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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君临天下-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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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思颜往细里一想,不由摇头道:“不可能。你好端端的,怎会又回蜀国自寻无趣?”
    孟绯期冷笑,“太子还做梦呢!别院大火,引来的可不只是太子妃,更有吴国最尊贵的太子殿下!”
    “萧以靖?他到我大吴来做什么?”
    孟绯期哂笑,“太子放心,江北谋。逆之事,绝对与我那五哥无关。有夏后在,不论是萧寻,还是萧以靖,绝不敢对你有半分不利。他大约只是听说江北不宁,又听说萧木槿也过来了,一时放心不下,所以赶过来探望探望,顺路……跟她做点别的什么事吧?”
    他笑得暧昧,而许思颜只觉背上一道寒意嗖地窜起,木槿那夜种种异常立时浮上心头。
    但他立刻道:“孟兄这说的也太离谱了!蜀国以唯一公主相嫁,求的是两国和睦永好,便是萧以靖担心妹妹前来查探,原也是人之常情,何必想得那样不堪!”
    “妹妹?”
    孟绯期冷眸里嘲意更浓,“木槿是领养的,萧以靖则是梁王之子,九岁时才被择为嗣子带回宫中!他们不但不是兄妹,而且从小就彼此明白,他们并不是兄妹!”
    “住口!”
    许思颜站起,冷冷盯着他,忽然间再不想听下去,“我知你怨恨萧氏,他们父子兄弟如何,你爱怎么毁谤便怎么毁谤去!但木槿已是我妻子,我不想听到任何人说有损她名节的话。”
    他转身欲走,却听孟绯期冷笑道:“太子殿下,你这算是讳疾忌医,还是掩耳盗铃?以太子妃的聪慧,为何甘愿受你冷落三年,又为何在兵。乱之夜后情愿与你厮守一生?”许思颜脚下沉重,忽然便迈不开去。
    他看向孟绯期,艰难地开口:“你想说,都是因为萧以靖?”
    孟绯期抬腕让他看腕上的伤。
    “三年前,我因撞破了他们的好事,萧以靖挑断我左腕手筋,逼我逃离蜀国;三年之后,我不幸又撞到他俩在一起,又自不量力跑去问萧以靖为何跑到异国纠缠已为人妻的妹妹,回答我的是他早已设置好的陷阱!这一回,他挑断了我的右腕手筋!”
    他似十分无力,慢慢靠在桌上,低哑道:“其实他原来对我还不错。可只要一关系木槿……只要一关系木槿,他立刻疯了!”
    ==============





     花期短,良宵易散锦衾寒(一)
    更新时间:2013…8…23 1:00:23 本章字数:2157

    许思颜也有些站不住,退后几步才稳了身形,抱肩看着他。夹答列晓
    只听孟绯期继续道:“他在外人跟前向来稳重有礼,无可挑剔,故而他不怕我说。他说我便是告诉天下人他和木槿怎样,他也有一百种法子证明我是污蔑!可他偏偏连自己的感情都克制不住!”
    “他不但不肯送嫁,连木槿出嫁当日都不曾出现,木槿因此哭了一路,多少人心知肚明,却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随后,便是她与太子成亲三年,各不相扰!而那边萧以靖倒也娶了妻,听闻那郑氏不过中上之姿,只是笑起来与木槿十分相像,便胜过备选的无数绝色佳丽,一步登天成了太子妃!”
    许思颜冷笑,“孟绯期,算来木槿也是你妹妹,萧以靖跟你有过节,她没得罪过你吧?你这般编排她,日后对着她时,不会觉得愧疚吗?”
    他的冷笑很刺耳,声音也很高,只是不知为什么,他的话语还是显得无力。
    “编排?”
    孟绯期笑了起来,“这些事根本不是秘密,太子若不信,尽可派人去蜀都打听,看我可曾撒谎!对了,说此事,我倒为太子找到个现成的证人。据说从前在蜀宫,萧以靖时常伴在木槿摘梅子,看梅林的老宫人怕公主摔了,梅子一熟,便会摘许多梅子送过去。太子娶亲后,她年老眼花,把太子妃看成了木槿,这两年还在往东宫送梅子呢!”
