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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秦楚-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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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救了洗心玉也拯救了美丽居

洗心玉逃出咸阳与丛驺分别后,夜色正深。她驱着马,天正下着冻雨,她戴着笠帽,当她看到咸阳的南门已远时,才止住马。回身望了望远处的那一片层层叠叠的市廛,仿佛有一种挣脱囚笼走蛟龙的感觉。而当她向前方一片黑漆漆的原野望去时,又一时感到茫然,竟不知何往?天地之大,没有她容身之地,寒气逼人,心里顿时涌入一丝凄凉。

“如今何往?”她想到了季子庐,如今只有那个地方,还可以暂时栖身。但季子庐终不是她可以长久居住的地方,想到季子庐,就会想起自己的夫君。如今,也不知抛尸在何方?再说,那毕竟是北门晨风的庄园。如今她不想再见到北门晨风,也不想让北门晨风知道自己的行踪。心中的创伤是那么的深,泪水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决定先去季子庐,她实在是放不下青城,虽然青城自己说:“决无妨碍。”但洗心玉知道,这决非如她所言,就那么轻易。她不知道青城将受到怎样的惩处?她放不下她。

不知为什么,她这么留恋青城,仿佛并不仅仅是因为她救了自己。

她能从她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却又有不同。她比自己更优秀,她是那么沉稳,那么有决断,敢作敢为,这都是她所不具备的。而对于那个一辈子缠绕着自己,象梦靥似的燕国太子妃——姜弋,她虽有抱怨,却总生不出恨意,这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女人,竟主宰了自己的一生,自己竟和她长得那么相似。是她,成了自己和青城公主之间的扭带,是她,才使自己和青城得以相识。仿佛一千年前,她们就是姐妹一样。

“如果我有这样一个妹妹,那该多好。”

“师傅死了,至简堂的姐妹没有一个逃出了那望夷宫,哈婆婆也死了,韦蒲也死了。这个诺大的世界,竟没有了一个与我相干的人,谁还会记挂我?”

由此,她想起了北门晨风,她虽极力排斥他,却排斥不了。她不是那么有决断的人,无法做得象青城,这就是她的弱点,也是她的悲剧。她想到北门晨风,就感到自己污秽,韦蒲才死了几天?自己思念的不是他,而是北门晨风。她为自己的夫君伤心。

她不想北门晨风了,她知道此刻,他正在成都邑的四月春舍和她羡慕之极的美丽居在一起。

“她怎么就那么顺利?”

寒风裹着雨雪围裹着她,天地是那么的黑,只有朦胧的平畴村舍和远处的峰峦,比天空更深沉地沉伏在远方。

“姨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她将急成什么样子?”她想起了仓庚,知道这一段时间,她正为解救自己而操心。姨的脾气她是知道的,“总得让她知道自己已逃了出来,总得找到她,否则自己这一走,姨却留在这里……”。她知道那是不行的。

“对,先找到她,然后呢,我将到哪里去?季子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呆下去的。”想到季子庐就想到北门晨风,想到北门晨风她就难以自已。“不是还有依梅庭吗?”她想起了依梅庭。从青城口中,她得知依梅庭这人不可靠,但她不信。她认为依梅庭对青城那样,是实属无奈,她对别人总是那么宽容。再说,梅庭对她,可说没有什么做得不到的地方。至于他对别人怎样,她管不着。何况青城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依梅庭受了黥刑,后来逃出了囚禁地,到震泽的山林岛屿上为贼去了。

想到这里,她就感到兴奋:“对,找他去,或许,只有那震泽的山林岛屿,才是我可以栖身的地方。想不到自己也终于走上了反朝廷的这条路,她不禁摇了摇头。

天还未明,她这一骑单骑,已到了通往季子庐的那片松柏冷杉林。她顺着这枯瑟苍郁山林旁的泥泞山路,任马前行。雨夹雪的天气停了,道路更显泥泞,马(扌到)动着蹄子,奋力向前。她浑身都有点湿透了,寒冷浸骨,身子发僵。只得跳下马来,牵着马,用以抵御寒冷。这时,她已走上了季子庐前的那个小山坡。

