑。尤其为人称奇的,乃是寺内的一株千年银杏树和一株平顶苍松,终年可见紫藤攀缘而上,慰然可观,时人羡叹,遂称之为“紫藤寄松”。墨中白穿过山门,刚行至天王殿前,一抬头,便见二十几名僧众一字儿排开,由殿内尽数迎出。
墨中白刚要开口,为首一名僧人大袖飘飘,手捻数珠大步迎上,单掌一立,打了个问讯,道:“小僧动问一声,施主可是墨指挥使墨大人么?小僧法光,几天前受风捕头所托,说墨大人若是先到一步,先让小僧在此恭迎。”
墨中白上下打量了法光一遍,见他年约五旬,身著一袭灰布僧袍,胖袜云鞋,忙敛身站定,还了一礼:“不才正是墨中白,敢问法光大师,你可是此寺的主持?”
法光微微一笑,捻着胸前数珠道:“阿弥佗佛,小僧蒙佛祖点化,已在此寺主持十载。惭愧的紧,小僧虽为主持,‘大师’二字却愧不敢当。墨大人,此处非是讲话之所,且随小僧前往大雄宝殿一叙。料得过不片刻,风捕头便会来到,请——”
听他连说了两个“风捕头”,似是与风遗仙并不陌生,饶是墨中白艺高人胆大,心里也暗自提防,起了警觉之心。当下问道:“怎么,听大师的口气,似乎与风捕头有过相识吧!”
法光依然微笑着道:“也说不上什么相识,小僧与风捕头也只是一面之缘罢了。一年前,他来敝寺进香还愿,小僧见他气度不俗,便与他席地而谈,方知他便是南七北六十三省的总捕头——风遗仙风大人。自此一别,便无来住,没想到几天前他突然来访,说要借敝寺大雄宝殿一用,要在今日与墨大人商量一些事情。墨大人,未知风捕头和你商量一些什么事,你能否讲将出来,也让小僧听听?”
墨中白淡淡一笑,仰起头道:“不是在下拂大师的面子,此事与大师无关,大师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何况贵寺乃是清净之地,这件事,中白实在不便出口。”
“那好,小僧不问就是。”法光忙合掌称诺,引着墨中白迈步进了大雄宝殿。二人分宾主落座,法光令小和尚献上香茶,一挥手,小和尚躬身退出。
墨中白略一扫视,见得殿内所供,也无非都是些神佛、金刚、罗汉等一干塑像,与别处的大雄宝殿殊无二致。刚要举杯品茶,心头却蓦的一惊,暗道:“自古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与法光素昧平生,怎知他是何用意?为防这茶中有毒,我须多加小心才是。”只笑着将一杯香茗托在手中,并不品尝,过了一会,方自问道:“大师参禅数载,定然佛法高深,对于人生苦乐,更是大彻大悟。人生滋味为何,中白想向大师当面请教,不知大师肯否赐教?”
“阿弥佗佛,善哉善哉!墨大人太客气了。”法光微闭二目,笑着抿了一口茶,捻起一颗数珠道,“我佛弥勒有曰:‘无生即无灭,无我复无人;永除烦恼障,长辞后有身;境之心亦灭,无复起贪嗔;无悲空有智,翛然独任真。’墨大人认为,人生中百味俱陈,充满了喜怒哀乐,小僧则以为不然。佛谓人生,本是无色无味、无空无相,所有的悲欢离合,皆因烦恼而起。快乐之人认为人生是甜的,幸福之人认为人生是香的,嫉妒之人认为人生是酸的,而绝望的人,则认为人生是苦的。实事上,他们看到的人生都是虚幻的,任何一种都不足以修心养性。而小僧参禅,心中便只有一个字——静,因为静,而常觉无色、无味,佛理如是,人生亦是如此。”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佛门之法,果然非我辈所悟。”墨中白见他喝了一口兀自无事,便自放下心来,当下托起茶杯也喝了一口。茶一入腹,顿觉清香润喉,直沁心脾,当即笑道,“好茶,今日听大师一番宏论,方知真正的茶也是没有滋味的,妙极!”
