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大风秦楚-第2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是呀,门口也总得有人睡呀!大家说是不是?”有人煽动。
“对呀!”
“就是!”
看着苦须一付蛮横的样子,又看到激起了众怒,想到这个田悯,章启实在是忍无可忍。他回过头来,对走过来的上古师(也不客气了)说:“千空照,你的这些弟子也太蛮横了,别人睡得,田悯如何睡不得?你的这些弟子无法无天,你也不管束管束?”
这叫上古师如何应对?只得陪了张老脸,为众弟子陪不是。说自己教徒无方,又狠狠的瞪了洗心玉一眼,说:“苦须、玄月莽撞,你怎么也不晓事?平日是怎么教你的?至简堂什么时候这样无理?田悯身子弱,你知道了,就应该把自己的铺位让出来。——去,把我的铺位移过来,把田悯的铺位移过去。”
“这怎么可以?弟子知错了。”洗心玉听师傅这样说,惭愧得不行。
田悯哭了,说:“我怎能让师傅睡到门口。”
“不,不是,田姑娘,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这三个不屑之徒。”
“师傅,”洗心玉“卟嗵”一声跪在地上,说“弟子明白了,弟子办事无方,至使师傅受辱。”
这一夜,上古师和田悯以及至简堂的人都睡在门口。门口寒冷又潮湿,上古师紧紧地抱着田悯。田悯泪眼望着上古师,她就感到像是依在自己母亲的怀抱中一样,她钻在上古师的怀抱里,泣不成声。上古师慈爱的抚mo着她,用手梳理着她的头发,让她慢慢平静下来。
门外风在怒吼,直往屋里钻。
齐云睡在她们旁边(她还不是睡在最靠门,靠门睡着洗心玉她们三个),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听到姑娘的哭声,看着一头白发的上古师尊,心中一酸,她好羡慕。她多么想也像姑娘一样,睡在师尊的身边,去感受她的抚爱和慈祥,但她不想打破姑娘的快乐。她感到特别孤独,侧转身去,长叹一口气,泪水就卟卟卟的滚了下来。
卯时未到,准备晨炊的人来叫田悯和齐云(那时人们一天吃两餐,有钱人三餐。迁徙者为了多赶路,也吃三餐),上古师已醒,她想叫玄月,但田悯用手按住了,表示这是她自己的事。齐云这一晚没睡好,感到身子乏力。只是她是侍女,得自己先起来,她穿好纩袍,打开门,只见一片银妆素裹。原来这一夜,风夹着雪,下了整整一夜,她紧紧的裹了裹衣襟,打了一个寒噤。这时田悯也走了出来:“好大的雪!”她说。似乎有些惊喜,但马上又犯愁了,这银白的世界,再也不是她作王主时的世界了。齐云拉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厨舍走去。
天亮的时候,胥周来说:“大雪封了路,走不成了。”妇人们听了,都高兴起来。
走是走不成了,但事情还是要做,尤其是柴草。洗心玉她们三个和往日一样,早饭后就随着大车,在军卒的监管下到附近的林子里打柴。青壮年都被派去铲雪。章启和单膺白见大雪封了路,特别急,怕误了行程。洗心玉这两天正在考虑师傅的话,想到自己将以这样一个身份押到咸阳,心中就特别不自在,等待她的是什么?是见君王。想到这,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按说,哪一个女子不想当王妃?这是一种心态。但哪一个少女不怀有浪漫的情怀,憧憬着属于自己的爱情?洗心玉是后一种人。此时此刻,占据着她的心的只有北门晨风,她没有一天不在想他。更何况,作为一个女性,对一个毫不知晓的异性,有着一种天生的警惕和排斥,她不能想像自己会去逢迎君王,她感到那是对自己情感的亵du。再说,她又不是姜弋。这样一想,她倒有点认同师傅的话,那就是必须逃走。但真正这样想,又下不了决心。至于逃到哪里去?师傅倒替她想好了:“逃出去之后,到蜀郡广都县邛崃剑庭去找西天嫫母哈婆婆尸后,她虽和师傅道载不同,却是知交。她一定会收留你。还有就是你三师傅,她待你就像母亲一样,只是这仑庚,如今也不知在那里?”这事就这样一直搁着,洗心玉也总是下不了决心。
