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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重生日记-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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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氏走到近处,看清了异常后长吁了一口气。她将手从药米分袋子里抽出来,转身对谢凉萤道:“不是什么大事,乃是一老一少,两个灾民。”
谢凉萤也大喘了一口气,方才紧张地她都忘记呼吸了。她从曾氏的身后走出来,凑近了去看,果真是一对衣着褴褛的祖孙两个。年长者还将小的那个护着身下,大约是当时遇上了什么事。谢凉萤看他们都人事不省,不免有些担心两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灾荒时节,路有饿殍,这事儿谢凉萤倒是知道的。但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真个儿有人饿死在自己跟前的时候,谢凉萤怕是自己这辈子都会有阴影了。自己自幼是在官宦人家长大的,不提家里头一道儿吃饭的时候那菜色。光是她一个人的时候,那也是四菜一汤。她胃口并不大,哪里能吃得下,虽然后头也会赏了给下人们,但是府里头的人都奢侈惯了,吃不完的也就倒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谢凉萤看着那祖孙俩,心里有浓浓的罪恶感。
曾氏上前,蹲下了身子去探两人的鼻息。“还有气。”她扭头对谢凉萤道,“阿萤快些回去找人过来,将这祖孙接去咱们的旅馆里头。厨房里头应当还热着要给魏老夫人吃的粥,只备两碗稀薄的粥汤便可。”
看他们两个这般瘦骨嶙峋的样子,想来已经许久没好好吃上一顿了。若是一下子就大鱼大肉地喂下去,怕是得出事儿。还是先喝点粥汤垫垫肚子,然后再吃些寻常的饭菜更妥当些。
谢凉萤知道曾氏同蔡荥学过点医术,这话必定是有根据的。她连声应了,掉头就急急地跑回去。
魏老夫人同柳澄芳说到一半儿才发现谢凉萤不见了踪影。她眼睛有些花了,近处的看不清,但远一些的却是看得分明。抬眼一看,见谢凉萤正往旅馆那儿跑过去,便嘱咐了身边的嬷嬷过去看了看,别是出了什么事才好。
嬷嬷过去一问,便知道了谢凉萤和曾氏在附近发现两个饥民。她当下就吩咐了魏家的下人们,将曾氏要的粥汤给备下了。给魏老夫人煮的粥定是有的多的,不过两碗粥汤,算不得什么。便是魏老夫人知道了,也会答应这事。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心里比寻常人多了几分慈悲心。更别提,魏家还在城门附近常年设了施粥铺子呢。
谢凉萤谢过嬷嬷,领了两个冯相府里的侍卫就回去了。不消一会儿,那侍卫就一人抱着一个往回走。侍卫们寻常就做的力气活儿,这俩祖孙因饿了些时候,轻地厉害,所以抱着也不费什么力气。
给祖孙俩强灌下了粥汤后,不过片刻,那孙子就醒了。
曾氏绞了块帕子,让那孩子洗把脸,带着几分怜惜地道:“亏得你年纪小些,能撑得住,你的父母呢?”