法光陪他坐了一会,又令知事僧重新点了几柱香,站起身道:“墨大人稍坐,小僧去山门之处等一下,瞧瞧风捕头为何直至现在还不曾到?”
墨中白微一欠身,作势相让道:“大师请——”
法光合掌一揖,笑着退出大雄宝殿。墨中白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见法光竟自一去不回,不觉心生狐疑,忙将茶杯置于桌上,想到殿外看个究竟。
殊料他不起身也没什么事,身子刚一站起,猛然觉得鼻子一甜,眼前金星一闪,整个头似是昏昏沉沉,居然提不起半点精神。
墨中白心头一沉,暗道“不好”。并拢双掌呼的一推,大声喝道:“法光,莫非你在茶中下了毒药不成?”
殿外的法光沉声一笑,道:“墨大人,茶中怎会有毒?小僧只是在香里面加了一些软骨熏香散。说来小僧也别无恶意,我见你上山劳累,只是想让你多睡一会罢了。墨大人,你本应感激小僧才对哟!”话音刚落,殿门轰然一声大响,已给他牢牢掩闭。
“枉你还是出家之人,无耻——”墨中白刚要飞身疾纵,竟然双腿一软,险些儿跪倒在地。无奈之下,他只好重新坐下身子,五心朝天,默运玄功,抵御大殿之中飘起的一缕缕熏香。
只听殿外的法光又是一笑,接着道:“墨大人,非是小僧想要加害于你,你要怪就怪风捕头好了,小僧也是受制于人,迫不得已哦。另外,小僧还想再劝劝墨大人,这几柱香就是燃上一个时辰也不会熄,什么样的内功都挡不住。你不如识趣一些,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哈哈哈……怎么样啊!”
任他百般讥讽,墨中白兀自一语不发,毫不理会。一边运功,一边暗自盘算。他知道要想避此熏香,唯一的法子便是先熄了那几柱香。
计议已定,他猛然提起一口真气,右手蕴力,向着桌子硬生生运劲一按,砰的一声,一张桌子已给他击得四分五裂。
墨中白身子一拔,便即一个“杨柳随风舞”腾空纵起。
他自忖只要自己再向前纵出两丈,便可抢到供案近前,只须内力一吐,便可将香火一掌震熄。
然而他没想到,桌子甫一碎裂,他脚下也跟着发生了变化。随着格格格格一连四响,四条铁链势如闪电,已自由地面呼啸穿出。刹那间墨中白便觉得双腿一紧,竟吃四条铁链缠了个结结实实。
到了此时,墨中白方才明白,原来桌子下面暗藏了机关。
值此生死悠关的当口,墨中白蓦地里一声长啸,右手刀光一闪,向下斜斜一拖,四条铁链铮然齐响,应声而折。
于此同时,他真气一泄,鼻子里又吸入了一缕熏香,禁不住身子一坠,再次落于地面。
墨中白忙用左衣袖将鼻子掩住,屏息凝神,静观其变。
时间如一潭死水,无声无息,一分一秒,缓慢得令人可怕。
而大殿之内,听上去比坟墓里的声音更静。
墨中白不由得暗自着急,他很清楚,此处不宜拖的太久,殿内除了熏香,还有一些看不见的机关。
——所以,他决定破窗而出。
他相信只要出了这座大殿,到了外面便是海阔天空,自己想飞多高便飞多高,任何人想要杀他也决非易事。
于是,他一边想,一边向着窗棂方向一步步的退了过去。
他退得极为谨慎,每退一步,便用刀尖轻轻点了一下。看他每落一步,如履薄冰,生怕一小心,便掉到了水里。
当他退出第七步刚想迈第八步的当口,他陡的感觉刀尖所触,仿佛有些不大对劲。
可未等他将刀收回,便听得脚下发出格的一响,一块翻板已随之翻起。十几柄短刀嗤嗤声响,疾向他双腿和后腰刺了过去。
墨中白倒吸了一口凉气,百忙之中,急将身子用力一拧,一连打了三个横旋,肩头一甩,呼的凌空撞向窗棂。
饶是他身中熏香在先,身法也依然快的惊人。
人随风起,如一只愤怒的苍鹰。
然而他身子撞出,非但没有撞破窗棂,却撞入了一张又软、又绵、又紧的网中。
