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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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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但这建筑还是保留了下来。西夏占据兴灵之后,这地方就成了夏国主将的理事之所。而历经数百年,这地方终于回归到了大宋手里。

“兴灵故地,已经取回了灵州,离拿下兴州也已经不远了!”

这是严均进门之后,对种师道和折可适说的第一句话。

第三十六章 正是出游好时节

且不说西北战事如何紧锣密鼓,大宋东京城完全是一派盛世景象,因为,一年一度的天宁节又要到来了。之所以用一个又字,只因为连着三年都是大肆操办,而这一年虽然规模略逊以往,但是,就大宋目前的国力而言,这繁荣昌盛四个字倒是用得轻了。

萧芷因辛辛苦苦赶到大宋京城,却没有多少人把他放在心上。他也不恼,当初在大宋待过不少时日的他,自然知道天子官家的生日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他这边厢犹如没事人那般看一群官员忙前忙后,别人倒是心中起了嘀咕——这个打着南京道魏王使者的家伙,不会是辽国谍探吧?一直到曾经认识萧芷因的客省官员接手了这件事,萧芷因的待遇方才上去了一点。

无论是赵佶还是那些政事堂宰相,抑或是枢密院的那一批新贵,如今确实没功夫理睬什么南京道使者,要知道,太平盛世也需要粉饰,否则若是冷冷清清过一个天宁节,传到外国滋味就全都变了。再者,如今辽国和金国还在那里死磕,南京道一时半会不会出什么大事,他们乐得先把人丢在一边。

这连着好几日,高府上下都是忙得团团转,原因很简单,高嘉终于结束了在宫中那段小住的时间,回到家里来了。恰好英娘伊容白玲被宫里那群娘娘没事请去作客,高俅不是在政事堂处理政务,就是陪着赵佶四下里闲逛,也顾不上女儿。

如此一来,端的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在高府那两位年长一些的公子看来,高嘉这位大姐原本就是女霸王,当高嘉摆出长姊的态势,压着他们念书识字的时候,这两人顿时叫苦不迭,倒是让家里其他人心中大奇。自家这位最好调皮捣蛋的大小姐,什么时候转性子了?

之所以拿着两个弟弟作法,实在是因为高嘉想到往日里读书时受到的那些苦。如今虽然李清照回去为李格非守孝,但是出于一直以来的习惯,高嘉的课业并没有停止,就算玩闹,每天的课业她从来都是一丝不苟地完成,就连在宫中也不例外。见两个身为男儿的弟弟却在那里有事没事地偷懒,她自然是恨得牙痒痒的。

“大姐,你饶了我们吧!”

高鹏举实在是手酸得不行,见高嘉狠狠瞪着自己,他只能举双手求饶道:“我们以后一定不敢逃课,这还不行么?我这是第一次,绝对是第一次!”

“第一次也不行!”高嘉见一旁的高鹏越和高鹏昆全都偷偷瞟着自己,不由一叉腰把两人瞪了回去。高鹏昆年纪小也就罢了,可另两人如今一个七岁,一个六岁,都到了该念书的年龄,偏生玩兴深重。她一个个拍脑袋训了人,然后才反过身哄幼弟道,“等到你两个哥哥把今天的功课做完,姐姐就带你们出去玩!”

这一句话相当管用,不过三岁的高鹏昆立刻乐滋滋地笑了起来,其他两人就更不用提了。刚刚被高鹏举和高鹏越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西席先生看到如此情景,不由眉开眼笑,看向高嘉的目光中平添了几分赞许。他哪里知道,若是论惹事生非的本事,高嘉肯认第二,这府里头怕是就没人敢认第一了。

好容易捱到功课做完,高鹏举和高鹏越就把东西都交了,一个个眼巴巴地瞧着高嘉。高府之中的规矩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家里向来是允许男孩子出去,而女孩子全都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作为高府千金,高嘉从小开始就一直能够在外边跑,反倒是高鹏举和高鹏越一年难得出门几次,此番得了姐姐这句话,自然是不想放过机会。

