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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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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自己都想要让这个不知轻重的御史中丞走路。他沉吟片刻便问起这一次参与的官员,听到有宗泽等好几个御史台的御史之后,更是觉得荒谬。要不是钱遹趋炎附势的嘴脸太过明显,堂堂台长又岂会遭到属下御史弹劾?

“陈谏议,你们这么做,是否会不合规例?”

“横竖眼下早已破了诸多规矩,弹劾一个钱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陈次升的脸上露出了激愤的表情,突然冷笑了一声,“当初邹浩大人的事情便有钱遹在背后捣鬼,这一次他又公然违背圣上心意上那样的奏折,分明是居心叵测。若是不能让他丢官去职,我们这些台谏又哪里能对得起那些被迫去职的同僚?”

高俅闻言无奈地一摊手道:“既然如此,陈谏议就放手去做吧!”

陈次升本以为高俅会像以往那样劝阻两句,见对方一反常态,不由感到大愕,随即才恍然大悟:“高相的意思是说……”

“昨日的朝会上发生了什么,陈谏议应该很清楚才是。”

“原来如此。”陈次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看来,这一次我无须有所避忌了!”

看着陈次升独自入殿的背影,高俅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屡屡劝阻陈次升的做法,虽然为朝廷留下了一个诤臣,却未必符合陈次升自己的心意。身为言官而能够畅所欲言地上书言事,这大概才是陈次升最想做的。只不过,大宋的台谏制度虽完善,发展到后来却已经畸形了,从唐代的规衡内廷到大宋的完全针对外官,台谏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了宰辅攻击政敌的武器,再这样下去,恐怕就失去了太祖设台谏的本意了。正在他胡思乱想时,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伯章,时辰快到了,怎么还不进去?”

“原来是元长公。”高俅回头见是蔡京,便语带双关地笑道,“该来的总要来的,元长公你说是不是?”

狂风骤雨来的是那么突然,朝会之上,当陈次升、陈瓘、席旦、宗泽等十名台谏联名弹劾御史中丞钱遹时,所有的官员都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先前由于拿不出证据,哑巴吃黄连的张商英认承了那份奏折落得出知真定府,大多数人都以为赵佶即将认可钱遹的上书,谁都没想到,其后蔡高两人居然会对钱遹表现出了深重的敌意。这也就罢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次居然是十位台谏官一起弹劾钱遹!此时此刻,不少人便偷眼打量起最前面的两个宰辅,见他们面色自若,更多的人便开始揣测背后的玄机。

以一对十是怎样的局面,钱遹此时算是完完全全体会到了。虽然晋升御史中丞,但一直以来,他都没办法影响宗泽等几个御史,和担任谏官的那批人更是水火不容,所以理事本就不太顺利。之所以会上那样一道奏疏,一来是受人撺掇,二来他自忖摸准了蔡京的心意,想要借机再立一功,谁想到竟会遭到如今的结局。他越辩越觉得理屈词穷,根本无法应付陈次升等人的诘问,最后索性撩袍跪倒连连顿首。

“圣上,臣之所以上书完全是一片忠心。想圣上承大位于先帝,正该承继神宗哲宗法度,岂可容元祐时那些毁谤新政的奸臣?倘若不能让天下子民知道圣上的心意,难保还会有更多的人指斥政令,此风不可再长!臣既然为御史中丞,便当谏人所不能谏,陈次升等人结党营私,所言绝对不可信!”

虽然钱遹说得异常动人,但是,当御座上的君王拂袖而去时,文德殿中的群臣便都明白了一点,钱遹的御史中丞怕是已经做到头了。深悉内情的人不免都疑惑于蔡京的撒手不管,联想前一日蔡京的态度,再看看高蔡两人的谈笑风生,一众官员不由感到了深刻的战栗。以蔡京的智谋才干加上高俅的宠眷信任,这一对组合的强强联手,对于觊觎着政事堂空位的人来说,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刚刚在都堂坐下没多久的高俅便接到了赵佶的传召,匆匆又赶到了福宁殿。对于为什么没叫上蔡京,他自然是心知肚明。堂堂一国之君,自然不可能在当朝首相面前发泄情绪,自己之所以被叫过来,恐怕也不是作为宰辅,而是作为当年的藩邸旧人。

“全都出去!”

