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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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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血口喷人!”这一次跳出来的却是顾家主人,只见他额头青筋毕露,仿佛要将李纲一口吞下去一般,“你……你有什么证据?”

李纲却仿佛没有看到旁边无锡众官员铁青的脸色,自顾自地将手指指向了石头上的几个篆字。“家祖也曾经收藏过几块石头,因此,对于这些纹理,我也算有一点心得。若是天然形成的纹理,笔画上必然有所偏差,可是各位看这几个篆字,无论是大小还是用笔,显然都是出自一个人之手。试问这天然形成的物事,又怎么会如此巧合?”

吴子才闻言却嗤之以鼻地冷笑了一声:“正因为如此,不正是说明此乃天赐之宝么?若你只是凭借着这点而胡言乱语,那还不如趁早收起你那些鬼话!”

李纲却不搭理吴子才的讽刺,而是向高俅深深行礼道:“高相公也听到了吴大人的话,好,既然是天赐祥瑞,那么,这图案与其说是金龙,还不如说是蛟龙来得确切,哪里有半分寓意金龙的霸气?上天既能赐下如此工整的篆字,没道理反而在最最重要的金龙上出了纰漏?还有,各位不是说不能认出这些篆字么?我却能够认出来!”

第三十七章 三言两语收名臣

听说李纲竟能能认出那几个似是而非的篆字,高俅不禁大生兴趣。要知道,他到了大宋之后便投在苏轼门下,虽说不见得能成为一代学问大家,但是,少说十几年工夫下来,也不再是当年的景象。当下他便微微颔首道:“李纲,既然你说认识,不妨就给大家解说一下。”

“首先,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篆字。”李纲环视了众人一眼,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话是怎样语惊全场,“各位不必以为自己的学问不够,而是这造假的人水平着实太差,八个篆字中,除了一个‘天’字居然都写错了。”

话音刚落,吴子才便脸色大变,要知道,他既然能为教授,学问上自然是有很深的造诣,之前之所以认不全那几个字,一来是存了先入为主的观点,二来则是压根没往那个方向去考虑。眼见宋楚等几个同僚频频朝自己打量,他却恍若未觉,只是呆在那里动弹不得。读书几十年,又是领了教授官,倘若事情传扬出去,他还拿什么脸面去教谕百姓?

“原来如此!”虽然李纲没有再详细解释,但是听到这里,高俅已经是完全明白了。他收敛了脸上笑容,冷冷地瞟了一眼那个呆若木鸡的顾家主人,这才轻哼一声道:“想不到,这所谓的祥瑞奇石居然是假造的!”

宋楚见吴子才不说话,一颗心已经是沉向了无底深渊,当下立马做出了决定。他疾步走上前去,朝着高俅深深一揖道:“若非高相公鉴别,下官恐怕就要上了这个刁民的当!圣上即位以来,东南一带风调雨顺,百姓生活富足,下官原本还想着天赐祥瑞,能够令圣上龙颜大悦,谁知道竟遇到了如此刁民!”他越说越显得口若悬河神态激昂,“我等忝为一方父母,却无识人之明,险些上了别人的当,如今想来真是惭愧得无地自容。此石既然是造假,下官不敢擅专,还请高相公示下该如何处置?”

高俅倒没有料到宋楚急中生智下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间原先的责问倒派不上了用场。然而,他终究是在朝廷中枢浸淫了多年的人,只是略略一怔便有了主意。他原本就打算好的,东南民风不似西南那般多变难制,但是,官绅地主却是最难制的,更重要的是,就怕这些人为了揣摩上意而闹出什么不可开交的事。趁着这块奇石造假的机会,他正好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那么,即使他日有人在赵佶耳边叨咕什么江南奇石天下第一,赵佶也会因为今天的事情而有所顾忌,不至于让花石纲的勾当重现东南。

“此事闹得满城风雨,自然不可等闲视之!”

