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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女书商-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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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浦想了想道:“余天锡么,原是叶端卿跟他认识,带着来过我家两次,哦,不对,三次,前两回是去年,第三回是上个月叶端卿带他过来,说要买梁云林的房子,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梁云林有房子,又怎么看中那么个乡下地方,可真是够奇怪的!不过余天锡出的价钱合适,梁云林也没话说,当场就立了契约兑了银子,梁云林连家都没回就把房子脱手了,果然是好买卖!只是我想来想去不知道余天锡要那房子干吗。老父母怎么会知道梁云林?可煞奇怪。余天锡从叶家出去以后就回了无锡老家,老父母要找他,去无锡管保没错。”
丁仲元听见这话滴水不漏。心中似信不信,照这么说来林家跟余天锡竟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就连那个梁云林也是事外之人?他得了林云浦好处,原本可以放手,只是一想到若是抓住余天锡,在魏忠贤面前又能立一大功,这一千两银子又不算什么。于是继续追问:“梁云林现在何处?李家庄地里正现在外面候着。即刻叫梁云林过来对质,要是你有半句假话,哼哼,这立时就能见分晓的。”
林云浦装作失惊的样子道:“哎呀,早知道老父母要找他,小的就不让他走了!他老娘病得爬不起来。他一早告了几个月的假要带老娘去外地瞧病,只怕这时候已经走了!要不然我吩咐人去看看他还在不?”
丁仲元忙道:“赶紧去找人!”又叫来四五个快手跟着去书坊找。
林家下人见了主子眼色。自然带着那几个快手东绕西绕,磨蹭了半天才往书坊去,那些快手晚上出来办差已是牢骚满腹,又收了林云浦的银子,不想为难人家,于是跟着绕了几圈。没精打采进去拿人。
这里丁仲元又问:“照你说余天锡回了老家?那凌蒙初呢?”
“余天锡地事,小地原本不清楚,都是叶端卿的朋友。老父母问叶家应该更清楚。至于凌蒙初,那也是叶端卿的朋友。有部书给他们刻印,他家工人又不全,所以暂且搁在我这里,将来印好了叶水心只给我本钱的,卖书什么的都是叶家的事,所以不要说这本书,就连凌蒙初这个人小地也没见过,老爷要是问他的事,叶端卿肯定知道。”林云浦虽然不知道找凌蒙初所为何事,但想来不是好事,于是只往端卿身上推。
丁仲元又是一愣,半天才说:“这么说凌蒙初竟然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别说凌蒙初,就连梁云林,当初要不是余天锡跟他认识,又托叶端卿向我推荐,我也是不收他地。原本说好梁云林在我家只待两三个月,等叶家的修竹堂开始营业就回去的,哪知道修竹堂一拖再拖,到现在还没要人。小的早打算等梁云林看好病回来就让他去叶家的。”
丁仲元沉吟不语,最后才说:“不妨事,你说的这些,只要把梁云林带到,都能对证出来。”
“叶端卿现不是犯了事在衙门里押着吗,老父母问他就知道了。”林云浦料到端卿必定会护着林家,忙抢着回答。
丁仲元抱着一肚子讨好卖乖地雄心,原指望一拿就准,再揪出一个叛党,哪知道一一说来,竟然与林云浦半点关系也无,有些扫兴,瞧着银子面上却又有些高兴,想了半天说:“我回去自然会审他。”
又过了一阵子,快手喘吁吁回来禀报:“书坊里并不见梁云林,有个叫杨英的作证说他一大早就请假走了,小的们四处找,刚才在后街上有些厮像,已经追过去了,小地自个来回禀。”
林云浦又惊又喜,惊的是梁云林居然没走脱,被人倒与自己一心,今后可以重用的。于是苦着脸道:“哎呀,早知道老父母要他,小的打死也不放他走,都怪我糊涂,该打,该打!”