看这张网的大小,与一张鱼网并没有什么分别。唯一不同的,便在于这张网比鱼网多了几百个光闪闪、亮晶晶的倒须钩。网一收紧,这些倒须钩也便跟着收紧。
墨中白刚要奋力挣脱,不料那张网收的快,去势更疾,似是给人在关空一把提起,竟自呼的一声,悬在了半空。
墨中白人在网中,怒声喝道:“风遗仙,你身为南七北六十三省的总捕头,却用这种下三滥的卑劣手段赢我,你算哪门子京城‘四大高手’?”
突听得殿顶之上有人笑道:“不错,墨指挥使要恨,就去恨风遗仙好了。什么劳什子的京城‘四大高手’?嘿嘿……狗屁!”
话一出口,殿顶处亮光一闪,顺着亮光,一只可怕的手掌已探了进来。
看到这只手掌,墨中白先是一惊,接着整个人便觉得一阵阵发冷。
原来探进来的手掌,竟然是深绿色的。
不仔细看,这只手掌就像是一块翡翠雕就的“仙人掌”,晶莹剔透,夺人二目。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致命的手,绿竟愈深,杀气也就更深。
那人手掌一舒,眨眼间绿竟全消,墨中白的一张脸犹如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登时由额头至下颔,已自添了一个深绿色的掌印。
那人听到响声,手掌一收,宛如“仙人掌”般的东西夺的一声,长了翅膀也似,飞入了他的衣袖之内。随后殿顶亮光一灭,又重新归于原状。
而此时的墨中白,一张脸七窍流血,身子在网中缩做一团,动也不动,已然绝气身亡。
过了片刻,便见殿门两下一分,法光在前,贺顶红和唐宇二人在后,相继走进大殿。三人掩上殿门,法光来到香案切近,双手抱定香炉轻轻一扭,悬于半空的那张网呼的一声,便即凭空跌落。法光拍了一下双手,走上前解开网口之结,闪身站在一旁。
唐宇走上前去看了一眼,伸手在墨中白额头处微微一探,直觉触手冰凉,僵硬已极。缩回手掌悠然一笑,看着贺顶红道:“姓墨的果然已死,贺指挥使,你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贺顶红的眸子里闪着阴森森的光,看了一眼法光道:“那就需要仰仗法光大师了。”
法光吓得面似土灰,不知所措,连忙扑通跪倒,连声道:“小僧该当如何,还望二位大人明示。”
唐宇笑着将他扶起,和颜悦色的道:“你也不必吓成这个样子,关于墨中白的死,我们只要你在十三日之前守口如瓶,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另外,我们还想请法光大师做个证人,请大师俯耳过来……”说着贴在法光耳朵上一阵耳语,法光忙连声应是,豆粒般大小的汗珠顺着脑门涔涔而下。
交待已毕,法光半启殿门,唐、贺二人侧身闪出。法光在背后望着二人身影,喉咙里似是刚刚吞进了一条难以下咽的毒蛇,吞又吞不进,吐又吐不出,脸上的表情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
腊月十三、未时。
——大万寿寺中竹林院。
大万寿寺,俗称潭柘寺,因前有柘树,后有龙潭而得名。其寺始建于晋,初名嘉福寺,至盛唐时改做龙泉寺,后至金皇统年间,方正式称名大万寿寺。该寺分东、中、西三路,共计竹林院、牌楼、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毗卢阁、方丈院、延清阁、流杯亭、帝后宫、舍利塔、地藏殿、元通殿、戒台、观音殿、龙王殿、祖师殿、西南斋、大悲坛、写经室、以及千年银杏“帝王树”、石碑、石塔等数十处名胜所在。整座寺院殿宇崇宏、格局完整,并随山势起伏,错落有致。与寺外的安乐延寿堂和塔院互为连璧,相得益彰。
