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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君临天下-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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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以靖体力稍稍恢复,起身走出营帐,然后一眼看到帐旁大丛的木槿。
    尚未到花开季节,枝叶在合宜的气候下长得油绿可喜,招摇却异常的灵动活泼,就如……
    他当年在自己殿外亲手移植的两株木槿,以及那个常蹦蹦跳跳喊着“五哥”奔过去找他的木槿。
    世事纷扰繁杂,令人无法停下向前奔跑的步伐,无法或不愿回首那些一度铭刻于心的过去。
    曾经的美好在岁月的磨砺下已经越来越模糊,渐渐抓不到原来的模样。可总会有一瞬间,它们会破开陈年灰尘,如一道璀璨霞光破空而来,映亮沉重枯燥的人生。
    那个被他抱在膝上一点点长大的小女孩,那个像影子一样跟着他的小女孩,那个如朝阳般让他不由自主扬起唇角的小女孩……
    “五哥,我不要读《女诫》、《列女传》!我要读五哥读的书!”
    “五哥,带我骑马好不好?我要和五哥一样,射一只大大的傻狍子,给母后炖汤喝!”
    “五哥,今年的青梅比去年的酸。要不,五哥帮我去另摘?摘那树枝高处的,必定就甜了!”
    “五哥,父亲为什么要把我嫁吴国去?我不认得那个吴国太子,我不想嫁!而且我看过舆图,那里离蜀都好远,好远!”
    尚有几分孩气的圆圆脸儿上,大大的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蕴了满眶的泪水,“五哥,我怕我嫁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我怕再也见不到五哥了!五哥,五哥,我想一直和五哥在一起啊,五哥!”
    她的五指无措地绞着他的袖子,绞出道道褶皱痕迹。
    稚。嫩的小手有些肥,可她绞得如此用力,让他瞧见了她发白的骨节。
    他太明白,她在向他求助,向她崇拜并认为无所不能的五哥求助。
    可他所能做的最大胆的事,不过是带了她策马疾驰,希望一路的疾风能吹走那愈来愈浓烈的伤心。
    他所能做的最亲密的事,不过是在杏落如雪里如小时候那般抱住她,将她拥得紧紧的,许久许久都不肯放开……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可惜,他只能是她的五哥,不能是她的郎。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都是与他和她无关的故事。
    那唯一一次沾染了别的色彩的拥抱,于他们也已是逾矩。
    一直散养着儿女的父亲萧寻破天荒地过问了此事,却只说了一句话。
    “以靖,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其实,也不得不是最后一次。
    父亲玲珑,他也同样清明,最终只反问了一句:“若许思颜待木槿不好,又当如何?”
    萧寻一惯的清贵雅淡,回以淡淡一笑,“许知言教出的孩子,我信得过。”
    萧以靖直到那时才知道,萧寻对于他提防了半辈子的情敌,居然有这般高的评价。
    连那吴国太子都不曾见过,只为是许知言教出来的,便信得过……
    他一度不以为然,尤其是听闻许思颜种种荒唐和木槿种种委屈之后。
    但现在看来,父亲也许是对的。
    许思颜的确真心爱惜着木槿。
    可惜,很多时候,光有着一颗真心还是远远不够的。
    暮春的阳光渐有几分烈意,投于萧以靖波澜不惊的面庞。可凝视着木槿的漆黑眼底,已有细碎的光辉和锋芒在闪动。
    忽似想起了什么,他抬头问向曹弘,“这里靠近闵河河口……是不是另有个地名?”
    曹弘忙答道:“对,这是丹柘原。顺成二十三年,吴蜀联军曾在此处大败北狄,史称河口大捷。”
    “丹……丹柘原!”
    萧以靖蓦地握紧手中的木槿枝叶,低头看向木槿树下。
    十九年前,萧寻夫妻便是在这株木槿下,发现并抱起了才三四个月大的小木槿吗?
