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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剑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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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及腹念珠竟然是纯金打选的,每一粒都有龙眼大,两个眸子精光迫人。

出家人怎么也会介入江湖是非?

东方白与公主小玲双双离座而起。

“阿弥陀佛!”老尼宣了一声佛号道:“公主不可率性而为,完全不念及后果。”

老记竟然也称她为公主。

“师太……”公主小玲真正地脸上失色。

“速速离开!”老尼的口吻是命令式的。

公主小玲口吻翕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开口,深深望了东方白一眼,噘起小嘴,万分不情愿地出房而去。

老尼的目光照向东方白,像烈日下的发光体,迸出丝丝晶芒,点点头,又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东方白傻了眼,想叫住老尼问个明白却没叫出声。

老尼是何来路?

她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公主为什么不敢对她反抗?

呆了一阵,他坐回椅上,望着板壁上差点要他命的剑孔,心里想:“那被尊为公主的女子曾说要自己失去功力,如果老尼不来,她会使出什么手段?看样子老尼早已来到门外,适时现身阻止了公主的行动,这情形跟鬼树林外”铁杖姥姥“阻拦公主的行动一样,照此推测,老尼也应该是她们一门子的,绝不是局外之人,可是出家人怎么挤身于世俗的江湖帮派呢?”

想不透,只好不再想。

“彩虹怎么还不见影子?”他想到了祝彩虹:“如果彩虹也在,局面会演成什么样子?”

“客官!”小二出现在门边,手里拎了个包袱。

“对了,小二,你可曾看到小姐出门?”

“小姐?”

“哦!就是我那小妹子。”

“没看到!”

“有什么事?”

“有位大爷要小的把这包袱送给客官。”

“噢!”东方白大感狐疑,道:“拿进来!”

小二进房把包袱放在桌上。

东方白瞅着包袱皱起眉头,揣不透是什么蹊跷。

“要你送东西的是个什么样的大爷?”

“像个买卖人,面生得紧,不认识。”

“他……没说他是谁?”

“没有,东西一交代人便走了!”

“好,你去吧!”

小二转身出房!

东方白端详了包袱几眼,解开,竟然是几件女人的衣物,除了外衣还有亵衣,他惊诧得不知所以,仔细一看,全身的血管登时凝冻,他认出这外衣正是祝彩虹穿的,这是怎么回事,竟然把她的衣物送回来?

送衣物的是谁?

目的何在?

祝彩虹遭遇了什么?

连亵衣都被抛下,其结果不问可知,这么一个超凡脱俗的美人,这样一朵完美无瑕的名花,而今竟然……

东方白的修养定力已到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地步,但现在他的情绪鼎沸了,他感觉到全县每一个细胞都要爆炸,祝彩虹在他心目中如同天际的彩虹般高洁艳丽,她是在他的保护之下,他俩兄妹相称,而现在这道彩虹可能蒙污,可能破灭,送衣物来,是一项残酷的挑战,也是一种极端的侮辱。

“啪!”他猛拍剑柄,用力抓住,杀机像烈火在胸中熊熊燃起,他要为她拔剑,他的剑渴想饮血,他要为她打破“三不”的原则。

剑柄如果不是铁的,此刻已被他捏碎。

“冲冠一怒为红颜”,他现在正有此慨。

是一间极其华丽的卧房,珠帘练帏,锦衾牙床,所有的摆饰都极尽奢美,一般人常拿“美如皇宫”四个字来形容华美的居室,现在这间卧房便有点相似了。

床上有人拥被而卧,露出肩以上的部份,是个女人,秀发披了一枕,一只玉臂搁在被外,人美得像牙雕,像玉琢,彩绣衬托着晶莹,变成了眩目的图画,整幅的图画是一种无以形容的诱惑,这种诱惑可以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去死,去做任何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从露出的玉臂看,床上人身上没着衣物。

房门是关着的,房门外还垂着珠帘,珠帘外摆了张太师椅,椅上坐着的是个讨债鬼似的中午妇人,粗眉大眼,一脸的凶相,绷紧的面皮敢打赌她一辈子不曾笑过,假使她真的会笑,那也一定是令人掩目的笑。

房门里外是极端的不谐调。

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小婢捧着一叠衣物走了进来,朝中年妇人欠了欠身,恭谨地道:“二娘,小婢送衣物来。”

“进去吧!”