风遗仙背着手站在院子里,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想到与墨中白所致回书,他忽然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意气用事,把事情看的过于简单了。饶是宦海生涯数十载,人生中的许多玄机和道理,直至现在,自己还依然看不破,悟不透。
尤其是想到归天鹤的死,他此时更觉得人生苍凉,恍如一梦,当下感慨万分,随口吟道:“布袍宽袖,乐然何处谒王侯。但樽中有酒,身外无愁。数着残棋江月晓,一声长啸海门秋。山间深住,林下隐居,清泉濯足,强如闲事萦心。淡生涯一味谁参透,草衣木食,胜如肥马轻裘。”
吟罢,暗自思忖:“待墨中白来后,我便索性认输,不和他比了。什么‘高手’之名,不要也罢!隔些日子,我索性辞了南七北六十三省总捕头之职,从此无官一身轻,也图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念犹未了,忽听竹林院外足步杂沓,似有人急奔而至。
风遗仙微微一惊,急忙循声望去,但见得数十各衙皂一一手持腰刀,已如狼似虎般的冲到院子里。
风遗仙见他们个个脸色凝重,如临大敌,当即愕然一惊,退了一步,道:“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风捕头,打扰了。”一名身着知府服饰的官员缓步走出,望着风遗仙拈须一笑,“下官不知风捕头是故作湖涂,还是真的不明白?实不相瞒,眼下有人将风捕头告了——”
风遗仙眼前一黑,立时感到一阵眩晕,忙拱手问道:“大人,风某一向奉公守法,犯法的不做,犯歹的不吃,不知我身犯何罪,要劳大人如此兴师动众?”
那知府笑容一敛,摇了摇道:“风捕头,下官问你——你与锦衣卫指挥使墨中白墨大人可曾写过挑战字鉴?”
“写过。”风遗仙颇有几分后悔的道,“唉!也怨我一时冲动,应了墨中白的挑战,与他定于今日竹中院中进行比武。怎么,别人告我,难道说还与此事有关不成?”
“嘿嘿……岂只有关?而且关系重大,非同小可呢。”那知府员认真的望着风遗仙的眼神,肃然道,“因为墨指挥已然死了,而且偏偏有人指证,是风捕头暗中设了机关埋伏,才使得墨中白身遭惨死。风捕头,这事儿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风遗仙听到这里,脸色立时一片惨白,身子陡的晃了几晃。过了一会,才强自镇定道:“大人,风某敢对天起誓,此事绝对与我无关。”
“下官又何尝希望这是真的,不过人证、物证俱在,不知风捕头又该如何解释?”那知府蓦的踏上一步,紧接着道,“据资福寺主持方丈法光言讲,几天前你曾去寺中找他,令人在大雄宝殿内巧设机关,说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墨中白致于死地。法光还说,你与墨中白的比武之期定于本月十一日,当天你亲手暗算墨中白的场景,也均被他看得一清二楚。风捕头,这里还有一张你亲笔写给墨中白的字鉴,你看看是不是你的笔迹?”说着一伸手,在袖子里取出一张字鉴。
风遗仙颤抖着手接过字鉴,读出声道:“浪得虚名‘七风斩’,‘八仙台’上应堪怜。‘四大高手’今安在,唯存神捕风遗仙。十一‘资福寺’中会,未染鲜血终不还。既生吾来何生汝?须是造化弄人间。”身子一晃,忍不住怫然变色,“大人,这上面的字虽是我的笔体,可却非风某亲书,实是有人想嫁祸于我,代笔而就。而且,我根本就没有和墨中白写过什么字鉴,我所知道的字鉴,乃是墨中白写给我的,风某只不过作了回复之言。”
那知府吸了一下鼻子,有些为难的道:“风捕头,空口无凭,请问你的证据何在?我再问你,你说这张字鉴非你亲手所书,那又是何人所书?”