季子庐的一切还和两年前差不多,使她感到既亲切又清新。庭院南侧那棵公孙树,树身毕直,仿佛一尘不变似的。左边,是那块巨大的山石,当年她曾和北门晨风在那儿……,那山石依然原样,只是更黝黑一点,一切都令她黯然神伤。但她马上止住了这思路,一处意想不到的景象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马上望向那棵公孙树。只见那公孙树下有一荒冢,这是原来所没有的。“那里怎么会多出一个坟?”她想,于是牵着马下了山坡,走进这庭院,向这荒冢走去。来到荒冢前,只见那墓前石碑上刻着“云中阳韦蒲之位”。“怎么,韦蒲的尸骸到了这里?”不由得悲喜万分,她一下子蹲了下去,扑向那墓碑,死的心情都有了。想到那些生死相从,夫妻和瑟的日子。

远处的松涛一阵一阵地发出悲鸣,象是有披头散发的人在哭喊。头顶上的乌云在翻涌,那吹得动松涛的风却吹不动她的湿发。她抖抖擞擞地抚摸着那墓碑,看着这么凄凉荒芜的墓堆,被一夜的风雨摧残得就成了一堆黄土,想着黄土下的亲人,心如刀绞。她不知道自己的夫君的尸骸怎么到了季子庐?她想起了姨,“是的,一定是她,是我的姨。”她立即苍惶四顾。

这声音惊动了季子庐的人,云想走了出来。她只见一个妇人哀伤地伏在韦蒲的墓碑上,她不认识洗心玉,正感惊讶。这声音也惊动了洗心玉,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旧色(温,氵改糸)袍的女婢,弱不禁风地站在庭堂前,十分憔悴。她不知道她是谁?洗心玉此时颇为狼狈,但仍不失其端庄。此时的洗心玉乃是一中年女子,虽历经磨难,但其美丽仍难掩逾,就象有一道光照进云想的心中。正踌躇间,室内传出了美丽居的声音。

“外面是谁?”

“是……?”云想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洗心玉听出了是美丽居,患难之中,犹如是听到了亲人一般。

“美丽居!”她叫了起来,慌忙站起来,“是我,小玉。”

这时,美丽居正好走出来。两人相见,美丽居先是一楞,很复杂的心情,真不知该如何表达?

洗心玉一把抱住了她,失声痛哭起来。

“这……?”美丽居有点张皇失措,她不知道是该拥抱她,还是该推开她。但她马上掩饰了自己,一把抓住洗心玉,“你,你怎么成了这种样子?”她真不明白洗心玉怎么成了这种样子?此刻,她真的生发出一些对洗心玉的爱怜和同情。美丽居和洗心玉本不应该这样,只是上天不该把个北门晨风降到她们中间,使她们反目成仇。但这仇恨只生长在美丽居心中,对洗心玉有的只是愧疚,所以她从来不来防着美丽居。美丽居抱着惨痛欲绝的洗心玉,感到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情。这时,她那英雄豪侠的一面就显示出来,她忙和云想把洗心玉扶进庭堂内。

她拿了自己的(衤广)袍给洗心玉换上。

云想看着久闻大名却无从一见的女子,如今就在自己的眼前,长得这么美丽又这么端庄且雅洁,不由得心生倾慕。

“你下去吧。”美丽居对她冷冷地吩咐道。

两人重新相见。

“怎么你在这里?”洗心玉恍若梦中。

“一言难尽!只是,你怎么成了这样子?韦蒲又怎么……?不是你和他?”美丽居已经知道韦蒲和洗心玉的事情。但她却不知道韦蒲怎么就死了,而且竟葬在了季子庐?