洗心玉三个随打柴的大车走后,田悯和齐云休息了一会儿。天空阴沉沉的,一大早地面上的践踏和清铲都不能使雪融化,反而是在这朔风的凄厉声中,冻了起来。已时,翠帘来叫田悯齐云,又要挑水了。齐云只感到身子发冷,知道自己可能是感染了风寒,这几天迁徙的人中风寒流行。但她仗着自己年青,不把这放在心里。田悯看见,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
此时的井台,已不是凌晨雪中的井台。凌晨撒落的水,又结成了冰,一层一层的,把个井台冻得铁桶一般,人一走上去,就要滑倒。齐云浑身发冷。她找了把铲子来,敲敲打打,把冰铲掉,试了试步,小心地走过去。当她来到井口,脚下一滑,她忙闪了闪身,一把抓住那辘轳,吓了田悯一跳。
“没事!”齐云强打着笑容说,喘着气,先站稳了自己,开始摇水。每摇一桶,她都感到很吃力,感到那井绳特别长,好像永远也摇不上来似的。
桃金娘看看不对,这女人看出来了。由于自己也不被人看得起,她有点同情起齐云、田悯来,她问齐云:“你怎么啦?”
齐云看着田悯摇摇晃晃走去的背影,忙说:“没事。”
“真的没事?”
“真的!”
但随着水一桶一桶的提上来,齐云实在是有点坚持不住了,但话已说出了口,又为了姑娘,只得强撑着。当又一桶水摇上来时,她伸手去提,也许是身子发虚的缘故,她没有协调好,脚下一滑,身子一激凌,就斜着倒了下去,一桶水全泼在地上,把她的下半shen都浸透了。她还想站起来,只感到天旋地转,勉强支撑起上身,又一软,扑倒在井台上。正好桃金娘转回,看到这情景,放下水桶跑上来,田悯也正好桃水到厨房后折转过来。看见桃金娘正在扶齐云,丢了桶就跑上来,一见齐云这副样子,急得直哭。
“哭,哭什么?就知道哭!”桃金娘看见田悯只知道哭,就来气,骂道“还不快过来!算了,算了,——翠帘!”桃金娘也知道叫田悯不当用,朝她挥了挥手,改叫翠帘。
翠帘赶紧上井台,和小夫人一道架起齐云往厨房走。
上古师正在厨房帮忙,一见齐云这付样子,吓了一跳。忙叫一妇人去搬干草,叫田悯去拿衣裳,自己伸手去摸她的额头,一摸滚烫,“怎么搞的,烧得这么利害!来,把她移到炉火边,——衣裳,衣裳!热水!门关上,别让人进来!——衣裳呢?“
“这里,这里。”田悯慌里慌张的拿了衣裳进来。
上古师和桃金娘立即把齐云擦洗干净,换了衣裳。齐云一脸绯红,似乎进入了一种昏诞的状态,气息很重。上古师匆匆将这一切做好,立即抓起齐云的手来把脉。齐云只是发冷,不停的干咳,浑身滚烫,呼吸减弱。她伏在齐云的胸前听了听,似乎感到不妙,对田悯说:“找营医来。”
这时胥郑闻讯赶了过来,看到这样。她昨天挨了打,且不管她心中想着什么,但对上古师反倒恭敬了许多。她立即说:“把齐云扶到屋内去,上古师尊和田悯,你们就别做了,看顾齐云好了。其余的,”她对桃金娘等人说“各干各的,别担误了事情。”