风遗仙使劲摇了摇头,恨声道:“这个……风某也说不清楚,总之是有人想嫁祸于我。什么十一日、资福寺和法光,风某都一无所知。”
那知府颇为无奈的叹道:“风捕头,仅墨中白一个人的命案倒也罢了。你可知道,除了墨中白之外,你身上还背着数十条人命血案?据苦主们说,死者生前个个都是你花钱所雇,你怕墨中白不肯与你比武,便令他们四处放出风声,说你才是当今武林武功最高之人。为了激怒墨中白,你且扬言——墨中白自与王佛一战而败后,声名扫地,根本已不配‘四大高手’之誉。加之‘黑白两道’死后,‘四大高手’已是名存实亡,理宜重新排名。而新的名次应当是你与王佛、易水寒、贺顶红等四人。事情过后,为了掩人耳目,你不惜杀人灭口,竟将数十人尽数杀死。风捕头,别人不说,‘今古书社茶楼’那个说书的‘王铁嘴’,据人一口咬定,说就是你亲手所杀。唉!风捕头,数十条的人命大案,下官实是不信,你会一点都不知道?”
风遗仙听到这里,越发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他实在想不明白,什么人对他如此仇恨,非要将他致于死地才肯罢休。
所以,他只有苦笑的份儿。
那知府搓了搓手,陪笑说道:“风捕头,你我俱是公门中人,你也知道,下是也是奉命行事,实出无奈。是以下官斗胆,想请风捕头随下官前往公堂上走一趟,届时只须风捕头与法光当堂对质,是非黑白,自有公断。还望风捕头不要为难下官,风捕头,你意下如何啊!”
风遗仙心念电转,寻思道:“事已至此,怕也无用。反正此事非我所为,我也自不必心虚。便是对质公堂,打什么紧?”当下朗声一笑,仰走头道:“也好,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风某人自觉问心无愧,上一趟公堂又有何妨?我就便随大人前往公堂。敢问大人,可是要将风某绑上公堂?”
那知府再次笑道:“哪里,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既然风捕头如此爽快,下官自然不会为难风捕头。风捕头,咱们走吧!”
风遗仙仰天咨嗟,只得点了点头。当下揣起字鉴,由那知府和众衙皂在前面引着,出了大万寿寺,取路直奔知府衙门。
众人刚到衙门,便见门首站着八名身着锦服、各跨一口的腰刀的差官,瞧其服饰,均是大理寺的官差。那知府急忙趋步抢上,躬身道:“下官不知上差驾到,失礼失礼,不知几位上差有何公干?”
其中一个紫脸膛的汉子道:“风遗仙连伤数条人命,案情甚是重大,我等不才,特奉大理寺正卿吴大人差派,要将风遗仙解往大理寺进行严审。贵知府,把风遗仙交给我们吧!”