    屋外檐马丁当,声声悦耳,忽让许思颜想起泾阳侯府内的琉璃院。夹答列晓
    琉璃珠帘在风中轻漾如歌,屋内逃出生天不久的伊人正酣睡如醉榧。
    他近前,她在哭叫:“我偏要吃梅子,你给不给我摘?”
    他逗她,她哭得更凶:“不要!我要吃青梅!刚摘下来的青梅!”
    梦里,她到底在向谁撒娇?又是谁温柔含笑,替她摘来新鲜的梅子?
    他只知绝不是他。
    他叫泾阳侯费尽心机寻来的梅子,她并未吃多少,且一反常态连美味佳肴都不再感兴趣。
    只因她梦见了那个人,那个为她采摘梅子相伴十年的少年墼。
    许思颜只觉自己仿佛身在数九隆冬,有人撕开心口,生生地塞入大团冰雪一般,连血液都给冻得凝固了。
    他的声音微哑,“你确定,兵乱之夜,木槿是去见了萧以靖?你亲眼看到了?”
    孟绯期左手手指随意地擦着右腕渗出的血痕,慢慢道:“算是……亲眼看到吧!”
    许思颜忽然间克制不住自己的勃发怒意,喝道:“亲眼看到便是亲眼看到,什么叫算是亲眼看到?”
    孟绯期只觉一股威压之气重重逼来,竟比面对萧寻或萧以靖更要令人透不过气,不觉眯了眯眼,才道:“那晚我也在北乡,只是到得晚了些,当时局势已被控制。听说太子、太子妃入了山,我随之寻去,却意外发现有萧以靖的近卫在林中行走。蹑踪过去,他正在向谁禀告说,楼大人找过来了。我正疑惑那附近藏的到底是什么人,便看到萧以靖抱着木槿出现了。那模样……”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许思颜,向来冰冷邪魅的绝美面庞竟浮过一丝同情。
    许思颜蓦地满脸通红。
    那日木槿是怎样的模样,他当然见过。
    孟绯期的暧。昧神色,正可见得他没有撒谎,他的确也见到了木槿那受人蹂。躏后不堪入目的狼狈样。
    孟绯期瞧着太子随侍大多被遣开,但依然有一两个心腹守着,遂低了声音道:“之前的事,我没有见到。但无疑,萧以靖已经把该办的事都办了,该占的便宜也占尽了。不过两人身份在那里,他到底不可能为木槿毁了自己,再没胆把吴国的太子妃带走,故而一偿宿愿后,便要丢开木槿离开。木槿大约没想到她这哥哥这样心狠,一直哭喊着五哥五哥,可怜那小身子踉踉跄跄的,一路摔跤一路追着萧以靖跑。我暗中跟着萧以靖,也没顾得上她,仿佛很久后才没了声音,也不知到底追出了多远。”
    “后来,我现身去问萧以靖,有胆睡人家,为什么没胆将她带走?萧以靖当时便翻了脸,我和他一众侍卫打了一架才远远逃开,不料当晚又中了他的圈套,被他挑断了右手手筋……哼,还在我跟前人模狗样地训我,奸。淫自己妹妹时怎不讲什么仁爱道德?木槿吃了大亏,大约也看清这哥哥的真面目了吧?听说那夜以后,她终于把太子当作自己夫婿了!”
    许思颜默想前后因果,原先因木槿含糊而过不肯说明的疑惑之处豁然开朗,却觉那被冰雪冻过般的心头寸寸龟裂,疼不可耐。
    他慢慢挺直身,冷冷道:“孟绯期,若你有一字虚言,刻意玷。辱太子妃声誉,我不会断你手筋脚筋,但我必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孟绯期唇角一扬,笑容美得有些虚恍,却让整个人愈发显得玩世不恭。
    “大吴与大蜀两位太子殿下,还真心有灵犀呢!萧以靖同样和我说过,若敢对木槿不利,千里万里,都有法子让其死无葬身之地!”