见那顾家主人吓得软倒在地,高俅并不觉得十分同情。要知道,这家人已经使家境小康,处心积虑弄出这样大的事情只是为了换取天子的赏赐,若是不加以惩处,恐怕天下人都会群起仿效,到了那个时候,东西南北的祥瑞恐怕会堆满政事堂。

“宋大人既然为一地父母官,此事便由你审理,我不会插手,但是,届时可让全城百姓前往听审!”他略顿了一顿,见周围的官员全都是脸色变幻不定,便知道这些人都在担心他会如何上奏。只是,这一次的事情非比往常,他不可能也不想就这么轻轻按下去。“正如宋大人所说,奇石造假固然是刁民贪利,但是,诸位都是读书多年的官员,怎么会看不到这些纰漏?此地之事流传太广,我不得不上奏圣上,不过,其中也会多少为你们转圜几句便是。”

话点透到这个份上,宋楚等人哪里还会不知道好歹,慌忙一个个打躬作揖地谢了,然后又大大奉承了李纲一番,至于那个倒霉的顾家主人自然人人厌憎。虽然这一次他们眼力不济铁定要受到处分,但是,总比东西送到京城方才被人认出是假来的幸运。也正因为如此,对于能够一眼辨真假的李纲,他们全都没有了刚才的敌意,反而也多了几分感激。

一出闹剧过后,顾家主人理所当然地被下了大牢,而高俅则再一次将李纲邀上了马车,只不过,他却不认为李纲会真的一眼辨明真假。“李纲,若是我没有猜错,怕是你早就偷偷到顾家去看过那块石头吧?”

“果然瞒不过高相公。”李纲并不掩饰,很是爽快地点了点头,“自从得到那个消息开始,我便想方设法进顾家查探,后来一个相熟的公差把我带了进去,乍一看去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只是那篆字却未免画蛇添足了。若是真的不知道而杜撰几个也就算了,偏生那顾家人为了追求繁复而胡乱编造,简直是不知所谓!”

高俅却冷不丁地插话道:“那我问你,若是那块奇石是真的天然而成,那你此番又会如何?”

“如果是真的……”李纲的神情中不免有几分犹豫,最后才咬咬牙道,“横竖圣上仍在求直言,学生也会上书谏劝!玩物丧志的例子古来有之,若是圣上喜欢这一类奇石,上行下效,百姓必将受害,此风不可长,此路不可开!”

“说得好!”高俅这一次终于击节赞叹,无论是对方流露出来的机智还是风骨,都不负史书名臣之名,最重要的是,李纲还年轻!历史上李纲在宋高宗手下曾经官拜尚书右仆射,但是这个宰相只当了七十七天就因为主张北伐而惨遭罢职,所以说,只要培养得当,至少能成为日后大宋的中流砥柱!想到李纲还未应礼部试,而下一次礼部试还有两三年,他立刻便有了主意。“此次事毕,伯纪可有什么打算?”

发觉高俅突然不再称其名而直呼其字,李纲顿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欠身答道:“回禀高相公,家父刚刚迁了右文殿修撰,前时有信来要我和家母去京城居住。前几日我已经让几个仆人护送家母上京,不过,我李氏一门自先祖开始从福建迁来无锡居住,此地乃根本不可丢弃,因此我原准备安顿好此地的老宅,便去京城和父母汇合!”

“原来如此。”高俅故作思索片刻,突然问道,“令尊可是李夔?”

“正是!”见高俅居然知道父亲的名姓,李纲顿时大奇,要知道,父亲于文学诗词上虽然相当不凡,但是,在朝中却相当谨言慎行,一般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印象,而高俅曾经是位高权重的宰辅,怎么会记得他的父亲?只不过,这种问题却不好当面问出来。

高俅当然知道对方所思所想,但是,他也无意解释,只是略一点头道:“既然礼部试还有两三年的功夫,依我之见,你就不用那么早上京城了。我此次奉旨安抚东南,也需要一个深悉东南风土人情的人从旁辅助。我看你虽然年轻,行事却不但有章法,而且胆略不凡。如何,可愿意和我同行去杭州么?”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李纲几乎本能地迸出这么一句话,见高俅脸上含笑,他不觉又有几分尴尬。“学生自小除了读书之外,便喜欢关心天下大事,也不知被父亲责备过多少回。他说我是纸上谈兵不堪任用,我却始终改不了这个习惯。今次随高相公南行,我也希望能够有所进益,他年应试时也好更有底气!”