“嗯,既然答应你们了,那我就带你们出去玩玩好了!”高嘉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立刻派人去叫来了管家高丰景。当听清楚高嘉的话之后,高丰景顿时吓得魂都没了。

“大小姐,你不是开玩笑吧,若是被相爷知道了,小人今后就别干了!”见高嘉根本不吃自己这一套,高丰景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大小姐能够自由在外边,一来是相爷和夫人特地允准的,二来则是圣上也发过话。可是,三位少爷如今都还小,若是就这么放出去,怕是万一有闪失,谁都吃罪不起。”

他正在这里唠叨,外边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家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然后便嚷嚷道:“外头嘉王殿下来了!”

一听到这声叫,高丰景和高嘉全都愣了,转而脸色各异。高丰景是想到高俅往日里对皇家宗室的态度,心中暗自叫苦,而高嘉则是认为来了个救星。高丰景也顾不得再和高嘉纠缠,三两步跑了出去,而高嘉则等他跑得没了影子之后,转身对三个弟弟挤挤眼睛道:“今天是不是能够出去,便着落在嘉王身上。你们全都好好在这里呆着,看我去想法子。”

高嘉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而高鹏举和高鹏越无不是心中痒痒,见高鹏昆张口似乎要哭,两兄弟默契地上前捂住高鹏昆的嘴巴,唤来一个仆妇抱起小弟弟,两人也连忙朝高嘉消失的方向跑去。

嘉王赵楷这一日前来,自然不是自己的临时起意。虽然如今皇太子已经册立,但是,经过母亲的劝导,他却知道自己并非没有机会,因此并不觉得气馁。今日之所以登门,乃是他早上从书房里找出了一幅唐朝张旭的草书,又想起高嘉曾经的戏言,所以便按捺不住心情地登门造访——他的父皇赵佶暗示得很清楚,高嘉要的东西,最好乖乖送过去,省得以后麻烦。而他更清楚的是,自己曾经很想要的那方于阗玉狮子镇纸,已经差不多是高嘉的囊中之物了。

所以,在发现出来的是高府管家高丰景,而不是高嘉时,他的心中免不了有些失望,但却没有端出皇子的架子,而是从随从那里接过一个锦盒,客客气气地道:“上次在宫中的时候,高小姐曾经提过喜欢草书。前两天,我无意中在书房里发现一幅张旭的狂草,今日便特意登门送来。”说完这些,他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怎么,高小姐不在么?”

高丰景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答,旁边便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嘉王殿下,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你不用跟着师傅念书么?左一个高小姐,右一个高小姐,平日在宫里头也没见你这么郑重,这幅字真是送给我的?”

高嘉不待赵楷回答,冷不防从高丰景手中抢过那幅画,展开一看顿时眉开眼笑。她哪里需要什么张旭的狂草,而是在宫里访查了一圈之后,最后认定赵佶喜欢书画,定然最最爱重这些东西,所以决意找一幅张旭的草书把她看中的那镇纸换回来。无奈她去集贤斋跑了好几趟,掌柜伙计无不告诉她,这种知名的书画作品都是昂贵万分,即使她如今算是一个小富婆,依然买不起。

所以,赵楷亲自把东西送上门来,她怎能不欢喜,一时间也顾不上赵楷的其他意思了,把锦盒抱在怀里便笑道:“嘉王今日登门,难道就是为了送这幅书卷么?”

一句话问得赵楷哑口无言,他当然不是为了送这区区礼物而来,只是,看旁边那管家严防的样子,似乎也不可能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因此他只得无奈地一摊手道:“原本是看着这秋高气爽的,想要邀你进宫去赏菊,谁知诸位娘娘都齐聚在耶律贵妃那里,我知道你不喜欢,也就不邀你去了。”

高嘉见赵楷没听出自己的言下之意,不由骂了一句木头,可是高丰景就在身边,她又不好暗示,只得随口寒暄了几句,把人打发走了。送出一个麻烦人物,高丰景自然是如蒙大赦,怎敢再去招惹高嘉,连忙躲了个干净。而高嘉一转头,就看到两个弟弟鬼鬼祟祟地躲在老远处的一棵大树后头,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大姐,真的没办法带我们出去么?”高鹏举眼巴巴地看着高嘉,小眼睛中尽是恳求,“平日娘和大娘她们都不许我们随便乱跑,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

“好了好了,没看我正在想法子么?”