丁仲元一件事也没办成,未免有些不爽,冷冷道:“你要是有罪也跑不脱,也罢,等抓住梁云林问了再说。事情弄清之前你们家一个人也不许出城,老老实实在家呆着,随时准备听审。”
林云浦恭敬答应了,丁仲元寒着脸起身,林云浦又弓着腰一直送到大门外,又托出一盘子银子并各色珠宝,拿红布遮着亲手递上,只说:“小的一家人性命只在老父母身上。”丁仲元见礼物贵重,这才有了些兴头,微笑而去。
却说梁云林得了林福的信儿,慌里慌张往外跑,迎头撞见杨英来找他,未免要问,他也来不及说,只是撒腿向外,林福不得已解释道:“衙门说他私通东林党,要抓他,杨师傅,要是你透露说是我跑来报信,东家一家子都是个死。”
杨英不说话只点点头,林福自去回话。这里杨英却站在套色部不远处,等了一阵子见快手都来了,装作不经意走过,果然被人叫住问梁云林,于是答道:“梁师傅一早就请假走了。”
那些快手原没兴致抓人,大致问了梁云林的长相穿戴,便去街上撞大运,杨英看着他们走远,这才慢慢回去绣像部。
哪知梁云林出了门却不知该往东还是往西,犹豫了好一阵子,把时机都错过了,这边快手在街上只走了一刻钟便看见他,喊叫着追了过来,梁云林慌不择路,一径顺着向西去了,抬眼看时,早已到了叶家门口,正要进去,忽想起叶家正在遭官司,哪能再去添乱?慌忙又朝后边跑去,刚跑过一树枇杷,旁边忽地闪开一道小门,把他拽了进去。
梁云林一颗心几乎跳了出来,抬头却是琴默,脱口道:“琴姑娘,衙门里抓我呢,我得赶紧走!”
琴默示意他噤声,领他到了一处房舍,梁云林一见绣幔软帘,分明是女子闺房,慌得就要出去,琴默一把拉住他,按在椅上,却又开箱找出几件女子衣服,道:“自己换上,捕快马上就来了。”
梁云林羞得满面通红,却苦在一生老实,不知道如何拒绝人,只得躲在床背后换了,琴默默不作声又拉他在镜台前坐下,替他挽起发髻,擦上脂粉,梁云林本就白皙,自己对镜照时,也是一个年轻红妆。
这里刚收拾好,已听见外面吵嚷道:“这是女人家的闺房,你们进来不得!”
又听快手啐道:“老爷办案,什么闺房不闺房!刚看见走到你家墙边上不见的,前头一路拦着不让我来,你再挡别叫我踢你!”
琴默忙将梁云林推在床上,连鞋也不及脱,胡乱把被子抖开与他并肩围坐,床头抽出一根红线缠在手上,翻出一个花样笑道:“该你了,看你怎么翻!”
说话时捕快已经闯了进来,迎眼见两个女子偎坐一处,正在交线为戏,沉着脸道:“见有个男人进来吗?”
琴默惊叫一声,扑在梁云林怀里搂着脖子,身子刚好遮住他的脸,娇声道:“姐姐,他们是谁,好凶!”
梁云林羞得满面通红,捕快撇撇嘴四面,这才道:“要有人进来就到县衙告诉我去!”大摇大摆走了。
梁云林滚下床,跪在地上面红耳赤道:“小人冲撞了琴姑娘,琴姑娘恕罪!”
琴默慢慢起身,淡淡道:“你不必如此,你的事我都知道,你是为了周大人才惹上罪名,周大人是清官,你是好人,我本该救你。”
梁云林颤声道:“琴姑娘方才那样……小人连累了琴姑娘的清名,死了也补不回来!琴姑娘放心,今天的事我一个字也不透露出去!”
琴默淡淡道:“我原是在江湖上飘荡过几年的,还谈得上什么名誉,你放心,我不怪你,我若怪你,方才也不肯救你了。”说着从被中翻出梁云林的旧衣掷给他,自己出了门。
梁云林换回衣服,只觉鼻触仍是她衣上的淡淡体香,一时又是感激,又是惶恐,不免心旌动摇,正没个开交之时,却见她拿着热水、手巾进来,道:“你快擦了脸上的胭脂,先躲在屋里,等天黑时我送你走。”
梁云林接过手巾,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激荡,脱口道:“你放
琴默一怔:“什么?”