“伯纪已经是无锡有名的才子,何必妄自菲薄?至于纸上谈兵之说,我却觉得不然。若是从来未曾想过,那么,一旦真的上阵,全无准备之下又哪来的应对之道?”高俅很满意李纲的态度,心中暗自庆幸多年苦心没有白费,“只不过,我目前不方便先给你什么身份,总而言之,将来若是见到什么事,你也不必有顾虑,直接提出来便是!”

离开了无锡,高俅便直接把一干事由写成了奏疏往上呈递,当然,这明面上的折子是一定会通过政事堂的。尽管刘逵很有心从中挑一点纰漏,但是,赵挺之却无意生波,二话不说地把折子转到了御前。而赵佶刚刚因为高俅的前一道奏疏,下旨进楚州市舶司提举钟昌直龙图,集贤殿修撰;拜程之邵太中大夫,加龙图阁直学士,为熙河路都转运使。此时看到这样一篇奇石风波,他立即觉察到了事情背后的隐情。

当着赵挺之和刘逵的面,他便毫不留情地道:“看来,这些人真的是欲以天下奉朕一人了!古来祥瑞便多虚报,如今若是再有人仿效,则天下乱矣!尔等身为宰臣,处置政务之余也有晓谕百官之责,便将伯章的这道奏折明发天下,不得再报祥瑞,不得再以珍奇之物媚上,违者永不磨勘!”

赵挺之闻言暗叹,不露痕迹地和刘逵对视一眼后,他便躬身问道:“圣上这番处置极为妥当,只是不知道,那无锡县令等人又该如何处置?”

沉吟片刻,赵佶便做出了主张:“查人不明,教谕百姓失职,只是,这职责也不能说完全在他们,各自罚俸半年,若磨勘之期已到,再加一年!”

第三十八章 兄弟相见别有情

苏州码头,几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引起了众多出入者的关注。引人注目的不仅仅是那一顶大伞下一对衣着华贵的青年男女,还有两个仆妇分别抱着的一对孩子。只见那对孩子长得一模一样,一眼看上去毫无区别,正是难得一见的双胞胎。然而,旁边犹如桩子一般扎在那里的十几名护卫却让人望而生畏,因此,尽管不少妇人频频朝那对双胞胎张望,却无人敢上前,但是,窃窃私语自然少不了。

旁边的一艘货船正在卸货,其中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远远地打量着那个面目姣好的年轻女子,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垂涎。正愁找不到人问话时,他突然见到一个熟人,连忙招手叫过了人,这才问大道:“那是哪家的人,居然这么霸道,把马车停到运河码头来了?”

“你连这都不知道?老兄,你实在是太孤陋寡闻了!这江浙一带,谁不知道华亭市舶司提举高大人去年喜得了一对双胞胎。高相公下东南,这作弟弟的总要来迎一迎哥哥吧?我看你收起那对色眼吧,人家可是蔡相公的千金,即便蔡相公如今已经不在位了,也不是你我这种人想得起的!”

和丈夫一起到码头前来迎接高俅一行的正是高傑夫妇和两个孩子。自从得到兄长下东南的消息之后,高傑震惊之余便开始四处打探消息,待得知高俅并未失去圣眷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然而,要说对此事一点疙瘩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他的兄长高俅和岳丈蔡京两人同时罢相,他立刻感到处境有些危险,直到高俅真的动身前往东南,那些趋炎附势的人方才熄了心思,一个个地又来巴结,看得他心中厌憎不已,却仍旧得照常敷衍着。