高嘉没好气地丢过一个白眼,示意两个弟弟住嘴,这才闭起眼睛冥思苦想了起来。好半晌,她一拍大腿道:“有了!”

高嘉所谓的法子很是光明正大,那就是去磨燕青。要知道燕青平日里很喜欢带着儿子在东京街头闲逛,又算得上是家里的长辈,有他带着,其他人自然不好说什么。而燕青见高嘉带着三个侄子眼巴巴地求了上来,一时心软不过,便拍着胸脯应了,倒是旁边的方蓉娘见这一大一小实在不像话,忍不住斥责了燕青几句,谁知最后拗不过燕青,她也只得一起去了。

第三十七章 拖儿带口出门去

于是,这一天出门的阵容空前强大,一对不到三十岁的小夫妻,一人抱着一个小孩,燕青抱着的是高鹏昆,而方蓉娘则是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燕雍。另外,还有两男一女三个孩子跟在一旁。走在路上,一时引来回头目光无数,这年头虽然妇女生得多,但是,方蓉娘看上去年纪轻轻,谁能想到竟有这许多孩子。

偏生燕青又是个脸皮厚的,尽管不少人的目光都在他脸上扫动,他却像没事人似的,继续抱着孩子和妻子卿卿我我,而后头的高鹏举和高鹏越则兴奋极了,四处观望不说,时不时还央求高嘉帮他们买东西。后面十几丈之外,则零零碎碎跟着二三十个护卫。这些人都是高丰景不放心这些人的安全,硬是派出来的。否则按照燕青的话说,若有不长眼睛冒犯的,他一只手就足够收拾了,压根用不着这许多人。

这一大帮人招摇过市的时候,一旁的酒肆二楼,几个人却看得目瞪口呆。天下间偏有这等巧合,赵佶今次正好带了高俅和定王赵桓出门,谁知就在这里看到了熟人。高俅是汇报政务的时候,硬是被天子官家拎出来的,而赵桓也是去请安的时候被赵佶拉上,这两大一小只带着十几个禁卫班直,就大摇大摆地出了禁中,四下逛了一圈便在这里坐下歇脚。

“伯章,你家里这些人,实在是……”赵佶一下子竟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只得在那里苦笑道,“你家小七我以前也见过,似乎不是这么招摇的人吧?”

高俅斜睨了赵佶一眼,见其似乎没有其他的意思,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对于燕青这个义弟的行止,他是从来不去管,也没法去管。须知若是惹恼了燕青,他若是翻墙出去,家里谁管束得住?如今这小子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论单打独斗的本领,恐怕连自己的岳父宋泰也及不上。

他还来不及答话,就见赵佶丢下了一把铜钱,起身便往楼下走,他只能朝旁边的禁卫班直打了个招呼,连忙跟在后面。一下楼,赵佶便朝那个方向努了努嘴,微微一笑道:“那边是开封府的方向,听说今天正在审理一桩盗案,热闹得很。我今天就是特意来看热闹的,你家丫头小子的脾气估计差不多,到时候应该也会在那里停下来。”

审案子?

高俅心里犯起了嘀咕,左思右想方才模模糊糊有了一丝影子。前几日,开封府送上来的奏报说,河北盗匪虽然大有收敛,但听说还是有贼子偷偷溜进了京城,而在开封府两个推官审理了之后,抓到了几个小蟊贼,审理的日子便是定在了今日。

他是政事堂宰相,当然不可能连治安这种小事都管,所以和赵佶刚刚的行止联想在一起,他顿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难不成,赵佶认为今天这审案子会审出什么问题?