这时田悯叫了营医过来。营医也不是专有编制,只是迁徙人中,有会巫会医的,单膺白看这样的人不能少,就叫他别的事不要干了。这是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老者,把了一下脉,摇了摇头,取出银针来。用中度刺激针,先在后颈部第一椎棘突上陷中取大椎穴进针,又在两手取合谷穴,然后是姆指少商、商阳穴,再腕部列缺,肘弯处尺泽、曲池,最后在背部取肺俞穴,一一进针。开了方剂。无非是麻黄、杏仁、生石膏、甘草之属,嘱每日一剂,分两次喝下。又嘱上古师“给她多盖点。”
中午时分,洗心玉她们回来,才知齐云病倒了,都过来看视。上古师本来想让洗心玉来照看齐云,被胥郑劝住了,她说:“洗姑娘照看齐云,那田悯怎么办?”上古师想想也是,又想到洗心玉之事,便不再坚持。
五、杂木林,北门就是北门
午后,洗心玉、苦须归宾、玄月坐着牛车,去打柴。老牛慢吞吞的走着,她们要绕过前面的小山岗,到山岗那边的杂木林里去,这里已是大梁境地,路途十分繁忙。有北上谪戍的、有到北地上郡服役的、还有运粮输粟的车马和迁徙的人,他们把这小山岗砍光了。现在,人们不得不走得更远。洗心玉和苦须归宾、玄月说着齐云的事,苦须说:“田悯怎么这样不晓事?”玄月却替田悯辩解说:“也不能怪她,一向被别人侍候惯的,还能要她怎样?”
路依然冻着,车子颠簸着,空洞空洞地震动着。打柴的人也不就是博阳来的,凡住宿在这营地中的,都到这里来。林子里人员很杂,谁也不认识谁。但军卒们都看住自己的人员,一点也不松怠。
上午,洗心玉她们来过这里。苦须归宾和玄月是在为洗心玉寻找机会,但不容易。在这些日子里,她们都没有寻找到,如今在这雪野中,好像更不可能。
到了林地,大家跳下车,男人们砍,女人们当下手,她们削掉枝丫装车。女人们也砍,比如她们三个。走进林子深处,冬天的林子稀疏苍郁,不同队的人尽量不混杂。但毕竟是砍树,无法界定得清楚。军卒们开始还忠于职守,时间一长,也有些松懈。
这天,洗心玉她们三个跟着一个良家子,还有赶车的车夫。那良家子和车夫砍,也许是冷得不行,也许是在漂亮的女人面前,这良家子砍得特别卖力。只见斧斤抡起,木屑乱飞。三个女人都很快乐,又好气又好笑,这表情都流露在脸上。但那良家子很愚钝,不知道,他不但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而且连削去枝丫的事也一一做了。
“大哥,”玄月这小女子故意使坏,对他说“大哥好力气,你看这……”她装出一付对装车为难的样子。
“不要紧,不要紧,你们一边去,我来。”那良家子十分巴结,大咧咧地说。
当洗心玉她们三个走到一边去的时候,“你呀!”洗心玉看到那良家子看不到了,便忍住笑,狠狠地戮了一下玄月说“净欺负老实人。”
“是吗?他那么精明能干的,难怪连你都不帮我。”玄月捉狭地说。
“苦须,快,快,撕她的嘴!”
玄月跑到一边去。突然她站住了,“呀!”了一声。洗心玉看见她正用手捂住嘴。
“什么?”苦须归宾不解。
玄月也不回答,好像在对谁下意识的摆了摆手。然后就急匆匆的走了回来。洗心玉看她这付样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别响!”玄月低声说。左右看了看,确信没人注意到她,才放低声音说“北门晨风在这。”
“飘零子!”洗心玉差点没叫起来。“在哪?”她张望着,不相信。
这时,果见一役夫打扮的走了过来,洗心玉不用看,用心就知道他是谁。她的心“怦怦”地直跳,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激动还是害羞,只感到脸在热辣辣地烧。
“来,砍这!”玄月对北门晨风说,她指着一棵椴树。“你到大车那边去。”她对苦须低声说。
“我去。”苦须归宾明白她的意思。
玄月又拉开了嗓子,对那良家子叫道:“大哥,我们在这里,不要紧吧?”