柳澄芳怕这看着脏兮兮的祖孙过了病气给儿子,所以早就让奶嬷嬷将儿子抱走了。她陪在魏老夫人的身边,也一道看着这对祖孙。骤然间,听到曾氏说话,柳澄芳不免朝曾氏多看了两眼。她总觉得这个声音自己在哪儿听见过,感觉分外熟悉。但仔细去看,又觉得曾氏是个路人脸,说要长得像谁,确有几分相似,再看看,又谁都不像。她心道,大约这嬷嬷的声音就像她的长相一样吧,谁都像,又谁都不像。
三千世界里头,总有那么些奇人奇事,自己也是太过大惊小怪了。
孩子咬了咬唇,脸上有些红,眼里含着欲坠不坠的泪,带着哭音儿道:“爹和娘都不见了,家里头就剩下我和祖父两个。遭了蝗灾,谁都不知道怎么办,只听说京里头贵人多,能赏口饭吃,咱们就一路朝着京里去。眼看着快走到了,就撑不住了。”
曾氏给那老者又把了把脉,安慰那孩子,“无妨,你祖父身体素来康健,并没有什么大碍,你尽可放心。”
孩子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大都是女子,身上穿着绫罗绸缎,知道这些都是达官贵人。他噗通一下朝着年纪最大的魏老夫人跪下了,不断地磕着头,“多谢老夫人相救,我做牛做马都会答谢老夫人的大恩大德。”
魏老夫人弯不下腰,忙让嬷嬷将人给扶起来。她走到近前,牵了那孩子的手,慈祥地道:“救了你们的可不是我这婆子。”她指了指谢凉萤和曾氏,“乃是这两位,你要谢啊,得同你们谢去才是。”
孩子一听,忙朝谢凉萤和曾氏跪下,硬生生地磕了好几个头。
说话间,老者也发出了呻|吟声,睁开了眼睛。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并不如晕倒之前那般饿了,又转头看了一圈屋子里,知道是遇上了贵人。在看到自己那个小孙孙的时候,老者不由得老泪纵横。他强撑起身子来,探过去将孙子给搂进怀里,“你没事就好。”
孙子指着谢凉萤和曾氏,“祖父,是这两位恩人救了咱们。”
老者抬头打量了谢凉萤一眼,就要从床上下来磕头。谢凉萤忙将人扶住了,“老人家且在床上歇着便是。既然咱们能撞上,便是菩萨的慈悲,舍不得叫阎王爷把你们收了去。你们就暂且在这儿住几日,养养身子。”
祖孙俩对谢凉萤又是千恩万谢。
谢凉萤头一次被人这么谢,脸皮有些薄,也是为了他们能好好休息,便先离开了。
祖孙俩隔壁住的是老薛。他身体只有些虚弱,并没有什么大病大痛,只是谢凉萤放心不下他,所以让他一直躺着歇息。隔壁的动静老薛早就听到了,他听见房门关上,外头走廊的脚步声纷乱,就知道谢凉萤出来了。
顾不上穿鞋,老薛赤着脚就打开了房门,果真见到要下楼的谢凉萤。他赶忙将人叫进来。
谢凉萤向魏老夫人和柳澄芳告了声罪,临过去的时候,还特地将曾氏也一并带了去。这是怕曾氏直面柳澄芳的时候,心里恼怒,到时候闹出什么来。
老薛将谢凉萤迎进来后,关上门,压低了声音问道:“夫人,边上的那对祖孙,是你们在河边找着的?”
谢凉萤与曾氏对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老薛要这么问。两人一起点了头,“确是如此。”
谢凉萤追问了一句,“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老薛竖了根食指在嘴前,低声道:“轻些声音,边上就住着他们。”
谢凉萤忙捂住了嘴。
老薛面色有些凝重,“我只是有些奇怪。咱们这一路过来,都不曾遇上什么流民吧?偶尔落单那么一两个,其实倒没什么。只是怎么就恰好,叫咱们给撞上了?”
谢凉萤奇道:“兴许就是这么凑巧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老薛其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凭直觉,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曾氏也给那祖孙两个把过脉,他们的确是饿晕在路边的。要说哪里不对,那就是怎么倒在了人迹罕至的河边。
这两个只是流民,并不是什么逃犯。在给他们换衣服的时候,身上也并没有什么犯人才有的刺青或者是不常见的疤痕。虽不能走官道,却是可以走人多些的路。若不是今天谢凉萤和曾氏临时起意,怕是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被老薛这么一提醒,曾氏也觉得哪里不对。可同样的,就是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谢凉萤想了想,道:“我原先还想着将他们一道带去京里,横竖都是一路的。既然这么说,那过几日咱们要走的时候,就直接给些银两,分道扬镳吧。”
要按老薛说,最好是现在就赶紧把人给打发走了,然后他们在迅速地换个旅馆,或者快些儿回京里头去。反正城门一关,万事都不用担心。但想到他们这一行,老的老少的少,就是要走也是大阵仗,做不到掩人耳目。也就作罢了。
对老薛的耳提面命,谢凉萤全都放在了心里。老薛是个靠谱的人,轻易不会害自己。出门在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谢凉萤和曾氏同老薛商量之后,便打算去知会一声魏老夫人和柳澄芳,让她们约束下随身跟着的下人们,免得到时候带出些什么消息来。
楼下的柳澄芳扫了眼紧闭着的房门,有些不满地同魏老夫人抱怨,“萤表妹这是同人家商量什么,竟还将门给关了起来。难道还有什么咱们不能知道的事儿?”