听到美丽居的问话,往事一幕幕,洗心玉难以自禁。她把自己这一段时间的事情说与美丽居听,当她说到韦蒲之死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切都仿佛就在眼前。

“他们就在我面前,把他……“洗心玉说不下去了,她咬紧下嘴唇。

她仿佛一下子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把她的灵魂抽走了。这时的洗心玉陡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极度地痛苦使她变得柔弱无助,颓丧之极。她捂着自己的脸,无声地抽泣起来。

这是对亡夫的真情流露。

“她,真的爱着他呢。”美丽居想,心中感到一丝宽慰。但她马上联想到自己,不由得警觉起来。她对自己说:“别犯傻,谁知道这是不是假像?”想到自己这一段时日如恶梦一般的遭遇,美丽居心里的同情没有了。看到痛苦万分的洗心玉,反生出了一丝快感,“你也有如此下场,你也知道失去丈夫的痛苦,可你……,却对我!”美丽居没再往下想,她倒要听听洗心玉再说些什么?

她的同情没有了,她希望看到洗心玉痛苦,用以来冲淡自己心中的痛苦。

“……就这样,我逃出来了。”

当洗心玉说完她从咸阳逃脱出来的事,美丽居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怎么就让她逃出来了?真不可思议,她为什么总是这么幸运?”美丽居此时真恨不得洗心玉就死在朝廷的大狱里,那才遂了她的心。如果是那样,她所担心的事将不会再出现。而现在,北门休了自己,她又死了丈夫……?美丽居不敢再往下想下去。她表面上对洗心玉依然深表同情,在心里却在暗暗下定决心,决不让她再从自己手中逃脱。

她不能让她再夺去自己的那实已属渺茫的幸福。

“北门呢?他不在这里?”洗心玉渐渐地平息了自己,她没见到北门晨风,正感奇怪。

洗心玉这样一问,美丽居就心中一沉,“狐狸的尾巴露出来了。”她想,这更坚定了她自己的思想,“这不,她是来找他的,装得挺象,一切都是假的。不管怎样吧,她不到别处去,只能是她心中有他。”

“不知道。”美丽居的想法没错又错,她不知道洗心玉来到季子庐是没有办法。她掩饰着自己,不会把北门晨风休了自己的事说出来。

“我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她还故意这样加说着。

“他回四月春舍去了。”

“是吗?那……,我们可能错过了。”美丽居当着瑞兰的面撒谎。“好了,小玉,你这一夜奔波,是否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她立即吩咐瑞兰安排洗夫人住宿。然后又走出去对瑞兰暗中叮嘱道,“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对洗夫人说起四月春舍的事。只说我们这一段日子,一直住在季子庐,违者,别怪我不客气!”

不一会儿,云想端着一漆盒饭食进来。

“夫人,请!”她已得了瑞兰的吩咐,知道主母又不知起了什么坏心眼。此时,她正挣扎在美丽居的淫威之下,洗心玉的出现象一道光照进了她心里,同病相怜,伦落人对伦落人,何况是洗心玉。这个奇特的令她心仪的女子,她一看到她就感到这才是她心目中的洗心玉,并打心眼里敬重她,喜欢她。真有点恨不得立即追随她去,只是她知道,这不是一个做奴婢的应该想的,对此,她很有些伤感。既然自己命该如此,得不到一个好主子,她也不想看到她受到伤害。她暗自下定决心,要提醒她,别让主母再干出伤天害理的事来。

看见云想进了庭堂,美丽居立即跟了进来。

“这饭……”云想本想说,“不是那么好吃的。”但她看见主母进来,马上改了口,说,“就这样,马马虎虎了。”

“你在这里噜嗦什么?”美丽居不动声色地狠盯了云想一眼。

此时,洗心玉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根本没注意到云想和美丽居的异样。待到洗心玉吃了饭,被瑞兰带到给她安排好的房间去时,美丽居立即吩咐葛仆将云想看押起来。她一人则坐在庭堂里的坐榻上,开始思量对策。