“没事,没事,这里那里还不一样。”
“大哥就是通情达理……”玄月故意恭维道。
“你怎么在这里?”洗心玉一边削着枝丫,站在正在砍树的北门晨风身边。她突然想起了美丽居,就问“美丽居呢?”
“她不在,我们不说她。”北门晨风好像不愿谈美丽居。他现在想起美丽居,就心烦。
“吵架了?”玄月好像听到北门晨风语气中有什么。
“不说这个,还是长话短说;我想救你们出去,你们商量好,给我一个回信。我好准备。”
“这不正好吗?小玉。”玄月说。
“什么正好?”北门晨风不懂。
“我师傅也是这个意思,你来了不正好?”
“那你们呢?”
“我们?我们你就别管了。小玉不同,这你知道,不用我说。”
“这不行,他们会为难你们的。”
“这你放心,我们又没走。小玉是她自己,跟我们没关系。”
“你怎么想?”北门晨风一边举起斧子,“嗵嗵“地砍,一边问洗心玉。
洗心玉此时心乱如麻,理不出头绪来,“我不知道?”她说“我总得问过师傅。”
“这个自然,今天也没打算好,我一直在找你们。今天总算找到了。”
“容我们回去商量一下,明天告诉你”玄月说。
“要快,省得夜长梦多。”
“可有些事情你不清楚,”洗心玉有些为难的说“比如,我们三个能出来,可师傅、田姑娘都不能。对了,还有齐云,她病得很厉害。”
“齐云病了?”
“还病得不轻,”
“那怎么办?……好了,不多说了,以免引起别人注意。记住,明天,……什么?你们这几天不走?那好,明天,我在这里等你们!”
“你们哪儿砍得怎么样了?”那良家子似乎砍得差不多了,叫了起来。
“来了,来了!”玄月应付道。
“你们去吧。”北门晨风也知道不便多说,正对着一棵树,说“明天,记住,在这里。”
洗心玉和玄月走出林子,回到自己大车边。这时,那车夫和良家子、苦须已把车快装好了。
回来的路上,三个人坐在高高的柴堆上。赶车的赶着那大牤牛,三人也不说话,反而不像来时那么快快乐乐、吱吱喳喳,都沉默着。苦须归宾还用肘抵了抵洗心玉,洗心玉急了,对她摆了摆手,玄月则死劲地瞪了她一眼。苦须不知道她们都谈了些什么?干着急。玄月的沉默是难过。她知道,这一来,小玉真的要离开自己了,她和小玉的感情很深。想到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小玉,就感到很难过。
洗心玉则在一遍又一遍的梳理着刚才见到北门晨风的情景,想到北门晨风是为自己来,就既高兴又有些艾怨。高兴的是北门晨风心中果然有自己,艾怨的是这么多天来,自己苦苦思恋,自己的痛苦,一下子有了回应,这本是该高兴的,但她却感到特别委屈伤心。她记起了玄月那句话“吵架了?”这句话在她的印象中极深,想到这句话,就有些痴騃起来……。“一定是这样,他和美丽居吵架了,他们一定在闹意见。”她这样想,感到快乐。但突然又不这样想了,因为这时另一个洗心玉站出来,指责自己:“你这人真不要脸,别人来救你,你却在想这种事!”顿时觉得自己的脸热辣辣的,偷偷地瞥了一眼苦须和玄月,见她们没在意,就狠了狠心,不去想了。但随着这沉默,随着这颠簸的车,她已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她对自己说:“不就是想想吗?想想也有罪?”她总是这样为自己开脱,然后就尽情的去由自己去幻想、去着迷。
大车到了厨舍,洗心玉去找师傅,见师傅不在,三个人只好和大家一道卸车。她知道师傅可能在大棚内看顾齐云,卸完车,三人匆忙回大棚,也没见到师傅。问胥郑。胥郑说,在另一棚屋,齐云移到那里去了。她们便赶到另一棚屋,只见这棚屋里都是病人。上古师和田悯都在。三人来看齐云,齐云似乎病得更厉害了,脸烧得通红,人也沉沉迷迷的。洗心玉忙问:“怎么样?”田悯说,又叫了一个营医来,重新开了方,用的是姜半夏、白芨、蛤粉、南天烛、百部、血余炭、蒲芸,刚服了药,在昏睡。洗心玉就轻轻拉了拉师傅,问:“不妨事吧?”上古师就明白了,说:“我来说与你听。”于是,二人装着避开齐云的样子,走了出去。
“什么事?”到了屋外,上古师知道她有事,问她。
“我见到北门晨风了。”
“是吗?”上古师听了洗心玉的述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有了着落。想了想,对洗心玉说“这就好,你和他走!”
