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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秦楚-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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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也觉得,以一种思想替代另一种思想,要改变人们的观念,用强制激烈的手段似乎是达不到的,那只能是一种灾难。她就这样说了。

“他当然是为了他的万世基业,只是故土难迁,他却不顾人之常情。”韩淮阳讲。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作为王者他最应看重的应该是他的子民的安居乐业,没有什么是比这更重要的,社稷当然重要,但不应以牺牲他的子民的安居乐业为代价……”洗心玉说

韩淮阳听洗心玉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些惊讶,盯着洗心玉。这女人就是这么款款的有一份从容,有一种睿智,初见之时,只觉得她面容姣好,待得久了,才显出她的不平常来。有一种冷玉出水的感觉,莹莹然,令人顿生一丝爱意,对上古师也更添了一丝敬意。他说:“上古师尊,看着你这几位爱徒,能受到你的教诲,真令人羡慕。”

第二天,韩淮阳再三挽留,愿执弟子礼。以上古师为师,倾心相随。

但上古师没有应允,她已看出这韩淮阳决非寻常之人,她自己又是避世之人,不想卷入这世事,她婉言谢绝之。且又记挂田悯,只是韩淮阳这盛情难却,遂答应多住几天。

庄子后面是一练武场,夯实了的土,刀枪剑戟都有,更有石锁木桩。庄客们日日习武。旨提明是他们的教头。

旨提明力气特别大,百十来斤的石锁,在他手中简值如同儿戏,他一手一个,在手中翻滚,只是略有喘息而已。玩得兴起,便把石锁抛起来,数尺高,像扔石子似的,看得四人啧啧赞叹不已。

“壮士好力气!”上古师夸奖道。

“出丑了!”旨提明得了上古师的夸奖,自然有些得意。他知道上古师的分量,师傅不只一次的提到过这个东方湛母,想不到只是这样一个干瘪的慈祥老人,他敬重她,却不相信。再就是他对“好力气”也有些敏感。好力气无非是说,只有一把死力气罢了。

苦须归宾立即感觉到了,她天性好强。

旨提明自然有些不服,他不大相信眼前的这三个弱女子有什么高明的地方。只是碍于师傅之面,不敢在上古师面前无礼。遂说道:

“请三位师妹指教?”

“对呀!”林(氵或)也想看看至简堂的剑艺,“何不比试比试?”他极力推怂道。

韩淮阳自然也十分感兴趣,谁不想见见剑坛上盛传的桃氏十四泉呢?

这样,旨提明便提了支竹剑,摆了个骑门。

上古师只是不许,说是浪得虚名,不必当真。

“只是练练而已,又不当真。”韩淮阳提了支竹剑,递给洗心玉。他特别欣赏洗心玉。

但苦须归宾是如何性急之人,她看到师傅已默许,岂容得洗心玉占先,一把把她挡了,接过竹剑,举剑击之。旨提明提剑来迎,他力气大,那剑劈下,仿佛要把苦须归宾压入尘埃之中似的,有些惊心动魄,但每次都被苦须化解了。别看苦须一个小女子,习剑之人,臂力一点也不差,不但抗击得了旨提明的的劈砍,且能伺机反击,但也被旨提明一一化解。斗得十几个回合,苦须归宾窥得一个破绽,一剑刺中旨提明的肩膀。旨提明挨了这一剑,自然不服,一剑更紧一剑,想挽回面子,极凶猛地进击。但进攻得急了,防范就疏了,这时,只见那旨提明极凶狠的一剑刺向苦须归宾胸口。说时迟,那时快,苦须归宾来了个白蛇吐信,撤剑拨开旨提明的剑锋,在旨提明撤剑之时,苦须归宾左脚已挺进一步,用剑刺中了旨提明的胸口,那动作之连惯、之迅捷,叫人感到眼花缭乱。

旨提明不得不服。

韩淮阳和林(氵或)不禁拍起手来。

“‘桃氏十四泉’果然名不虚传,神出鬼没!”旨提明赞叹道“这位小师妹剑艺确在我之上。”

“那这位洗姑娘比苦须姑娘如何?”韩淮阳问。

“各有所长。”上古师不偏不倚。

“啊哈,这是什么东西?”吴钩玄月突然看见一条铁练系着的一个大铁锥,那大铁锥有百十来斤重。

“这也是兵器呢,”上古师说,她问韩淮阳“谁人用它?”