梁云林认真说道:“等我安顿下来,就来接你。”
琴默怔怔望着他,不觉两行清泪滑下,落在盆中,激起一圈又一圈小小涟漪。
注:父母大人,旧时县令称为父母官,故唤作父母大人,又尊称老父母。
注:交线,闺中游戏,以细绳撑在手指上翻出各种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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囹圄Ⅲ
叶家当天得到长随捎来的信,说端卿挨了打昏迷了半天,叶水心老泪纵横,当即坐上轿子往素日交好的士绅人家走动,到处诉冤,只求解救儿子。那知世态炎凉,十家中只有一两家答应往丁仲元跟前说情,其他一听见与东林党有瓜葛,早白了脸叫送客。
叶水心半夜才回家中,黄夫人正在灯下垂泪,见了他慌忙问道:“商量好了吗?”
叶水心叹道:“无事之时谁不说亲道故,一个个比亲骨肉还亲,怎么有一点子事就像躲瘟病一般躲着,人啊,人啊!”
黄夫人登时泪如雨下,道:“难道端儿没指望了吗?”
正说着忽听林云浦的声音在外道:“大哥,嫂子,方便进来吗?”
黄夫人此时顾不得避忌,忙道:“快请进来。”
林云浦走进来见了礼,这才道:“今儿丁仲元去我那里了,你可知道?我前前后后打点了将近两千两银子,看样子不大会再找我的晦气,只是一件,我将余天锡和凌蒙初都推在端儿身上,说我不认得他们,大哥,不是我落井下石,我委实是要留住我好营救端儿出来。”
叶水心忙道:“早已商量过诸事只推在端儿身上,你不必解释。只是如何又扯上了凌蒙初?”
“大哥还不知道?我问了跟来的衙役,说是苏州为了抓周顺昌闹起来了。打死了两个缇骑,带头地就是颜标和凌蒙初,如今已经压在牢里,丁仲元就是为这事才有了胆子拷打端
一听到“拷打”儿子,黄夫人眼泪又下来了,泣道:“亲家。如今怎么救端儿?”
林云浦面有难色道:“说不得。大哥大嫂别顾脸面,去求一求丁仲元吧,若是送礼,我家里三四千银子还拿得出,丁仲元是个贪酷的角色,端儿的事他拿不住凭据。咱们多送些银子应该能行。”
黄夫人正点头,叶水心怒道:“我绝不与那个狗官低头!”
林云浦知道他的脾气难劝。只是,黄夫人哭道:“难道要看着儿子死不成!”
叶水心道:“纵死何妨,我们读书人家,决不能向赃官摇尾乞怜!”
林云浦使个眼色与黄夫人,跟着道:“大哥说的也对,不如这样。我反正已经给他跪也跪了,钱也送了,我这脸面豁出去跟他求情吧。也不值什么。大哥只管咬住一点:余应升是丁仲元的房师,丁仲元从前向余应升和余天锡献过不少殷勤。周顺昌他也接待过,余天锡他也大摆筵席讨好过,大哥只管联合上城里地士绅拿这话问他,都知道他来拜会过周顺昌和余天锡不知道多少次。”
叶水心叹道:“城里地士绅,哼,不知几家肯说句公道话,躲祸的倒不少。好,云浦这主意很是,我明天就去问问丁仲元,他若敢动端卿,我豁上老命不要,哪怕去告御状。”
“不,告御状没有,你就告诉他,若是他执意诬陷端儿,你就向东厂告发他跟余应升勾结。”
叶水心怫然道:“我岂能跟东厂沆瀣一气!”
黄夫人救子心切,忙道:“亲家说的有理,他最怕的就是东厂!”
林云浦道:“又不是真让你跟东厂结交,无非吓唬吓唬他罢了,你放心,我猜他断不敢冒险。”
叶水心见如此说,低着头寻思了半天,方才说道:“既这么说,我唱白脸你唱红脸,一个威逼一个利诱?”