“那师傅你们呢?”
“别管我们,你一个人走,也只能是你一个人走!”
“师傅不走,我就不走。”
“糊涂!”
“我不!”
“怎么这样不听话,气死我了!你要知道,不是不得已,师傅怎会叫你走?这里不要紧,难的是你,你能逃到哪里去?现在不是从前,都是大秦的天下。所以我和苦须、玄月不必去选择那条路。再说,还有田悯、齐云呢?你远在琅琊郡的辛利姨又怎么办?这点,你懂吗?”
洗心玉当然明白,点了点头。
“现在是难得的好机会,原先我还担心,现在有了飘零子,就不担心了。你随他去,他对你……”
“师傅想哪里去了?”洗心玉还以为师傅在说她和北门晨风的感情事。忙否认。
“我想哪里去了?你想哪里去了!”上古师狠狠地盯了洗心玉一眼“你别胡思乱想,我是说,他对你有救命之恩。”
“弟子知道。”
“什么知道,你知道什么?你以为是在至简堂,不是!是这一次,在博阳!”
“在博阳?”
“是那夏禄文,那淫贼自己找死。但如果事情真像那样发生了,我们至简堂就会遭到灭顶之灾。我说给你听,是要你记住,别误会了人家,败坏了我们至简堂的名声,要知恩图报,出去后,代为师的谢谢他。然后,到邛崃剑庭去。”
“弟子怎离得开师傅?”
“不说这个了,师傅又何尝舍得你?去吧。记住,明天,你去。”
“师傅。”
上古师看着自己的爱徒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很难过。但她毕竟是上古师,再说,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遂狠了狠心说:“明天走。”掉头就走进了棚屋。
洗心玉跟着师傅进来,心里有些忙乱、紧张。苦须归宾和玄月都不敢看她。她来到齐云身边,看着病重的齐云,心里只发酸,泪水就禁不住的流了下来。玄月默默地扶着她,跟着流泪。
晚饭时,单膺白来看视病员。驰道两侧扫了一天雪,沿途各乡亭也在扫,再过个几天,应该可以上路了,他现在担心的就是这么多病员。胥郑炖了两只鸡,端了一只到章启、胡宪那里去,她得知章启也染上了风寒。见单膺白来,也端了一大碗来,单膺白正在看齐云,他注意齐云,当然是因为上古师和洗心玉。上古师是他崇敬的人,洗心玉就不要说了,这个女子,在他心目中,以他对皇上的狂热崇拜,唯恐自己招待不周。当然,也因为田悯,因田悯而注意到齐云,齐云的举止谈吐和识大体,使他也有些佩服。他叫胥郑把鸡端过来,倒了碗鸡汤,叫玄月喂齐云。自己就和上古师、田悯等坐在一起吃。吃饭间,无非是上古师问问单大人的身世经历,单膺白问问上古师当今剑坛上的一些逸闻。单膺白从不说自己被贬斥之事,但正是因为有了那次贬斥,他才有了如今对沦落人的关注。这话说着说着,自然而然就说到洗心玉身上,这事也太离奇了。单膺白仔细打量了一翻洗心玉,问上古师:
“人说,洗姑娘长得像姜弋,是真的吗?”
上古师回答:“我也不清楚,老妇没见过姜弋。”
“那这是怎么传出来的?”