“怎样才能除掉她呢?”她想,“如今可不是当年,当年何须劳神,只要趁其不备,自己动手。可如今……”她真有点一筹莫展,“是啊,弄得不好,反遭其手。这是洗心玉,可不是支可天,也不是辛琪,可任由自己摆布。这样看来,杀她还真不容易。难道就这样放了她不成,这一走,可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她一想到一旦洗心玉离开了季子庐,知道了她和北门之间的事,那自己还会有什么机会?这不行!她是美丽居,她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既不敬神,也不怕下地狱。她的心中闪过至简堂,“对,只有这样了,照样做,对不住了,姑射子,谁叫你这样没廉耻,是你错在先,怪不得我,”她决定不顾一切。

“趁她睡熟之际,马上去首官,让官府来抓她。只是,官兵一来,自己在季子庐也呆不下去了。季子庐呆不下去,那我怎么办?”这正是她犹豫的地方。但她想起了太乙山,“对,太乙山有迁园。那迁园本就有我自家的一半。”这样一想,终于下定决心,立即叫瑞兰去把葛仆叫来。

一切都在悄悄地进行。

这时,云想正被时荫妈妈看管着,她看见瑞兰在叫葛仆。

“这怎么行?”葛仆显然是吃了一惊,不由得脱口而出。

“我也没有办法,主母一定要这样做。”瑞兰焦急地说。

时荫妈妈问:“又要做什么?”

瑞兰看了看云想,摇了摇手说:“没什么,主母叫葛仆过去。”

云想看见他俩神神密密的样子,预感到季子庐又要出事。季子庐能出什么事?只能是针对那个洗夫人。一想到洗夫人,不由得云想心急如焚,好在这时,美丽居已经顾不到她了。

她看了看时荫妈妈。时荫妈妈是个忠厚老实人,且对云想充满了同情。云想决心要救洗心玉,心生一计,装着要净手。时荫妈妈并不知道此刻所要发生的事是多么严重,又是多么危险,更没有感受到云想心中存有的念头,她根本就没有这种感觉。

云想出了厨房,先往净房走去。看看时荫妈妈没跟来,立即加快了脚步,转过廊庑,她知道洗心玉将被安置在那间房间。她避过美丽居的卧室,美丽居和瑞兰正在打点行装,时间苍促又紧迫,美丽居心绪也异常烦乱。看看没人注意,云想悄悄走到洗心玉门前,紧张的四顾,然后着急的轻轻叩门。

“谁?”熟睡的洗心玉立即一跃而起,这正是美丽居不敢杀她的原因。美丽居自己本就是一介剑士,岂不知剑士警觉。洗心玉一跃而起,没听到回答,觉得不正常,提了剑,闪到门前,低声问:“谁?”

“我,开门。”云想低声地着急地说。

洗心玉知道是那个十分憔悴的侍婢,从她的声音中,她感到有事。她无声地打开门,云想侧身闪入。

“什么事?”

“不好了,洗夫人,你快逃吧,主母可能要害你。”

“……”洗心玉盯着她。

“我也不是很清楚,刚才主母叫我们不准告诉你四月春舍发生的事。”

“四月春舍?”

“老爷把主母休了。”

“是吗?”洗心玉吃了一惊。

“你就别问了,主母又叫葛仆去了。如今整个季子庐都在准备离开呢,这事太突然了,我猜不出为什么?可能只能是针对你……”

洗心玉不用想,立即就明白了,心中好悲凉。

“那你呢?”她看着云想。

“你就别管我了。”

“你跟了我吧?”洗心玉说完,提了剑,走了出来。

“夫人别杀我主母,奴婢只有这一个要求,请夫人无论如何不要杀我主母。”

这动静惊动了美丽居,她不知道洗心玉哪边发生了什么?忙从卧室走出来。刚进入回廊,就看见洗心玉提着剑,身后跟着云想,她立即就明白了。知道是生死关头,容不得她有一点迟疑,马上堆起一脸笑来,问:

“小玉起来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什么想干什么?”

“问你啦!”洗心玉用剑指着她。

“我怎么哪?”

“你别装糊涂,这姑娘都告诉我了。”

“她说什么?”美丽居尽量拖延时间。

“你要害我!”