他可不认为这真实的历史会出现小说里头劫法场的情况,更别提这只是区区审案子了。最后,他还是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圣上,不是今儿个这事情真有什么不妥吧?”

“放心,我知道你又要说那句话,白龙鱼服,易为虾戏,自打皇城司上奏之后,我就准备好了!”赵佶泰然自若地向高俅挤了挤眼睛,此时哪里有半分大殿上严肃天子的模样,“我向来喜欢这种场面,好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怎么能错过?你放心,我包下了开封府衙对面那个酒楼二楼的最好位子,不会亲自出马看人家厮杀。”

还要厮杀?

高俅心中更是叫苦不迭,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看赵佶兴致勃勃的这样子,怕是早就准备好了。偏偏今日王恩因病告假,他也不敢贸贸然派人去殿前司通风报信,否则若是捅出什么问题,自己倒是不打紧,但难保赵佶不会迁怒他人。

他只得紧跟着赵佶往那个方向而去,果然,老远就看到开封府衙围了一大堆人,这百姓最喜欢看热闹,真真是一点不假。而这还不算,自己家里那几位果然是站在最外头,一副准备瞧热闹的样子。燕青还让高鹏昆坐在肩头,腾出两只手又把高鹏越举了起来。

见到这幅情景,他又好气又好笑,正想上前叫人,眼睛却瞥见了不远处的一个人影,顿时愣了一愣。不是吧,今儿个难道真是龙蛇汇聚么,连这一位也跟来了?

此时,旁边的赵佶并未急着进酒楼,而是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冷不防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回头一看是儿子赵桓,他登时有些莫名其妙。

“爹……爹爹!”赵桓好容易才憋出了这两个字,然后一指不远处道,“你看,那是不是三弟?”

“嗯?”赵佶抬头望去,见不远处带着几个随从往这边来的少年,不是赵楷又是何人。他心中颇为好笑,便随口吩咐了一个禁卫班直上前,然后打发了人过去。果然,等到赵楷被那禁卫叫住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见了鬼似的,往这边一看更是脸色大变,犹豫片刻便悄悄挪了过来。

“父……爹爹!”赵楷总算还是机灵,瞥了一眼赵桓又唤了一声,“大哥!”

古人虽有训子抱孙的惯例,无奈赵佶不是正途出身的天子,平生是最不喜欢规矩的,尤其在儿子面前更是这样,所以,他才会讨厌赵桓的刻板性子。此时,他拍了拍赵楷的肩膀,笑着问道:“三郎,今天怎么有工夫在外头闲逛?”

赵楷知道这个问题躲不过去,索性直言不讳地道:“回禀爹爹,我今天送东西去高府,本来是想邀嘉儿姐姐去家里赏菊的,结果她似乎另有安排。我一时好奇,出了府后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外头等了一会,果然看到他们一大帮人出来。我……”

还没说完,他就感到脸上多了一道目光,抬头一看,他这才发现高俅正在一旁,顿时有些措手不及。他虽然小小年纪,却也懂得事情轻重,要是让高俅认为自己另有所图,那就麻烦了。他一边低下头,一边拼命开动脑筋,只希望赶快找个缘故搪塞过去。他压根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赵桓忽然朝他瞅了一眼,目光中颇有不善。

“伯章,现在去把嘉儿他们叫过来吧!”赵佶拼命忍住笑,朝一旁的高俅打了个招呼,心中暗自盘算着该如何算计此事。

高俅原本就认为赵楷的突然出现不是没有缘故,但却没有料到是这个原因,心中登时气苦。不单单如此,刚才赵桓那一瞬间的脸色变化,全都落在他的眼中。这两个皇子都还小着呢,总不会在这个年纪上全都看上了他家的宝贝女儿吧?

“小七!”

燕青正试图往人群中挤,一回头看见是高俅,不由往后缩了缩,然后立刻挤出了笑容:“大哥,我难得带着侄儿侄女出来玩,怎么这么巧?”