“是!”

小婢拂帘推门而入。

厅门边伸出了半个脑袋,目灼灼注视着房门。

中年妇人目送小婢进房,回过头,厅门边半个脑袋一缩,正好被她发觉,凶睛一瞪,大喝道:“什么人?”

粗嘎但又中气十足的声音像蟒锣乍振,令人听来胆颤心惊,隔几层院落都可以听得到。

“二娘,是我!”一个衣着锦绣的年轻人现身出来。

“继宗?”中年妇人粗眉耸了耸,道:“你来做什么?”

“路过!”叫继宗的步入客厅,斜眼、跛脚,走路一跷一拐,左肩高,右肩低,一脸的阴鸷外带邪气。

“出去吧,这里没你的事!”

“二娘,我……”斜眼瞟向珠帘。

“你什么?”

“我想看看……”

“看?”凶睛瞪得鸽卵大。

“二娘,我只想看一眼!”继宗邪意地笑了笑。

“半眼也不行。”

“看一眼又不会把人给着坏。”

“我说不行!”

“二娘,您平时最疼我,对不对?”边说边跷到中年妇人身边,用手在中年妇人背上摩裟着,道:“只看一眼,行么?”

“说不行就是不行!”

“二娘,您把我从小看到大,无论我想要什么,那怕是天上的星星您都会摘下来……”

“少跟我来这一套,这是你老子的严命,谁也不能违抗,你知道她的来头么?”

“什么来头?”

“无肠公子东方白的义妹,也是红粉知己,你惹得起?”

“把人给弄来,惹也已经惹了,再说,无肠公子有什么了不起,我就不信邪,有天要他尝尝我丁继宗的绝户剑法,看他还能不能横行。”

“哈!小子,你给我好好听着,你已经看过抬回来的尸体,几个遇害者的能耐你是知道的,你打算走他们的后路是不是?”

“二娘,别说得那么严重。”话锋顿了顿又道:“既然她是元凶的同别人,为什么要把她招待得像皇亲国戚?再说……”

“别说了,这是你老子的主意,他有打算。”

“什么打算?”

“少问,出去吧!”

“真的不行?”

“不行!”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停了停,缓和了语调道:“继宗,你已经二十郎当的人,不小了,竟然还那么不懂事,成日价在外面胡来,你老子望子成龙,你偏偏不争气变成了蛇,想想看,堂堂‘太王帮’居然受‘坤宁宫’那帮子女人辖制,如果公诸江湖,‘太王帮’这块招牌还能竖得起来么?”

“这跟房里的女人有什么关系?”

“你不懂算了,走走走,别惹我生气。”

丁继宗望着珠帘遮掩的房门吞了泡口水,悻悻地离开,口里不知在嘟哝什么,二娘望着他的背影深深叹气。

房里,祝彩虹已经换好衣服,虽是临时买的还挺合身,料子不错,式样也新,这一来,更加显得亮丽迷人了。

小婢望着她仿佛着了邪,痴了。

“小妹子,你叫什么名字?”祝彩虹幽幽启了口。

“啊!”小婢从迷茫中清醒过来,道:“我叫小蝉。”

“小蝉,很好听的名字,这是什么地方?”

“我家主人的别馆。”

“你家主人是谁?”

“这……我不能说,上头交代什么也不能说。”年纪小,说话天真而率直。

“我原来的衣服呢?”

“丢了!”

“什么?”祝彩虹惊叫起来:“你把它给扔了?”