    ------------------痛莫痛过,多情似无情------------------
    吴宫,谨德殿。
    宫人终于被艰难地支开,卧房里只余了楼小眠和侍奉他的花解语。
    大病了一场,好容易从阴司地府抢回一条命,楼小眠愈发瘦弱,如不胜衣。
    他的面庞依然清逸绝世,连脸颊被烫伤的斑痕都已被顾无曲尽心尽力地祛掉,却苍白得近乎半透明,衬得清幽双眸愈发幽寂如深潭。
    花解语神情已是难以掩饰的不安,紧蹙了秀致如画的柳眉,低低道:“公子,我愈来愈觉得不妙。皇上极宠皇后,没事都能吃上三斤老陈醋。如今公子已无大恙,皇后依然日日来瞧,皇上早该暗自不悦了吧?可为何公子几次提出回府疗养,皇上却再三不允,一定要把公子留在宫中?”
    楼小眠没有回答。
    他裹紧。夹袍,坐在月洞窗边瞧着殿外青葱摇曳的竹林,出神了片刻才问道:“郑仓还没有消息?”
    花解语叹道:“没有。听说前儿他曾在城外遇刺,亏得一个红衣人出手相救,然后就没了踪影。”
    楼小眠拿手指压住淡白的唇低咳着,轻声道:“阿薄也死了。我恍惚听皇后提过,阿薄的伤势应该不是很严重。但皇上派去的太医去诊了两次,那伤势便急剧恶化,才两三天工夫就没了……那样一个年轻健壮的少年,就这样没了。”
    花解语素来明媚的眼底已有丝丝恐惧流淌,“公子的意思,皇上……他是有意的?他有意……将公子扣在宫里?”
    楼小眠唇角微微一弯,“恐怕,他本想关我进大牢吧?也可能,他会让我步上阿薄的后尘。”
    像阿薄那样死去。
    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无声无息。
    花解语咬着樱红的唇,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楼小眠摇头,“不知道。当日我借了小今之口表明我来自南疆,甚至在南疆也特地作了安排,希望能消他疑心。可他应该没相信,一直暗中在调查。小今几乎是本能地信了我,而他则未必。他与我相识得太久,看得也更清楚。只需一丝破绽,便足以牵扯出太多的事。”
    花解语叹道:“醉霞湖变故后,公子就该功成身退,立刻离开吴都才是。按公子的计算,雍王一乱,广平侯狼子野心,得北狄共分大吴天下的承诺,必定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楼小眠抿唇不语。
    花解语依到他身畔,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知道公子是因为放不下皇后,当时那情形,公子也的确不可能安心离去。好在皇后与公子心意相通,彼此相护,总算逃过这场劫数。”
    楼小眠不觉笑得恬谧,“嗯,小今……比我预料中的聪慧灵巧,而且有女子少有的侠义仁善。若跟在我身边,未必能教养的如此玲珑,更不会过得如此快乐。”
    “公子觉得……皇后如今过得很快乐?”
    花解语看向他,眼神如猫儿般温柔而审慎。
    ======





     影双双,颜如舜华玉凝脂(三)
    更新时间:2014…3…7 0:55:38 本章字数:3164

    “自然快乐。至少,比在别的人家长大,比嫁给其他配不上她的男子,要快乐许多。”
    楼小眠侧了身,慢慢在软榻上卧了,沉吟着用只有她才能到的声音分析道:“根据你这几日零星打听到的消息,一切应该都按咱们的预料进行着。雍王虽然束手就擒,广平侯却已举兵反吴。算时辰,江北也该乱了……吴兵必会节节败退。但北狄王廷矛盾重重,后劲不足,必定难以持久,没那么大的胃口吞下眼前的吴国。以许思颜的才识,早晚会稳住局势。狄人所能占的,最多只是晋州、北乡、陈州一线以北的城池。”
    他低低一笑,“于咱们,也够了!足以洗涮尽当年谯明山跪求盟约之耻,金家惨败之辱……而小今,依然能在这皇宫里,安安稳稳当她一世的皇后!”