厉声吩咐了一句之后,赵佶方才疲惫地倒在了御座上,等到大殿中再无旁人,他方才长长叹息了一声。“伯章,当初钦圣太后权同处分军国大事的时候,曾经对朕说过,朕的父皇神宗皇帝虽然锐意改革,却对不少旧党中人欣赏有加,只是迫于形势也无法任用。朕当时还觉得父皇顾虑太多,如今自己坐上了皇位,方才发现确实不能事事遂心。朕下令将元祐故臣迁出岭南,安置于佳地,仅仅如此便有人不能容忍,甚至连其人子弟都不肯放过。你说说,他们究竟在怕什么?”

“圣上,他们自然是怕他们的子弟有朝一日能够入朝得君王任用,到时候沧海桑田,说不定元祐故臣的遭遇便会落到自己的头上,仅此而已。”高俅知道赵佶的心结在于何处,也明白自己的心结在何处,思量片刻便毅然建议道,“政不分新旧,人只问贤德,这既然是圣上即位以来的宗旨,那么,就应该一步步坚定推行。似钱遹不过是趋炎附势的投机小人,处置一个便能令天下看到圣上的决心,便可平息百姓的议论。眼下朝廷的重心虽然放在西北军事上,但内中政事关系重大,圣上若要改革军制,便不可对此掉以轻心。”

赵佶却一直沉默不语,过了许久,他方才斟酌着语句说道:“伯章,张天觉的事朕已经命人去查了。有内侍回报,此事有涉崇恩宫。”

高俅心中一凛,立刻想到了蔡京先前隐晦指出的疑点。崇恩宫太后刘珂干涉政事的端倪已经越来越明显,可是,赵佶无疑也在投鼠忌器。一来刘珂在其即位时颇有帮助,二来那是皇嫂,名正言顺的太后,不可能轻易触动。想到哲宗当初早亡的内幕,再想想那个老是指手画脚的女人,他逐渐在心中掂量起了整件事。看来,要是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做,光是干等刘珂事败自尽的那一天,也许自己早就吃了大亏。

第三十二章 为固己锋芒骤转

钱遹罢御史中丞,出知岳州!

对于八月的朝堂而言,这是一个莫大的震慑。从传得沸沸扬扬的元祐谣言到钱遹张商英的上书,再到两人的先后罢斥,前后不过一个月工夫,速度之快足以让所有人瞠目结舌。两人当初和蔡京相交甚深,而后却因为截然相反的缘故遭到罢斥,这不得不让有心人苦心琢磨其中的文章。当然,面上装得淡然,在心中却愤恨难平的人也为数不少,枢相蔡卞就是其中一个。

这一日下朝之后,蔡卞面沉如水,他平素便向来驭下严谨,此时更是无人敢出言触怒,只有两个晓事的飞一般往内院报夫人王氏。待到蔡卞将自己关入书房,斥退了一干仆役之后,不防王氏却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王氏款款地走近丈夫身侧,眉头微微蹙起。她如今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仍旧保养得宜,脸上也少见皱纹。作为王安石的幼女,她自幼饱读诗书,机谋达变自不在话下,就连蔡卞往日在政事上遇到疑难也多半是夫妻合议,见到丈夫眼下如此焦躁,她更是难以坐视。

“怎么,还在为钱遹的事情而耿耿于怀?”

“难道我还应该高兴不成?”蔡卞冷笑一声,恨恨地说道,“钱遹确实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遭到如此处置,分明是有人在借机警告!我当年为执政时还记得向先帝推荐他,他如今一旦位列首相,哪里还记得我?枢相……哼,看似风光,其实权柄早被人分去了一大半!要是枢相真的那么好,当年曾布又何至于和章惇闹翻?”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元长大哥声势正盛,哪里还会因为记挂兄弟之情而坏了自己的事?”王氏缓缓走到丈夫身边,轻轻拿起一块墨在砚台中研磨了一阵,方才指着那均匀的墨汁道,“你如今就好比那块墨,只有一点点地磨开化开,才能有更进一步的机会,而圣上便是那执墨的手,他想要研磨哪块,岂是你能够猜中的?我很早就想说了,你因元长大哥之力而回京,短短时间便有如此芥蒂,岂知不是中了他人算计,做了别人的利器?”