“小姐!”小蝉天真地笑了笑,道:“不是扔,是丢失了,你洗澡时换下来,我看已经脏了,我顺手拿去扔在洗衣盆搓洗了晾在角院里,偏巧这儿找不到合你身的衣服,所以才委屈你光着身子上床,刚才我去收,发现衣服没了,只好上街去买这套新的。”

祝彩虹困惑地望着小婵。

“我不懂,你们这深宅大院,一般人进不采,而且我那粗布衣服根本不值钱,丢在地上也没人抢,怎么会被偷呢?”

“我……也想不通!”摇摇头,又偏头想了想:“你大概饿了,我去端吃的来。”

说完,转身出房。

祝彩虹坐上床沿,秀眉深深锁了起来。

徐家老店。

东方白面对祝彩虹的那堆衣物,在经过一阵狂激之后,他逐渐冷静下来,在情况完全不明之下他必须好好想上一想,盲目的冲动于事无济。

首先他想到祝彩虹在替自己敷药裹伤之后回房去睡,等自己一觉醒来,人不见了,据小二说,不见人出店,难道她是在房中遭了算计?

对方把她的衣物送了回来,是什么意思,挑战么?

如果说对方算计祝彩虹的目的是对付自己,依目前情势,很可能是太王帮的杰作,因为他们惨死了几个大头,而自己是他们心目中的凶手,采取这种手段是可想而知的事,这是第一步,下一步是什么?

如果目的是祝彩虹本人,因为她太美,垂涎她的人太多,但情理上说不过去,隐秘尚且不及,不会把她的衣物送回来。

现在是等对方的第二步行动么?

就在他瞑思之际,一条人影出现门边,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贵介公子打扮,五官端正,风度不差。

东方白心中一动,莫非……

“朋友是……”

“在下卜云峰,本店客人,冒昧打搅。”

“有何指教么?”

“基于同店之谊,有件事难以缄默,不得不相告。”

“噢!”东方白心中又是一动,道:“请进!”

卜云峰迈步进房,拱手为礼,东方白肃客就座。

“兄台想就是鼎鼎大名的‘无肠公子’东方白了?”

“不敢当,江湖朋友赐的恶名而已。”

“东方兄忒谦了!”

“卜兄有何事要相告?”

卜云峰面色一正,沉声道:“今天拂晓时分,有两名女客进入隔壁房间带走了女房客,在下正好住对过房间,所以发现了这件事,经问店家,才知道那位女客是令妹……”

道到这里倏然住了口,他发觉东方白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东方白的脸色的确变得相当难看,他完全明白了,自己所料下差,果然是太王帮的杰作,所谓女客当然是那被称做公主的手下,掳了人还送回衣服,这是明显的挑战,对方既不愿三月之约,看来只有动武一途。

不过,这消息也使他略为安心,祝彩虹是落在女人手上。

他最担心的问题严重性便减轻了。他站起身来,抱了抱拳,尽量抑制住狂激的情绪道:“敬谢卜兄指点,感激之至!”

卜云峰笑笑起身道:“哪里话,在下一向嫉恶如仇,只因当时未明事况,没有及时伸手,如果当机立断……”

东方白道:“就如此已令在下感激不尽了。”

卜云峰道:“东方兄知道那两个女客的来路?”

东方白点点头道:“八九不离十。”

卜云峰眉毛一扬,诚挚地道:“可有在下效劳之处?”

东方白也挑眉道:“不敢劳动卜兄大驾,盛情心领,在下自信还可以应付。”他现在的情绪巳经稳定下来。

卜云峰道:“那在下告辞。”

东方白歉意地道:“容后再叙。”

卜云峰离去之后,东方白紧急盘算,半个时辰前发生了利剑穿壁那一幕,明摆着祝彩虹的失踪与她们有关,当时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就事论事,是自己牵累了祝彩虹,非立时把她救出不可,天知道她们怎样对她……

森林秘屋应该就是拘禁祝彩虹的场所。

想到森林秘屋,他不由皱起了眉头,那片林木是一座奇阵,上次脱险是有神秘客在暗中引导,自己对奇门之术是外行,闯进去是自投罗网,根本不必奢谈救人,突地,心中灵机一触,卜云峰出现得突兀,莫非他就是……

他也投在同一店中,对自己的动静当然明白。

他点出祝彩虹失踪之谜。

他刚才曾说可有效劳之处?