    他忽拨剑,扬袖,如有绯红霞光挟着条雪练哗然而下。
    但听“砰”的一声,眼前桌子被斩作两半,花瓶茶具纷然落地,砸了一地的碎片和水珠。
    孟绯期傲然而立,浑不看腕间滴落的颗颗血珠,高声道:“我孟绯期所言,若有半字虚言,当身如此桌,被人生生斩及碎片,死无全尸!”
    许思颜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快步走了出去。
    本来被因羞辱而通红的俊美面庞,已经气得煞白。





     花期短,良宵易散锦衾寒(二)
    更新时间:2013…8…24 0:53:58 本章字数:2346

    下午,涵元殿的大门始终紧闭,连楼小眠等人求见都被挡在了门外。2
    说有政务要处置,但涵元殿的主管太监王达悄悄向内看了几次,都不曾见到许思颜跟前的奏章翻动过。
    事实上,门窗紧闭后的殿宇昏暗得很,他只看到许思颜默然端坐于书案前的昏暗身影榧。
    明明很健壮的男子,忽然有了种与他父皇相若的单薄萧落感。
    后来,他起了身,盯着那原先只能由帝王才能坐的宝椅看了许久,慢慢向后退去。
    脚下微一趔趄,他被台阶绊了一下,便就势坐于阶上,身影似已凝作一尊石像,许久都一动不动。
    窗棂间投入的一束束阳光里,平日见不到的灰尘在漫漫飘舞,仿佛因拥抱到了阳光而格外地璀璨温暖。
    而许思颜却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梦里醒来,周身都是水,挣都挣不脱的凉意。
    沈南霜在近傍晚时才来,王达如见了救星般,急急禀告,急急将她引入垆。
    沈南霞踏入之时,许思颜终于立起身来,慢慢走向宝椅。修长的身影挺拔如树,行动时格外迟缓,似不胜萧索。
    她急上前行礼完毕,才忐忑望向许思颜,“太子,这……这是出什么事了?”
    许思颜端坐于上,把玩着桌上的一方砚台,漫声问道:“沈南霜,兵乱那夜,明明是太子妃与我共度一夜,你为何故意诱导我,引我认为舍身相救的那人是你?”
    沈南霜听得猛地一呆,只觉许思颜目光冷厉,似要灼入人心,忽然间陌生得可怕,让她油然生起掉头狂奔逃开的冲动。2
    但她捏了捏袖中的东西,又稳住了脚步。
    她愕然看了许思颜半晌,思量着这些年辛勤侍奉,满心委屈涌上,泪水也便飞快盈了满眶。
    一提裙裾,她已屈膝,直直跪在许思颜跟前,泣道:“若太子妃如此说,南霜也不敢辩驳。南霜万事不怨,唯怨自己命苦,人笨嘴拙,讨不了太子妃欢心!”
    许思颜眸光乍然一亮,“你是说……”
    沈南霜已从袖中取出一条汗巾,打开,将包裹的东西奉给许思颜。
    许思颜一眼看到,急忙拈过,已是惊疑不定。
    正是兵乱之夜他丢失的那块九龙玉牌。
    已经换了新的璎珞,缠金绕玉,手工精致;汗巾中尚有替换下的旧璎珞在,一眼便能看出是被人硬生生从中间扯断的。
    沈南霜低头不敢看他,只伏地道:“那晚南霜承受不住时,曾不慎误伤太子脖颈,又看那璎珞扯坏,也不敢吱声,只悄悄带回京中找匠人修理,前日才取回,如今正好完璧归赵,尚祈太子恕南霜不敬之罪!”
    她越说越觉凄凉,伏在地上呜咽着,终于再忍耐不住痛哭失声。
    许思颜捏着温润玉牌,只觉满心雪凉,半日都做声不得。
    听得沈南霜哭得厉害,他才回过神来,默默收了玉牌,伸手将她挽起,低叹道:“你素来忠心侍主,勤谨本分,何罪之有?”
    沈南霜泣不成声,“蒙太子怜惜,南霜素来感激泣零,便是肝胆涂地,也不足报太子恩德万一!可太子妃不喜南霜,南霜着实不知该何以自处!”