婚后三年,又生育了两个孩子,蔡蕊却仍旧是一如当年那般身材苗条面容姣好,只是脸上还多了几分成熟妇人的风情。见船依然未到,她便逗弄了一番两个孩子,这才回到丈夫身边道:“三郎,二哥的船怎么还没到,会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

“论理应该不会啊!”久等不至,高傑自然也有几分焦躁,但仍旧耐着性子劝解道,“消息是二哥在无锡停留的时候发过来的,这水路最多不过是一日的功夫。你放心,应该用不了多久。”

“我只是担心这六月的日头太烈,孩子受不了,又不是真的急在这一时半会!”蔡蕊没好气地白了丈夫一眼,这才极目远眺,当她看见不远处的船影时,立刻惊喜交加地叫道,“三郎,你看看,已经来了!”【wWw。WRsHu。cOm】

高傑闻言一振,连忙伸手抱过了一个孩子,这才朝妻子笑了笑:“待会你我抱了孩子上去看看,也省得他们跟着的麻烦。说来也真巧,我们这两个儿子比侄儿大了一个多月,这一次,也正好遂了你的心愿!”

夫妇俩笑语了一阵,不多时,那船便徐徐靠岸,船工刚刚放下了船板,他们便看见一个人影敏捷地窜了下来,顿时吓了一跳。高傑定睛一看方才发现是燕青,不由莞尔一笑。

论年纪,高傑比起燕青还要年轻一岁,因此他上前便叫了一声七哥,然后便狠狠一拳打在了燕青的肩头。“七哥,这好几年不见,你这身板可是壮实了不少,怎么还不让我二哥给你找一房媳妇,这样你也不用这么直挺挺地盯着两个侄儿看了!”

“去你的!”燕青笑着拂落了高傑的手,又朝一旁的蔡蕊点了点头,“你也别耍贫嘴,先有了孩子算不得什么,哪一日我的孩子比你先娶了媳妇,你再说嘴不迟!”两人虽说并无血缘关系,曾经也因为高傑嫉妒燕青更得兄长欢心而有过隔阂,但是,多年未见使得这一切都被轻轻掩盖了过去。说笑了一阵之后,他们便看见高俅等人下了船。

“好你个小七,船一停稳便跑了个没影,我还想第一个看看侄儿,却被你抢了先!”高俅一脸无奈地数落了燕青一顿,又上前和高傑蔡蕊一一寒暄,目光这便落在了两个孩子身上。饶是他自己已经有了一女两男三个孩子,但是,看到这两个孪生兄弟时,他仍旧是吃了一惊,无论他怎么分辨,都看不出两个孩子有什么不同,这分相像实在是令人惊叹。

一旁的英娘却禁不住问道:“如此相像,你们平时都是怎么分辨的?”

听到英娘的这句话,高傑顿时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和妻子对视了一眼方才一摊手道:“不瞒二嫂你说,这两个小子模样体格一模一样,就连习惯也没有差别,身上更是连半个可以当作记号的胎记或是黑痣也没有。为了好分辨,我只好每人给他们系了一块不同的玉牌,就是这样我还担心弄错了。人家说双生子是好兆头,可是这样难以辨认着实令人头痛,也只有蕊儿才能够分得清他们两兄弟!”

站在旁边的蔡蕊听了丈夫的诉苦,不由抿嘴一笑:“别说是你,我都得认个半天,我只希望他日他们两个娶媳妇的时候,那媳妇俩千万别弄错了,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

一番话逗得在场众人哈哈大笑,当下伊容便把高鹏越抱出来给高傑夫妇看了,高嘉和高鹏举又过来见了叔叔婶婶,最后方才是高蘅。

看到高蘅在那边礼数娴熟地向自己问安,高傑顿时怔住了。寥寥几次见面的印象中,高蘅还是一个凡事都畏缩不已的小女孩,如今却长得亭亭玉立,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度,这自然比什么都令他感到惊诧。直到这时,他方才想起给侄儿侄女准备的礼物似乎少算了高蘅,登时尴尬不已。

自小长在大家,蔡蕊却比丈夫精明得多。她亲亲热热地上前抓住高蘅的手,嘘寒问暖了一阵子,这才笑道:“这一眼看上去,我都几乎认不得了,想不到我们家也有姑娘这么大了!我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这对翡翠镯子是当初我在娘家的时候娘送给我的,如今便送给你当作见面礼!”