事实似乎已非常明确,卜云峰很可能就是援手自已脱出鬼树林的神秘客,如果自己现在采取行动,他会暗中伸手么?

极有可能,虽然他如此做的动机不明,但他既然伸手于先,便不会退缩于后,反正此险是非冒不可。

鬼树林。

从外表看去,这片林子与任何林子一样并无丝毫特异之处,由于林里布了阵势,迷陷过不少误入的人,一旦传扬开来,便变成了鬼树林,久而久之,鬼树林自然形成了禁地,再没人敢胡闯,在徐家集远近百里妇孺皆知。

东方白强忍着腿伤来到地头,远远停住隐起身形。

整座荒林是一个大阵,无论从任何方位进去,其结果都是一样,现在他所希望的是对方有人出现,那样便可以捕捉或是制造机会,但枯立了盏茶时间,荒林漠漠,人踪杳然,他不能不作慎重的考虑——

如果再向前逼近,必然会被对方卡哨发觉,一旦形迹暴露,要灵活运用行动的方式便会增加困难。

自己不谙阵势,寸步难行,如果对方故意不出面答理,而势又不能贸然胡闯,僵持下去将是非常尴尬之局面。

即使神秘客会插手,自已也不能因人成事,更何况那只是一种想法,与事实是两回事,同时在光天化日之下,神秘客未必肯自暴行藏。

如何能不经鬼树林而进人腹地,这是他考虑的重点,然而这是件几乎不可能办到的事,因为秘屋是在林中。

抬头遥望,鬼树林的一方连接着一脉山峦,不由心中一动,根据印象中的方位判断,秘屋是靠近山峦的一方,如果由山区一方进入,可能就可以避过奇阵,但如果要选这路线,至少得绕行五里,而且山区的状况还是未知之谜。

踌躇良久,觉得舍此已无他途。

于是,他立即下了决心,遥遥迂回朝山区奔去。

半个时辰之后,接近山脚,只见山区绵亘不知多远,但靠近鬼树林这一方却是平地突起,山腰以下是森森林木,与鬼树林连成一片,山腰以上是巉巉巨岩,草木不生,只偶而有一两株小树从岩缝里斜伸。

毫无疑问,这片与鬼树林连成一片的山林必然也是奇门阵势的延伸,既然设防当然不会留这个大缺口。

略作思索之后,他绕向山背方向,开始攀援。

山势陡峭,加上腿伤,攀登起来份外吃力,平时可以一跃而升的地方,现在必须手足并用,一尺一寸地向上移,爬了一半,业已汗透重衫,受伤的部位疼痛加剧,他攀附在岩石间喘息,信心已呈现动摇,照此情形,即使能勉强上峰,下峰却成了大问题,何况敌情难料。

喘息了一阵,又继续上攀。

他觉得愈来愈不济,一只伤腿成为极大的阻碍。

天际没有彩虹,但他仿佛已经看到那璀璨流亮的彩虹,这给他增添了无比的力量,他咬紧牙关奋力向上攀。

腿伤的剧痛似乎已蔓延全身,每一根骨头,每一条肌腱都在痛,然而他的动作没停止,牙齿几乎要咬碎。

头顶出现一块突岩,伸出壁面约莫两尺,左右是平滑如镜的岩壁滑不留手,只有翻上突岩一途,一只脚不能使力,得靠两手一足翻升,他蓄足了一口气,双手抓牢突岩,脚已是空,正待曲肘振臂上翻……

精芒乍闪,头顶上露出了半截剑。

像突然遭受雷须,脑海骤呈空白,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突岩上竟然有人在等着,自己身悬虚空,即使对方不动手,自己也不能支持多久,要是一松手,在伤腿不能着力的情况下,势非摔个骨碎肉糜不可。

“东方白,你这条路选错了!”