旨提明说:“弟子所用。”

“用得如何?”

“我使一次让师尊指点。”说完旨提明上前提起那大铁锥,走到武场中间,把它运转起来。然后便使得呼呼生风,指那里,砸那里,一砸一个准。到最后,他使了一个绝技,把那大铁锥抛了出去,飞出几丈开外,“轰”地一声,地动山摇一般,砸在一个小土堆上,砸出一片尘土来。令看者都变了颜色。

“真个好功夫!”这回大家可真是由衷的赞叹起来。

回到内庭,韩淮阳再一次挽留上古师,说到恳切处,泪水就要流下来。他非常希望能拜上古师为师。他说:“现在到处都在抓你们,要去咸阳救田姑娘,一路上不知有多少风险。你们只管住在这里,不会出事的。至于田姑娘,既然她去了咸阳,我想也不是一时可以救得出来的,茂然从事,反易出事。再说,田姑娘也应无性命之忧,这样,我们可以先派一个人去咸阳,你们在此安心,一来等消息确实,我们可以有目的的去做。二来日子久了,官府也懈怠了,再前往咸阳风险自然就小多了。”他这人思路慎密明快,语言也非常清晰。

上古师想想,也是,只得应允。师徒四人就在淮阳芳草居住了下来。

日子一久,才知道,韩淮阳原来姓张名良、韩人、父亲张平为韩相,人称他为韩公子。秦灭韩后,张良怎能目睹国破家亡?誓得聚集力量,以图恢复韩室。他祖父,父亲做过五代韩国丞相,恢复韩室对于他来说,是责无旁待的。一天,张良对上古师说:“师尊如此懿智、豪杰,如能得到你的教诲,晚辈自会得益不少,我想恢复韩室,但这事谈何容易?我自知实在是不能,望师尊教我。”

“老妇从不参与国事。”

“望师尊看在我大韩黎庶百姓的份上,假如事有不济,绝不牵涉师尊。”

上古师看张良说得恳切,无法拒绝,才说:“为师不敢,我没有经国济世的本事,有些事也只是一己之见。”这样,张良每日侍奉上古师,不离其左右。

张良的淮阳芳草居在浚仪县柳亭乡,他自来到这里,广结人缘,又花了不少上金买通官府,因此没有什么人来打搅他。上古师四人也不外出,平日只和张良纵论天下,也常指点旨提明习些剑艺,日子不觉飞快过去。其间,张良向洗心玉表示了爱慕之意,但洗心玉此刻心中只有北门晨风。再者,她也感到张良这人世俗心太重、好色,因此婉却之。不觉已是一年有余。

终于到了这一天,上古师决定离开这里,时间呆得太久了。张良见再也留不住,只得准备为她们送行。几天之后,一辆单辀双轭軿车载了上古师;洗心玉和玄月化装成两个英俊的王孙,骑马相随;苦须归宾总让上古师不放心,叫她充任御者。本来是要用大车的,但张良决定还是用马车。他意万一路上遇有不测,便可解马弃车。五里一短亭,十里一长亭,依依相惜,撒泪而别。张良、林(氵或)、旨提明三人站在晓风中,直到那两匹单骑和那辆軿车消失在那漠漠的长天之下,依然没有回转。

十一、力峙危局中

 看着都尉章启的尸体,胡宪怒不可遏又心中透凉。

军卒们正在弹压骚动的人群,单膺白追击上古师也无所获。转马回来时,看到伤亡的军卒和混乱的人群,这一切都发生得这么突然,单膺白似乎还没理出个头绪来,头脑里一片空白,他的脸色铁青。