“是是是,即是上差交待,下官怎敢不从?”那知府诺诺连声,大气也不敢吭,“上差,还有法光及众苦主,上差看……”
“烦劳贵知府派些人手,将他们一并带往大理寺。”
“下官定当遵办。”那知府转过身子,向着风遗仙一拱手,“风捕头,恕下官位卑职微,不敢擅专,此案已然由大理寺接管,还望风捕头好自为之。”
风遗仙负手一笑道:“无妨,平生不做皱眉事,世上应无切齿人。风某未做此事,怕它做甚?我便不信,到了大理寺,就没有风某人说话的权利。”向着那八名锦衣之人迎上一步,坦然一笑,道,“不才正是风遗仙。”
紫脸公差翻起眼皮看了风遗仙一眼,板下脸道:“风捕头,对不住了,此乃上峰授意,我们兄弟也没办法。”左右一使眼色,另七人早将备好的铁链和一块七斤半团头铁护身长枷套在了风遗仙身上。不由分说,拖住便走。
到得大理寺正堂,风遗仙跪倒堂上,侧目一扫,但见绯罗缴壁,紫绶卓围,迎面额挂朱红,书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掌刑差役各执刑具祗候阶前,站堂军分拄无情棍列立两厢,戒石威仪,刻着御制四行;漆牌森严,书着低声“二字”。大理寺与刑部、都察院并为三法司,只此气象,果然非同小可,比别的衙门更为气派。
※※※
风遗仙正自思忖,忽听堂木啪的一响,主审稳居堂口,高声断喝:“堂下所跪何人?”
风遗仙抬起头道:“风遗仙。”
“嘟!大胆风遗仙,你可知罪?”那主审软翅乌纱,圆领红袍,一张蟹青色脸皮不怒而自威,“经人举报,你于本月十一日将锦衣卫指挥使墨中白约至资福寺大雄宝殿之内,以所设机关将其杀死,说——可有此事?”
“大人,无有此事。此事纯属有人捏造是非,颠倒黑白,墨中白虽死,遗仙实是一无所知。”风遗仙磕了一个头,道,“大人明鉴,资福寺乃佛门清静所在,遗仙与那主持法光平时并无来往,如何能在大雄宝殿内设得了机关埋伏?我虽与墨中白有字鉴约战,但并非在十一日,更非是资福寺,而是定于十三日大万寿寺竹林院。至于知府交给我的这张字鉴,虽然看似遗仙笔迹,却非我亲笔所书,实属有人盗用我的笔体嫁祸于我。”一伸手,取出怀中字鉴递了上去。
那主审令人呈上字鉴,看罢嘿嘿一笑,道:“大胆风遗仙,到了此时还敢狡辩,这上面即是你的笔体,别人如何盗用?来人,带人证法光——”
时间不大,有人将法光带至堂上,法光跪倒在地,双掌合什道:“大人在上,小僧法光前来作证。”
“嗯!”那主审点手一指风遗仙,斜着眼道,“法光,你旁边所跪之人,你可认得?”
法光用眼瞟了一下身旁跪着的风遗仙,伏下身子道,“小僧当然认得,他乃是南七北六十三省六扇门带管总捕头风遗仙、风捕头。”
那主审道:“本官问你,你说他曾于十一日在贵寺大雄宝殿用机关加害墨中白,可是属实?”
“出家人不打逛语,小僧所言,千真万确。”法光不慌不忙,侃侃而谈,“其实早在十一日之前,风遗仙便去寺上找过小僧,说是要在大雄宝殿内设一些机关埋伏,好将墨中白致于死地。小僧当时不允,无奈……无奈小僧迫其淫威,最后……不得不从……”
那主审道:“僧迫其淫威,风遗仙当时都与你说些什么?”
“他说小僧若是不从,他定将小僧及寺中僧众一个不剩,刀刀斩尽,刃刃诛绝。”法光手捻念珠,连声叹道,“想来真是罪过,不成想本寺数百年的基业,却因我一念之差,在一日之内毁于小僧之手。使得佛门之地,成了风遗仙用于杀人的屠场,罪孽啊罪孽——”
那主审喝道:“本官再问你,十一日发生的命案,你为何直至今日才来报案?”