看到父亲,高鹏举和高鹏越全都变了脸色,只有三岁的高鹏昆不懂这些,伸开手臂就示意爹爹抱。高俅只得先把幼子抱了过来,而后狠狠瞪了燕青一眼,最后便把目光落在了高嘉身上。只见小丫头拉着方蓉娘的手,一本正经地叫了声爹爹,然后又解释道:“今儿个弟弟他们做完了功课,我答应带他们出来玩耍,所以便去求了小七叔!”

“大哥,你看这秋高气爽的,正是出来游玩的日子,总不能让人都闷在家里头吧?”燕青把高鹏越也放了下来,一摊手道,“难不成我带他们出来耍子,也有错么?”

“你们都没错!”高俅硬梆梆地甩出一句话,然后没好气地道,“跟我过来!”

燕青等人莫名其妙地跟着高俅过去,这才看到酒楼门口的赵佶一行人。高嘉反应最快,三两步冲上前去便是一句甜甜的赵叔叔,然后便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却根本不朝一旁的赵桓和赵楷看上一眼,而赵佶吃她缠住,也来不及和其他人打招呼。而燕青见旁边的方蓉娘一脸迷糊,心中暗叹一声,却也不去解释其中关节。

当下赵佶便牵着高嘉的手先上了楼,而高俅则让了赵桓和赵楷,又先看着自家这些孩子上去,这才回头部署下面的警卫。这一番措置下来,他对于皇城司的布置相当满意,这处酒楼不仅仅是被包下来,而是从里到外全都安排了自己人,这样一来,他确实是什么都不用操心了。而当他看到那掌柜的时候,更是忍不住莞尔——那粘了胡子饶有其事站在那里的,不是提举皇城司曲风又有谁?

此时,开封府衙外边的人愈发多了,甚至也有看热闹的有钱人准备花钱进酒楼寻个位置,可但凡进来问的,全都只得到了一个答案——这里被人包了。最后,曲风干脆命人下了门板,只留下可供一人进出的出入口。横竖他不是真正的掌柜,做不做生意有什么打紧?

第三十八章 审案乱事缘何起

若说开封府这一天审的案子,端的是非同小可,因为据前几天的传言来看,那所谓的小蟊贼一点都不小,而是曾经在河北做下无数案子的大盗。但此时,人们远远看到被拉上堂的那几个人时,却都纷纷议论了起来。

“看那几个小伙子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是独行大盗?”

“就是啊,还说什么在河北境内连盗十七户大户人家,敢情就是这么几个连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子?”

“嘘,官府自有官府的道理,总不会胡乱抓了人充数吧。”

“北京留守苏大人那是多清正的官,这都没有把人抓住,开封府哪有这么大能耐?”

形形色色的议论汇集成一片,围观的人群顿时更疑惑了。只不过,这不是名正言顺的公审,所以百姓只能远远地看着,就是竖起耳朵也听不到里边在说什么。

而在楼上居高临下的赵佶等人却多了几分地利,虽说听不见公堂上的对答,但是那些情形却看得一清二楚。高嘉和赵桓赵楷并高家几个小子在一边扒着栏杆看得起劲,这边高俅便开口问道:“这究竟是什么案子?”

“开封府推官黄明造膝密陈的,那奏折上难免说得含糊,难怪你不知道。”赵佶笑着喝了一杯茶,遂又解释道,“朕看你和元长都忙于军务,便让他们不要用这点小事去劳烦你们。横竖朕是个最闲的闲人,便把这桩事情让皇城司去忙了。”

解释完这些,这位天子方才说起了事情原委。原来,这河北的盗祸虽然在苏辙和李格非的整治下大见好转,却仍免不了有些许人逍遥法外。而在追缉日力的情况下,竟有富户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将一帮盗贼全都笼络了起来,然后便有了这几个先行往东京城探路的小贼。之所以会判断出这些,乃是因为黄明用了大刑之后,有一个小贼吃不住打,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吐露了出来,而黄明在综合了证据和证词之后,便得出了这样的判断。

听到这些,高俅的脸色渐渐郑重了下来:“圣上的意思是说,恐怕有人图谋不轨?”