    花解语听他计划得周详,反而愈加焦灼。
    她蹲于他身侧,声音已然沙哑,“公子,你算到了金家,算到了小今,可曾把你自己计算在内?若皇上已经起疑,若江北已然动手,为他丢失的江山,折损的将士……公子,他会把你千刀万剐!砝”
    楼小眠长睫微微一颤,然后洒脱一笑
    “便是真已有了证据,冲着皇后,他都不会把我千刀万剐吧?顶多让我像阿薄那样死得无声无息……咳,在皇后眼皮子底下,估计他还不大好动手。所以,放心罢,我暂时应该无事。好在皇上暂时还没疑心到你,明天我会找个借口让你出宫,然后你就别回来了吧!为我惊心动魄了这许多年,也该安定下来了。回伏山找咱们的族人,然后带着金家的荣光返回我们金氏故地,找一个配得上你的少年郎,嫁了吧!”
    “你……你说什么?遘”
    花解语咬牙切齿,媚色双眸盈了满眶的泪水,透明如晶莹无暇的水晶。
    “我不会走!更不会嫁!”
    她赌气般恨恨地说,忽低头,亲上楼小眠的唇。
    “阿曼……”
    楼小眠挣扎,蹙眉要将她推开。
    这时,只觉面颊一热,竟有泪珠滴落到他的面颊,烫得他向来冷寂的心蓦地一缩,不觉间便柔软下来。
    他一手拭去她面颊的泪,一手揽住了她的腰,微凉的唇微微张开,彼此唇。舌已然纠缠。
    阖了眼,他以他独有的温存安抚着她,包容着她,给予着她。
    这一世,他活得遍体鳞伤,她同样挣扎在最卑贱最悲惨的底层受尽世人讥嘲与凌辱,还得强颜欢笑……
    若如此便能让她稍觉安慰,他给予她又何妨?
    花解语觉出他的回应,那泪水便淌得更快,呜咽着揽紧他的脖颈,与他一起滚倒在软榻上。
    “嗒——”
    圆光罩前忽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楼小眠一怔,下意识地将花解语梨花带雨的面庞压到自己胸前衣襟掩藏住,方才抬头注目。
    正见目瞪口呆的木槿,以及嘴巴张得可以塞进鸡蛋的如烟。
    如烟手里本来提着食盒,可惜见识浅薄,硬生生给惊得把食盒掉落在地了。
    楼小眠不觉红了脸,正待坐起时,那边木槿已经醒悟过来。
    她一拉如烟,转身便往外跑。
    边跑边笑嘻嘻道:“本宫……嗯,本宫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继续哈……”
    瞬间闪得不见踪影,只余了落地圆光罩上垂下的轻软薄帷拂拂随风。
    -------------小眠你又被人强了咩?又被人强了咩?---------------
    木槿将带去的点心留给候在明间的宫人,快步返回瑶光殿,一路都是赤热着脸。
    说不出有几分欣慰,几分伤感,几分酸甜交错,回去后她连喝了两三盏茶才渐渐平静下来。
    楼小眠与许思颜同龄,那位十三岁便纳侧妃了,楼小眠至今未婚,得花解语这么个妙解音律的绝色佳人在侧相伴,动心动情都是意料中事。
    她只奇怪自己隐约的伤感从何而来。
    好吧,这样的知己也罢,兄长也罢,终究会有自己的家室,不可能只是她一个人的知己或兄长。
    如此美好的男子,若能尽快娶妻或纳妾,生出几个像他的男孩或女孩环绕膝下,想想都心旷神怡。
    嗯,或许,可以把他的儿女拐一个或两个过来,做她的儿媳或女婿?
    木槿思量着,又欢喜起来,转头吩咐道:“把昨日送来的那几样玉饰拿来。”
    宫人急捧过来时,木槿先将其中一块玉佩取过细看。入手温润细腻,刀工精细异常,琢着锦盒、荷花与灵芝,正是和合如意的图案。
    它和另外一对瑾花玉坠琢自同一块极品羊脂玉,却是请京中手艺最好的玉匠琢了好些日子才琢成。
    木槿令人将玉佩用锦匣装了,又挑了一柄如意,叫人一起送给楼小眠。
    “如意赏给解语姑娘,玉佩就给楼相。就说我的话,算是给本宫未来儿媳的聘礼吧!”