林云浦点头道:“好歹先把端儿弄出来再说。”
几人正然说着,忽然有人在外轻轻叩门,叶水心从门缝里看出去,却是那长随跟着父亲一起候在外头,慌忙让进来,长随急急说道:“半夜方才得空偷跑出来,老爷等急了吧?我已经安排狱卒照顾少爷,身上棒伤认真调养一番,两三个月就能好,老爷请放心,一切有我在内照顾。只是丁仲元把人看的极严,连我也见不到,老爷最好去衙门里打点打点,下回丁仲元要是提审,好歹让行刑的人下手轻些。”
黄夫人不顾身份,垂泪应道:“一定,多谢你了。”
那长随又急急忙忙说道:“要是没大事我也不敢轻易出来,只是我听见里头吵嚷,说是在城门口抓到了余天锡,丁仲元已经连夜提审,不知道会不会再牵连老爷?老爷及早提防。我得赶紧回去了,回头丁仲元捞不到人只怕要疑心。”说着打了一躬,慌忙走了。
叶水心心下惊疑,怎么天锡又来昆山做什么,怎么会被丁仲元抓住?却不知他这一头如何了结?
林云浦拍手道:“好,正主儿找到了,端儿有救了!”
黄夫人忙道:“这话怎么说?”
“丁仲元无非就是要抓东林党献宝,端儿地罪本来就模棱两可,料他也不好下手的,如今余天锡落在他手里,正是一个活宝贝,他还留着端儿干吗,岂不是平添负累?大哥明天赶紧找些人去衙门理论,给他敲个警钟,我再从中花些银钱,只怕人就能出来了。”
黄夫人喜形于色,忙道:“极好,极好,亲家要多少银子尽管开口,哪怕我卖房子卖地,儿子一定要救出来。”
“现在不提这个,我先走动着,端儿也是我地女婿,又是替若茗受过,我便是花些钱也是该党的。如今太晚了,刚来的路上巡夜的士兵已经敲了我一记竹杠,我得赶紧回去,再被他们看见又是一场事。”林云浦说着拱手告辞,快步出了门。
这里黄夫人一夜未曾合眼,天刚一亮便伺候丈夫梳洗了,坐着一顶小轿四处约人去衙门评理。
却说端卿挨打之后,又兼牢里潮湿阴暗,底下只有稻草铺着可以存身,如今周身俱是酸疼的,自己看是,大腿上没一处囫囵皮肉,转侧也是难的,只得上半身撑着,勉强趴在稻草堆上,疼地一刻未曾睡着。将近午夜之时,只听牢里一片喧嚷之声,又听见狱卒叫道:“快拿凉水来,又昏了一个!”
端卿心道,不知哪个无辜之人平白受罪。正在默然之际,忽听一人哭道:“这是什么世道,昆山难道没有王法吗?凭什么抓我,又凭什么打我?”
这声音静夜听来分外熟悉,静心一想,不是天锡是谁?端卿大吃一惊,怎么他也进了这里?
跟着又听见啪啪两声,一人狞笑道:“你还当你是贵公子,耀武扬威老爷伺候着你呢!你还做梦呢!告诉你,现如今你是乱党,谁都打得,再吵嚷我再给你两嘴巴子!”
天锡挨了嘴巴,却不言语了,狱卒们累了一天,不多时也都散去,一时间牢内又静了下来。端卿正在苦思如何跟他透个声息,忽然听见他那边传来一线低低哭声,越哭越伤心,端卿忍不住叫道:“天锡,你别哭了,我也在这里!”
天锡忽然听见他的声音,心中一喜,跟着一痛,原本还指望他能搭救则个,原来他也在这里!不由得哽咽道:“叶兄,你怎么也进来了?”
端卿忍痛答道:“无非为周大人的事。你先忍耐几时,咱们都是无辜之人,料想丁仲元不敢将咱们关押太久。”
天锡哭道:“你是无辜之人,我可逃不脱!我爹已经问了贪污地重罪,如今正在抓我,要判流放哪!还不知我爹是死是活!我想着来找若茗,谁知道还没进场这帮人就把我抓来,丁仲元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居然拿我邀功!”