有军卒报告:有徙徒趁乱逃跑,有些已抓回来了。

胡宪立即咆跳起来:“捆起来,他娘的,捆起来!”气急败坏的他,要杀一警百了。

逃跑者的亲属哀号着跪倒在他面前,胡宪如何肯应。正在命令军卒往死里鞭打逃跑者和驱赶这些人。哭求声和哀号声一片。

单膺白不去理会这些,此刻,他正在迅速地指挥军卒整顿整个行伍。人们纷纷围着他,求他向胡大人求个情,他们对他尚存有幻想。

单膺白也正想杀一禁百。但,当他看到这纷乱的人群,有些弹压不住的人群时,猛地想到,当下不是杀人的时候,必须得按抚人心,否则这漫长的行程将更加难以进行。想到这,才清醒过来,忙拉过正在发威的胡宪悄悄对他说:

“严惩一下就可以了,千万别杀人。”

胡宪正面对这有些失控的场面,怒火中烧,如何肯应。

“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千万别再激起变乱,你是知道的。”

“什么?”

“现在,首要的是要把人带到咸阳去,这才是主要的,如再激起变乱,你我如何交差?”

“这——,岂不便宜了他们!”

“便宜不便宜,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你我的差事。”

胡宪想想也是,才忍住了一口气,又听单膺白这样讲:

“先放了他们,到了咸阳,要怎么处理,到时还不由朝廷。”

胡宪终于明白了。

胡宪止住了军卒,对那些惊惶失措的人群和被捆绑着的逃跑者说:

“凡逃跑者,按律都得严惩!但本尉佐宽容为怀,你们都听明白了,从今往后,你们得保证,不再心存异念。否则本人将不会再有耐心,现在决定不惩处……”

“是不行的!”单膺白立即打断了他的话,知道胡宪将说“不惩处”了。他只是突然感到那样做似乎有些欠妥,所以立即打断了他的话。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但凡敢触及刑律者,必将受到惩处,没有法外之民。不过,惩处过后,决不再追究,我们办事,一是一,二是二,不会放任,也不再算账……。”随即,他指挥军卒对抓获回来的逃跑者实行鞭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出于本能,认为这样,也许才可以达到治理的效果。他不像胡宪那么简单。

当时人们只求性命,别的均在其次,如今得了性命,对于鞭刑也就可以接受。

一行十几人,被捆着接受鞭刑,被打得皮开肉绽,乱叫声一片。

鞭刑过后,家眷一拥而上,什么也不顾的把受刑者解下来,千恩万谢的去了。

胡宪和单膺白有理有节的处理了这一事件,再迅速清点人数,发现已有十几人逃走了。这里的事还未理清,那边又乱起来了,田悯抱着齐云,悲泣着,怎么也不肯起身。

单膺白让胡宪带领着整个队伍出发,自己来处理田悯这边的事。

田悯一头零乱,才包扎好的伤口,依然还在渗血。

“田姑娘,”单膺白不知该怎样去劝解她,他走上前去察看没有一点生气的齐云,一边劝说道“死者长已矣,人死不能复生,望姑娘不要太悲伤了。但是”,他话锋一变“不走是不行的!上面的差使,我们也没办法。你是明白人,望能体谅我们的苦衷,不要为难了我们。”

田悯如何去理会他,早已是不想活了。

单膺白一边劝说着田悯,一边察看着齐云,似乎有种感觉,觉得齐云好像并没有死。他蹲下身来,用手触了触齐云的鼻息,发现齐云果真未死。他一把拉起田悯,生气地说:“齐云还没死呢,你就知道哭,哭,哭个什么?万一……啊,不说了,不说了。营医,营医,快叫营医来!快一点……”

田悯一听齐云未死,才惊觉过来,一时悲喜交集。这时单膺白叫桃金小夫人和翠帘一起过来,把齐云抬上车,又扶着田悯让她上车,让她和齐云躺在一起,并叮嘱桃金娘、翠帘好好看顾她们,又叫胥郑也过来照看一把。然后劝慰田悯说:“今日事与你无多大牵涉,我们不会为难你,我向你保证,会尽最大努力治好齐云的病……”单膺白这处事方式方法,顺理通人情,很容易获得别人的认同。在这一时间段,田悯还真的对他产生了依赖,对他产生了一丝可以信赖的感觉。