法光道:“大人容禀,小僧当时因惧怕风遗仙杀人灭口,累及本寺僧众,故未及时报案。但小僧后来越想越觉此事重大,我若不报,便与风遗仙同犯无疑,是以小僧思前想后,还是认为报官方是正理。”
那主审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风遗仙,惊堂木再次重重一拍,厉声道:“风遗仙,万事劝人休瞒昧,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自以为聪明一世,可以瞒天过海,可曾想过法光最终还是将你告了?”
“大人,遗仙冤枉,法光所言,皆是血口喷人。”风遗仙伸手一指法光,怒目而叱,“十一日我根本不曾去过资福寺,更听不懂他说些什么?”
“不懂?”那主审向堂下问道,“被风遗仙所害之人的苦主们可曾带到?”
有人道:“回大人,已然带到,现均在堂外候着。”
那主审大声道:“令众苦主上堂!”
一言方罢,便见三十几人面现悲戚之色,一齐涌入大堂,纷纷跪倒。那主审一一审问,苦主们众口一词,同声说道:“大人,杀人凶手便是他——风遗仙,求大人为我等做主。”
那主审好言劝道:“尔等放心,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本官身为父母,定当还你们一个公道。”脸色一沉,叱道,“风遗仙,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风遗仙牙关一咬,索性横下心道:“大人,遗仙未曾杀人,何罪之有?这些人分明是受人指使,还望大人明断。”
“嘟!”那主审脸色一变,一脸煞气的道,“好你一个风遗仙,铁证如山还敢拒不招从。嘿嘿!人心似铁假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看来不用大刑,谅你也不肯招认。来呀!夹棍伺候——”右手一挥,一块漆牌啪的掷于堂下,四名掌刑差役手执夹棍应声抢上,将风遗仙按翻在地。夹棍一上一下,将他双腿牢牢挟上。
须知夹棍乃属五刑之祖,但凡公堂上与犯人用刑,夹棍之刑,必系常备之刑,任是多大的英雄好汉,也断难抗受。四名差役各掌夹棍,用力一紧,风遗仙兀自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那主审令人提上一桶冷水,哗一声响,与风遗仙当头浇落。等到他醒转过来,那主审又一拍惊堂木,笑着喝问:“风遗仙,你招也不招?”
风遗仙惨然一笑,抬起头道:“遗仙未做此事,大人让我招些什么?”
“好,本官不怕你铁嘴钢牙,死活不招。来人,继续用刑!”那主审怒不可遏,狠狠一指风遗仙,“他既然不肯招认,与本官往接着大刑伺候。”
四名差役领命,使足了九牛二虎之力,四条夹棍格格价响,直夹得风遗仙死去活来,叫苦不迭。但任他们如何用刑,风遗仙硬是生生不招,眼见他第九次昏死过去,一旁的刑名师爷急忙说道:“大人不可再行用刑,若在用刑,风遗仙必死无疑。”
那主审道:“以师爷看,这该如何是好?”
那师爷道:“为令之计,莫若明日再审。”
那主审想了一想,一摆手,喝令一声:“住手!今日勘审到此为止,先将风遗仙收押大牢,明日重审。”待得众人一一散去,那主审眉头深锁,在堂上来回踱着步。
正在这时,一名差役侧身而入,低声道:“大人,方才小人在堂外见到一人,他说如果风遗仙若不招认,大人可以按照这张纸条上所说的去办。”双手向上一递,将一张纸条呈将上去。
那主审接过纸条,挥手将差役摒退,打开开时,心头如释重荷,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
第三十一章 江湖人心
第三十一章江湖人心
时隔三日,一代名捕风遗仙身在狱中,因畏罪咬舌自尽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京城上下,尽皆为之轰动。
死人的事,原本不足为奇,但通过归天鹤之死,再联系到墨中白和风遗仙,许多人均不免心生感叹。直觉人生苦短,卑微如蚁,纵是不世之才,转眼间也难逃大限之劫。
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谓的命,只有当生命随风而逝时,人们才感到生命的珍贵和脆弱。
——什么是命?
人在江湖,终日刀口喋血,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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