端卿正要劝解,狱卒已然吼道:“作死呢,深更半夜不睡嚎什么丧!”跟着一个人便走到端卿跟前,隔着栅栏拿棍子戳了两下,端卿只咬牙忍痛,却听见天锡叫了几声,想是也挨了打。
狱卒散去,端卿又道:“你放心,若茗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天锡想应声,又怕狱卒来打,他已吃了不少板子,听见挨打两字魂也丢了一半,哪里敢应声?唯有默默垂泪而已。
端卿半天不见他回应,便也不再吭声,朦胧合眼,一时醒一时睡地,刚听见更鼓敲了五下,跟着便是橐橐的官靴声,几人闯进来大声叫道:“老爷提审余天锡,快给我带上去!”
天锡缩成一团不肯走,到底被两人拖了出去,大堂上丁仲元一脸狞笑,高声道:“快说,你跑来昆山是要联络那些乱党!”
天锡一见案上满满一桶朱签,顿时心胆俱裂。早先听见过杨涟、左光斗都是被打得肢体破碎,兀自不肯屈服,竟至于被活活打死,当时除了敬佩之外,更立下效仿之心,哪知事到临头,挨打竟如此之痛!颤声道:“并没有乱党,只是从这里经过。”
丁仲元一声冷笑:“你当本官是三岁小孩吗?如今到处在抓你,你不躲着反而大摇大摆进城,不是为了联络潜伏的乱党是为了什么?来人啊,给我上夹棍,看他招与不招!”
天锡只觉一丝凉气自背心只穿到顶门,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丁仲元一见他昏倒,怒道:“拿凉水来泼醒了,继续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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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患难Ⅰ
叶水心赶到衙门已经将近午时,丁仲元审过天锡正在衙中养神,忽报地方绅士若干人并叶水心一起求见,他自然知道所为何来,闭着眼睛自己想了一会儿,如今余天锡已经抓到,留着叶端卿也没多大用处,若说放他也不是放不得,只是,林云浦无事之人还献了一千多两银子,叶端卿的价码是不是该更高些?他踌躇了半晌,最后决定至少两千两才能放人,主意拿定这才穿上公服,晃晃悠悠出去。
前面果然站着五六个乡绅,叶水心在最头里,一见他来,其他人又是作揖又是寒暄,唯独叶水心寒着脸一言不发,丁仲元一下便拉下脸来。众人看不对头,忙上来陪笑道:“叶公今日特地招了弟等一道,要向老父母讨个请,叶公,刚才在路上不还念叨着老父母的恩典吗,怎么一进来却不说话了?”
叶水心哼了一声,冷冷拱了拱手,道:“县令大人好大的官威,又是好结实的面皮呀!听说昨天把小儿打了个死去活来,我禁不住想问一句,前日是谁到我家来口口声声要救周顺昌的?怎么一眨眼功夫就成了头一个缉拿朝廷钦犯的?”
众人一听是这几句,不由得都变了颜色,叶水心的兄弟跟着来的,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襟,急出了一头冷汗。
丁仲元果然变了面皮,一腔敲竹杠的欢喜都变成恼怒。冷笑道:“我当你是来讨情地,原来竟是讨伐!没关系,本县已经拿住了余天锡,只要他一开口,叶端卿绝逃不了干系,我不信昆山城还治不住叶端卿这个叛逆!”
众人都慌了。便有一个笑向丁仲元道:“叶公想是心疼儿子心疼的糊涂了。竟说出这么不中听的话来,老父母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别与他致气。刚路上还感念老父母的好处,说要当面致谢呢,一时糊涂说错话是有的,老父母千万息怒。”一边又推叶水心道:“刚才路上叶公不是说要亲身来谢丁大人吗。怎么忘了?”一边又悄悄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劝你说几句软话吧。打的是你儿子,难道你不心疼?短处捏在人家手里,你这时候硬碰硬做什么?”
叶水心被众人挤住,不得不和缓了脸色,作揖道:“请大人高抬贵手,小儿本无过错。都是大人一念之间地事,只要您高抬贵手,在下定知恩图报。”
丁仲元气犹未消。懒懒道:“我可敢指望你报什么呢,只要你那张利口少说几句岂不什么都有了?就怕你管不住!”