她一边说一边褪下了两个翡翠镯子,硬是取下了高蘅手上的一个玛瑙玉镯,将翡翠镯子套了上去,又温柔地抚摸了一下高蘅的头,“我倒是想生一个贴心的女儿,谁知道一生就是两个顽皮的儿子,要是有蘅儿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也就满足了!”

“多谢三婶!”高蘅的眼圈一时已经是红红的,连忙屈膝道了谢,这才回到了高俅身边。两个男孩子都是几颗石球作玩具,而高嘉则是得了两把绢扇,还有一块精工的苏绣帕子,英娘三人也各有回赠,算起来,竟是高蘅得到的礼物最重。察觉到这一幕,她自然而然地觉得心中不安,直到英娘体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方才放松了下来。

“我刚刚在无锡停了两天,所以这一次不便在苏州多呆,好在杭州离华亭很近,到时候大家还能找机会相聚,就不急在这一时了。”

兄弟俩单独站在一旁,高俅便低声对高傑道:“朝中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那岳父手段高超,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别人绝对算计不了他,所以你让弟妹也不用操心京城的事。”

“岳父那里我自然不担心。”高傑轻轻耸了耸肩,意态自如地道,“岳父和二哥你不一样,朝中人脉通天,断然没有人走茶凉之虞。我只是担心二哥你离开了京城,别人会不会趁虚而入,须知你的根基毕竟还浅,若是有什么万一……”

“好了好了,这些事情我心里有数!”高俅不动声色地往四周望了望,这才不无郑重地道,“此次我下东南,并不是单纯地出京避祸,也不完全是左迁,而是怀有目的,其中很重要的一点便在于市舶司。总而言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我到了杭州正式交接了事务,再召你过来细谈。对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可预备好了?”

“二哥吩咐的事情,我哪里会不上心?”高傑笑着从袖子中掏出了一本札子递了过去,“这上头便是江南最大的一些地主士绅,其中都有子弟在朝为官的。二哥,你又不是那等寻常上任的官员,要看这‘护官符’做什么?”

“护官符?”高俅喃喃自语地念着这三个字,冷不丁想起了《红楼梦》中那四句有名的顺口溜,不觉莞尔一笑,“你都说了这是护官符,强龙不压地头蛇,总得摸清底细才是。我虽然已经了解了一些,但总不及你在这里当官多年,总结的条条框框总比底下人更周到一些!”

“那是当然!”高傑傲然一笑,脸上很有些自矜之色,“虽说人家都说我是衙内,但是,要镇压住那些个胥吏和商人,单单一个衙内身份远远不够。大哥放心,你既然看重市舶司的勾当,我便决不会让你失望!”

“好兄弟!”高俅重重一拍高傑的肩膀,脸上满是欣慰的微笑,“我自然信你!”

第三十九章 长袖善舞为哪般

在赵佶的一百二十人大名单中,高俅一共挑中了十二人,算是十中取一之数。然而,真正临走时,赵佶却又在其中加了一个人,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本科状元蔡薿!

按照大宋一直以来的习惯,一科状元的升转往往是同科进士无法比拟的。一旦得中进士,初授大理评事,然后则是馆阁贴职,然后备位文学侍从,若是顺利,十年之内便可位高权重,甚至扶摇直入政事堂的也不在少数。所以,每一科的状元大抵都会授予京官,很少有外放的情形。然而,这一次却为高俅破例,怎能不让外人心中嘀咕?