是个女人的声音。

“……”东方白哑口无言。

“如果斩断你的手指,你的下场是什么?”

“……”

东方白依然出不了出,他不能求饶,但又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他现在已经是俎上之肉,只有听凭宰割的份,他生平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他并不怕死,但这种死法的确太窝囊也太不甘心。

“东方白,你这叫自己找死!”

“未见得!”

他迸出了一句毫无意义的话。

“哈哈哈哈,你能飞么?”

手指头一阵锥心剧痛,他几乎松手下坠,感觉上是有只脚踏在指头上,这种痛法简直不是人所能忍受的。

头顶晃亮的剑尖已收了回去。

的确是选不对路,可想而知,人能攀援的地方当然是设防的,居高临下,以逸待劳,而且又有天然之险可凭。

可是正面是鬼树林,自己不谙阵势,闯进去的话毫无疑问会被生擒活捉,其结果又相差多少?

“东方白,你将要为你残酷的杀人手段付出代价,现在时辰已经到了,趁你还能开口说话,有遗言交代么?”

“有!”一个字冲口而出。

“说吧!”

“你们把祝彩虹怎么了?”

“祝彩虹,你那美如天仙的伴侣……”话锋顿了顿,才接下去道:“东方白,奇怪,你怎么会对我问起她来?”

“你们……把她掳了来……”力气已接不上一句话。

“哦!你已经知道了,不过这时对你已经不关紧要,你已经是将死的人,自顾已经不暇,还能顾及她么?”

东方白到了不能支持的地步,十个指头已将不能支持身体的重量,何况还有只脚踏压在指头上,只消一松手,命运就决定了,彩虹也将随着生命的消失而消失,知道又如何?

不知道又如何?

踏在手指头上的脚磨动,奇痛攻心,一只手松脱,只剩一只手抓住,绝望笼罩了他,他暗道一声:“完了!”

就在这生死一瞬之间,一个苍劲的声音道:“拉他上来!”

东方白的手指又在滑脱,手腕突被抓住,身躯向下一沉、稳住,然后被拉了上去,在趴卧突岩上的瞬间,他有一种从鬼门关被拉回来的感觉。

他坐起身,首先入目的是一个持剑的青衣少女,侧方靠岩石拄杖而立的赫然是“铁杖姥姥”,目光转动之下,看出这突岩上方是个两丈见方的平台,离峰顶已经不远,坡度也已缓和,但插立的嶙峋山石有如成群僵化的怪兽奇虫。

“东方白,你闯这峰头的目的是什么?”

铁杖姥姥开了口,老脸一片森寒,这句话题示她是刚刚来到。

“刚才向这位姑娘说过了,找人!”

“找谁?”

“被你们掳劫而来的祝彩虹。”说着,站起身来。

铁杖姥姥脸色微微一变,默然了片刻,然后以凌厉的目光直照在东方白的脸上,似乎要洞穿他的内心。

“为什么不由正面鬼树林?”

“……”东方白无言以对,因为他根本不谙阵势,但他又不能说出上次是被神秘客引导脱困的,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含糊以应道:“在下有自己的行动方式。”

“要不是老身适时来到,你已经坠岩丧生,岂非九泉含恨?”

“姥姥,他别有居心!”青衣少女插口说。

“你不要说话!”铁杖姥姥止住青衣少女,缓和了神色道:“东方白,你听清楚,祝彩虹是被带来此地不错,但她又被人带走,当初怀疑是你,所以我们公主亲临徐家老店找你,照你现在的说法,带走她的另有其人……”

“她又被人带走?”东方白大感意外。

“不错!”

“在你们重重防护的禁地中被人带走?”

“嗯!那人的身手应该不在你之下。”

“芳驾以为在下会相信么?”