“目前只是恐怕,但若是今天真的有什么文章,那就是一定了。”赵佶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紧张,“河北正在整军,禁军连带厢军,动作着实不小,正因为如此,大概有人嗅到了其中的风声,认为有机可趁,所以便用了这种花招。知大名府苏子由已经报了上来,说是河北境内如今盗匪偃旗息鼓,但朝廷不可因此而小觑,并指出朝廷应在京东东路和京东西路加强防戍,以免为人有机可趁。”

苏辙乃是老成持重之人,他既然这么说,高俅自然不会等闲视之,当下便闭目沉思了起来,一时也顾不得下头的情景。而就在此时,底下的人群中突然发生了一阵骚动,突然便有人叫道:“官府胡乱抓人,那几个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大盗,真正的大盗早就出京了!”

听到这声嚷嚷,栏杆旁边的高嘉大为兴奋,连忙向旁边的赵桓和赵楷道:“看到那个说话的人没有,这家伙滑溜极了,刚刚一直在人群中乱钻一气!”

而高俅也被这声嚷嚷惊醒,连忙起身往外看去,只见人群中仿佛炸开了锅似的,不知怎的,推搡之间,竟有人往开封府衙之内涌去。起先担任警戒的衙役猝不及防之下,竟被冲出了一道缺口。

“后面有人指使!”高俅几乎是斩钉截铁地丢出一句话,“其中有些人不是百姓,大约是被人用钱收买来的帮闲之流,拿人钱财便做出了这种事。圣上,这里都做了些什么布置?”

赵佶此时也站在了几个孩子身后,瞟了一眼便冷笑道:“凭他们去闹,四处街口都已经布置好了人,就看这些人当中究竟有什么货色。皇城司的密探早就都掺杂了进去,若是连这种局势都控制不好,曲风这个提举皇城司也就白干了。”

燕青和方蓉娘一上楼便远远坐在了一边,但是,这并不妨碍方蓉娘听到刚刚那几番对答。此时,楼下的冲突更是让她一颗心一缩,情不自禁地往丈夫看去。

“放心,这里安全得很。”燕青握住了妻子的手,朝那边的赵佶瞥了一眼,又低声道,“天子官家也是人,用不着害怕。再说,有大哥呢。”

他一边说一边担忧地朝楼下看了一眼,他眼力颇佳,刚才已经看到了几个认识的人。尽管他这个七公子已经很久不管街面上的事,但并不代表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倘若开封府追查得太猛烈,连那些家伙也牵扯进来,事情就很不妙了。如今东京城的地头蛇都被隐隐之中掌控在一起,开封府不会没有察觉,希望不会借着这个机会追查此事就好。

虽然普通百姓鼓噪得厉害,但是,开封府衙到底不比那些寻常的知县和知州衙门,戒备自然森严。在一瞬间的慌乱过后,当堂理事的推官黄明几乎是立刻把人全都派了出去镇压,自己也离座而起,偏生就没有人去管那些小贼。见此情景,一个跪在最后面贼头贼脑的汉子突然挣脱了绳索,一溜烟往外窜去。

“有人跑了!”

也不知是谁大叫一声,整个开封府衙顿时更乱了。几十个冲进门来的百姓像无头的苍蝇乱转也就罢了,就来刚刚调上来的几十个衙役也似乎有些弹压不住,而开封府推官黄明的官帽也被挤了下来。而这幅情景看在赵佶和高俅眼中,却是赞许连连。

“做戏能过做到这份上,黄明大概也能够算是第一等人物了!”高俅见那些衙役面上慌乱,但是站位却各有章法,隐隐之中其实已经控制住了局面,而人群虽然左冲右突,但其实已经余力不多,而刚刚那个挣脱了绳索钻入人群中的小贼,正在人群中随波逐流,却没有立刻逃出去。