蔡卞闻言心中一动,这种论断从妻子口中说出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先前他每每都是不以为意,如今却品出了其中中肯。联想到自己近日来急功近利的举动,他终于体会出,自从接到内廷那位的示好之后,他似乎确实走得太快了。

“夫人真是我的贤内助!”蔡卞霍地站了起来,疾步上前推开窗户,顿觉一股清新之气直冲心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近来之事都在脑海中回顾了一遍,这才转头问道:“崇恩宫那一位最近越来越多地插手政事,这一次想必别人也察觉到了她的手段,依你看来,我该不该继续敷衍她?”

“她还是太后,敷衍自然是必要的,不过这个我会代你去做。”王氏微微一笑,露出了笃定的表情。“她能够倚仗的不过是先帝皇后的身份,殊不知当初她立后就遭到了诸多反对,士人中间对她并无好评。一旦坐实了罪责,废立不过是官家一句话的事。你倘若想重入政事堂,便须与元长大哥重修旧好,至少在羽翼未丰之前,绝对不可如此次一般不智。”

“多谢夫人的肺腑之言!”

“都是夫妻,何须一个谢字?”王氏没好气地丢过一个白眼,突然讥诮地笑道,“前时还有人送了你一个侍妾,人家可是绮年玉貌的,我人老珠黄,可是比不上了!”

“夫人这是哪里话!”蔡卞在朝堂固然是不苟言笑,在家里却不敢违逆妻子半分,连忙赔笑道,“那是不晓事的人干的,既然你不喜欢,这样,明日我派人将她转送了大哥也就是了。说起来大嫂还真是好性子,居然放任大哥左一个侍妾,又一个婢女地放在身边,听说前些日子又添了一个小公子。”

“怎么,你羡慕了是不是?”王氏起先还听得满意,待到最后不由大恼,“我可不像大嫂那么好性子,你要是敢让谁也来这么一出……”

“夫人言重了!”蔡卞自悔失言,连忙出言安抚,好容易才让妻子转怒为喜,自己心头的那点郁闷也就随之去了。

次日傍晚,下朝归家的蔡京才一进厅堂,管家便一溜小跑地迎了上来,行礼之后便低声道:“相爷,今日早间,枢相府打发了一辆马车过来,说是送给相爷赔罪的礼物。小人不敢造次,立刻回禀了夫人。夫人遣我禀告老爷一声,人她已经安置在了里头的一个小院里。”

“礼物?”蔡京不由扬了扬眉毛,听到最后方才醒觉过来。这蔡卞平素看上去一本正经,什么时候居然玩起了赠送姬妾这一套?倒是这赔罪两个字值得斟酌,看来,自己这个弟弟已经省悟到了失算,想要借机重修旧好了。

“唔,我知道了,你就照着其他人的例安置她。”自从进位首相之后,蔡京便在家事上刻意节制,不想为人抓住了把柄。如今一来西北用兵大捷,二来则是着重在朝中再竖威权,不免便动了兴致。“对了,她住的是哪个院子?”

“是以前明襄住的地方。”管家悄悄抬头觑看了蔡京的脸色,心中不由恍然。当初这位主儿离京出知定州的时候,曾经遣送过不少姬妾,而后进位执政之后又送走了好几位,如今看来,这府里头很可能要多上几位小夫人了。

蔡卞早间送人给蔡卞,高俅也在晚间得到了消息。说起来对于这种权贵之间互赠姬妾的惯例,他着实感到难以消受,想当初要不是他和蔡京同时离京任外官,恐怕蔡京送姬妾的名单也少不了他。好在如今摊到他头上的这种事很少见,所以他在听到此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蔡氏兄弟肯定要重归于好了。