    看楼小眠这般温柔美好的模样,估计生女孩的机率更大些,她想当婆婆,下手得趁早啊……
    待玉佩被送走,她才慢慢去欣赏剩的那对玉坠,又和明姑姑研究着用什么样的璎珞来配那玉坠。
    明姑姑窥着她的脸色,忽笑道:“听闻国主在边境写了封密信给皇上。”
    木槿怔了怔,“什么信函?”
    明姑姑摇头,“不知。送信的蜀国使者将信函交给皇上后,便辗转传了这么句话过来。”
    木槿沉吟。
    使者自然不会无故传这么句话进来。
    若只是公事,根本没必要让她知道;那么,必定是与她有关的其他事了?
    ---------------求的是风平浪静,来的是风起云涌--------------
    许思颜回到瑶光殿时照例很晚。
    他原有些心不在焉,但一眼瞧见那对瑾花玉坠时,唇角已然扬起。
    “还当你哄我,原来还真去雕了一对来!”
    木槿扬眉,“既说送你,岂有失信之理?只是要找美玉,又要挑图案、找匠人,有些费事。”
    她拉了许思颜坐下,亲手替他带那玉坠。
    明姑姑在旁笑道:“皇上,你瞧着这金线偏的砗磲玛瑙璎珞,式样虽简洁了些,倒也大方。最要紧的是,皇后一年到头只耍剑,不拈针。奴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瞧见皇后亲自动手编这个呢!”
    许思颜不觉握了木槿手,笑道:“这些细致活儿,你便是做得来,也别自己动手了。太费神了只怕咱们的孩儿会不高兴吧?”
    木槿却低头只顾欣赏他脖子上挂的玉坠,满意笑道:“这蓝玛瑙的果然富贵大气,改明儿我这副红玛瑙的戴腻了,和你换着戴。”
    许思颜问:“那红玛瑙的也是你自己编的吗?”
    木槿笑嘻嘻道:“皇上都叫我少费神了,我又怎会不遵旨?红玛瑙璎珞是明姑姑编的,倒比这个蓝的漂亮些呢!”
    许思颜眉峰挑了挑,“那我可不要。我就看上这个蓝的啦!”
    一边说着一边细看这玉坠时,不过比鸽蛋略大些,妙在纹理细致,温润美好,宛如凝脂敷雪;那木瑾花更是雕得简洁流畅,尊贵大方,男女咸宜。
    花朵下方尚有两片舒展的叶子,雕着一个“朗”字。
    忙拿木槿的那枚玉坠看时,却是一个“晴”字。
    “晴朗?”
    “天天晴朗,可好?”
    许思颜黑眸一转,立时会意,“天晴?天朗?这是你预备给我们孩儿取的名字?”
    木槿向他吐舌做了个鬼脸,“这是你说的哦!咱们生的是女孩就叫许天晴,男孩就叫许天朗!”
    二人至尊至贵,自幼处于权力顶峰,见惯了争权夺利,反将那些浮名虚利都看得淡了,此时心意相通,竟都觉得能每天安闲度日,对着那天朗气清,碧穹白云,方是人间至乐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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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谁筑,青冢琵琶世路长(一)
    更新时间:2014…3…9 0:59:47 本章字数:3212

    许思颜已不觉靠在椅背,笑得双目弯弯,清亮如星,“固所愿也!咱们多努力,争取三年两胎,儿女双全!”
    木槿嫣然而笑,“好!”
    二人用毕晚膳,洗浴过,许思颜让木槿去睡,自己却令人移来灯烛,继续批阅奏表。
    木槿心中有事,哪里肯睡?只叫人搬了个软榻在他身畔,散着长发倚在榻上看兵书。
    许思颜高高一叠奏表看完,见木槿还在看兵书,笑道:“以你这样的用功,咱们孩儿日后也不用请老师了,就请咱们皇后一手包办了,亲自教导着吧!碛”
    木槿大言不惭道:“自然我来教。我才不要那些榆木脑袋不开窍的老夫子把我孩儿用那些条条框框教得傻头傻脑呢!”