“那家伙便是黄明所说,此次一群小蟊贼中的头。”赵佶不慌不忙地指了指那人,冷笑一声道,“伯章你那府邸算是戒备森严的,你却不知道,这些家伙居然偷到了郑居中府上。若不是黄明警醒,又有皇城司曲风得力,恐怕还未必拿得住这些人。胆子到了这个份上,着实是令人惊叹。”

高俅几乎认为这些人是疯了,要知道,民不与官斗,除非真的是揭竿而起造反,否则区区大盗敢于在京城地面上行事,几乎全都是自寻死路。当初辽国上京闹出的那一场盗祸,不就是同样道理么?打劫打到了皇宫中,说是胆大包天也不为过。而辽国上京是五京之首,皇帝并非一直常驻其中,发生这种事也就罢了,可大宋东京城是名副其实的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敢这样胡来?

终于,那獐头鼠目的汉子溜出了开封府衙,趁着慌乱便往东边奔去,而人群中也有两三个人悄无声息地脱离了场中,四下里散开无踪。这时,高俅清清楚楚地看到,四下的墙根处都有人悄悄跟上,显然是缀紧了这些人。

失去了主事者,下面的骚动很快得到了控制,不一会儿,曲风便匆匆奔上楼来,躬身奏报道:“圣上,已经都跟上去了,小人已经吩咐了分拨跟着,以免引起他们的怀疑。刚才开封府那边来人询问,那些被拿住的闹事百姓如何处置?”

“东京城中闲汉太多,跟着闹事也是难免,但是,也不能不处置。”对于酒肆青楼中的帮闲,赵佶知之甚深,毕竟,他也是那些地方的昔日常客。只是,这些人有钱的时候也许能够养活家人,没钱的时候会做出种种不法的勾当,算得上是东京城第一隐患。不过要整治这些人却比整军更难,因此他也不想急于一时。“让黄明酌情办吧,该打该罚依照律例来。”

这几个大人心知肚明,那边几个孩子却觉得这一场乱莫名其妙,高嘉甚至没好气地撇撇嘴道:“错漏百出,真是不专业!”

赵桓和赵楷的心思却全都没有放在下面,原本他们都是一模一样的亲王,但如今一个是皇太子,一个却是亲王,一个有危机感,一个却有不服输的意识,端的是各有焦虑。只是他们毕竟年纪还小,哪里知道赵佶的算盘,也不敢上前胡乱插话,但心中全都计议开了。

赵楷想到的是皇城司的巨大实力,而赵楷看到的则是天子一声令下,其他人各行其是的威严。两位皇子全都心不在焉地站在那里,时不时朝父亲那边扫去。

高嘉瞥了两人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悄无声息地便回到了高俅身边,伸手拉了拉父亲的衣角:“爹爹,这边既然没好戏看,我让小七叔带我们到别处逛逛怎么样?”

高俅巴不得女儿离天子官家和两位皇子远些,立刻点了点头。高嘉如蒙大赦,拉起两个弟弟便跑到燕青身边,一行人就趁着赵佶和曲风说话的机会,很快溜之大吉。

第三十九章 弃兴州败走西北

李元昊即位时,西夏军队总数约在四十万人上下,以七万精锐拱卫中心的兴庆府,十万大军分驻东南的西平府和西北的贺兰山。在河南盐州路驻军五万,防备宋国的环州、庆州、原州、镇戎军;在左厢宥州路屯兵五万,防备宋朝的鄜、延、麟、府四州,此两地专一防宋。而在河北安北路则驻兵七万以防辽,右厢甘州路驻军三万人以防吐蕃、回鹘。

由此可知,以兴庆府为中心的贺兰山、灵州、兴庆府三角地带和四邻边界,乃是西夏的要害之地,驻兵最重。

然而,在经过梁氏之乱以及接下来的一番动荡之后,虽然党项人名义上还有这么多兵员,但是从实质上来看,数十万大军已经名不副实。尤其是在赵佶登基之后的数年大战中,西夏逐渐丧失了盐州、宥州、银州等地,使得横山这个最大的兵源地落入了宋人之手,由是在战略上陷入了完完全全的被动。再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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