魏老夫人斜睨了一眼柳澄芳,知道她的言外之意是说谢凉萤在说什么不利于她们的见不得人的事。只不过魏老夫人并不把柳澄芳的话往心里去。恪王府发生的一系列事,魏老夫人虽没参与,却也略有耳闻。她并不觉得柳澄芳是个安于现状的人,就冲她在恪王府做的那些事,便是个搅事精。这等人若是她的媳妇儿,早就被扫地出门了。柴晋和老恪王妃留到现在都没发作,已是不易了。
柳澄芳见魏老夫人没接自己的话茬,讪讪地住了口,不再多说。她同魏老夫人道了声罪,便离开了去看儿子。她刚上楼回房,谢凉萤那处就开了房门。
谢凉萤探头看魏老夫人在楼下坐着,赶忙下来,将方才老薛说的一一托盘而出。
魏老夫人沉吟片刻,道:“虽说是空穴来风的揣测,倒也不无道理。咱们此行大都是女子,还是得小心留意。”
她一个糟老婆子倒是不怕什么,反而谢凉萤这个未出阁的女子更叫人担心。若是遇上个歹心人,那可是一生闺誉尽毁。纵是回京后薛简不说什么,谢家也不会轻饶了谢凉萤。怕是日后就得锁在屋子里,在谢家养一辈子了。更甚者,就谢家那大儿子,自己的女婿的脾性,怕得叫谢凉萤悬梁自尽,以示清白方才罢休。
谢凉萤得了魏老夫人点头,便道:“咱们还得约束下嬷嬷同丫鬟们,免得漏出什么消息,叫贼人有下手之处。”说罢,她又自责起来,“早知道我就不去河边儿瞎逛了,平白的招来这么桩事。”
魏老夫人笑道:“倘若我是你,遇见那祖孙,怕是也会施以援手。咱们眼下不是猜测而已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他们真的只是普通的祖孙两个,救了他们确是一件善事。”
谢凉萤见魏老夫人并不应自己多管闲事而怪罪自己,便放了心。她心里头打定了主意,等回京之后得好好向魏老夫人赔罪才是。让人家一把年纪了,还跟着自己操心。
因心中防着,所以魏老夫人和谢凉萤没过几日,就提出要离开。柳澄芳一个人在这附近也无聊,京郊的庄子住了些时日,她也觉得腻了,便也想跟着一道走,回去柳家见见外祖父母。
路上多个人就多份照应,魏老夫人自然应了。
柳澄芳对谢凉萤道:“表姐回京了之后,可得将嬷嬷借给我。”她指着曾氏道,“多亏了这嬷嬷的药膳,我不过吃了短短几日,就觉得身子舒坦多了。”
原来先前曾氏看出柳澄芳有产后不足之症,就主动提出自己替她做药膳调理身子。柳澄芳的确觉得自己身子不如小产前,便也应了。待谢凉萤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柳澄芳已经吃了好几顿的药膳,对曾氏赞口不绝,怎样都不愿意放曾氏走。谢凉萤无奈之下,只得将曾氏留在柳澄芳的身边专职替她调养身子。
谢凉萤见柳澄芳开口向自己要人,颇有些为难。曾氏虽然以嬷嬷的名义在自己身边,但她到底还是良籍,并非能够随意送来送去的贱籍。
曾氏看出谢凉萤的为难,只这几日,她觉得已经足够了,便主动解围道:“我原是薛侯爷请来给谢五小姐调理不足之症的,并非寻常下人。待回了京,我还得忙活女儿出嫁的事。恪王妃的好意,怕是只能心领了。”
柳澄芳听她这般一说,便有些不太高兴。她难得找到一个有用的嬷嬷,竟然还不能继续为己所用。然而逼良为贱,又是大罪,柳澄芳是不会去做的。无奈之下,也只得放弃。不过她还不死心地劝曾氏,若是日后缺了钱,直管去找她便是。曾氏也笑着应了。