    许思颜便敲她的脑袋,“五年前你初嫁来,分明就是一副榆木脑袋不开窍的模样,还敢说别人!”
    木槿明眸斜睨,若有月下清波莹莹,潋滟生辉,笑道:“那是你眼睛不好!来来,细来瞧瞧,我是榆木脑袋么?佻”
    许思颜吃吃一笑,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嗯,不是。是大郎一叶蔽目,不见泰山!”
    木槿满意,向他摊出手来,“拿来。”
    许思颜不解,“嗯?”
    木槿道:“既知我不是榆木脑袋,便不用再瞒着我了吧!五哥有信寄过来了,对不对?”
    许思颜唇畔笑容不觉逝去。他支着头,黑眸定定地瞧向她,“你怎么知道内兄有信寄来?使者暗中传的话?这个萧以靖,唯恐天下不乱!”
    木槿依他身畔,鸦黑长发铺于他膝上,弯弯的眉扬起,轻笑道:“大郎心里,我那五哥绝非无风起浪之人吧?我虽不问朝政之事,但我不会忘记我为何而来。”
    她是蜀国公主,为吴蜀和亲而来。若两国出现问题,正该是她这个和亲公主出面调停。
    萧以靖虽无一字寄予她,但使者显然是得了他的授意,方才暗中联络于她。
    无疑,是萧以靖认为,该她出面的时候了。
    许思颜恍若未闻,随手替她拢着发,问道:“饿不饿?要不要叫人给你端些夜宵来,吃了再睡去?”
    “吃不下。”
    “嗯?”
    “不弄明白我寝食难安!”木槿仔细观察他的神情,“是不是北疆又有了状况?”
    许思颜皱眉,微微偏过脸去。
    他禀承了生父母绝佳的容貌,五官俊美柔和,但侧颜轮廓却极坚毅,烛火半明半暗的映照下,竟如石雕玉琢般刚硬。
    许久,他道:“木槿,北疆虽然有状况,但也算不得十分意外。不过多费一番手脚,多费些时日,总会处理停当。萧以靖可能是想得太多了,我已经遣使前去,应该很快便能弄清缘由始末。”
    他揉揉她面庞,宠溺地微笑,“这都七八个月的身子了,你安心养胎要紧,其他事便交给相公我,可好?”
    木槿摇头,“不好。这话听得我更悬心,哪里安得下心?且听说这事儿与蜀国有关,自然更不安心。大郎你便不怕我。日日夜夜只记挂着五哥,连睡觉都丢不开?”
    许思颜眉峰一扬,正抚。弄她长发的指尖捏出一绺,在食指上绕了两圈,轻轻一扯。
    木槿吃痛,呻。吟一声,扬起爪子便挠向许思颜俊秀无瑕的面庞。
    许思颜早有准备,别过脸避开,擒住她双手捏于掌中,再将她扣在怀里,低笑道:“让你以小欺大,天天爬我头上!”
    木槿怒目嗔视,“我便欺你了,那又怎样?近日心情烦躁,夜间老睡不着,恐怕扰了皇上休息,正要劝皇上别的宫里睡去,别在我这里受苦受难了!”
    许思颜道:“该我的苦难,自然得受着。学唐僧受满九九八十一难,说不准就修成正果,得道成仙了呢!到时你便是扶摇九天也逃不出我的手心去!”
    “……”
    “还有,预备叫我去哪个宫里睡去?听闻我昨日去倾香宫坐了坐,某人就把漱口水当山鸡汤给喝了;若在那里睡了,会不会搬起痰盂当药罐,灌下一肚子坏水呢?”
    木槿给嘲弄得满面通红,怒吼道:“许思颜!”
    “在!娘子有何吩咐?”
    许思颜依然与她调笑,看她真有几分怒意,这才将她松开,兀自说道:“咦,我这还没去倾香宫呢,怎么这醋意,酸得十里外都闻得到?”