“有人见过。”
“真有哪么像吗?我是说,像到什么程度?”
“也许,我想,可能是无稽之谈。”上古师想淡化这谈话。没想到单膺白一口否定道:“不,不,不……”
“怎么,单大人见过燕姜夫人?”
“我哪能见到燕姜夫人?只是……,好吧,是这么回事,”单膺白想了想说“我虽然没见过燕姜,可我见过她女儿。”
“许多年了吧?是不是季姬?”上古师自然想起了北门晨风。
“师尊,你怎么知道季姬?”单膺白奇怪了。
“也是偶尔听闻,不敢当真。”
“我看洗姑娘,说来还不信,季姬还真的长得有点像她,越看越像。”
“季姬不是早就死了吗?过去这么多年,单大人还记得清楚?”
“谁说季姬死了?”单膺白此言一出,大家都吃了一惊。她们都听得北门晨风说过:“季姬已死。”现在再听到单膺白说出这话,简值不敢相信,一时惊讶之极。
“难道季姬还活着?洗心玉对这个姜弋的女儿,对这个长得和自己极像的王妃的女儿,怀着一种莫名的好奇。
“当然还活着!”
“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这是事实!”
“呀,那你说说……”
“我也不清楚。反正,她没有死,后来……”
“后来怎么样?”
“后来……,哦,不说了,不说了!”单膺白显然不想再说下去,他又看了看洗心玉,说:“看来,洗姑娘长得像姜弋是不假的。”
“难道就为这,要把她押到咸阳去?你们皇上……”田悯在这种时候,又显示出她的尖锐来。
“胡说!”一听这话,单膺白就要发作。但一看是田悯,知道这个女人不黯世事,又很刚烈,就不想去与她计较。但他也不能容忍别人非议皇上,皇上在他心中,本身就蒙着一层圣洁的光辉,是至高无上的。“洗心玉的被押解,是临淄郡那一批官员干的,不,也不是,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怀着对皇上的一片赤诚,但皇上不会接受这种荒唐事。这是一定的。”他在心里想。于是平了平口气,对田悯平和的说:“田姑娘,你不能这样讲皇上,更不能说‘你们的皇上’,现在他是我们大家的皇上,你这样讲,被御史府的人听到了,那还了得?你应该晓事,这种话真的不能再说了,那会要了你的命。”
单膺白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即使是上古师,也感到很惊讶。继而感动。
单膺白对田悯说完这一席话,又对洗心玉说:
“洗姑娘也不要担心,皇上至圣至明,你到咸阳,不会有事,这点,我可以给你打保票。”
“这个自然。”上古师马上应和道。
单膺白说完这话,站了起来,正要走;但他发现洗心玉的脸有些粗糙黧黑,很有些奇怪。这引起了他的注意,问:“洗姑娘的脸怎么这样黑?”
“是吗?不会吧,要不……”上古师看看自己的弟子们,才发现:她们的脸是有些黑。她马上明白这是风雪吹的。人在风雪中,就像在烈日下一样,皮肤会被吹黑,变粗糙。她知道单膺白这人是个干吏,这样的人不好对付,她不再说下去。
单膺白看了看上古师和洗心玉,也没问下去,出去后,立即叫来胥郑。问胥郑这两天,都让洗心玉干什么去了?当他听到这几天都在叫洗心玉打柴,且又是上古师要求的,立即变了脸,对胥郑狠狠地训斥起来(他对这样的人从不客气):“你怎么就这么糊涂?亏你想得出,叫她打柴!你知不知道,她是谁?要是出了事,你负担得起?至少我单膺白是负担不起!”这一顿劈头喝骂,把个胥郑骂得大梦初醒。忙承应道:“是,是,小妇人该死,幸亏大人提醒。小妇人再也不敢让她走出这营地一步了。”
这样,洗心玉本来打算第二天脱逃之事,就搁浅了。
六、美丽居,重返舍门里