    许思颜道:“太子妃个性刚硬要强了些,可到底知礼守义,不是蛮横之人……”
    可到底还是太过自私了。
    与萧以靖相处不知自重被占了身子不说,还要拿沈南霜来掩饰她不堪的过往吗?
    他是不是该庆幸,她虽是在萧以靖那里吃了大亏后才开始想起自己的夫婿,他虽是她的退而求其次,可她毕竟已开始看重她在他心里的位置,知道为那过往做掩饰了?
    他苦涩一笑,到底继续说道:“封你作昭训的圣旨,今天会颁下。待会儿回太子府后,你直接回自己卧房休息,别去凤仪院,我会跟太子妃说明白这事儿。”
    不论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木槿依然会是他的太子妃,甚至……依然是他心爱的娘子,心爱的小谨。
    她从前不懂事,她从前识人不明,他少年时又何尝没荒唐过?原谅她一回又何妨?
    他低叹,强压了心头的不甘,拍了拍沈南霜的肩,“何况,我明白你就够了,旁的不用多想。去吧,去洗把脸,休息一会儿和我一起回府。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别让人笑话了去,知道吗?”
    沈南霜抬起泪眼,正见许思颜温和的面容。
    雍容俊秀,风流蕴藉,黑曜石般眼眸倒映着她楚楚可怜的美丽面庞。
    她忽然间安下心来,破泣为笑道:“是,南霜遵命!”
    圣旨如山,一旦颁下,再无更改。太子府姬妾无多,近来又被木槿赶逐了大半。虽说新来了四个,但她有义父为靠山,又跟太子最久,位份不会比她们低。
    有朝一日太子登基,如良娣、良媛等可直接晋位为妃,而她至少也能有个嫔位吧?
    她大着胆子,恭敬地将手中汗巾亦呈上,“这是南霜亲手为太子所绣,只是向来粗手笨脚,这些细活做不来,看着好生粗糙,一直不敢交给太子。”
    许思颜低头细看,却见其上绣着荷花与玉盒,针脚细密匀称,荷花清丽妩媚,玉盒上一对嬉戏的童子栩栩如生,不知费了几许精神方才绣成。
    他勉强弯了弯唇角,轻声道:“好,我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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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思颜信不过木槿,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木槿的确和五哥有别样的感情,隐瞒了那夜与萧以靖的相处,甚至连前一夜思颜问时都不肯提及。思颜本就敏感多疑,这事从绯期那里听到,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
    还有,思颜介意的其实一直不是木槿那晚失。身他人,而是木槿的心另有所属。他只是她被拒绝后的退而求其次。





     花期短,良宵易散锦衾寒(三)
    更新时间:2013…8…25 1:47:59 本章字数:2127

    接掌太子府没几天,木槿已将内外事务打点得十分利落。2
    于是这日补眠了一个时辰,便未去宫里相伴吴帝,快刀斩乱麻处理完琐事,照旧练剑,看书,喂鱼,赏花……看着十分之悠闲,仿佛已将昨日之事抛到脑后。
    只是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心不在焉,连葵瓜子也懒得嗑了。
    明姑姑诧异,问道:“公主,你是不是和太子吵架了?”
    木槿道:“吵架?他敢!只是有些误会,解说清楚也便没事了!”
    她看向窗外渐渐沉下的夕阳,纳闷道:“不过近来的确容易烦躁,莫非是这两日天太闷热了?”
    这都仲秋时节了,天高气爽,凤仪院景致也处处随着木槿心意,哪里令人闷热烦燥了?
    明姑姑看着木槿又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再联想近日木槿不思饮食,神思倦怠,忙默算木槿月信。从前过着与闺阁小姐无异的太子妃生涯,月信向来准确,遂也不曾特地留心。但她自七月下旬归来,至今差不多一个月了,并未见癸水到来…榻…
    明姑姑蓦地两眼放光,叫道:“公主,莫非你……”
    木槿愕然看向她时,忽听得外面忽然传来近侍们夹杂着惊呼的交谈。侧耳细听,便闻得织布正恼怒地咒骂:“沈南霜这贱人!早知她不是个好东西!”
    木槿推窗问道:“怎么了?”