把这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和胡宪一路上在到下个宿营地时都小心翼翼的。

到了宿营地,胡宪和单膺白立即把军吏召集起来,商议如何应付处理今日之事。按秦律,事情办成了这样,他们没有一个脱得了干系,但要受到怎样的惩处,也自没底。洗心玉跑了,上古师跑了,主押官章启被杀,还死伤了几十个军卒,逃了这么多人,就像打了一次大败仗,那有不受惩处的。尤其是洗心玉,那可是皇上要见的女人,想到临行前,赵大人千叮咛万嘱咐,谁人不知,此事关系重大,如今如何是好?万一皇上震怒……?

“要立即发出缉捕文书。”一军吏说。

“文书早已发出,但结果尚难预料,先不寄予希望。”单膺白说。

“到了咸阳,我们怎么办?逃了这么多人,还有那个女人。”另一军吏说。

这话说得让人头皮发麻。

大家的心情非常沉重,且怀有恐惧。有人想起钱恒起,现在正在到处追捕,便知他遇到的事也许正是他们今天所遇到的事。既然钱恒起要逃,那就是说,惩处将是十分严厉的。这样一想,有些人就想说,与其等死,不如学钱恒起,但又不敢说,只是相互低语。到后来,有人对胡宪说了,胡宪脸色一变,正想斥责,但细一想,还真只能是这样。不过他又觉得,这里的事和钱恒起不同,不是还没到他那地步吗?不过他又想到洗心玉,这个献给皇上的女人,就不得要领。他把大家的意思说了出来。

单膺白当然不同意,有负朝廷的事,他不会去做。他说:“此意断不可行。再说,你们想过没有,你们的家眷都在咸阳?至于洗心玉,那只是臣子们的意思,我们的皇上怎会为了一个女人,来惩处他的臣子?这只是胡乱猜测,我们不能以这样平庸的心态来想皇上,皇上是至圣至明的,是至仁至爱的。”话虽这样讲,单膺白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他转过话头来“现在,我们来就事论事。大家知道,这次事变都是章都尉处置不当造成的,”在刚才别人议论时,单膺白已把这事想清楚了。知道这件事的责任全在章启,假如不是他的逼迫,假如不是他的不近人情,何至于把至简堂的人逼反?如今倒好,他死了,干干净净了,责任全落到他和胡宪的头上。可他决不想去为章启承担责任。他就这样说出来,“这件事,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我不是要刻意栽赃,但事实就是事实。都是章都尉的暴戾激起了变乱,才造成了这样严重的后果,他是要对整个事件负责的,责任全在于他!”

经他这样一说,大家立即明白。

“对!”胡宪说“我们要统一口径,言辞一致,把这一切全推到章启头上,反正他已死了。”

“怎么是推?我可没这意思,这是事实呀,哪有一点冤枉了他?”

“对,当然是这样,——就是这样!”胡宪完全理解。在心里,他认为单膺白这人聪明,不但将事情做了,而且还要做得滴水不漏。其实这只是他以小人之心,因为单膺白完全没有推卸责任之故意。他只是说出了事实。(当然,这事实是他自认为的事实。)

“还有,”单膺白知道说也说不清楚,不再理他。又说“怎样才能做好今后的押解?这差事,唉,千万别再激起事端,更不能再激起变故!”他继续说“希望大家齐心协力,船在中流,多吃点苦,受点累,只要这次押解到得咸阳,才有我们的出路。”他把这道理说透。道理总要说透的,不说透别人就不能理解,更不用说去执行。说完这些,他和胡宪商量了一下。胡宪本来事事听他的,现在章启死了,自然更听他的。这样由单膺白申明了几件必须要求做到的事项。