只有高俅自己知道,这个蔡薿哪里是他要的,而是像牛皮糖一般自己贴上来的!当赵佶把人调过来的时候,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起初他还以为这个新科状元是想为民做些实事,谁知在得到消息的第二日,陈瓘便上门提出了郑重警告。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陈瓘说话时的严肃表情。“此子未中状元时,曾经有心趋附于我,还称我谏疏似陆贽,刚正如狄仁杰,明道如韩愈,通篇都是赞扬。我原本嘉许其才学,却不想让这样一个才子为党争所累,所以并没有对他格外看待,谁知道此人翻脸便在外头散布谣言,说我陈瓘党结私人!如此反覆无常趋炎附势的小人,高相公你需得时刻提防他倒戈!”

真是一桩烦心事啊!高俅无奈地敲着扶手,满脸的苦笑。原本是想带一些得力的年轻人出来,也好作为帮手,谁知道竟混进了这么一个货色。他倒不虞这蔡薿有什么大不了的手段,只是这蔡薿不比别人,如今已经年近四十,朝气全无不说,圆滑世故之处只怕还会带坏了那些进士,因此颇让他无趣。

眼看快到杭州,后头船上的一群进士也颇有欢欣鼓舞。由于大多数人都只是二十出头,因此,除了每人带着的两三个家仆之外,带家眷的没有几人,一路上会文的会文,交友的交友,竟是不亦乐乎。而由于人人都知道高俅昔日出自苏门,因此苏元老身边便每每有人搭讪,其中蔡薿便是最热络的一个。只不过,苏元老原本就是不喜多言的,一来二往碰钉子的居多,别人便有些讪讪的,唯有蔡薿依旧如故。

这一日,蔡薿照例自讨没趣,在苏元老对面坐了一会便告辞离去,脸上照常是荣宠不惊。而不一会儿,另一个青年便推门而入,笑着唤道:“子廷兄,这蔡文饶还真是了不起,你这般不搭理他,他居然还会时不时跑过来,这状元心胸果然是不同凡响啊!”

“元镇你也别老是得理不饶人。”苏元老放下手中的书本,微微一笑道,“我生来就是这番脾气,这一次在船上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也就是你还能担待一二了!”

“你还别说,我就喜欢你这不欲多话的脾气!”青年爽朗地一笑,这才坐在了另一边的椅子上,“不过,恕我直言,子廷兄虽然和高相公有故,但平时还需得给他们一点面子。大家都是同科出身,此番能够聚在一起又是缘分,便让人落下了话柄!”

“天性使然,若是为了别人而改,有违我的本心。”苏元老起身眺望了一下窗外,这才笑道,“别人是碰了几个钉子便觉得我高傲,那蔡薿却是别有所图,元镇你却是好脾气,居然能够真的坐着和我读一宿的书!对了,倘若我没有记错,元镇你似乎小我七岁吧?”

这被称作元镇的青年也是本科进士,名唤赵鼎,解州人,正是高俅点中的十二人之一。他自幼博学,通诸史百家之书,取中礼部试的时候,年纪还不到二十岁,也是此次随行进士当中最年轻的一个。然而,真正令其大名在外的还是其在策论中直斥章惇误国,因此,在船上的进士中,谁也不敢因其年少而看低了他的才学。

“你是最后一个问我年纪的人,现在几艘船上无人不知我是最小的!”赵鼎没好气地摇了摇头,这才感慨道,“殿试之后,家母便曾经教导过,少年得志并非一定是好事,因此一再告诫我需收敛,不能放任本心妄行。她哪里知道,我欲扬名的很大原因,便是为了给她讨一个风光的诰封!每每想起我四岁丧父,母亲含辛茹苦教导我的艰辛,我便觉得心中酸楚。”

这番话说得同样自幼父母双亡的苏元老五内俱焚,险些落下泪来,顿时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感伤。许久,他方才止住了心头繁杂的心绪,勉强安慰道:“元镇你也无需感伤,你终究还是有母亲可供奉养,他日你位高之时,她便能够安享晚年,总比我只能缅怀那两杯黄土的好!总而言之,令堂有你这么一个儿子,终究还是有福之人。”

赵鼎这时方才想起苏元老的身世,顿时自悔失言,点点头便连忙把话题岔到了别处。“对了,杭州虽说乃是大州,但毕竟不是江宁府之类的大府,此次高相公安抚东南,为何会择定了此地,莫非杭州是要升府了么?”