“你非相信不可,因为这是事实。”

“所谓事实是芳驾说的,谁知道真正的事实是什么?在下在客店里收到祝姑娘身上所着的衣物,竟然连亵衣都被褪下……”东方白两眼发了红,又道:“所以在下才不顾一切,急急赶了来,芳驾怎么说。”

“她的衣着被人脱了送给你?”

铁杖姥姥也大感意外,从她的神色看是真正的震惊,而不是故意装作的。

“对!”

“你判断是我方所为?”

“不错!”

他没说出卜云峰报密这一节。

“这当中定有文章!”

铁杖姥姥沉思了片刻,眸子里精芒一闪沉声又道:“东方白,照这情况看来,已经有第三者插了手,而且可能与连续发生的血案有关,如果你真的不是凶手,那这凶手已经露出痕迹了,老身自有道理,现在放你回去,仍然维持三月之约……”

“姥姥,不能放他走!”

随着话声,一条月白色人影自乱石间翩然飘落,正是那被称为公主的少女,娇躯立稳之后又道:“他不但一派胡言而且居心叵测,他不正面上门理论,却潜入山区,其目的不问可知。”

东方白冷眼罩向公主小玲。

“在下不见人不会回头!”

“你藏匿了祝彩虹反过来倒打钉耙,太不高明。”

“你们掳人不假?”

“本公主并不否认。”

“那被人救走之说,焉知不是谎言?”

公主小玲的粉腮立时胀红,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东方白,眼前你有两条路可走……”

“噢!哪两条路?”

“第一条,你放弃反抗,由我们带回静候调查。”

“办不到,第二条呢?”

“第二条……”公主小玲眸泛杀芒道:“要你尸横就地,死!”最后一个死字的尾音拖得很长,听来十分刺耳。

“嘿!”东方白冷笑了一声,挑眉道:“在下是下定了决心来的!”

“什么决心?”

“亮剑流血,到你们交人为止!”

这句话他的确是下定了决心才出口的,他已决意打破自己“三不”的原则,非救出彩虹不可。

“那太好了,准备拔剑!”

她的右手扬立胸前,掌心对着自己,这情形和她在徐家老店东方白的房里隔桌而坐时准备出手的动作完全一样,眸子里的杀机也立时加浓,粉腮泛起了一片湛然之色。

东方白心中一动,他清楚地记得她在客店上曾说要自己完全失功力,看样子她将要施展的定是什么邪门武功,能使人丧失功力的诡异掌功。先机不可失,东方白左手抓牢剑鞘,右手搭上剑柄……

“住手!”铁杖姥姥暴喝了一声,迫视着公主小玲道:“公主不可造次,别因一时的意气而贻误了大局。”

“姥姥,不要阻挡我!”

“老身非阻止你不可!”

“姥姥,算我冒犯您,我今天非要……”

“这是禁令!”四个字一字一顿,非常有力。

公主小玲僵住,但脸上将要爆炸的激愤之情依旧,她是否就此打住,或是会不顾阻止猝然出手还是很难料。

在这种情况下,东方白自不能先出手,但戒备之势不懈。

他心头涌起了一片疑云,在徐家老店里,这位公主将要出手时,被一个老尼现身阻止,现在铁杖姥姥也在同样情况下喝阻,而且语意一样,出手会贻误大事,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这门武功包藏了一种秘密,轻易不能显露,就像自己的剑一样?

这实在是个难解的谜……

铁杖姥姥目注东方白。

“东方白,老身以年龄和人格向你保证,刚才告诉你的全是实情,你不妨多想想,依情理并无隐瞒事实的必要,你可以平安离开,进行你三月之约,祝姑娘是在此地被人带走的,老身这方面有追回她的责任,如何?”

“如果在下发觉被骗……”

“你永远不会发觉,因为你没被骗。”

铁杖姥姥说得很诚恳,而且情在理中,东方白无法坚持,同时刚刚要不是她适时阻止了青衣少女的行动,自己已经突岩失足,如果她心存恶意,根本就不必阻止,心念之中,他的手离开了长剑,目光仍不离公主小玲。

“姥姥,您这么做……”

公主小玲并不服气。

“公主,老身自信处置很恰当。”

“舍近求远?”