一、尽量解决好迁徙户的实际问题。

二、调整车辆,要求将军卒的车马腾出一些来。迁徙户中有老弱病残者,动员他们拿出钱来买车。也就是说,尽量安置好,尤其是对那些有些号召力的老弱病残。

三、尽量倾听迁徙户的要求,处事以理以宽。情理必须到,同样的事,情理到了就不易激发矛盾。

四、该强硬的还是要强硬,退让不是无原则的。对无理的要求,应该坚决干脆彻底驳回,不留一点挠幸。放纵退让只会误导,使人生骄矜之心,还以为我们软弱可欺:软弱是不可能换来理解的。

最后他说:“这些豪门富户都不是省油的灯,颇有豪强人物在。逼迫紧了自然会狗急跳墙,宽容一点,犯不着针尖对麦芒,自己紧张不说,再出乱子——,唉,不说了,你们都知道!”

经过这样一翻整顿,苦难的人们又出发了,大家的目的就是平平安安到达咸阳。

虽然依然还有想逃跑的人,然而人心却不同了,风雪依旧,事情却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当然,还有一点,一次激烈的冲突嬗变,就是一次能量施放,这也使得迁徙队伍一下子平静了许多。能量是需要重新聚集的,而苦难也是可以孕育稳定的。

十二、齐云之死

 田悯和齐云被抬上车后,两人相对而卧。看见齐云淹淹一息的样子,田悯既愤怒又悲伤,她此刻精神有点晃惚。她用手抚mo着齐云的额发,又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胸前的伤口在“博博”的跳个不停,使她难受,有时就是一阵剧痛。她只是机械地做这个动作且动作不大,动作一大,她就受不了。如今只剩下齐云了,一下了所有的人都不在了,好像她们突然在她眼前消失了一样,面对这空荡荡的世界,她感到特别孤立无援,特别无望。

临行前,侍御史大人再三叮嘱看顾的十几个人,逃了好几个,尤其是洗心玉。单膺白看到自己这趟差事办得如此之糟,正不知该如何交差?又看到田悯这样子,还有齐云,感念所至,遂不想再让她们出事,就叫桃金小夫人和翠帘两个来看护她们,又叫胥郑来看顾点。三人不敢怠慢,知道利害,另也确实是对田悯主婢充满了同情。

尽管有她们的尽心看顾,但田悯的身体恢复得很慢。齐云则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她不断的咳嗽,人也一天比一天消瘦,脸上像涂了一层腊一样惨白泛黄。田悯成天卧在她身边,自身受着马车颠簸所带来的伤口疼痛,如果不是有齐云,她此时此刻,唯求速死。桃金小夫人和翠帘只得以好言劝慰,但此刻她们自身也在危难之中,老爷病重,大娘相逼,同是天涯沦落人,反倒是以一片真心来对待她们。

田悯每一看见昏迷的齐云就落泪,如今的齐云,就是她活下去的希望,是她生命的依靠。由齐云想到上古师,想到自己的老师黄公虔,想到亡故了的父母双亲,还有那么多的至简堂的姐妹,一切都历历在目。她想念她们,恨不得立即能回到他们身边去。但一睁开眼,眼前只有昏迷不醒的齐云和愁眉不展的桃金小夫人和翠帘。

一路上,都是桃金娘和翠帘在尽心,每到宿营地有御者将齐云抬到宿营地大棚中去。桃金娘和翠帘则掺扶着田悯慢慢地走。齐云也有清醒的时候,她一清醒过来看见田悯,就要挣扎,田悯赶紧按住她,这时主婢二人就很伤心。齐云看见王主这样憔悴不堪的样子,极力想打起精神来,她喘了一会,笑了笑,努力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勉强说出几句话:“王,王主,云儿——不会……,只是,不能起来了。反倒——要你操心……”“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云儿,你可要坚持住啊!无论如何,你都不能离开我。你要是不在了,我也不活了!”