    木槿拂袖而起,怒道:“你也少这样油嘴滑舌,没的辱没了自己身份!既然你处处防我,我走如何?还在这边批阅奏疏呢,若是叫我看到几行不该看的,岂不天大罪过?”
    她披了外袍,边往外走,边喝令明姑姑等:“去替我收拾卧具!都搬西边书房去!这里留给皇帝陛下处置政务吧,臣妾可不敢呆了!”
    许思颜见她真的大步跨出卧房,顿时着了忙,连声唤道:“喂,木槿!木槿!木……你这小泼妇!”
    声音却已因打算妥协而无奈了。
    ---------------只想和你在一起,一生不离,一世不弃--------------
    许思颜终于将江北的混乱局势大体告诉了木槿,连同庆南陌、盛从容对蜀国的疑心,以及萧以靖的咄咄逼人。
    他将萧以靖的密函递给木槿,声音有些淡漠。
    “以萧以靖的才识,应该早已猜到吴国出了内贼在双方挑拨,并非吴国或朕有心借此机会削弱蜀国。何况,便是他三万骑兵全军覆没,也不至于动摇到蜀国的根基。”
    抬眼瞧见木槿专注的神色,他按捺住腾涌而起的怒意,只是语调愈发地清冷。
    “如今广平侯之乱未平,陈州一带更是混乱,他明知我一时离不开京城,却故意出个难题来,要求帝后亲至蜀国商议此事……他这是打算让你拖着七八个月的身孕奔蜀国去?你这哥哥是打算坑我呢,还是打算坑你?”
    木槿顾不得辩驳,急忙打开密函看时,已“咦”了一声,说道:“这并不是五哥亲笔!”
    纵然萧以靖是蜀国国主,纵然蜀国这些年日渐强盛,名义上到底是大吴属国,奉吴帝为主。
    事关两国交谊,何等要紧,居然不是亲笔所书,自然显得太过轻藐无礼。
    当然,木槿绝不会认为她的五哥轻藐。
    于是许思颜便代她说出了后面的话,“你觉得这信函是伪造的?可是,木槿,后面的落款,却是萧以靖亲笔呢!你的字跟他学的吧?倒有七八分相似。”
    这话倒是酸得十里之外都能闻到了。
    他自己说完,亦觉醋意忒浓,遂咳了一声,抬手将烛台向木槿身边挪得近些,方垂头喝茶。
    可惜,那茶水半温半凉,似不足以浇灭他胸中腾起的怒火和醋意……
    木槿却在看到那落款时怔住了。
    然后,她举起信函,对着烛光细瞧,又转过来瞧信函反面。
    许思颜微诧,“咦,莫非还另有机关?”
    当日木槿得知《帝策》的下落,也便曾用某种特制的药水写信告诉先帝许知言,正是必须对着烛火查看的。那封信函虽然半路失踪,但许思颜已对此事印象深刻。
    木槿会的,萧以靖自然也会。
    他们朝夕相处十年,而木槿嫁来吴国才五年。若扣去三年彼此视同陌路的时光,才不过两年而已。
    这是不是说,他至少还得费上八年时间,才有可能胜过萧以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他凝望向木槿的目光不觉幽深起来。
    木槿恍若未觉,神色间已浮出止不住的担忧,“大郎,五哥他……他只怕伤势不轻!”
    许思颜一怔,“并未听说他受伤。”
    木槿道:“五哥若心中有所疑惑,自然不肯多说别的。但你看他的笔迹……”
    许思颜忙去看时,果见笔迹细弱,墨色虚浮,并无素常刚硬纵肆、力透纸背的劲气。
    形神都是属于萧以靖的那种独一无二,却没有萧以靖该有的力道。
    显然,他不曾亲笔写信,不过是因为他的伤势严重到无法自己提笔而已……
    ====





     错谁筑,青冢琵琶世路长(二)
    更新时间:2014…3…10 1:24:43 本章字数:3139

    许思颜皱紧眉,沉吟片刻方柔声道:“没事,他还能指责我,要求我们亲去见他,足见得伤势应该并无大碍。何况当年母后以医术闻名天下,蜀宫也因此对医者特别优待,神医颇多,有什么治不好的伤病?”