对于这些内情,苏元老却从未询问过高俅,因此略一思忖他便摇了摇头:“此事我委实不知,不过,按照地利来看,杭州在运河边上,漕运交通便利,坐镇此地,两浙路和江南东路便全都在只掌之中。倒是你说的升府,我也觉得颇有可能,当初苏学士在杭州的几年中,不仅疏通了西湖,而且听说江南繁华气象尽在苏杭,照我看来,升府也在于圣上一念之间。”

“这就对了。”赵鼎闻言不觉释然,但下一刻,他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促狭的笑容,“子廷兄,我听说你至今未曾完婚,江南乃是烟花之地,到时以你的人品俊彦,可得把持住啊!”

见赵鼎突然复了年少心性,苏元老不觉哑然失笑,却也懒得搭理这位新友人的胡言乱语,径直拿起书便继续看了起来。接下来的时间里,任凭赵鼎如何说,他都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让赵鼎好不懊恼。

一路过了秀州和崇德,高俅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杭州。虽说没有刻意张扬,但是一直在运河中航行,诸般行踪自有人打探,因此码头上早早便聚集了一帮子人。一介县令尚有属吏无数,更何况是高俅身上带着安抚大员的身分?再者赵佶刚刚下旨将东南转运司的事务也交到了高俅手中,一时间,谁都知道这东南如今已经是全部攥在了这位前宰相的手心里。

面对一群前来迎接的官员,高俅却并没有摆架子,一概是端着笑脸寒暄,话语中带着使人如沐春风的平和,自然叫一帮原本还惴惴不安的官员渐渐安心了下来,尤其是通判胡嘉良更是如此。历来通判知州分头掌权相互制衡,平常倒也相安无事,只怕是哪一头太过强势,另一头便不好办了,因此,如今摊上了这么一个压根惹不起的人当知州,他哪敢有半分不敬。

“高相公一路辛苦,我们已经在会宾楼摆下了筵席,也好为高相公接风洗尘。”

见胡嘉良牵头,旁人也纷纷附和,高俅却笑着摆了摆手。“酒水我自然不会却了大家的好意,只不过,今后在诸多大事上,却得靠各位帮衬。有道是众人合力,其利断金,不是么?”见各人脸色各异,他便知道这句话分量颇重,心中不由连连冷笑,“此番我既然是离了中枢安抚东南,就该依照地方上的规矩,各位说是也不是?”

他能够这么说,旁人却无法接口,个个是满脸赔笑地连道不敢,胡嘉良更是打哈哈蒙混过关。接下来,十三个进士也下了船来,少不得又是一番厮见,等到浩浩荡荡一群人拥进了会宾楼,却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由于胡嘉良早就包下了整个会宾楼,因此人虽然多,却也显得毫不拥挤。女眷们在三楼包厢另开了数席,一应家人并杂役等全都在一楼大堂用饭,而二楼则全部都是一众官员。觥筹交错间,高俅是来者不拒谈笑风生,显示出了深厚的海量,倒是几个新科进士被灌得酩酊大醉,只有始终滴酒不沾的苏元老以及酒量颇佳的赵鼎仍旧安坐在席,而蔡薿却早已被几个相熟的官员拉了过去,长袖善舞自不必说。

一顿饭足足吃了近两个时辰,其间还有歌伎上来唱了几个曲子,颇为赏心悦目。大宋官员风流则风流,却远远不似明清官员来得龌龊,四个年轻貌美的歌伎虽然引来了目光驻足无数,却是无人借醉露出丑态,不过,高俅倒是注意到有人似乎派了家人去询问四女身价,料想是准备拿钱赎回家作妾的。他听惯了京城的名词丽曲,乍听得江南的清新小调,兴致也自然不错,看在旁人眼里更是觉得他这个上司颇好伺候。

酒酣之际,坐在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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