“她的话,你也信,她是我家的罪奴。”

“你说,别怕,有我呢。”洗心玉对云想说。

“你就别问了,快走吧。……我也说不清,刚才主母叫葛仆……”

“我说呢,什么大事,我叫葛仆去办事,正准备款待你。”

“夫人,快走吧,别再问了,再问,就来不及了。”云想心里雪明,知道主母又在施展手段。

“她想借你的手,除去自己的主人,这样的恶婢,你也信她?”

“可她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许我杀你!”

正说到这里,时荫妈妈抱着淑儿走了进来。她不见了云想,听见这边闹哄哄的,就走了进来。

“这是什么?”洗心玉似乎听到了什么。

那是一片马蹄声。

“我杀了你!”洗心玉叫道,但她下不了手,她总是这么心慈手软。再说,她发现了那孩子,还有对云想的承诺。

“夫人快走!”云想叫道。

“唉!”洗心玉长叹一声,“真没想到,你美丽居竟是这样的人?看在你这侍女的份上,看在北门晨风的面上,看在你这孩子的面上,我今天就饶了你,他日别再碰上我!”

洗心玉猛地跃上马:“来,姑娘,上来。”她向云想伸出了手。

“背主求荣,如是这样,我有何面目存活于世。夫人,你就别管我了。”云想站立不动。

“唉!”洗心玉看看事急,云想又坚决不肯上马,只得长叹一声,一扬鞭,急驰而去。

“主母,你快躲避一时。”云想知道美丽居有危险,匍匐于地。

“你这个该死的奴婢!”

“奴婢有失主母心愿,愿一死报之。”云想说毕,一头撞向土墙,扑地而倒。

“那你就去死吧。瑞兰、时荫……,我们走!”

美丽居此刻真没有时间来处置云想。此刻,葛仆带来的官兵,正碰上刚冲出庄门的洗心玉。洗心玉也不迎战,转向另一条山路而去。官兵们立即向她追去。这正好给了美丽居一个绝好的机会。美丽居立即上马,葛仆驾车,瑞兰抱着淑儿、时荫妈妈拿着行旅上车。他们从后门出了季子庐,慌不择路地急驰而去。

五、洗心玉归隐山林

 五、洗心玉归隐山林

洗心玉策马而去,乡勇紧追不舍,眼看着乡勇越来越近,她只有回转马来,面对来敌。

“快快下马受降,”乡勇们叫道,将她团团围住,不知利害的争勇向前。

“别过来!”洗心玉叫道,“不知道我是谁吗?”洗心玉心存不忍。

“谁呀?不就是个妇道,真可人啊!”一乡勇满口秽语。

“你他娘的,给我住口!”只见那带兵的游缴一口喝住那乡勇,驱马向前,对着洗心玉作了一揖,说,“洗夫人,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只是职责所在,不得不为。”

“既然知道我是谁,就不怕我手中的剑?”

“夫人,别为难了我们,假如我们放走了你,又如何向朝廷交差?我们都是有妻儿老小的,素与夫人无仇无冤……”那游缴尽量拖延时间,他已派人去告知县公,知道援兵不时即到。

“闪开,少噜嗦!”洗心玉岂不明白,“别逼我出剑!”

“这是做不到的。”那游缴自持人多,亦不怕洗心玉。

洗心玉知道事急,不再与他纠缠,一剑指向一乡勇,驱马欲冲开包围。

“上!”那游缴见洗心玉甚是明白,不好诓骗,不得不指挥众乡勇一拥而上。

“真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洗心玉低声骂了一句。但那游缴的话是真实的,她不忍伤了这些既可恼又可怜的人,但她却不能不为。她迎向一乡勇,只见寒光一闪,“铿锵“一声,洗心玉用剑脊一挂,那乡勇刺向洗心玉喉口的剑早已顺着洗心玉外剑脊滑脱。洗心玉再一点,击在他的左大腿上,顺势一划,只见那乡勇的大腿裂了一道小小的口子,鲜血直流。这一系列的动作,在众乡勇看来,洗心玉只是象影子般地闪动了一下,立即有了一种威慑力,震撼人心。