叶水心压着火气道:“若是我口舌惹祸。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请你高抬贵手,只要从公判决,早日放小儿回家,我自然三牲六畜大抬大摆来谢你地恩典。丁仲元冷笑道:“照你这么说我先前竟是没有从公判决,徇私枉法了?我既然是这种人,又如何敢接你三牲六畜?况我又不是死人,你抬这些祭拜死人的东西给我做什么,安心咒我不成?”
叶水心火气直往上撞,叶二老爷见势不妙,慌忙扯住他,自己凑上前去陪笑说道:“家兄言语有不妥当的地方,老父母大人大量,何苦与他计较。他年岁大了,说话糊涂是常有的,都请老父母担待,早日放出舍侄才好。”一边说一边往他袖里塞银票。
丁仲元背过身去瞧了一眼,抬头见个“二”字,心中一喜,再往下看,却是“二百两”,不免有些丧气,但一想这只是当叔叔的孝敬,做爹肯定更多,少不得又兴头起来,笑道:“都是一县之内,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一边笑眯眯端着茶盏,只看着叶水心不做声。
众人眼乖地便瞧出是要钱,忙使眼色与叶水心,叶水心忍气道:“若是放出小儿,情愿以白银千两孝敬。”
丁仲元砸吧着嘴道:“叶大公子何等人物,才值千两吗?啊,这话不对,本县又不是赃官,要你的银子干吗?”
叶二老爷忙道:“此外再奉上古玩字画,在下虽然不才,额外也有几百两孝敬。”
“我手底下这些人也没少操劳,这点够吃地,够喝的?罢,我并不是赃官,只是给手下人要点辛苦钱……”
一语未了,叶水心已经勃然大怒,吼道:“魏忠贤论钱卖官,你还没巴结上他这一套倒学了个十足!好你个贪得无厌、欺师灭祖的狗官!”
丁仲元气的拍着桌子道:“放肆,衙门中是你跳闹喧嚷的地方吗!”
众人忙要劝时,叶水心一甩袖道:“你们不必劝我,我不受这口窝囊气!丁仲元你给我听着,你难为我,莫以为我拿不住你!你跟余应升什么关系?你给他写过多少表忠心的书信?余天锡几次来哪次不是你跑前跑后奉承?说我跟东林党勾结,我看你跟他走得更近!你揪着端儿不放是吧?好好好,我与你拼个鱼死网破!我明天就上京,去东厂告发你巴结余应升,大不了我跟你都是个死!”
丁仲元哪想到他有这一手,尤其是书信一句听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四月间他还给余应升写过信,若真是让东厂知道,这条小命也保不住了!慌得茶水洒了一袖子,强撑着说:“胡说,本县都是从未真心与他结交,都是为了套出他们谋逆地实情。”
叶水心冷笑道:“你到诏狱的时候再向你的魏公公剖白吧!”想起林云浦交代他唱白脸地事,又添了一句谎话,“你给余应升的信,我手头现就有一封,莫以为我在朝里没有朋友,凡事切莫做绝了!”
丁仲元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众人瞧出诀窍,忙上来打混道:“两位切莫说僵了,一切好商量。老父母消消气,叶公也静静心,不过是小事一桩,犯不上动肝火。依我说老父母有余天锡在手里对魏公公也有了交代,不如就放了叶公子,叶公看在老父母辛劳地份上,也该慰劳一番,两家各得其所,如何?”
叶水心原本也不想去东厂告什么状,如今见好就收,袖中掏出一千两银票往前一扔,恨道:“拿去!”
丁仲元脸上下不来,只当没千万笑纳,小侄的事就拜托您老了!”
众人怕再留着又生事端,慌忙告辞,一出衙门便纷纷埋怨叶水心说话不中听,叶水心气愤愤的,抿着嘴一言不发。
这里丁仲元却又气又急,恨得摔了茶杯推了桌子,拿出银票来,到底不舍得撕,只想不出法子怎么整治叶水心。来回踱了几圈,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慌忙叫来衙役,吩咐道:“点起十来个人去拾翠街叶水心家里走一遭,他家有一件重要的赃证,是书信模样的一件东西,你去了也别说找什么,只说老爷吩咐来查赃,将他家彻底翻个一遍,凡是书信都拿来交给老爷,其他的家伙,由着你们处置吧!”