这是很自然的事,蔡卞固然不满足于枢相,但是,兄弟同在中枢虽然是佳话,但同入政事堂就忌讳了,想当初范纯仁兄弟四个的际遇就是最好的例子。换言之,除非蔡京不在其位,否则蔡卞想要再进一步根本就难如登天。那么,蔡卞与其兄弟阋墙而让外人得利,还不如先保住枢相的位子,然后看看能否因为之后西北用兵的成果而让朝廷破例来得划算。

“这么看来,崇恩宫那位只能是被人舍弃了!”高俅冷笑一声,缓步走到书柜前,抽出了一本白皮封面没有标题的簿子,缓缓翻阅了起来。倘若刘珂能够安分守己,他也不想过河拆桥毁了这个曾经在赵佶登基时助了一臂之力的女人,只可惜,二十五岁的刘珂注定不甘寂寞,既然如此,他就不能不冒险除掉这个祸根。刘珂既然敢于当面以白玲的事作为要挟,那就必定掌握了一定限度的事实,也不能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簿子上记录得一清二楚,某年某月某日,谁出入了崇恩宫,而后逗留了多少时辰,每一条后都注明了提供消息的人,而这其中花费了多少银钱,涉及到多少手腕,简直难以计数。自从赵佶即位之后,他就把刘珂列入了头号防范目标,这份未雨绸缪果然为他提供了必要的线索。

从最近的记录上来看,每隔两到三天,便会有道录院道士出入崇恩宫,其中左街道录徐知常次数最多,而除此之外,另一个出入最频繁的则是名不见经传的年轻道士闵奉常。高俅自己就曾经在崇恩宫附近瞥见过几个眉清目秀的道士,想必也有些关节。要知道,虽然守寡已经将近四年,但刘珂如今不过二十五岁,耐不住寂寞而和旁人有什么暧昧也很正常。正当妙龄而不得不夜夜独守空房,昔日明艳冠后廷的刘珂若是能够安分,那倒是怪事了。

但是,大宋向来都有太后干涉朝政的先例,所以赵佶尽可容忍她的指手画脚,但是,孀居太后被传出有什么不谨行为的,这是身为皇帝无论如何都难以坐视的。可以想见,一旦此事坐实,哪怕刘珂眼下仍是太后,也绝对会被废黜。

捉贼捉赃,捉奸捉双!

他猛地合上了簿子,嘴角露出了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从记载来推测,闵奉常出入宫廷有一定的规律,那么,他应该竭力找一个机会。只有一条,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自己出面。身为臣子而探知宫闱隐情乃是大忌,他可不想为了除掉一个祸患而把自己搭进去!

突然,他想到了另一个关键之处,紧皱的眉头不由渐渐舒展了开来。自从刘珂进位太后以来,便越俎代庖管了不少应该王皇后管理的后宫之事,甚至对赵佶的宠妃郑王二女也有颐指气使,王皇后固然是恬淡的性子,但郑王两个宠妃却未必吃那一套。若是由两女牵头提出刘珂不谨,赵佶必定深信不疑。

第三十三章 同仇敌忾应大敌

作为官家常来常往之地,郑瑕一直都牢牢记挂着赵佶的每一点喜好,淑宁殿中用的香料,陈放的摆设,甚至连桌椅的位置都经过了精心的设计。因为用的是最珍贵的龙涎香,因此每隔一段时日,她便会遣宫人去内府领用。而鉴于她已经晋封淑妃,乃是后宫中皇后之下地位最尊的贵妇,因此内府中人为了趋奉,从来都是一口应承。然而,这一天,照例前去领用龙涎香的淑宁殿宫人却扑了一个空,怏怏回转了来。

“你是说,龙涎香一点都没有了?”郑瑕的眉头紧紧蹙成了一团,甚至无意识地用编贝似的银牙轻咬着嘴唇,“这怎么可能,前些时日我差你去领的时候,那边不时说还剩不少么?这都是异域进贡来的珍物,圣上虽然喜欢,但福宁殿中自然不合适使用;皇后那就更不用说了,用的最多的就是檀香;还有谁……”说到这里,她突然止住了口,面上流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

那宫人见状连忙屈膝一礼回禀道:“淑妃娘娘,内府那边也知道淑宁殿一直都用龙涎香,平日一向留着。不过这一次因为是崇恩宫太后派人来全数支领,他们不敢不给。只是龙涎香得来不易,恐怕娘娘有好一阵子用不着了!”