“快上,别让她跑了,弟兄们!”那游缴知道洗心玉是高手,只是职责所在,又想立功,不得不为。正指挥众乡勇拼命向前。

“唉!”洗心玉长叹一气,“这就怨不得我了。”她想。一柄剑左劈右挡,只听得偶有兵器相撞的声音,但绝大多数时间里,冼心玉之剑如入无人之境,巧妙地避开刺来的兵器,她的剑极少撞击到别人的兵器,但却剑剑刺中别人的肉体。她就象是一个妖,刹时闪现,又刹时隐没。但这些乡勇就象挥之不去的苍蝇,开始还有些胆怯,后来就紧紧地缠住她。

她只伤人,却不杀人。

这真太难为她了,不杀人,何人惧她?

正在危急的时候,只听得仿佛从天外般响起了一个尖锐而又令人生畏的声音:

“别慌,小玉!”

“姨!”洗心玉听到了仓庚的声音,一看,果不其然。只见那冷艳似冰凌似的冷萍飘仓庚,一骑杀来。这个冷萍飘,出剑极其狠毒,她可没有什么仁慈心,剑剑都是至命的。见着羊就是狼,见着狼就是羊,乡勇的本性就是如此。洗心玉于心不忍,他们岂肯放过;可冷萍飘这个剑坛杀手,闻者都胆寒的剑坛杀手,一出剑在人前,就血肉横飞,剑剑不虚。

地上早已倒下三四个人,死亡象黑色中逼出来的光。冷萍飘在乡勇中间,就象天狼星在夜空中辐射着死亡一样,那游缴便被她一剑扎死。虎入羊群,众乡勇何敢言勇,早已发了声喊,纷纷逃去。

洗心玉一把抓住仓庚的马嚼,叫道:“姨,别滥杀!”

“干什么?”仓庚如何肯依。

“求你了!”

“放开!”仓庚用马撞击着洗心玉的马,她最恨的就是洗心玉这一点。但她的马被洗心玉死死抓住,又争不开,“放开呀!”她气坏了。

“姨,我求你了,他们都是有妻儿老小的。”

“放屁!”仓庚眼睁睁地看着那班乡勇逃去,不由得恼怒万分。

“你呀,狗行千里都改不了吃屎!”仓庚骂起洗心玉来,从不客气。

“姨,你怎么这么巧?”洗心玉岔开话头。

“少来糊弄我,巧什么巧?”仓庚知道洗心玉在故意讨好自己,依然装着不高兴。

洗心玉见已转移了仓庚的不快,遂顺着话说下去。她知道这一年,姨不知道为自己担着怎样的心思?一定是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自己,才会在今天……。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青城公主府被包围了。”

“这?季姬怎么了?”

“季姬,季姬,你就知道季姬!她没事,你放心好了。她的侍女被抓了……”

“丛驺,左仪吗?”

“我怎么知道。”

洗心玉一下子沉默下去,再多的言语都是多余的。她为这个世界上,仍有这么多刚烈忠贞的女性,在以她们的生命书写着不朽的人生而沉默。她无法报答她们,只能永远地将她们铭记在心里。仓庚当然知道洗心玉此刻在想什么?这令她感到窒息,难受。

“所以,你就到这里来了?”洗心玉又岔开了话头,她当然了解仓庚。

“你还能到哪里去?”仓庚一口戗了回去。

说话间,天空飘起了雪花,山野平畴中没有一个人影。刚才的搏杀令洗心玉出了一身汗,此刻经寒风一吹,不禁感到寒气透进肌肤中去。使劲夹着马腹的双脚,似乎也有点僵硬了。她穿的还是美丽居的一身薄(衤广)袍,抵挡不住这寒冷。

“这样,你会被冻死的,你得找件厚(衤广)袍。”