衙役听见最有一句,知道老爷意思是任由他们搜罗人家的金银器皿,这样肥美差使如何不喜?巴不得一声,连忙点起人马浩浩荡荡去了。
丁仲元见人马出门,心中恨道:只要我找到书信,不信治不住一个叶水心!只是眼下这口气难消,忽然想到端卿现在牢里,不由得一声狞笑,再叫声升堂,将端卿提上来,不由分说先是三十大板,跟着取来夹棍,只问:“你爹跟余应升什么关系?跟余天锡有多深交情?快说!余天锡已经进来了,不怕你不招!你今天要是不招,将来余天锡招了,老爷加倍的打你!”
端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眼见天锡几番过堂后气息奄奄,哪里肯往他身上泼脏水,咬紧牙关只说:“与余天锡曾是朋友,来往过几回,其他一概不知。”丁仲元明知从他身上问不出什么,无奈在叶水心那里一口气难消,于是将火气全撒在端卿身上,又是夹棍又是大板,好在长随已给公人使了钱,下手皆不是很重,饶是如此,几番折磨下来,端卿也气若游丝。
却是叶水心出了衙门,不免要送这些一通求情的朋友回家,如此便又耽误了半个多时辰。此时众衙役早已赶至叶宅,不由分说闯进家中,家人就打,见家伙就抢,金银细软一件件往怀里藏,但凡笨重拿不走的统统推倒打碎,家中又无男人照应,唬的黄夫人躲在内房中几个丫头围着痛哭,早有人跑出去到处找叶水心。
叶水心得了信赶回来时,家中已是一片狼藉,黄夫人披头散发,哭的哽咽难言,黄杏娘在旁柔声劝慰,林云浦满头大汗,兀自在相帮着收拾,叶水心气红了脸,吼道:“还有没有王法,丁仲元,我与你势不两立!”
黄夫人抹着泪道:“那些衙役见东西就抢,又把书房里的信件全拿走了,多亏亲家来得快,塞了许多银子才打发走,幸喜地契都没少。”
叶水心目眦俱裂,恨道:“我去找丁仲元算账!”
林云浦一把拉住他:“糊涂!你若是早肯服软,哪有这桩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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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难Ⅱ
入夜时天锡周身痛的无法入睡,想起从前轻裘骏马,狡童美婢,往来俱是名公贵族,结交的都是名闻天下的豪士,哪料到有一天居然会在这阴暗潮湿、处处散发着腐臭气息的牢狱里过夜!想起这几日所受屈辱,忍不住低低饮泣。
正自难过,忽听端卿遥遥说道:“快别哭了,哭也无益,早些睡了,明天丁仲元难免还要过堂。”
天锡不由自主又抖起来,哭道:“没想到丁仲元如此狠毒!”
端卿道:“我以为你已经安排好后路了,怎么这时候又回来被他抓到?”
“我安排好母亲,想到若茗,终是放心不下,只说丁仲元与我家有旧,想必不会为难,所以大着胆子来了,没想到他是这么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端卿正要回话,忽然听见狱卒的脚步声,忙闭了嘴倚在墙上假装睡熟,心中思绪翻腾,看来天锡是为了若茗才落入囹圄,这一番深情委实难得,若是有机会出去,定当竭尽全力救他,要是若茗喜欢的是他,就成全他们吧!往日想到此节,不免心酸,此时居然心神空明,一片宁静祥和。
翌日一早,果然拖着天锡又去过堂,端卿这里眼巴巴送了他出去,刚要躺下,忽见狱卒神神秘秘来回道:“叶解元,有人要来看你,我见你们可怜,网开一面,待会儿人来了你莫要声张,要是被老爷知道了,不但我得了不是,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端卿心如明镜,知道必是家人花了重金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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