“王主!”泪水就顺着齐云的面颊流下来。

忽然有一天(这几天都是阴沉沉的,是欲雪的天气),桃金娘的夫家来叫桃金娘和翠帘,二人去后回来,就穿了丧服。田悯见她们哭得双眼隆肿的样子,知道桃金娘的老爷去了。

此后的事,反倒叫田悯可怜起桃金娘和翠帘来。原来那大娘自从夫君去后,便执意要将桃金娘卖入娼门,桃金娘如何肯应,却又身不由已,只有哭求于田悯跟前。但此刻田悯自顾不遐,齐云越发不好了,常常咳血,一咳就捂住心口极痛苦的缩成一团。偶尔清醒过来,便握住田悯的手,又说不出话,只有流泪。田悯此时那能来听桃金娘说话,有时虽听了,心却不在,桃金娘说了半天,也不知她在说什么。

这一天,傍晚时分刮起了风,下了一阵冻雨,她们来到宿营地。桃金娘和翠帘在一边说着自己的事,田悯一个人坐在齐云身边。这时齐云醒来,看见田悯一人愁眉不展,就用微弱的声音劝道:“王主——,”田悯一见齐云醒来,忙止住悲伤,低俯下身子来看齐云。这回,她看见齐云好像有了点精神,且眼神都有点光亮了,换了个人似的,不由得心中一喜,以为齐云终于有了起色。

齐云咳嗽了几声,又吐出一口血痰来,田悯吓了一跳。

齐云无奈的笑笑,对田悯微弱地说:“王主,给我点水。”

田悯赶紧给她去倒了一点温水,齐云嗽了嗽口,将那血腥吐了,才喝了点。又喘了一会子气,才一把抓住田悯的手(田悯觉得那手冰凉),齐云的脸在如缟素一般中泛出了一丝血色,她把田悯的手拉到自己心窝上,紧紧捂住。

田悯知道她这意思,忙说:“不会的,不会的。”

“怕——怕是不行了。”齐云惨淡的说。

田悯泪如雨下。

就在这个时候,桃金娘那边骚动起来,原来,是那大娘带着奴仆来抓桃金娘和翠帘。她二人吓得逃到田悯这边,以求庇护。这时只见齐云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了精神,她一把抓住桃金娘,把她往自己身边拉:“王,王主——”她一边用微弱的声音叫着,一边推着田悯。田悯见状,似乎有点明白,立即站了起来,护住桃金娘。

那大娘如何理会,指挥奴仆推开她。

田悯坚决不从。这时单膺白见这边发生了骚动,吓了一跳,立即赶了过来。

这时只见齐云拼了一条性命似的,在翠帘的扶持下挣扎起来,叫了一声:“单大人!”随着这并不很响却很激烈的声音,从她的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人往后便倒。

翠帘忙焦急地叫单大人。

单膺白过来时,齐云仍坚持着用微弱的眼光看着他,喃喃地说:“帮……帮帮……她……”她说。

见齐云这样壮烈,单膺白心中凛然。按说别人卖小妾奴婢,与他何干?但此刻他却也见不得了,立即走了过来,挡住那大娘,愤怒地喝道:“不得无礼!”

“单大人,这可是我的家事!”那大娘说。

面对这种家事,单膺白和田悯不知该怎么办?按说,他们无权干涉别人的家事,尤其是这种家事,是为时人所不齿的。

那大娘便得了势。

这时,只见齐云又挣扎着喘息着说:“王,王——买……”她极艰难的想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思想。

桃金娘是怎样一个聪明人,立即明白了齐云的思想,忙拉着翠帘一下子跪在田悯面前,哀求田悯收留她们。

“什么?”田悯似乎还不明白。

“我和翠帘愿意做牛做马,侍候姑娘一辈子。”

田悯这才得了主意,也明白了齐云的全部思想。知道她是在为自己寻找一个她离去之后,陪伴自己的人,以免她孤独、无凭。一时动感五内,情不自禁,马上就说:“是的,是啊,我要买下你们,——我……我买下她们了!”