郑瑕的脸色倏然一变,为了区区龙涎香和宫中如今位分最尊的太后过不去,她当然不会这般短视愚蠢。但是,龙涎香虽然珍贵,但最好的妙处却在于催发情欲,最是男女共处的稀物。而刘珂这位太后已经寡居将近四年,突然用这种香料做什么?想起几个宫人内侍曾经提起崇恩宫进出人员繁杂,她不由更感惊疑,莫不是……

“淑妃娘娘,王贵仪来了!”

郑瑕闻言眉头一挑,连忙起身站了起来。她和王锦儿昔日虽是交情菲浅,但彼此承宠之后便渐渐有些疏远,除了朝觐皇后太后之外,平日的走动也不过是遣些宫女送送东西,很少有亲自登门的时候,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姐姐!”

王锦儿一进门便是眼圈红红的,原本就因为小产而显得苍白的脸色更是多了几许病态。情绪激动下,她竟连连咳嗽了几声,身子也不由摇摇欲坠。

郑瑕见状大惊,一面上前搀扶,一面忙不迭地命人去沏茶。等到周围只剩下了一干心腹之后,她方才不无诧异地问道:“锦儿,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有人给你委屈受了?”

“我原本想安安分分地在自己宫里多休养一阵,谁知人家竟不肯放过我这个小小的贵仪!”王锦儿说着便泪水夺眶而出,忍不住抽泣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道,“今早崇恩宫派了内侍过来责问,责问我为何多日未曾前去拜见,有亏上下之礼。要知道,我小产之后便一直身体孱弱,连宫门都走不出去,皇后尚且免了我的朝见之礼,她却如此挑剔!”

郑瑕听得心中一跳,但面上却不敢露出,只得软言劝慰道:“妹妹,你虽然身体不好,但她毕竟是太后,既然来责问,你去敷衍一下也就是了……”

“姐姐哪里知道她的架子!”王锦儿猛地止住了抽泣,脸上露出了深重的恨意,“我忖度她是太后,自然不敢怠慢,带着内侍宫女立刻去了崇恩宫,可是她居然让我在日头底下等了足足半个时辰,然后才出来一个小内侍说什么正在做法事,让我改日再来!那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法事,那些道士我宫里的人都曾经见过,一个比一个俊美年轻,指不定有什么苟且……”

“妹妹慎言!”

郑瑕这下子才被真正唬着了,连忙打断了王锦儿的话头,凤目狠狠瞪了周围侍立的宫人内侍一眼。不多时,这些人全都知机地退了下去,空荡荡的偏殿中顿时只剩下了她和王锦儿两人。

“锦儿,这些话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你我虽然如今恩宠正好,可是这些话干系极大,若是传扬到圣上耳中,必定让他雷霆大怒,到了那个时候,纵使你有高密郡王也免不了吃挂落!”郑瑕知道王锦儿是最任性不过的,此时惟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得不苦心劝解道,“崇恩宫那位是先帝的皇后,如今晋了太后,又不是头一回盛气凌人颐指气使,你还是忍一忍吧!”

“姐姐的性子也太好了!”王锦儿终于露出了一丝怒色,霍地站了起来,略走了几步才突然回头道,“我知道姐姐一直在内府领用龙涎香,为的自然是奉承官家,可是,她一个寡妇用什么龙涎香?这个时候,恐怕崇恩宫中要来一场无遮大会了!”

“妹妹!”

“姐姐你听我说完!”王锦儿把双手搭在了郑瑕的香肩上,一字一句地说道,“自古而来,后宫纵有太后,宫闱之事也只有皇后一人做主。王皇后是个好性子的人,倘若是她执掌禁中大权,你我自然是能够安心过日子,可是,如今崇恩宫自恃太后之尊,丝毫不把王皇后放在眼里,你我两个不过一介宠妃,她每每敲山震虎,又哪里容得下我们?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第一次朝见她的时候,她就借故我二人衣着过于艳丽而加以责备,那时候,我们的秩位都不过是美人,因为她这一句话,足足三个月没敢穿任何华服,难道那种日子你都忘记了么?”