    青桦等正在前院里说话,脸色俱不好看。2
    见木槿问起,青桦只得上前,觑一眼木槿的脸色,悄声道:“听闻宫中圣旨已下,不仅封了前儿说的那四位美人,升了苏保林为良媛,还有一道旨传到了纪府,说……也封沈南霜为昭训。”
    “沈南霜也封了?彬”
    木槿心中咯噔一下,沉吟片刻,扶着窗边吩咐道:“立刻去查太子和沈南霜今天行踪,还有见过哪些人,速来报我!”
    “是!”
    青桦见木槿神色如常,只是眉宇沉凝,知她心中亦是惊怒,急急领人前去。
    木槿素日在宫中行走,早知这类琐事一般不会禀报吴帝,多半门下省呈上,由太子加盖御印即可。
    也就是说,许思颜在调查后并未相信她,而是采信了沈南霜的话!
    她甚是不解,气郁之中更觉胸闷不已,却忍耐着不肯形之于色,转头吩咐道:“预备晚膳吧!”
    明姑姑担忧,正要问时,木槿道:“我去抄会儿经书。看来想当稳这太子妃,少不得修心养性。”
    明姑姑纳罕公主何以变得如此温懦时,却闻木槿道:“也少不得造些杀戮。提前抄些佛经消消罪孽也好。”
    话语清清凉凉,似此刻窗扇间吹入的风,秋日的萧索里,有清晰的寒凉袭来。
    许思颜回到凤仪院,却见晚膳已经预备妥当,自己与木槿最爱吃的羹汤正在他踏入屋中的前一刻端上桌,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他问旁边的侍女:“太子妃呢?”
    侍女忙道:“说在替皇上抄经书呢!”
    “抄经书?”许思颜沉吟,“沈姑娘封昭训之事,太子妃应该知道了吧?”
    侍女亦是机灵人,微笑道:“仿佛有人提过了,奴婢在外边侍候,也未十分留心。”
    “哦,太子妃没说什么?”
    “没有,就让安排晚膳等太子回来,她自己抄经书去了,明姑姑让太子回来时到后面回禀一声。想来这时候也快来了吧!”
    没在抄直飞九天之外的鲲鹏,似乎比他预料的要好些。
    许思颜心里略略安定,正要让人去请太子妃时,身后已传来木槿的声音:“今日是不是政务繁忙?回来的似乎要晚一些。”
    许思颜一转身,正见木槿一身水碧色衣裙,披着月白色缎面披风。披风下摆以五彩丝线绣一枝木槿蜿蜒而上,三五朵粉红花儿艳绽于碧叶间,最上端又有一两个花骨朵儿,随着她轻捷的步履待放不放,似在逗弄着穿梭于枝叶间的两枚彩蝶。
    许思颜微笑,然后牵过她的手,问道:“又在抄经书?抄了多少份了?”
    “也没数,不过随意抄抄,求个心静罢了!”
    她解了披风,递与侍女,笑道:“午膳一个人吃,甚是无聊,所以晚膳丰盛了些,大狼需陪我多用些。”
    许思颜应了,一边坐了,一边问道:“从后面卧房过来,才那么一点子路,怎么特地穿件披风?这时节还不算冷,瞧你气色也不好,莫非着凉了?”
    木槿轻笑,“时节倒是不冷,只是今日阵阵心冷。”
    许思颜瞅她一眼,“人道夫妻连心,果然不错。我也正觉心冷呢!”
    明姑姑见状不解,连忙吩咐丫鬟们盛汤布菜,笑道:“太子、太子妃先吃饭,吃饭!这几日的确冷了,眼看着这饭菜刚上,一转眼便有些凉了!”
    木槿盯着许思颜,半晌才唇角一弯,“好,吃饭!”
    许思颜默然端起羹汤尝着,却觉平时最爱吃的饭菜,今日品来全无滋味。他亦想不通,今日他所知晓的种种,原该是由他向太子妃兴师问罪,为何临了,他却决心将一切压下,提都不想提及?
    可恶的是,木槿居然用这种眼神看他,仿佛她才是该向他兴师问罪的那个。
    她还当真以为,她的那些事可以瞒得过他一世?