“你买下她们?嘿,这事由得你吗?我不卖!”那大娘如何肯放,这本是平日的眼中钉,肉中刺,平日里是拿她无可奈何,今天总算落到自己手里,如何肯应,便执意不肯。

“单大人!”田悯此时由齐云,知道了自己该怎样去做,她向单膺白求援。

单膺白也正在义愤之中,立即正色道:“这也是卖,那也是卖,干嘛非要将人推入火炕?大家说说看!”他向看热闹的人群求援。

所有看热闹的人也为这场面所震撼,见那大娘如此逼迫,立即一起指责起来。那大娘没想到干了众怒,不免胆寒,还迟疑着。这时胡宪过来了,他本来就喜欢桃金娘,一见是桃金娘的事,立即发了狠说:“就这样了,卖还是不卖?不卖就算了。这里的人,都是我管辖的人,是不能随便卖掉的!”胡宪可不是单膺白,还讲个道理。所以支可天说:君子好对付,小人最可怕。这翻话让那大娘着了慌,面对这样的场景,她如何还敢勉强?虽极不情愿,最后还是忍气吞声的接过了田悯的四块金饼(一块一镒,价格比市场上的奴婢贵多了),将那一帕赎身契和一帕卖身契烧了,另写了两帕契约交与田悯。这样,桃金娘和翠帘就成了田悯的侍婢。

经过这样一翻冲折,齐云再也坚持不住,不由得抽搐起来,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营医,营医!”田悯急得大叫。桃金娘得了新生,立即跑去找营医。

营医过来,抓起齐云的手,号了号脉,半天不语。

田悯知道不好,一把抓住那营医,哭求道:“老先生,救救她吧,快救救她吧!”

那营医只是长叹了一声,轻轻地扳开田悯的手,慢慢的转身,摇着头,走了。

这日四更,齐云又醒了过来。

田悯还守着她,看着齐云用她那无神的眼睛看着自己,知道不好,正想叫。只见齐云用她那骨瘦如柴的手抓住她的手,把它往身边拢,似在叫她。

田悯知道她有话说,忙俯下身来。

“云——云儿——不在了。王主,不是——在咸阳——,不要——不要——。”这一句话未说完,齐云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她只是用焦灼的眼光看着田悯,喘着,似有无限的遗憾和担心。

大棚外风裹着雪,在怒吼

齐云的眼神很快就弥散了,似有一缕悲伤的思绪,从她的眼神中逸出,飘散到那怒号的风雪中去。

田悯哭得死去活来,她不知齐云最后一句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只有老天知道,这一场风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天地一片缟素。天与地,是以这样一片缟素来悲悼自己的这个人世间的秀美女儿。来悲悼这片大地,虽九死犹未悔的,对无望永生所坚持自我理念的圣洁灵魂。

(第一部完)

一、又是单膺白

 一、又是单膺白

胡宪、单膺白将这趟差事到治理京师的内史府交割完毕,便静候处理。

这时,赵成已回到京师,他向御史大夫冯劫、御史丞后腾禀报了齐郡、薛郡、琅琊郡一带的吏治和士风民情。他是持节行使郡县的,兼有问民疾苦、宣明德化、举察贤良、查询冤屈的责任。本来齐鲁之地一行,他还是满意的,尤其是齐郡郡守、博阳县令以及薛郡郡守都是励精图治的干臣,把齐鲁之地治理得秩序谨然。且齐鲁本就是礼仪之邦,崇尚礼仪,士风儒雅,但想不到却出了这么个大纰漏,使自己这次东行的责任之一:监督迁徙,弄得毫无光彩。并把个艾陵尉章启给弄没了,又死了许多军卒,自己又千不该万不该弄出个洗心玉来。现在可好,朝廷中已有不少人知道了有个长得象燕姜夫人的女子,这事如何是好?

“看你,把个艾陵尉都弄没了!”冯劫说这话时,好象是说赵成杀了章启似的。“单膺白?怎么又是单膺白?是你着意举荐的吧?”他很恼火。

“大人!”赵成从来就是不卑不亢的,他向冯劫作了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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