“可她终究是太后!”郑瑕无比软弱地答了一句,这才发觉自己心中的新仇旧恨也全都被勾了起来,“连圣上都要尊她一声皇嫂,我们又能怎么办?”

“怎么办?她既然敢淫乱宫闱,难道圣上还会因为念在叔嫂之情网开一面么?”王锦儿森然冷笑一声,目光中流露出了无穷无尽的恨意,“我还没有告诉你,你以为我们俩当初为何会这么巧地双双小产?我派人去暗中查过,崇恩宫的鼎炉中那些时日焚的乃是麝香。你现在明白了吧,为了巩固地位,她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不可能!”郑瑕又惊又怒地站了起来,但随即瘫软在了椅子上。她本就是聪慧之人,如今突然想起宫中传言,说是崇恩宫刘太后欲仿效钦圣向太后故事,以己宫中两位明艳善媚的押班归于赵佶,以待二女承宠怀孕后成为后援。再想想昔日对方待自己的冷漠,她渐渐信了七八分。她随赵佶多年方才头一次有孕,岂知却折于他人之手。

“此仇不报,我岂能对得起那未出世便夭折的孩子?”

打定了这个主意之后,她便重新收拾了心情,目光炯炯地盯着面前的王锦儿。“妹妹,若非你的提醒,我他日必被人所害。你若有什么章程便提出来,倘若能够将她扳倒,我必定会从中出力!”

王锦儿闻言大喜,以她一人之力,自然没有把握能够让赵佶深信不疑,但多了一个郑瑕便不同了。两人都是如今宫中最得盛宠的人,一旦联手,连王皇后都要避忌三分,那个不可一世的崇恩宫也绝对不在话下。当下她便点了点头,在郑瑕耳边低语了几句,旋即郑而重之地告诫道:“此事非同小可,一旦有失,我们便死无葬身之地,必须要和外朝有所交待。姐姐,那一头你须得遣人送出信去,也好让人预做准备!”

当日晚些时候,高俅便得到了淑宁殿送来的密函,阅毕不由大笑开怀。他这边厢还在想如何撺掇郑王二女,想不到那边刘珂便自己捅了马蜂窝。太后对上两个宠妃,原本胜负显而易见,占着礼法和秩位优势的刘珂必胜无疑。只可惜,这位太后实在是太不检点了,只这宣淫两字,天大的尊荣也会化作浮云。

他正在沉吟时,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推了开来,只见英娘捧着一个茶盅,伊容端着一个条盘,上头摆放着各色菜肴。两女一前一后跨进门槛,将东西全都搁在了书桌上。

“你呀,一忙起来就完全忘记了吃饭,眼下都什么时辰了,居然关在书房里连晚饭都不肯吃!”伊容嗔怪了一句,这才揭开了那个茶盅,“这是姐姐特意吩咐厨房为你准备的参茶,赶紧趁热喝了,也好补补元气!”

听到伊容如此说,英娘却是抿嘴一笑,随即才点了点头:“伊容妹妹说得没错,身体是最要紧的,不管有什么急事,好歹也耽搁一下,先用了饭再说!”

高俅当然不会拒绝她们的好意,他笑吟吟地坐下来享受佳肴,然后指着桌上那封密函,示意两女也一起看看。果然,英娘和伊容看得脸色数变,最后竟情不自禁地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英娘毕竟谨慎些,吐了一个字便再也不敢说了。

而伊容却是火爆的性子,情不自禁地嚷嚷道:“不可能吧,这淫乱宫闱可是莫大的罪名!”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高俅吃饱喝足,随后用旁边的帕子擦拭了一下,这才微笑道,“我估计她们不是一时起意,而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在里头。不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不是崇恩宫那位着实有不谨的举动,她们也不会贸然提出来。这样吧,英娘,你明日去觐见一下皇后,设法探探口风。伊容,你再去见见郑淑妃,要么不做,要做就要一击中的不留余地,你一定得这么暗示她!”