谢凉萤知道曾氏做的药膳里头必定加了旁的什么东西,只不知道是什么。想来不会是什么致命的毒物,否则柳澄芳现在就不会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说话了。更别提她还有力气将孩子抱着。既然曾氏有分寸,那她也就不掺和进去了。毕竟那是曾氏和柳澄芳之间的恩怨。
一听恩人要走,谢凉萤和曾氏两个先前所救的祖孙俩忙下了楼,当下就给谢凉萤跪下了,求谢凉萤将他俩一并带去京城。
老者哭道:“我也不强求恩人什么,只要将咱们平安带进京城就行了。这一路上咱们遇上了不少匪类,怕是继续走下去还会遇见。如今世道不太平,还请恩人怜惜我们两个,好人做到底吧。”说罢,对着谢凉萤又是一个磕头。
谢凉萤看了眼魏老夫人,见她不动声色地闭了闭眼,心中会意。她让双珏将祖孙俩扶起来,对他们为难地道:“非是我狠心,乃是我们身上还有旁的事,并不是回京城去。老人家且安心,我会给你们留些银子的,足够你们租辆马车去京城后还能过些时日。”
双珏见谢凉萤朝自己点头,便递给了那老者一个荷包,“老人家且收好了,财莫外露,到时候又惹上了什么。”
谢凉萤又道:“两位还能在这店里头住几日,房钱我都已经付过了。”
孩子见谢凉萤要走,赶忙扑过去抓住她的裙子,一个劲儿地想要往下拉,嘴上哭求道:“恩人不肯带我同祖父一道进京,可是嫌弃我俩衣着褴褛太过丢人?只要恩人愿意带我俩一道去京里头,我愿意卖身给恩人家为奴为婢。”
谢凉萤死命地扯着即将被拉下去的裙子,脸色不由大变。
果真是被老薛给说中了。哪里有人这么留人的?这不是留人,而是要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丑态毕露。在场的还有不少是男子呢,若此时她外裙被扯落,怕是日后都不用见人了。更不用回京,直接一根绳子就吊死在这旅店里头了事。
双珏见那孩子举动异常,就想过来将人扯开。却不料她刚挪了半步,就让那老者给拉住了。
老人家拉着双珏,嘴里道:“这位小姑娘,还请你替咱们求求你家主子。带着咱们一道上路吧,不过是多了两个人,我们会做事儿的,但凡有粗活儿,直管叫我们来做就行了。”
双珏想将老者推开,又怕把人给推倒在地后,反被咬一口,说她伤人。那就越发耽搁时间了。
魏老夫人此时也看出了这对祖孙果真有问题,她让两个五大三粗的嬷嬷上去帮着谢凉萤摆脱那孩子,另一头又叫其余人速速上了马车。
不管这对祖孙的目的是什么,眼下显见是要拖着她们留下,怕是再不走,就会有大问题。
柳澄芳是个聪明人,自然也看出来了。她心里倒是乐见谢凉萤吃苦头,只是魏老夫人让自己赶紧上车,也不敢不从。只是心里有些叹息不能继续看谢凉萤出丑了。
谢凉萤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孩子,在嬷嬷的掩护下赶紧上了马车。他们的目标似乎是自己,将双珏留下也不会出什么事。何况双珏还有武艺在身,不消片刻就能赶上来。
在魏老夫人的催促下,车夫将马车赶得飞快,一路朝着京城的方向飞驰。
只是到底在那店中让人给耽搁住了时间,眼瞅着就要到京城了,边上却杀出了一队人马。
魏老夫人和谢凉萤从挑起的帘子往外看,正是一群流民组成的匪寇。她们二人对视一眼,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给彼此打气。
☆、第74章
谢凉萤看着由远及近的那些匪寇们,整颗心都如同放在火上烤一般。