    于是这顿晚膳吃得异常沉默,甚至压抑。





     花期短,良宵易散锦衾寒(四)
    更新时间:2013…8…26 0:51:35 本章字数:2223

    许思颜从怀中取出一方包着什么物事的汗巾,递给木槿,“这个替我收好,我暂时不戴了。2”
    木槿打开,却是一方绣着和合二喜的汗巾,包着一枚九龙玉牌。
    九龙玉牌上穿金缀玉打了精致的崭新璎珞,旁边尚有替换下的断开的旧璎珞。
    不堪回首的惨淡一幕顿时浮上心头榭。
    他恶劣地欺上她,在她的惨呼里以最残忍的姿态掠。夺她……
    她疼不可耐,胡乱伸出手握住了他胸前垂下的九龙玉牌,在剧痛里狠狠拽断……
    苦苦撑到许思颜兽。欲发。泄完毕,不知何时撇下的玉牌璎珞已在她胳膊下被冷汗湿透……
    努力穿戴得齐齐整整穿衣去见萧以靖时,她居然模糊地想着这玉牌似乎是许思颜随身之物,不能丢弃,仿佛随手塞在了怀中。
    可即便这样的模糊记忆,她也是在如今拿到玉牌的瞬间才回忆出一星半点。
    那夜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却完全在忙乱昏沉间度过,她根本不记得后来把它遗失在哪里,甚至几乎忘了自己曾收起过这枚玉牌垆。
    许思颜虽丢了玉牌,但一度连心智都已迷失,侥幸逃得一命,只顾搜寻逃兵,拷问幕后敌人,哪里还顾得上寻觅一块小小玉牌?故而也不曾问起。
    木槿瞧着那旧璎珞,大致便是被自己拽下后的模样。
    她眯起眼,看向许思颜。2
    许思颜也正凝视着她,仔细地捕捉着她的神情。
    木槿道:“兵乱那夜,我不慎弄断了这块玉牌的璎珞,也不记得后来把它丢在了哪里。思颜,这是从哪里来的?”
    她直视着许思颜,双眸澄澈,问得甚是坦然。
    “南霜从我脖颈里扯下来的。”
    许思颜说的简洁,但他相信木槿懂得那是什么样的状况,“那时,你正与萧以靖私会。”
    木槿果然听懂了。
    她再瞥一眼汗巾上的绣花,圆亮的眸子愈发冷似寒冰,锐意森森。
    “这便是……太子问过沈南霜后得出的结论?”
    许思颜也不回避她的眼神,静默片刻,无力般低叹一声,“其实我宁愿什么也不知道。不过知道了也无所谓,如今你一心随我,于我也够了!至于南霜,不过是个苦命的女孩儿,跟我的事原是意外。你……容她一席又何妨?”
    他执住她的手,笑容温软如春水,宠溺地凝视着她,见明姑姑等知趣地退到了稍远处,凑到她耳边低低道:“与我执手到老,共受天下人尊荣和天下人毁谤的人,只有你。你是我的小槿,我是你的大郎。”
    算来两人从视同陌路,到渐敞心扉,到情投意合,绵绵情话说的不少。
    但论起白头偕老、永不分离之类的山盟海誓,他极少如此郑重地提及。
    木槿也提过他们的未来,可那君若无情我便休的决绝姿态,更像对于自己夫婿的警告,让许思颜不得不深深铭记,他身畔这个圆圆脸儿、看着跟包子般好揉捏的小妻子,骨子里可能比他这个大吴太子还要傲气得多。
    正是这份傲气让他有了种随时唯恐失去的彷徨,以至于明知萧以靖和她的往事,还是决定按捺下来,绝不发作。
    他深感羞辱,但无疑他更怕失去,失去好容易找到的这份幸福,——可以抛却孤单、无所顾忌宠爱心上人的幸福。
    木槿抬眸看向她的夫婿。
    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的温柔爱意,也清晰地看到了那温柔爱意下的猜忌和犹豫。
    他们结发为夫妻,终还是做不到恩爱两不疑。
    她不知道算是谁对谁错,但她第一次被他唤作“小槿”却没有脸红,而是淡然地凝望着他,半天才展颜一笑,“听说你刚带了不少奏章回来看?”