“不,稳扎稳打,欲速则不达,丝毫错失便会贲事,在敌我情况未明之前,草率的行动便会打草惊蛇。”

她俩说的东方白当然听不懂。

公主小玲长长吐口气,放下了手掌。

“东方白!”铁杖姥姥抬了抬手道:“你可以走了,如果老身方面有了祝姑娘的消息会马上通知你!”

紧张的情绪松弛下来,东方白腿伤的痛感又告恢复,他要离开,当然是循原路,但这突岩是前倾悬空的,一腿不便,身法施展便受限制,如果不巧失足,势将丢人现眼,但又不能要求对方援手,想了想,猛一挫牙。

“在下告辞!”抱抱拳,转身,跨步到突苦边沿,单脚用力,身形旋起,拔剑,下旋折向石壁,长剑疾插,戳石如腐,几乎没及剑柄,身形一沉停住,平贴石壁,另手抓牢岩石,抽剑,然后轻轻落向仅可容足的石隙。

就这么一个平时轻而易举的动作,使他全身冒了汗。

略事喘息,继续下行。

伤腿已呈麻木状态,虽然不听使唤影响行动,但疼痛之感已大为减轻,他咬着牙挣扎着向峰下捱去。好不容易到了峰下的林子边,天色已经昏暗。人也疲累不堪,他选了块石头坐下,撩起裤管,检视伤腿,业已流血肿胀。

静谧的空气突起波动,很微的波动,一般的练武者是无法觉察的,然而东方白却立生感应,出自本能的动作,没有恰当的形容词足以形容其快,连眼都不抬,身形就俯曲之势扭开,仰面平贴地面,五点精芒离地两尺呈梅花形闪耀而过,其中一点正贯大石,发出“擦!”地一声,东方白立起上半身,变为坐姿。

目光掠处,只见一条模糊的人影自不远的林木间消失,他自忖追之不及,而且树林是奇阵,无法入林追人。

这是瞬间的行动判断,扭转头,他方才坐的石头上插了一把极其别致的飞刀,他心头微觉一寒,如果刚才反应稍钝,非被飞刀刺中不可,是谁蓄意暗算自己?是那批所谓公主手下的女子么?除了她们应该不会有别人。

他站起身,拔下钉在石上的飞刀。

飞刀,也许不叫飞刀,他从来没见过这种形似刀而不是刀的古怪暗器,长三寸,宽约一寸,中间有槽,刃边斜展如翼,刃尖是箭簇形,比刀身厚重一倍,没柄。能贯石而不落,显见是特殊的粗钢淬炼的。

他不由暗赞打造者的匠心独运,这种特殊设计,有准头,远射而不带风声,劲道十足,杀伤力也强。

江湖上谁使用这种飞刀?

他想不出。

呆了一阵,收起飞刀继续上路。

一路之上,思潮起伏,心情相当紊乱,险被飞刀夺命的事他倒不放在心上,江湖人,随时随地都可能遭遇这种情况,只是祝彩虹的下落使他极度不安,她先被那帮女子掳走,而后又被第三者劫去,铁杖姥姥的话应该可信。

劫人的第三者当然是能自由进出鬼树林的,他是谁?

是否是引导自己脱困的神秘客?

如果是,他应该没有恶意,说不定祝彩虹现在已安然回到客店。

心念及此,他急急赶路。

回到客店,已是二更时分,进房一看,他失望了,祝彩虹没影子,问题严重了,她无论落在谁的手中都有可能发生不幸的事,因为她太美了,连石头都会动心,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幸,“无肠公子”将何颜立足江湖?

豪华的卧室门外,向名精悍的武士各据一椅,面前外,亮晃晃的长剑搁在膝头上。

“我说李三!”左边的一个开了口,道:“鼓儿词里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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