如今她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马车都是载着人和东西的,根本跑不快,不过几里地就能被那些人追上来。可留在原地,一样都是被困的下场。
那些流民手里拿的大都是些农具,有拿锄头的,也有拿钉耙的,各式各样,千奇百怪。为首的几个匪首,不知从哪儿抢来了马匹,是骑在马上的,手里的武器也与旁的不一样,乃是明晃晃的真刀真枪。
谢凉萤坐在马车里,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裙裾,双眼盯着那些流民。不,这已经不是流民了,他们有武器,并且目标很明显,是朝着她们来的。他们显然已落草为寇,从令人可怜的饥民成了叫人痛恶的土匪。
马车还在往前走着,车夫吓得魂都要没了,连看家本事——赶车都快忘了,任由着马儿随便跑着。
柳澄芳坐在车里,紧紧地抱着咿呀学语一派天真的独子。她心里不由埋怨起了谢凉萤,若不是这个表妹多事,救了人,怕是根本就不会招来这些匪寇。那祖孙俩哪里是什么可怜的灾民,分明就是这些土匪的先头军。他们一老一少在外头容易叫人心生怜意,在见人没了警觉心之后,祖孙俩便给那些土匪通风报信,过来抓人。
柳澄芳看着越来越近的土匪,不由催促车夫,“赶快些!真想死在这里吗?!”
车夫急出了一脑门的汗,被柳澄芳百般催促,手里的马鞭竟吓得掉在了地上。马车咕噜噜地往前走着,后面就是马上就要追上来的匪贼,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让车夫下马去将马鞭捡回来。
“没用的东西!”柳澄芳见状,在马车骂道,“等会儿第一个就把你推出去,叫人拿刀剑给戳烂了!”
虽然还没经历那等事,但仅仅是听,车夫就吓得魂不守舍,仿佛真的有无数的刀剑正在往自己的身上扎。他裤裆一热,低头去看,竟是尿了。
薄薄的门帘子根本遮不住腥臊的尿味,被风一带,就吹进了车厢中。密闭的车厢又恰是极能留住味道的。柳澄芳在里头捂着鼻子,被熏得直想吐。她如今恨不得将那车夫一脚踹下去。
奶嬷嬷将阿伦从柳澄芳的怀里抱过来,将他的小鼻子捂住,嘴里叫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柳澄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叫人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
打头的马车,乃是柳澄芳的。她的马车和马匹都是恪王府的,皆是宝马轻车,跑起来也是最快的。只如今车夫不顶事,速度便落了下来。
后头谢凉萤和魏老夫人乃是同乘一辆。这是魏老夫人主动提出的,她怕到时候谢凉萤真有个好歹,自己却是能做个证人,证明她无碍。魏家的声望到底摆在那儿,纵堵不住悠悠众口,却也能叫大部分人信了自己的话。
她们的马车是魏家的,算不得极好。但是载着里头两个主子,两个嬷嬷,车辕上还坐着个丫鬟并车夫。六个人一辆马车,这便跑不快。魏家因魏老夫人年纪大了,所以这次出远门挑的车夫是最为老成的,遇事也不嫌慌张。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车夫再管用,车和马跟不上也是白搭。