    许思颜不料她这么快将话头扯开,虽有些失落,却也觉得舒了口气。
    这算是默认了向他妥协,接纳沈南霜了吧?
    他点头微笑道:“是,今天事多,好些没来得及处置。待会儿你先去休息,我阅完就回去找你。”
    木槿仿若不曾看到他笑意下的些微冷淡,若无其事道:“也好。我刚晚饭仿佛吃得太多了,得出去走走,疏散疏散再睡。”
    许思颜便道:“夜间寒凉,记得披件衣裳再出门。”
    木槿一边让秋水替自己穿上披风,一边浅浅笑道:“听闻太子殿下从前几乎对所有女孩儿都这般温柔体贴呢!果然极具君子之风!”
    许思颜目送她出去,再没有接话。
    混乱了一下午,的确压了许多奏章,但也没有十分紧急的。
    他需要借着看奏章继续平定心绪,迫自己尽快忘却孟绯期所叙的关于她与萧以靖的一切,并认真地想一想,从今后他该如何与木槿相处。
    患得患失的权衡之下,他的心意愈发明了。
    他喜欢木槿,喜欢到可以容忍她从前的不。贞和背叛。
    可倾尽一切爱上一个人的前提,是那个人也同样深爱自己,而不是随时想着放弃自己。
    或许,他这阵子的确宠她宠得太过了,几至迷失自己。
    是该稍稍抽身,不可以这般沉溺下去了。
    而木槿向外走得很急,甚至越走越急。
    明姑姑连奔带拽,连声叫道:“哎,我的公主,小祖宗,慢点儿,慢点儿,可怜我这把老骨头……”
    木槿这才缓了一缓,向后看一眼,等候跟在身后一路小跑的明姑姑和提着琉璃宫灯的秋水。
    月光下,她的面色不复屋内的淡定自若,泛着惊气后失色的白。





     珠光散,吹断一床蝴蝶梦(一)【4000】
    更新时间:2013…8…27 6:43:00 本章字数:4174

    月光下,她的面色不复屋内的淡定自若,泛着惊气后失色的白。2
    她的大眼睛浮着泪光,又显得十分木讷。
    但那泪光很快隐去。
    她甚至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说道:“明姑姑,你闲着时,也得常带秋水、如烟她们多出来走走了!好歹都是习过几天武艺的,怎么走几步便气喘吁吁的?”
    明姑姑笑道:“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哪会走几步便累?只是公主千金之躯,这黑灯瞎火的,还是走稳些好。有个摔的绊的,如何了得!榭”
    她仔细瞧着木槿神情,小心问道:“公主,你这是和太子吵架了?因为咱们蜀国的太子?你……真的私下见他了?”
    “见了。只是五哥恰在吴蜀边境,听说我到江北,所以过来见了一面。”
    木槿淡淡道:“只是见一面而已,却被有心人拿来大做文章,刻意挑拨陷害。坨”
    “公主,这……”
    “若此事不能查明,太子将会始终对我心存芥蒂。话说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算计过呢!”
    木槿攥紧袖子,回思许思颜方才那温和笑容里的矜持疏淡,竟与和慕容依依等相处时并无二致,再不复往日的热切和情难自禁,顿觉月光泠泠,寒透襟裳,秋夜的风竟似薄薄的锋刃般细细切割于心头。
    织布从前方匆匆奔至,低声禀道:“公主,已经安排妥当,只等公主过去审问了!”
    木槿点头,随他向前走着,问道:“宫里的事打听清楚了?太子傍晚见沈南霜之前,见过孟绯期?”
    织布恨恨答道:“不错,孟绯期必定添了好些谤毁之辞,才会让太子把自个儿在涵元殿关了一下午,并决定纳那贱人为妾。”
    木槿自那日听说孟绯期右腕手筋被挑,便隐隐猜到必和萧以靖有关,长叹道:“如今他恨五哥入骨,只要于五哥不利的,大约都不会隐瞒吧?我只奇怪太子怎会想到去问他,还相信了他?”
    织布道:“大约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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