北门晨风在博阳神不知鬼不觉的化解了洗心玉的危难之后,再见至简堂的人便感到有所不便。另一方面,在潜意识中还是很在意洗心玉的,只是在知道了洗心玉有人家之后,对洗心玉的有所好感便有意去克制,不允许自己去放任。所以,他没有去看望她们,只是辞别了孙致礼和高右人,骑上他的青骊马,一骑绝尘的去东阿的舍门里客栈去与美丽居汇合。
当北门晨风再次穿过柳林来到孤零零的舍门里客栈时,那里已是一片断墙残垣。自从支可天追随他们去了徂徕山之后,这里的山贼发生了火拼,引起官府清剿,官与贼不分,舍门里客栈被洗劫一空。官与贼走后,舍门里的村民又来洗劫,梁檀柴草,都被村民拉走了,舍门里客栈便成了这样。只是还隐约看得出原来房屋的格局和兀立的泥墙。
北门晨风勒住青骊马,他不感到惊讶,这是他经常看到的景象。兵荒马乱的,至简堂不是倾刻间就成了一片瓦砾。他勒住马,正在寻思:该到何处去寻找美丽居?但他仿佛听到了什么,立即下了马,穿过那倾圯的竹篱,进入客栈处原先的小院。他刚进入小院,就看见美丽居从原先客舍的颓墙处转出来。北门晨风感到惊讶,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美丽居,也不知为什么,美丽居会在这一片残垣之中?
“你怎么在这里?”他惊异了。
按说,美丽居见到北门晨风,也算是劫后重逢,应该高兴。但她却没有,甚至还有些恼怒
“你来得好快呀!”语气中总透出些不阴不阳的味道。
北门晨风感到奇怪,打量起美丽居来。才发现,美丽居一张粉脸绯红,鬓发微乱,且气喘吁吁的透出些杀气。
“你怎么了?这付样子!”北门晨风不由得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他本能的感到了此地的不寻常
“没什么,”美丽居立即转换了口气,淡淡的说“不是怕你找不到吗?——哦,对了,又无事,在此练练剑,有点冷。”
北门晨风当时一门心思沉浸在博阳。离开博阳在往舍门里的路上,就没有停止过思想。他一直在想自己在博阳所做的事,那些事只是解了至简堂的一时之急,解不了至简堂的真正危急,(这里的至简堂应该换成洗心玉)。他又想:“人讲的就是一个‘义’字,出手相救,就要救到底,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姑射子如果押到咸阳,和在博阳没什么不同。如果小玉到了咸阳,我又何必在博阳救她……”一路上,他就这样想。最后,得出结论:那就是洗心玉无论如何都不能到咸阳去。既然这样,那我该怎样救她呢?首先,我得知道她们怎样想……?快到舍门里时,他还在想着这件事,也想不好,不过他已决定,只要上古师她们同意,他就一定要救她们出去。
世道不古,但却侠风犹存!
对于怎样救出上古师她们,他一点把握也没有。由此自然想起了美丽居,他相信美丽居一定会和他想得一样,且美丽居又聪明又卓绝。他一路快马加鞭,风尘扑扑的赶往舍门里来。
美丽居此刻正在干什么呢?原来,她正在干自己蓄谋已久的事情——杀支可天。
那天,支可天持着美丽居的告密函,马不停蹄的来到博阳城下,下了马。他攀过城墙,进入城中,然后来到县衙。他大声打门,等到夏禄文那睡意朦胧十分不满的门子开门时,他又闪身在暗处,一刀将告密函飞刺到那衙门上,惊得那门子一身冷汗。看到那门子拿了告密函进去,他才悄无声息的闪身离去。
这人心地细密,没有走远,坠下城墙后,骑马来到博阳往徂徕山的必经之路,等待了一两个时辰。在那漫长的等待中,他没有一丝卷怠,深夜的寒冷都快把他冻僵了,但他坚持着,他一定要看到结果,否则决不罢手。一直到看到那博阳的军卒数也数不尽的从他前面不远处通过,他才露出得意而又阴沉的笑容来。
“干得真漂亮!”他夸了一声自己,然后才上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