魏老夫人和谢凉萤早有心理准备,所以此时倒还算冷静,两个人倒是不曾催车夫。她们知道,就算催,也不一定能逃得走。逃不掉的不仅仅是她们这些做主子的,就是下人也是一起搭进去的,大家是一起死。便是不算着旁人,只看自己的命,车夫都会拼尽了全力去赶车。所以她们二人索性不去管这些事,只商量着对策。
土匪大都是为了财,她们一路过来带的并不多,全都给了也无妨,只要能保全性命就行。怕就怕那些人看着她们这一行鲜亮的丫鬟们动心,出了要钱财之外,还要求将人给留下。到时候风华正茂的柳澄芳和未出阁的谢凉萤,怕都难逃一劫。曹夫人在她们离开的时候的确给了几个人,但那些人岂能和眼前这些亡命之徒相抗衡?那些贼匪少说也有五十来人,便是一人一刀,都能将这十来个侍卫给砍死了。
魏老夫人是万万不想有什么无谓的伤亡。眼前明摆着负隅顽抗,就是以卵击石。几十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葬送于此地,她无论如何不忍心。
谢凉萤撩起门帘,往前头看去。因马车都不是一条直线,所以能从边上看到前头。已经能隐约看到城门了,只是看着近,怕是过去还得有些路。谢凉萤在心里沉吟了一下,放下帘子,转进来和魏老夫人商量。
“老夫人,你看咱们是不是挑个骑马的好手,先上京里头去报信。后面的贼子虽有弓箭,但是只要寻常不曾练习过骑射,根本射不到人身上。咱们的马也比他们的好些,应当是能跑的回去的。”谢凉萤从身上取了个腰牌下来,那是薛简给她玩儿的,“守城的官兵应当认得这个。”
魏老夫人借着从帘子透进来的光线,看着那腰牌。上头明明白白地写着云阳侯府几个大字,只要守城的人识字,就不会故意拦截不放行。
谢凉萤道:“仅凭咱们这么跑,迟早会被追上。倒不如先去求个救兵来,到时候被追上了,咱们就想法子拖延一阵。”她指着后头赶上来的双珏,“双珏身上亦有一块腰牌,便是官兵来了,给他们看便是。”
魏老夫人眯着眼,回忆起了京城一带的地图。敢在天子脚下这般动武,没有几分仰仗,那是不能的。这附近唯一能藏下大批人马的地方,除了有权势的几家府上的宅子,便是城西的齐山了。想到这点,她便道:“让报信的人顺带去趟魏家,同魏家里头的人说一句,若没追上,人便在齐山。”
官府与土匪勾结这事儿,魏老夫人不能一口咬定说没有。只是凭她对京中人的了解,哪个京官家眷会折腰结交这等上不得台面的流民?个个都是拿鼻孔看人的,心高气傲得要命。何况都闹到京城附近了,怕是朝廷已经准备开始剿匪了。倘若有什么勾结,绑些个匪寇,略拷问就能知道的。这些人原不过是种田的,并非硬汉子,若非天灾,根本不会这般铤而走险。
谢凉萤点了点头,便叫了一个善骑术的侍卫来,叮嘱了一番后,将自己的腰牌交给他,让人即刻往前头去。
虽说侍卫的马也是一路跑着过来的,但那些良驹总归只载一人,路途也并不远,所以远比拖着马车的马匹要跑得快多了。
遥望着侍卫躲避利箭的身影,谢凉萤在无意中紧紧抓住车辕上双珏探进来的双手,等看不见侍卫了,才反应过来。她低头看着被自己几乎要捏青了的那只手,赶忙松开。
帘子外的双珏反手抓住谢凉萤松开的手。那是一只有力,充满了令人安心味道的手。谢凉萤知道这是不善安慰人的双珏抚慰自己的方式,她双手握住双珏,仿佛从那里面得到了无穷无尽的勇气。
在后面追着人的匪寇之一控着马去了头领身边,说道:“方才咱们准头不够,放跑了一个去搬救兵的,如今怎么办?”