仓庚和洗心玉计议了一下,知道洗心玉有前往震泽找依梅庭的打算,仓庚随意。洗心玉在她面前就象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虽然洗心玉已年近三十,但仓庚一直视她为自己的女儿,对她从来就放心不下。洗心玉那就更离不开仓庚。二人遂驱马,赶快离开终南山这是非之地。她们一直朝东,穿过枯寒的密林和荒芜的旷野。寒风夹着如絮的雪花,从天空飘下,四野已是混沌一片,显出一片淡淡的黑色。田野后面的群山在大雪中变白,因而显得更加沉伏,林木却肃然。这风雪止不住她们的行程,她们在这空旷的田野中跑了一个时辰,才停住。前方有一大队人马在远远的地方蠕动。

这是一队囚徒,在风雪中,这些衣衫褴褛的人们踯躅在道途上,被骑着马的官兵押解着,其中有些还是孩子。突然一个瘦弱的汉子倒了下去,一官兵驱马上前,向他吆喝着,举起鞭子,但没有抽下去,只是催他快爬起来。人群中发生了骚动,但很快有人过来把他扶起。这囚旅又向前蠕动了。

仓庚和洗心玉避在林丛里,看见这囚旅朝(雩阝)邑方向走去。这队囚旅在风雪中显得既悲惨又沉重,他们蠕动在这低矮的天空下,一直走到消失,田野又空旷了。这时没有风,仓庚和洗心玉只听到雪花在飘落的“嚓嚓”声,天地真静啊,死一般地沉静。

她们决定先去蓝田,再转向武关,走南阳,到吴郡,然后前往无锡震泽。

冬天的田野一片荒凉,时而出现的只有低矮破旧的茅屋和断墙残埂,还有更悲惨的覆盖着攒尖顶式茅草的土穴。瑟瑟的茅草顶在风雪中就象是要陷入地层中去一样。趁着避免与那队囚徒相遇,等待他们走远的时间,洗心玉跳下马来,使劲地跺着脚,使自己暖和起来。然后又上了马,一阵急驰,进入一个小村子。说是小村子,实则多半土墙已瘫蹋。原来的房屋空间里,偃伏着象征着久已无人居住的枯草,除了尚能辩认出土炕和零乱的土胚墙脚,里面什么也没有。

她们在这里,什么也没找到,除了一些墓地。

这是一个荒村。

但她们并不奇怪,这样的荒村,她们见得多了。

再向前行,刚才的一阵急驰,震得她们骨骼生痛,她们只得放慢下来,信马由缰地缓缓而行。终于看到了有人烟的村子,是狗的吠声告诉了她们。

她们下了马,走过一个土穴,这样的人家,她们是不去叩问的。又向前,见到一茅屋,推开柴扉,洗心玉才叫了一声:“有人吗?”

不见有人回答。

洗心玉迟疑了一下,走了进去。对着门又叫了一声,依然没有人回答,但她听到了房内有响动,再度迟疑。仓庚则用手将那门一推,走了进去。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洗心玉随着仓庚走了进去,当她站在屋当中时,被眼前的悲惨情景所震骇。只见在那一个土炕上的乱草褥里,卷缩着一对头发全白的老夫妇,正用惊骇的眼光打量着她。

这样的空巢,这样的贫困,到处都是。而这样的人家尚是殷实的人家。

年青人被征发走了。

所有的财物被征发走了。

在这人家她们什么也没有买到,更别说(衤广)袍。

她们又敲响了第二家茅屋,出来的是一个妇人。只见她正用一块麻制破复袍裹住身体,但一只干瘪的Ru房却从破复袍中漏了出来。她并没有什么害羞,只用手扯了扯那破复袍,来遮住那只无可奈何的Ru房。

“娘!”里面传出一个孩子的象一只瘦小病猫的叫声。

洗心玉知道那是什么景象。那是乱草堆中,一个赤身裸体的一丝不挂的孩子。

衣牛马之衣,食犬彘之食。

她无声地拿出一把半两放在那妇人手中。她不用再去敲那边同样的茅草房,更别说土穴了。没想到在出京城百多里的地方,黔首的日子就成了这样。但这与她们出武关之后见到的景象,这实在还算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景象了。那边则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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