    木槿定了定神,思忖着说道:“五哥心思玲珑,断然没有刻意为难我们的道理。他应该……应该是在担忧我!”
    她看向许思颜,双眸晶亮,“无疑,吴国有狄人内线在,而且相当有能耐,才能先后让庆将军和五哥中伏。若我没猜错,他们更可能早已拿到了吴国的主要兵防图,对这边的防守了若指掌,方能势如破竹,一连攻下大吴多少城池,令大吴前所未有的接连溃败!”
    许思颜勉强弯了弯唇,不知是不是该为妻子的聪慧鼓掌叫好。
    因不想让她太担心,他只提到吴、蜀先后中伏,并未说起过大吴接连溃败的原因碛。
    木槿继续道:“五哥不是要皇上过去,他是希望把我接走。这吴都内有慕容氏,外有北狄,暗中还有那看不到的黑手……他担心事态的发展会脱离皇上掌控,所以想把我先接回蜀国暂避!”
    许思颜沉默,然后道:“庆南陌大败后,我一边调兵前往晋州,一边已令张珉语为钦差大臣,前往调查此事。是非黑白,我会给萧以靖一个交待。他担忧那幕后之人,原也没错。我会写信告诉他,完全不用为此事费心。”
    木槿眼睛一亮,“皇上知道是谁?侔”
    许思颜眸光瞬间幽沉,“原来只是疑心。如今……应该很快便能拿到确切的证据了吧?”
    他深深看着木槿,竟不肯再说下去。
    木槿猜着必涉及朝中大臣,于情于理都不该是她插手的,遂也不去追问,只沉吟道:“虽如此说,五哥大败和受伤都与大吴有关,必定存有心结。若我不去,五哥必定难以释怀,至少是绝对不肯再联合吴国共退狄兵了……如今这局势,拖得愈久伤亡愈大。我还是尽快去见五哥一面吧!要不,明天便起身?”
    盘算着问向许思颜时,却正见他俊颜冷凝,目光森冷得仿佛结了冰,令人不寒而栗。
    他冷冷道:“你想都别想!拖着七八个月的身子出门,难不成还准备把大吴的太子生蜀宫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便是他萧以靖不发一兵一卒,看我照样平叛驱敌,震我大吴雄威!”
    他站起身,寒声道:“这事没的商量!别说你睡书房去,便是睡狗窝去,也别想朕改变主意!”
    木槿气倒,“你……”
    二人正争执时,只闻外面忽有人禀道:“回皇上,李随李公公求见!”
    木槿不由一怔。
    李随侍奉过三代帝王,地位尊崇,行。事谨慎。算时辰,谁都知晓该是帝后入睡的时候了,他又怎会在此时求见?
    许思颜倒不意外,立时道:“传他在涵元殿候见。”
    他转头向木槿扬了扬唇角,柔和了声调低低说道:“内贼之事,应该已见分晓。回头我遣使臣将内贼首级带给萧以靖,他总该放心了吧?”
    他还待再说些什么先提点提点她,看着她似有几分懵懂的黑眼睛,又觉为难犹豫,只得皱一皱眉,匆匆披衣步出。
    却不知真的斩了内贼首级,木槿得知内情,又该何等遗憾伤心……
    而木槿见他欲言又止,全不见了方才盛气凌人的气势,更是满怀疑惑。
    “这头野狼,葫芦里卖什么药……”
    她嘀咕着,又拿了萧以靖寄来的信函翻来覆去细看,惟盼能从字里行间找出点蛛丝马迹,好证实她的五哥确实安然无恙……
    ---------------谁在害怕,真相的迫近----------------
    乾元殿。
    紧闭的殿门被打开,迎入许思颜后又无声阖上。
    王达亲自在殿门外守着,再不许一人接近。
    刚熏的龙涎香气味芳郁,袅袅轻烟卷在微凉的大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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