这群落草为寇的为首之人乃是昔日村子里就极有说话分量的汉子,如今老天爷给了他机会,让他能够嗜血地放纵一回,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士农工商,虽然农民只比士人们低了一阶,但实际上正是这些数以千万的农人们种植了全国的粮食,养活了他们。而士商们剥|削的也正是他们。他早就看那些官老爷们不顺眼了,趁着这次,他领着人杀了县官,带着村子里的兄弟们从当地一路杀出来,最终竟成了一支队伍。
这便给了他更多的雄心壮志。本朝的开国皇帝,原先也不过是个农人,如今他的子孙后代却享有莫大的权力,高坐在金銮殿上,掌控着万里江山无数人的性命。只想到这点,他的心就沸腾了。
自己不过是生不逢时,倘使抓住了这次机会,岂不也能步上那□□的后尘?成为一代开国之帝。只要敢拼敢抢,何愁不成事。
京畿之地近在眼前,只要一伸手就能抓到。
这人也是念过书的,识得字,他自然认得前面柳澄芳的马车上那招摇的柴字。那是边疆有名的柴家军的旗子。他们派出去的探子已经查明了,那马车里头坐着的乃是恪王妃以及恪王府的嫡长公子。只要抓住了他们,不愁柴家不听自己的。
世人谁不在乎嫡长子呢?村里是如此,城里亦是如此。
他一扬鞭,策马赶上了前方的马车。后面的人也随后跟上。
贼匪们呼啸着,从两边包抄了谢凉萤她们的马车。车夫不得不停下了马车。
马车已经完全停下来了,车轱辘的声音再听不见。谢凉萤在马车内,能够清晰地听到外面马匹的嘶叫声,以及不耐烦地跺地的声音。还有金属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她不像双珏那样坐在外面,只能靠这些声音来判断外面的情况。
“下车。所有人。”
一个浑厚的男人的声音,带着血味。
这个人是见过血的。谢凉萤心道。这种声音她很熟悉,重生前在海棠楼初遇薛简的时候,薛简的语气里头就带着这么股味道。这个人很不好对付。她下意识地看了眼魏老夫人,见魏老夫人波澜不惊,心里也就安定了几分。
她们现在只需要拖延时间就行了。
☆、第75章
侍卫渐渐向两辆坐着主子的马车靠拢,腰间的刀抽了出来,警觉地看着那些围拢过来的匪寇。
为首的那个汉子见里面的人迟迟不出来,有些不耐烦地甩了甩马鞭,朝边上一个手里有弓箭的男子看了眼。那男子先前是个猎户,虽然准头不太好,但也算是他们之中为数不多的会射箭的人。他会意地举起弓箭,对准了柳澄芳的马车就是一箭。
已经停下来的马车目标可比方才不停跑动的侍卫大得多,箭穿透了车厢,正好在柳澄芳的眼前,距离她的鼻子不过一指的距离。
柳澄芳两眼盯着箭头,后知后觉地爆发出一声尖叫。
原本两方还在对峙,如今被她这么一声叫给打破了原本的平衡。不少胆子小的下人们开始发出抽泣声。匪寇的首领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就说这些贵夫人经不起什么风浪,不过一支箭,还没射到人身上呢,就怕个半死。
魏老夫人在车厢内脸色阴沉,低声骂了句,“成事有余败事不足。”
谢凉萤垂下眼,倒是觉得柳澄芳将她心里的害怕给叫散了。若说原先心里头还有七分怕,如今也就剩了三分。
敏感的马儿似乎感觉到了人们不安的情绪,它们也开始急躁地来回跺脚,若不是有人控着,怕是就掉头跑开了。
匪首见她们还是没有动作,冷笑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从边上的男子手里夺过一根自己所制的粗糙的□□,说是□□尚有些勉强,不过是一根粗细合适的木杆子上头绑了个尖头的铁器。铁器大约是被磨过的,上面没有锈迹,铮亮铮亮的。匪首对准了柳澄芳车上的那个车夫,将□□一掷。尖头穿过了车夫的身体,让他爆发出响彻的惨叫声。因为没有射中要害,并不致命,所以车夫还在地上不断地打着滚嚎叫。
车夫从车辕跌下,带动了马车。车厢中的柳澄芳被晃得又慌又怕,赶忙扶住了车壁。听着外头车夫的哀叫声,她脸上的眼泪和鼻涕都糊在了一起,颤颤巍巍地一点点从马车中爬了出来。撩起门帘子,柳澄芳只朝外面看了一眼,又飞快地钻回了马车中。整个人都抖如筛糠,蜷缩成了一团。
奶嬷嬷紧紧地抱着阿伦,也不敢往柳澄芳身边靠过去。现在的柳澄芳看上去可怖极了,她生怕等会儿被柳澄芳一把推出去,如同方才说车夫那样,自己也被捅个对穿。
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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