第三十四章 苦心孤诣造时机

刘珂自哲宗亲政后便享有盛宠,虽然在赵煦驾崩之后,她迫于形势略有收敛,但毕竟向太后也不过一年便撒手西归,因此她自然是越来越骄横。如今的崇恩宫规制远远比当日圣瑞宫更加恢宏,有职司的内侍宫女数十,私身更是不计其数。内侍宫人一旦得罪,动辄非打即骂,甚至还有动用私刑的。然而,她责罚虽重,赏赐却也一样丰厚,因此寻常崇恩宫中人只是敢怒不敢言,对外也不敢稍露口风。而仗着刘珂权势在宫中横行霸道的人,同样是不计其数。

这一日,恰逢赵佶兴致大发地拉着高俅切磋书画,他算算时间,又忖度政事堂并无太多公事,便有意留在了福宁殿。君臣两人像当年在藩邸中一样拿着几幅书卷细细品鉴,很快,小半个时辰就过去了。正当高俅等得颇不耐烦的时候,只听外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曲风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圣上……”

赵佶满心欢喜被人搅去了大半,自然是相当不耐烦,此时不免怒斥道:“什么事这么紧张,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曲风悄悄觑了高俅一眼,见其丝毫不露异色,心中不由大为佩服。听到赵佶呵斥,他诚惶诚恐地屈膝跪倒,随后才禀报道:“淑宁殿郑淑妃和宛清宫王贵仪见今日天气晴,相约同去园中蹴鞠玩耍,事先禀报了皇后,又约了好几位嫔妃,带了好些宫人。不料圣上御赐给王贵仪的鞠球掉入了水沟中,郑淑妃情急之下便命宫人韦氏带着几个内侍前去拾取。谁知那水沟竟直通崇恩宫后,韦氏不合撞上了崇恩宫的几个内侍,被指斥惊扰太后而受罚。郑淑妃和王贵仪等前去求情,太后却丝毫不肯松口,郑淑妃无法,只能同王贵仪一同来见圣上,如今就在殿外。”

“为了区区一个宫人,她们何至于如此?”赵佶听得眉头大皱,待要说话时却突然脸色一变,“你刚才说,那个被崇恩宫扣下的宫人是谁?”

曲风情知赵佶想起了旧事,连忙毕恭毕敬地低下了头:“启禀圣上,是淑宁殿宫人韦氏。”

“你怎么不早说!”赵佶勃然大怒,扔下手中笔就匆匆冲了出去,竟完全忘记了高俅还在身边,脸上满是急躁。曲风略瞟了高俅一眼,也连忙起身追了出去。

待到赵佶的身影消失在外殿,高俅方才露出了一丝异色。对于郑王二女的密谋,他并没有提出任何建议,所以究竟事情会发展到怎样的一个地步,他一丝一毫都不知道。但是,只看刚才赵佶的面色变化,他便隐约猜到,那个所谓的宫人韦氏,恐怕并不单纯。

等等!韦氏,郑瑕淑宁殿的宫人,又和赵佶似乎有肌肤之亲……莫非是那位宋高宗赵构的母亲,后来被尊为太后的韦妃?

事情居然会这么巧!高俅心中暗暗咂舌,犹豫再三还是跟了出去。他倒不在乎赵佶将来是不是会有赵构这么一个儿子,只要没有靖康之变,赵构至多也就是一个亲王,永远越不过其他兄长。倒是那个后来能够在五国城存身下来,号称颇有急智的韦氏更加值得注意。能在宠冠六宫的郑瑕宫中得到宠幸,这已经不是机缘两个字能够解释分明的了。

“伯章,你先回政事堂吧!”赵佶见銮驾已经预备妥当,便回头对高俅吩咐道,“若有急事你们便先合议了,明日再来报朕!”

在郑淑妃王贵仪匆匆赶到福宁殿的时候,王皇后也闻讯抵达了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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